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霾,小雨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在多雨的南方,這種天氣很是常見,可因為環境日益污染,雨水也顯得很是不潔,所以除了不得不奔波的一些人外,幾乎很少有人會在外多逗留。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錦天會所外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更搭建著演出高台,其熱鬧程度,幾乎堪比曾經的東盛會所開業之時。
之所以沒有堵馬路,只是因為,不知是誰將廢棄了的東盛會所的大門弄開,把那浩大的場地,當作了停車場而已。
「這個嚴健民是誰啊,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誰知道呢,估計從哪個大官,從外地回家辦喪事的吧!」
「嘖嘖,這辦的可真氣派,你看那車多的,都快跟車展差不多了!」
「可不是嘛,不說別的,能把錦天會所都當靈堂,這嚴健民絕對是個大貪官,死的該啊!」
「……」
一些閒散的路人們,各自打著傘,分站在馬路對面,對著錦天會所指指點點,說著看起來鄙夷,實則滿含羨慕的言論。
而佈置的莊重肅穆,蒙上一層透明雨布,幾乎被人和祭品擺滿了的會所大院,卻也到處都是格格不入的歡聲笑語,說著很是相似的言論,
「喲,謝總,您也來了!」
「哈哈,是啊,包總,您早到了?」
「呵呵,也是剛來不久,對了,您知道這嚴健民是哪位嗎?我怎麼沒什麼印象?外地回來的?」
「我也是聽說的,好像是李少的長輩!」
「誒?這李少又哪位?」
「呃,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估計真是外地的吧!」
「嘖嘖,這場面可真大啊,嘉湖市所有有頭有臉的都到了,剛才我還見喬部長他們親自來拜祭,市長、書記的花圈,也都送進去了呢!」
「可不是嘛,你看到沒,客廳前那倆迎賓的知道是誰不?黑臉的那個,就是錦天會所的老闆,雅悅公司的總裁,廖海波廖總;額上有痣的那個更了不得,那可是賴副市長的侄子,賴少,都是大人物啊!」
「哎呦,謝總,您認識?那您可得幫我引薦一下啊!」
「好說,好說,等一會兒吧,現在人太多,說不上幾句話!」
「……」
至於會所大廳呢,當然要安靜了許多,畢竟,雖然礙於影響,各部門的一把手不好親自到場,但能進來這裡的,不是副手、秘書,就是除了原來霍強等人,財力最強的富商,自然要矜持一些。
但是,他們的注意力,可沒有放在擺放在正中的冰棺上,而是各自選擇身份地位合適的人互相交談,時不時發出一聲低笑。
他們的行為,已經很明確的說明,根本沒有人在乎裡面躺著的是誰,只是當作一次交流的聚會。
如果說,這些都是外人,還算情有可原,但真正讓人驚奇的,還在冰棺兩旁的孝子孝女們。
孝女一方,本該跪著的她們,席地而坐,年輕一點的,或玩著手機,或指點著大廳中的高官達貴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至於那些三姑六婆,則都圍在一身白孝,跪在靠近冰棺前的嚴小玲身邊,這個說,「喲,小玲可是越長越漂亮了,就跟那仙女兒似的,成大姑娘了!」
那個說,「小玲啊,有對象沒?姨媽給你一個唄,你表哥有個同事,我給你說,那叫個一表人才!」
可是,這種熱情,卻讓本來精疲力竭,因悲慟而臉色蒼白的嚴小玲,紅腫的眼睛中露出極為憤怒的目光,但一向性子柔和,從不會跟人爭執的她,卻只能求助的望向對面。
而孝子一邊,那更叫一個熱鬧混亂,不管老少,幾乎所有人都圍著嚴學斌,這個本家爺爺欣慰勉勵,那個叔伯笑顏敬煙,連那些年輕人,都一臉羨慕尊敬的恭維著。
一個個把嚴學斌讚的都堪比總統,可是所有的話尾,不是搭著借錢,就是想讓嚴學斌安排工作,或介紹一下那些「大人物」!
再加上四處安放祭禮的廖海波的手下們,和準備接下來事宜的葬禮人員,可以說從內到外,所有人都在忙著、笑著、說著、鬧著。
在這一片融洽和煦的氣氛下,唯有孝子一方靠近冰棺的那處地方,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因為安靜的實在是太不合群了,太影響他們的交談**了!
但是,沒人敢說,沒人敢去,而且,這跟披麻戴孝,跪在那裡的李巖,完全沒有半點關係,而是因為他身邊跪著的三個怪人。
兩個頭包的跟木乃伊一樣,剩下的那個更是奇葩,戴著保安帽,吃著香噴噴,味道卻極重的豬肉韭菜餡大包子。
這樣的組合,讓人很害怕,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差不多相似的想法,那就是,這幾個不會是有病吧?
「哎喲喲,爺第一次見到,把喪禮辦成酒會的,這要多幾個脫衣舞孃,再擺點果盤、香檳、紅酒什麼呢,就更爽了,高矮豬頭,你們說爺說的對不?」
「呃!」快刀和鷹眼很無奈,想說是,可看著李巖那面無表情的模樣,卻又不敢,不由哭喪起臉,心中同時悲道:「這又得挨打了。」
果然,「啪啪」荊軻一人給了一個響亮的耳光,瞪眼道:「麻痺的,爺跟你們說話呢?你們敢不理?我讓你們不理爺……」
說著邊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著耳刮子,一邊罵咧個不停。
聽到這樣的聲響,大廳眾人看到之後,又是鄙夷,又是好奇,果然是有病啊,誰把他們弄進來的,這是上層人的聚會,不對,是喪禮,咦,誰的喪禮來著?
嚴學斌終於掙開了親戚們的拉扯,走到跟前,半是無奈,半是氣憤道:「巖少爺,人有點太多了,我想讓我爸能走的安生點!」
「嗯!」李巖點點頭,問道:「親戚呢?」
「不需要,我爸出事後,他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給過!」
「叫一下小波!」
不過一會兒,廖海波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說道:「我靠,老大,這來的人也太多了吧,都不認識,看他們這德行,真他媽的想揍他們!」
「去準備一下!」
看著李巖冰冷的目光,廖海波咧嘴笑了,應了一聲,又跑出去召集羅奇和金猛。
五分鐘後,看著三百多號膀大腰粗的黑西裝男,手持棒球棍,從各處圍聚到廳前,內外所有人都不由大感詫異,這是什麼節目?以前沒見過啊!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李巖站起身,走到冰棺後搭建的禮儀台上,接過羅奇遞來的麥克風,說道:「我是李巖,今天是我的長輩出殯的日子,所以,我給你們一次機會,所有人,一分鐘之內給我離開!」
李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蕩在會所內外,所有人都懵了,旋即盡皆嘩然,他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會在出殯儀式上趕走賓客,這從哪跑來的瘋子?
好吧,現在就出現一個異常可笑的現象,即便從入殮、到選擇墓地等等大小事務,都是李巖或親自,或派人操辦;所有的錢也是他出的;之所以有這麼多人來,這麼大的場面,也是直接或間接的因為他。
但是,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從橫幅或屏幕上,僅僅知道死的人叫嚴健民。一小部分人知道,這是一個叫「李少」的人的長輩。
這個李少的影響力可是很大很大的,不但新一代的魁首富商廖海波和賴俊做起迎賓,整個嘉湖市的主要領導要不送祭禮,要不派副手、秘書來。
而那些次一級的富商們更是全都親自到場,所以各行各業才會有這麼多人自發趕來拜祭。
但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李少就是李巖!連那些呆了三天的嚴家親戚們也不認識,甚至就當他是個幫忙的!
所以,除了極少數高官達貴,和黃慶榮等認識李巖的,以及那些較為機靈的人悄悄退走外。
剩下絕大多數的人,都很不滿,很氣憤,憑什麼趕他們走,知道他們都是誰嗎?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嗎?你惹得起嗎?
「李巖?切,這王八蛋是誰啊?」
「我家的事兒,憑什麼你來管,你算哪根蔥?學斌哥,這傻逼從哪冒出來的?」
「小玲,這小赤佬太過分了,趕緊讓你們的保鏢趕出啊!」
「……」
可是,任他們如何罵咧,聚攏到李巖身邊的嚴學斌、嚴小玲、廖海波、羅奇、賴俊五人,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甚至憐憫的表情。
直到有一些年輕人激動的上前,卻被荊軻三人,異常狠辣的打斷手腳後,他們才發覺了異常!
「時間到!」李巖瞇起眼,冷酷道:「打出去!」
「是!」在金猛的帶領下,三百多號壯漢齊聲應和,分成兩撥舉起手中的鐵質棒球棍,狠狠擊打向還在會所內外,不分男女的所有人,
「砰砰……」
「卡嚓!」
「哎呦!小玲,我可是你親表姑啊……」
「啊,學斌,我們可都是你的親戚啊,你在葬禮上幫著外人欺負我們,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到處響起的慘嚎、怒罵、威脅聲,立馬打破了剛剛還融洽的氣氛。
而看著被打的狼狽逃竄出來,不少人還頭破血流的嘉賓們,站在馬路對面的路人,和操辦葬禮的服務人員,都徹底傻了,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剛剛下車,換上一身素色休閒服,顯得柔和許多的倪英,看到這樣的畫面後,忍不住驚歎,而後苦笑著駕車離去,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有沒有什麼,是李巖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