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瘦了幾乎整整一圈,臉頰微微凹陷,下巴都尖了起來,她的臉色泛黃,還有一抹病態的紅暈,嘴唇泛白都乾裂起皮,連那灼目火紅色波浪長髮,此刻也黯淡起來!
即便是她就近在眼前,但李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還那個亮麗不凡,一言不合就挑眉怒瞪,拳打腳踢的女暴龍嗎?
現在的她,看上去是那麼的虛弱,那麼的柔弱不堪,即便是睡著了,可她光滑的眉心依舊緊鎖,散發出濃郁的悲傷。
看著這樣的沈欣雅,李巖的心仿若被狠狠揪了一把般,痛到無法呼吸,痛到他差點哼出聲來,痛到他幾乎站立不住。
李巖死死的咬緊牙關,強忍著不去碰她,扶著床邊椅子,將微微顫抖的身體,極為緩慢的放上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因為他怕打擾到她!
可是,或許是身體不適,或許是感應到李巖的目光,沈欣雅眼皮微動,還是緩緩的睜開了眼。
因為削瘦,那雙眼睛顯得更大了一些,但是,卻沒有往日半點神彩,她的眸光無神、黯淡,充滿了憂鬱,迷惘、以及更加濃重的悲傷!
她微微側頭看著李巖,卻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露出歡喜與依戀,她費力的將手中被子裡抽出,似乎想撫摸李巖,可剛剛抬起,又無力的下落。
李巖忙伸出手扶住她,低下頭,將她冰冷的小手放在臉上,以前所未有的溫柔道:「怎麼醒了,是餓了嗎?」
沈欣雅茫然的划動著手指,突然頓止下來,張開嘴,發出因缺水而嘶啞的聲音:「小眼兒?」
「原來,她剛才是以為在做夢?」看著這驚嚇、驚喜皆有的目光,聽著那話中的不敢置信,李巖心如刀絞,眼眸終於濕潤起來,聲音顫抖道:「是我!」
得到確定後,沈欣雅緊緊的握住了李巖的手,可目中的驚喜卻消失,流露出欲絕的悲傷,說道:「我爸來了?」
「是,小雅,你聽我說,其實我跟……」李巖抓緊她的手,他要告訴她一切,他再也不想要看到這樣的她!
沈欣雅無力的手,突然很用力握住李巖,掙扎著起身,語含懇求道:「別說好嗎?」
「好,好,我不說,你先躺下!」李巖連忙按住她,柔聲安撫,她的身體實在太虛了,根本承受不住太過強烈的刺激,否則極有可能突發急症,甚至猝死。
沈欣雅躺回床上,虛弱的喘息一陣,才勉強壓下腦中的暈眩,目光漸漸平靜下來,微笑道:「小眼兒,你能最後為我做一件事嗎?」
「我先給你用針好嗎?」見沈欣雅目中的堅決,李巖只能無奈收起金針,說道:「你說吧,什麼事都可以!」
「我想聽你唱歌了,我好久都沒聽過了!」
李巖順著沈欣雅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床頭邊上,豎著的那把擦得很乾淨的木質吉他,看到琴身上刻著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後,他一下愣住了。
這是沈欣雅送他的第一件,正式的生日禮物,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因為她突然心血來潮,想讓他為她彈琴唱歌,所以他才開始學。
他很清楚的記得,他學會後第一次給她唱歌,是在一個大雪天的晚上,他被強迫站在她的窗戶下,剛唱完一首歌,她就當頭潑下一盆冷水。
第二次,還是在晚上,他還是唱了一首歌,不過不是冬天,她也沒有潑水,因為,那天晚上是雷電交加的瓢潑大雨。
兩次都害的他差點感冒的經歷,讓他又氣又恨,生怕她又出什麼ど蛾子,就把吉他藏了起來,然後騙她說扔了,後來還被狠狠揍了一頓!
「其實你在地下室挖坑埋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李巖赧然,又詫異道:「不對啊,我做的是雙層機關,就算你瞎貓碰上死耗子,也只能打開第一層,你怎麼打開第二層的?」
「呸,你才是瞎貓!」沈欣雅挑眉罵了一句,又得意道:「弄那些個破機關有什麼用,還不是被老娘砸開了?」
李巖:「……」
看著他吃癟無語的模樣,沈欣雅開心的笑了,催促道:「我就擦了擦,快看看還能用嗎?」
「應該沒問題,我在琴盒裡放了乾燥劑,每次回來都會去看的!」李巖也笑了,拿起吉他彈了幾下,又調了下音弦,說道:「好了,大小姐,今天怎麼個唱法?」
「背著我唱!」
「啊?」在李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見到沈欣雅掀開被子,站了起來,看著她俏臉紅潤、神采奕奕的模樣,不由再次無語。
如果不是那雙大長腿,如果不是她還有些搖搖欲墜,他真懷疑,這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張悅悅,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沈欣雅扶著牆,踢了他一腳,挑眉罵道:「還愣什麼愣,快給老娘站起來!」
李巖翻了個白眼,將琴帶跨上,背對著她站到床邊,說道:「來吧!」
沈欣雅扶住他的肩膀,慢慢低下身,倚在他的背上,將雙腿纏在他的腰間,嗅了嗅說道:「死小眼兒,你身上好臭!」
李巖表情錯愕,雙手抱著她的大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天氣雖然漸涼,但在家的沈欣雅,還是穿著一件綢緞式的火紅色睡裙。
而以李巖變態的體格,更是還只穿著t恤,這兩層薄薄的布料,對於有著敏銳感知的他來說,幾乎可以說是不存在!
所以,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從背上傳來的滑嫩、豐腴、飽滿與堅挺等美妙的觸感,這讓他不由自主的在腦海模擬出,其原本的形狀和大小,以及現在擠壓之後的誘人畫面。
再加上那雙依舊緊繃、修長的大腿,觸手的絲滑感,讓他幾乎立刻就有了正常反應,可隨後,他使勁搖搖頭,有些不自在道:「咱別背了行不?」
沈欣雅晃了晃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後,才摟著他的脖子說道:「不行,唱吧!」
「嘶!」那沉甸甸的壓迫感,讓李巖猛地深吸一口氣,再次說道:「小雅,咱商量個事行不?」
「什麼?」
「你能不能穿上那個?」
「嗯?」
「點點了!」
「啪!」
李巖捂著腦袋,委屈道:「你要不穿,我就鬆手了啊?」
「嗯!」沈欣雅摟著他的脖子,聽似漫不經心的回了一聲,可貼在他頭上的小臉,卻已經變得通紅、發燙起來。
李巖盡量緊貼床邊,才慢慢鬆開手,彈了幾個滑音、勾弦,找回感覺後說道:「點歌吧,先說好啊,現在好長時間沒聽歌,新歌大多都不會!」
「先唱上兩次的!」
「嗯?我想想啊!」李巖愣了下,目中露出恍然與溫情,過了好一會兒,才柔聲道:「我唱了!」
「嗯!」沈欣雅溫順的抱著他,像一個小貓般,慵懶又滿含期待哼了一聲。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裡」
「你的身影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oh……」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
李巖的歌聲,沒有絲毫的唱功、技巧,也沒有感人肺腑的豐富情感流露,只不過是很簡單的在唱。
如果讓他開演唱會,或者上台比賽,一定不會有掌聲,也一定不會有尖叫,不是不好聽,而是,他們一定會沉迷其中。
因為,他的嗓音是那麼的低沉、渾厚,極富磁性,更重要的是,那由歌聲中傳遞出來的信息,淡淡的感傷,淡淡的幸福,淡淡的忐忑,讓人會情不自禁的聯想起,那五味繁雜,青澀而又懵懂的初戀。
而沈欣雅這個房內唯一的聽眾,更是緊貼著李巖的側臉,閉著眼,眼角滑落一滴淚水,面上卻露出滿滿的幸福與歡欣。
因為,李巖終於不再刻意顯擺學來的技巧,也沒有了變聲期時的尖利,他學會了用歌聲來告訴她,他的心情,他的感覺,他的喜歡,雖然晚了,但她真的等到了!
李巖唱的很認真,沈欣雅聽的更專注,他們已經忘了這是哪裡,他們在做什麼,彷彿進入一種很奇妙的,來自心與心的無聲交流。
所以,他們並沒有發現,門外的徐霓裳,正端著一碗熱粥,悄悄的轉身,慢慢的返回。
空蕩的走廊,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但她那張精緻嬌媚的容顏上,卻帶著迷人的微笑,跟隨著李巖另一首的歌,輕輕的哼唱著……
「baby為了這次約會」
「昨夜我無法安然入睡」
「準備了十二朵玫瑰」
「每一朵都像你那樣美」
「你的美無聲無息」
「不知不覺讓我追隨」
「baby這次動了情」
「彷徨失措我不後悔」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每一個微笑都讓我沉醉」
「你的壞你的好」
「你發脾氣時撅起的嘴」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只有相愛的人最能體會」
「你明瞭我明瞭」
「這種美妙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