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頭緊皺,心裡念頭急轉,猶豫一陣,眼前一涼,一雙肥嘟嘟的手已經摀住了我的雙眼,小女孩兒說:「爸爸,猜猜我是誰。」徐美笑了起來,我也忍俊不禁,伸出雙手將小女孩兒從頭上抱下來,仔細打量著,小女孩兒也抬起頭來,睜大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我,她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紅光,一閃而過,應該是魂珠的存在。沒想到桃紅最終沒有自己用了魂珠,而是留給了自己的孩子,我忽然明白過來,桃紅為什麼沒有對我下殺手,也明白為什麼她對鬼王說,這一次他們夫妻也贏了,因為一切的賭注都在這個孩子身上,或者說,我身上。
秦七本想讓我告知桃紅好好生活,結果桃紅知道秦七被滅,早已沒有了生存下去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成天被鬼王追捕,一個人帶著個孩子肯定活不長,所以才想出這麼個辦法,和秦七同死一處,將小女孩兒交給了我這個鬼師。一想通這其中的關鍵,我忍不住歎了口氣,世事無常,莫過於此,一個捉鬼的人,卻總是被鬼托付事情,看來以後不做鬼師,我也可以開個大鬼小鬼代理店了。
我歎了口氣,說:「你叫什麼名字?」徐美撲哧一笑,小女孩兒眨著眼睛說:「我?我怎麼知道呀,你是我爸爸,你不就該知道我的名字麼?」我一愣,笑了一聲,說:「讓我想想,嗯,你是魂珠所養,不如這樣,我給你取個名字,叫你珠兒,怎麼樣?」
「這個名字好!」徐美拍手稱讚:「張驍,沒想到你給女孩子取名字還很有一套嘛。」我笑呵呵的說:「還行還行,婦女之友,業界良心,這都是出了名的。」徐美白了我一眼,又忍不住笑起來。小女孩兒在我懷中扭來扭去,笑得很是開心:「好呀好呀,我就叫珠兒,我是珠兒哦,我是珠兒!」
我笑了笑,心裡一動,從青布袋子裡掏出一個玻璃瓶,正是鎮魂瓶,裡面的香灰已經被我倒掉了,這倒是珠兒的好去處。我動了動瓶子,說:「珠兒,以後你就跟著我們,不要亂跑,好不好?」
珠兒連連點頭,說:「當然呀,我就要跟爸爸在一起。」我微微皺眉,說:「珠兒,你的存在讓我有些尷尬,你不能就這麼直接跟在我身邊,如果被一些,額,特別的人看到了,會被嚇到,或者抓你走,所以,你要呆在這個瓶子裡,嗯,你應該可以鑽進去的吧?」珠兒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我,肥嘟嘟的臉上露出困惑之意,她踩住我的手臂,忽的一跳,化作一股青煙鑽入鎮魂瓶,瓶子裡一團青氣緩緩轉動,轉了一圈又湧了出來,變成珠兒的樣子。我猜的果然沒錯,珠兒靈智已成,法術初具,隨意變化自然小事一樁,這一下倒是把徐美給看呆了,她嚥了口唾沫,說:「雖然知道這個孩子不同尋常,但,但看到這一幕,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珠兒,真的是鬼麼?」
我笑了一聲,說:「你也有萬里挑一的鬼眼,所以能夠看到鬼怪,既然能夠看到鬼怪,你也該明白,鬼怪有些是窮凶極惡的,但往往內心善良,而人類往往偽裝的很好,卻內心邪惡無比,比起這些人類,我更喜歡這些鬼。」我話音剛落,珠兒一下子抱住我的脖子,說:「爸爸是在說我嗎?」我一愣,徐美撲哧一笑,說:「看到了吧,你這句話說的可不准哦,珠兒長得又可愛,又沒有害過人,以後你好好教導,一定是個好孩子,跟你說的這些,完全沒關係吧?」
「媽媽!」也不知道珠兒聽沒聽懂,反正誰說話她就看著誰,徐美剛說完,珠兒一下子從我懷裡跳出去,直接鑽入徐美的懷裡,逗得徐美咯咯發笑,我輕咳一聲,說:「那個啥,珠兒,你就不要叫我們爸爸媽媽了,我們不是爸爸媽媽,而且我們也沒那麼老吧?我看你就叫我們哥哥姐姐就好了。」
徐美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珠兒跳回我的懷裡,眨著大眼睛說:「可你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我一出生就看到你們,你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什麼是哥哥姐姐?不好不好,不好聽!」
徐美展顏一笑,說:「珠兒乖,別理他,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我挑了挑眉毛,說:「不是吧,你還真的很喜歡珠兒?要不你帶在身邊吧。」我說著將鎮魂瓶遞過去,徐美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拿,我趕緊縮回來,皺著眉頭說:「別鬧別鬧,你身子本來就弱,要是珠兒一直在你身邊,只會不小心侵蝕你的火氣。跟我在一起,我自有辦法對付。嗯,時候不早了,珠兒,進來吧。」
我揮了揮瓶子,珠兒在我懷裡拱來拱去,就是不進來,我皺了皺眉頭,珠兒忽的抱住我的脖子親了我臉頰一下,說:「爸爸,我不喜歡這個瓶子,我想呆在你身邊,我就在這裡呆著好不好?」她說著跳上我的頭頂,然後趴在我腦袋上。兩條肥嘟嘟的小腿盤在我的後腦勺,徐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有些尷尬,這小妮子,還真是有了靈智,直接上來親了我一口,讓我也不好意思發作,我猶豫了一陣,說:「好,不過如果有人看到你,你就立馬鑽進瓶子裡,還有,你能不能穿個衣服?」
珠兒在我腦袋上爬來爬去,跳回懷裡的時候,身上已經多了一件小白袍,整個人像是個面娃娃,惹得徐美情不自禁伸手捏,一大一小倆女的玩兒的不可開交,忽聽一聲呻吟,一旁的老爸悠悠然醒了過來,徐美趕緊捂著嘴巴,珠兒也有樣學樣,捂著嘴巴,跳回我頭頂。老爸醒轉過來,看著我和徐美發愣,我剛要想個理由解釋一下呢,老爸已經扶著大樹站起來,左右看看,皺眉道:「毛樹林?」
我點點頭,老爸倒吸一口涼氣,說:「我中了邪,就一直來到這裡麼?」我一愣,說:「你自己知道?」老爸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荷包,說:「這是當初周先生給我的荷包,裡面有道符,是給我安身立命的,我一直戴在身上,如果中了邪,這符就會保我理智不失,這些天其實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就是身不由己,控制不了自己。」我點了點頭,將鹽磨珠拿出來,說:「因為老爸你不是中邪,你是被這個鹽磨珠控制了,所以一般的驅鬼符咒對你本身沒有用。不過現在沒事了,這串鹽磨珠,也不會有人來取了。老爸,你快收著,算是這兩天你的辛苦費。」
老爸一看鹽磨珠就連連揮手:「別別別,拿走拿走,我害怕的很。」我笑了兩聲,老爸說:「張驍,你這頭髮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扁?」還能是怎麼了,當然是因為珠兒趴在我頭上,把我的頭髮都壓扁了,不過老爸看不到珠兒,我乾笑一聲,說:「咱們先出去吧。」
我們出了毛樹林,老爸跟在我身邊,忽的歎了口氣,他說:「張驍啊,你還是沒有聽老爸的話,是不是?」徐美愣了一下,扭頭看著我,我沒有說話,老爸繼續說:「我中了邪,你能救了老爸我,看來你真的是得到了周先生的真傳。唉,我們周張兩家,淵源頗深,他周家對我們有恩,我本不該這麼想,但誰想讓自己的兒子做這些陰沉的差事?即便周先生無後,我也不想讓你來學鬼師的東西啊。可惜,事與願違,越是防範,就越是發生。到現在也晚了。算了算了,兒子啊,老爸我以後也就不干涉你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意見不同時老爸向我低頭的,以前都是我聽老爸的,從不敢反抗,我看著老爸的臉色,忽然感覺他蒼老了許多,我心裡一酸,老爸拍著我的肩膀,徐美走了過來,笑著說:「張叔叔,您別擔心,其實,張驍是個鬼師,我之前也就知道了呢,但是在我看來,張驍他富有正義感,最適合這種事情了,他會保護身邊人的安全。」徐美說著話看了我一眼,臉頰生紅,我清楚的感覺到珠兒在我腦袋上轉來轉去,又是扯頭髮又是撓頭皮,總是瀟灑得很。
老爸看了一眼徐美,說:「唉,可是做這一行當,總歸不是個長久之計,以後說個老婆都難,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徐美臉色發紅,低著頭說:「不會啊,也有人喜歡他的,是他自己,看不到。」
這話說的再直接不過,老爸頓時眉開眼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是是是,我這兒子就是沒眼力,小姐你可別生氣,呵呵,他很好的,很好的。」這話說的徐美臉色更紅,我趕緊拉著老爸往前走去。
出了毛樹林,徐美要開車送老爸回去,老爸一看徐美自己還有車,臉上笑得皺紋都多了幾條,他硬是推開我,自己騎著二侉子回去了,讓我陪著徐美再去轉轉。我坐進徐美的車裡,笑著說:「不論怎麼說,這一次真的謝謝你,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吃飯?什麼好吃的,珠兒也要吃!」我脖子一涼,珠兒已經滑進我懷裡,好傢伙,把我腦袋當做遊樂場了麼。我整理了一下髮型,徐美抱住珠兒,捏著她粉嘟嘟的臉蛋,笑著說:「珠兒想吃什麼呀?」
「媽媽,珠兒想吃肉。」珠兒奶聲奶氣的,讓人聽得忍不住發笑,徐美看著我,我笑了笑,讓徐美抱著珠兒坐在副駕駛上,自己開車去了一家西餐廳。到了餐廳之後訂了位子,侍者上來點餐,猶豫道:「先生,小姐,你們兩個人要吃三分牛排麼?最好還是量力而行,不要浪費。」
珠兒正坐在桌子旁邊看著我,我笑著說:「放心好了,不會浪費,我餓得很,每次來都要吃兩份的。」那侍者微微皺眉走了過去,珠兒說:「爸爸,我要吃好多呢。」我笑了笑,剛要開口,忽覺徐美神色異常,回頭一看,之間走道裡站著個兩個女人,其中一個長髮披肩,容顏秀麗,身材修長,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裙,雪白小腿露在外面,正是蘇曉。蘇曉身邊還有個漂亮姑娘,我卻不認得了。
我愣在原地,蘇曉面露驚色,看看我,再看看徐美,眼中神色變化幾次,最終走了過來,說:「好久不見,張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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