眼見光矛，不，已經不能說是光矛，而是如一塊光錐刺來，其上蘊含的氣息，雖然對於李巖和荊軻來說依舊強大駭人。
但實際上卻已經減弱了一半還多，如果換成起初狀態的虎嫗，恐怕只需一拳即可擊碎它。
可是現在，面帶憤恨難耐與堅韌暴怒的她，那一雙狂猛的老皮肉拳，卻已經微微顫抖，血肉模糊的甚至都露出白骨。
但她還是不躲不避，抬起雙拳，盡顯霸絕強悍的爆擊，只聽「蓬蓬」兩下震人心魄的悶響，光錐再度被強力擊退、擊散。
可是，她卻也控制不住的腳步踉蹌倒跌幾步，雙拳的一些血肉濺射，白骨更加顯眼。
尤其是，連幾點飛舞的美麗藍點都落在了身上，雖她及時撕開被腐蝕的衣衫，未傷到皮肉。
但遍體鱗傷，衣衫襤褸的模樣，足矣說明她現在的不躲，不是起初時的強大不屑，而是已經無力，躲不開。
不，她不是完全無力，她是在盡量留有僅剩不多的餘力，穩定身形後，再次盡可能前奔，拉近與水王的距離。
雖然此時的水王面色慘白，眸光更顯黯淡，但相對來說很是強大，根本沒有，也不敢給她靠近的機會，再次御使已成光筆大小的實質念力，凌厲的刺去。
「蓬！」
「蓬！」
「蓬！」
這次的爆擊多了一聲，虎嫗卻也多退了幾步，但她依然毫不停歇，粗重虛弱的大喘幾下，再度前衝。
接著水王繼續實質念力襲擊，虎嫗爆擊對抗，退後，再度前擊……
說起來，虎嫗和水王的實力，其實相差的並不多，如果依照常理發展，最終的結果，最有可能的是兩敗俱傷，甚至俱亡。
因為虎嫗雖年老，但卻依舊未完全體衰，憑著那霸絕異人，一往無前的壯烈之勢，任何人與之搏鬥，都要謹慎再謹慎。
可是，世事無常，虎嫗敗了，敗的居然這麼輕鬆，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屈辱、極富戲劇性，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就連現在的水王都有點不敢相信，所以才除了其他的一些原因外，寧願就一直這麼跟挑逗戲弄似的攻擊，也不敢對垂死掙扎的虎嫗發出必殺一擊。
但李巖卻明白，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很順理成章，原因也簡單的有些荒謬。
李巖雖然不瞭解虎嫗，但卻完全能猜得到，這是一個性情剛烈，嫉惡如仇，秉承著某些諸如以守護華夏，驅除韃虜之類的意志為己任的那種「英雄」！
而且過往應該有過同樣的經歷，貌似老神棍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蠻高的，所以讓她尤其對李巖這樣的「內奸」、「叛徒」更是恨之入骨，哪怕拼著受傷，也要先斬殺了他。
但是別忘了，水王即便再不通人事，再修愣了，再養尊處優，人家照樣是個殺手。
殺手可是從來不講究什麼公平的，他們要的就是殺人，不擇手段的殺死目標，保存自己。
所以，就算再來一次，結果恐怕依舊是虎嫗垂死掙扎，水王依然擁有滅殺在場三人的實力。
所以才會出現如今的畫面，就像哪個無聊的白癡，一直在循環往復的回放一段電影片段，似永無終止一般。
但是，這一點都不好看，反而充滿了殘忍、血腥、壯烈、悲傷、憤怒……等等讓人如心在被抓撓一樣的難受感。
無論他們曾經的身份是什麼，但現在在旁人看來，這就像是一個殘忍惡毒的魁梧壯漢，在欺負一個可憐的孤寡老人。
欺負的是那麼的喪心病狂、慘不忍睹，但凡有點良知的人，不管男女老幼，恐怕都會忍不住憤怒不已的上前相助。
哪怕打不過，也要拼盡全力的阻止一下，勸阻這個可憐的老人，不要再做這樣如飛蛾撲火，如螳臂當車般不自量力的找死行為！
可是，僅有的兩個看起來還年輕力壯的觀眾，卻恰恰都是那種沒有一點良知的人，不，準確的說，在一般人的眼中，他們就根本不配是人。
因為，李巖依舊盤坐在地，不言不語，巍然不動，眸光冷漠，俊秀的面上也是那麼冷漠，甚至都沒有一點額外的表情。
而荊軻則蹲在他的旁邊，拿著那半個沾了點灰塵的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細嚼慢咽，仿若在吃天下最美味的美食一般。
時不時貓一眼戰鬥，嗯，現在是虐待後，同樣沒有半點動容，反而無聊的翻白眼、打哈欠。
雖然距離院落中的兩人，尤其是距離水王，以他們的速度，恐怕不需要一秒就可以近入身前。
但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說要幫忙，因為，他們不是傻子，不是那種為了所謂的正義和良知，就願意慷慨赴死的傻子。
更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幾乎是頂級的殺手的身份，所以他們有殺手的覺悟，所以他們比一般人要怕死的多，所以他們更冷酷。
即便相對於虎嫗的遍體鱗傷，水王的面色慘白，眸光黯淡，他們兩人看起來除了灰頭土臉一些外，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但是，別忘了虎嫗和水王都是強者，都是常人，甚至李巖二人以前都罕見的大高手，現在看著慘，誰知道有沒有點後手？
所以荊軻的想法很簡單，爺可以為主人去死，因為不說感情之類的屁話，只要他死了，主人和那位夜大人都會幫他完成他未了的心願，幫他報仇雪恨，這是有大利的。
可是，爺憑嘛要為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除了搗亂嘛事兒不幹，還差點殺死爺的主人的老太婆去死？
他甚至都很費解，這老太婆來幹嘛滴？就為了找死呢？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嘛！
而李巖雖要複雜一些，但也不多，他就是在等，等著他早該來的人來，或者，等虎嫗死，然後他繼續跟水王稱兄道弟。
他雖然因沈欣雅的不告而別明悟了一些，心裡的陰暗和暴戾少了一些，願意放開自己，願意相信自己的朋友，表現自己的珍惜。
但是所謂本性難移，他畢竟還是一個不在乎誰對誰錯，誰好誰壞，誰正誰邪的自私之人。
哪怕是一個罪惡滔天的大惡人，只要是他的朋友，他的人，他都絕對會盡全力相助。
可反過來，即便是聖人當面，如果跟他沒有關係，而且會給他帶來生命危險，就算死在他眼前，他都一定會漠然等待，無動於衷。
說他冷血、世故也好，說他小心眼、沒正義也罷，他最看不慣的就是什麼以直報怨、為義慷慨赴死之類的狗屁話，他就知道，自己犯了錯就得自己認。
所以，虎嫗的死活本就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更何況，他給過機會，是她自己不要。
尤其是，這個看起來很可憐的老太婆，居然到了現在，對他還是比對水王，更加充滿了憤恨和殺意，還有一種很奇怪的濃濃的失望和恨其不爭。
這讓李巖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的想道：「丫真有病吧？小爺跟你有關係？陪著你死就算英雄好漢了？太尼瑪扯淡了！」
是的，李巖之所以不出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水王雖然背對著他們，看起來很放心，很信任。
但李巖敏銳的感應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念力，就分散在台階前，意思很明確，就是在警戒著他們出手。
除了身為殺手的保命習慣外，更多的還是從虎嫗說出「老神仙」這三個字後，即便李巖已經表明寧肯背叛師門，也要對神的虔誠，水王還是有些懷疑。
這讓李巖不禁有些納悶，那個在旁人眼中是無所不能的「老神仙」，在他眼中就是個說話辦事兒雲裡霧繞，遮遮掩掩的老神棍的師傅，名頭這麼大呢？都傳到國外去了？
「蓬！」
最後一記爆擊後，隨著水王的實質化念力徹底崩碎，虎嫗也「噗通」一聲，不甘的力竭倒地，殘忍的虐待畫面也終於中止了。
荊軻依依不捨吞下最後一口包子，小聲悲憫道：「啊，堅忍不拔的女英雄啊，終於要面對敵人最後的沒有人性的罪惡屠刀了嗎？她……」
李巖看著搖搖欲墜，似是也已經不堪一擊的水王，動也不動，只是撇撇嘴，語含關心道：「水王瓜皮，你怎麼樣？需要幫忙嗎？」
在被李巖狠狠瞪了一眼後，荊軻也立馬大聲狂熱道：「頑固不化的死老太婆，終於要被救贖了，吾神萬歲，神使無敵！」
「哈哈，好兄弟！」水王回頭看了眼滿含敬佩的李巖二人，不由志得意滿的暢聲大笑。
不但身體一下站穩了，週身更是再次蕩漾起懾人、灼眼的藍光，凝聚成一根比之剛才弱了許多，但依舊強橫無匹的光矛，狠狠的刺向欲要掙扎著起身的虎嫗的頭顱。
信徒的虔誠得以驗證，努力奮鬥得以手刃仇敵，他甚至都忍不住去想，神是不是把幸運女神給收了？否則這次的華夏之行，怎麼會如此的順利？
可就在這時，突然響起「蓬蓬」的沉悶震盪，並傳來一聲甕聲甕氣，卻如晨鐘暮鼓般直入人心神的埋怨：「老禿驢，你咋那麼笨蛋呢，你給俺再快點！」
「終於來了！」李巖目光一亮，大喊道：「水王瓜皮，來人了，快殺了她啊！」
「嗯？」與此同時，距離別墅還有一小段距離如肉山般的一個胖子，毫不猶豫的一指水王，低頭小聲道：「老禿驢，快，跟俺一起打那個老瓜皮！」
而正當李巖給荊軻使了個眼色，剛欲起身爭取一點時間時，卻赫然出現了一個讓水王臉色難看，讓荊軻倍感震鄂，更讓他惱怒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