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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誅 文 / 風御九秋

    莫問心中大快,他本就不喜官場風氣,亦不喜歡勾心鬥角,他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與當朝國師正面較量的機會,屆時於萬眾面前可絲毫做不得假,弄不得虛,全憑真本事一決高下。

    「依先生所言,我們該何時回返?」周貴人徵求莫問的意見。

    「昨日降雨,道路難行,今天暫且休息一日,明天回返都城,可否?」對方以禮相待,莫問也謹遵禮數,只提建議,留決斷之權於周貴人。

    「就如先生所言。」周貴人點頭說道。

    二人說話之間,床榻上的嬰孩睡醒了過來,莫問見狀直身站起,自懷中取出周貴人昨夜差丫鬟送去的信箋抖手焚化,轉而指著床榻沖周貴人說道,「貴人請便,貧道於門外相候。」

    周貴人聞言微笑點頭,莫問轉身出門,只見端著茶杯的侍女已然在門外站立了許久,雙手凍得通紅。

    莫問沖其點了點頭,邁步向等候在縣衙外的老五走去,老五昨夜痛打了軍兵,此時眾人都不搭理他,他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一側。

    「老爺,怎麼樣了?」老五見莫問出來,快步迎了上去。

    「她們母子在朝中多有敵人,此番出來乃是避難,往後半年我會跟隨保護她們母子,半年之後其父會班師回朝,隨後會促成我與當朝國師正面鬥法。」莫問挑眉說道。

    「老爺,那和尚可不是省油的燈,你有把握嗎?」老五之前曾在蠻荒見過那位僧人,那時對方已然是紫氣修為了。

    「屆時將會有萬人觀戰,手下見真章,一戰定勝負,我無論如何也要贏他。」莫問重重點頭。

    「那就好了,私底下打敗他們沒啥用,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才有用。」老五歡喜的說道。

    「將那道赦罪聖旨拿出來。」莫問指著老五身後的包袱。

    老五聞言並未多問,甩下包袱翻出那卷聖旨交給莫問,莫問探手接過,回到院中,片刻過後房門打開,周貴人請他入內,那嬰孩已然在侍女的陪伴下於床榻上玩耍。

    「先生所持為何?」周貴人見到莫問手中的黃軸,面色大變。

    「貧道主僕二人前年曾在荊北闖下禍事,毀了王氏的一座陵墓,當時遭到舉國追捕,後於西南蠻荒之處遇到尚書之女遭押解官兵私下貨賣,一念之仁便買下了她於我那僕從做妻,後王尚書官復原職,便差人接走了她,數日之後送來聖旨赦免了我們二人的前罪。貧道既然隨貴人同行,這些事情自當坦然相告。」莫問說完,將那卷聖旨遞給了周貴人。

    周貴人聞言神色已然緩和,看罷聖旨之後微笑發問,「這道聖旨是何時送交你手的?」

    「去年寒暑之交。」莫問回憶了片刻出言回答。

    「那時新皇剛剛繼位,大赦天下,這王尚書送的一手好人情。」周貴人將那卷聖旨還與莫問。莫問先前曾經問她周家與王家的關係是否親近,在得到否定回答之後方才答應保護她們母子,這一細節表明莫問與王氏一族有前仇,與這聖旨恰恰互相佐證,如此一來不但二人來歷清楚,與此同時亦表明了二人是友非敵的立場。

    「貴人若無他事,貧道便先行退下了。」莫問接過聖旨沖周貴人說道。

    「若是先生方便,可否屈尊搬到這廂房居住。」周貴人微微抬手,指向東廂。皇室女眷與尋常女子有著很多不同,其中之一便是皇室女眷的動作幅度較尋常女子要小,速度也較尋常女子要慢,這種慢,慢的高貴,慢的雅致,非東施效顰的扭捏可比。

    「遵貴人諭示。」莫問點頭說道,周貴人此舉無疑是讓他即刻擔任護衛之職。

    「先生乃是得道高人,此番跟隨庇護不能沒有名分,我那兩位皇兒皆有王位,可封四品以下文武官職,先生要文職還是武官?」周貴人展顏笑問。

    「貧道只求與佛門高僧鬥法於萬眾之前,糾世人之誤解,正道家之清名,對那俗世官位並無興趣,多謝貴人美意,貧道先退下了。」莫問稽首告退,轉身出門。

    二人除了隨身換洗的衣服也無甚行李,待得東廂騰出之後二人便住了進去。

    周貴人招來隨行眾人,當眾向莫問呈送聘柬,邀請莫問為二皇子殿下西席,雖然名為西席眾人卻知道莫問乃是周貴人聘請的貼身護衛,因為二皇子現在還不會說話,自然無從學文習字。

    臨近中午,縣官率人送來了賞銀,莫問示意老五收下,轉而私下送與老衙役,允諾之事必須兌現。

    午飯由侍女送入房中,六葷六素極為精緻,莫問有傷在身淺嘗輒止,老五頭一次見到此等美食,清盤倒碗收拾了個乾淨。

    午後,莫問仍然盤坐行氣,不日將要回返都城,必須盡快平復傷勢回復靈氣,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就在莫問盤坐行氣之際,縣衙外傳來了爭吵聲,莫問睜眼看向老五,老五起身出門,片刻而回,「老爺,外面有一群和尚和一群道士,叫嚷著要見你。」

    「所為何事?」莫問還氣氣海出言問道。

    「找茬的,說這雨是他們求下來的,你冒名頂替,搶了他們的功勞。」老五拿出孝棒轉身向外走去。

    「且慢,我去看看。」莫問穿鞋下床。

    出得縣衙,只見縣衙外的廣場上站立著兩群僧道,僧人有七八個,道人有五六人,各個持有武器,正在大肆喧嘩。

    周圍的那些士兵並未轟攆,一者這群僧道沒有進入警戒區域,二者老五先前令他們出過醜,他們不敢言怒,卻積怨心中。

    見到莫問出來,兩群人不但沒有安靜下來,反倒叫嚷的越發高聲,振振有詞,言語不遜,所指皆為莫問年歲很輕,毫無道行,昨日下雨乃是鑽了空子,那雨實則是他們求下來的。

    老衙役一干人是收了錢的,一干衙役擋在僧道前面,維持秩序,阻擋衝撞。

    他們不擋還好,一經阻擋,那些僧道叫嚷的更加厲害,推搡上前,彷彿不是衙役阻攔,他們便要衝上前來痛毆二人一般。

    「你這欺世盜名的妖人,本座早已接下了求雨一事,於道觀之中做法祈天已有三日,那各部雨神已經來到此處,只需本座一聲令下便要下雨,你竟敢冒本座之名愚天搶功,今日不說個明白,勢必要你好看。」道人一方領頭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道,很是乾瘦,若不是唇下的一縷鼠鬚,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

    「去你娘的,滿嘴噴糞,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老五手持孝棒便要上前。

    「稍安勿躁,看他們有何話說。」莫問皺眉探手,攔住了老五。

    「阿彌陀佛,黃道長所言差矣,昨日的那場好雨亦有貧僧五分功勞,若非貧僧集寺中僧人焚香誦經,求天憐憫,那雨神豈能如此容易便被你請了來。」僧人的頭領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矮胖子,是否遵守清規戒律不得而知,只是那脖頸上的肥肉贅疊三層之多。

    「不要臉的禿驢,放什麼狗屁。」老五不得上前,嘴上卻不吃虧。

    莫問聞言眉頭再皺,不用說,這兩群僧道都是無有道行的欺世之徒,此番前來無疑是為了先前求雨的賞銀,二人先前可能並不友好,但此番卻有一致對外的意圖,那僧人所說雖是謊言,卻說的大有名目,二人你唱我和,著實唬人。

    「閒話不要多說,速速下場與本座較量一番,讓本座當場拆穿於你。」那鼠鬚老道手持鋼劍大聲邀戰。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這少年哪怕行差踏錯也當給其機會悔過自新,黃道長動輒亮劍有傷天和,還是由貧僧這禪杖醒其混沌吧。」那肥僧左手持杖,右手豎於胸前高誦佛號。

    莫問聞言氣怒冷笑,分明心中陰暗卻說的大為慈悲,讓人氣堵卻無言反駁。

    「老爺,別聽他們廢話了,直接打跑算了。」老五再度想要上前。

    「阿彌陀佛,古人云,物聚類,人分群,這惡奴如此卑劣,其主人品……唉。」肥胖僧人話說一半,面露慈悲,搖頭歎氣。

    「老爺,這個禿驢在指桑罵槐,讓我出去揍他個哭爹喊娘。」老五氣的雙目圓睜。

    莫問聞言微微側目,以眼角餘光看向內宅,轉而收回視線緩緩搖頭,「再等等。」

    「還等啥呀,越等他們越上頭。」老五不解的問道。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此番鬧的如此激烈,周貴人自然聽到了動靜,她沒有出言干預是有原因的,昨夜只是老五出手,他並未親自下場,此番恰好可以看他本領。此外亦不排除周貴人在觀察他如何應對此事,由此判斷他是否能夠擔當大任。

    「要是真有道行,此番早就下場與我們鬥法了,露怯了,慫包了,哈哈哈哈。」那鼠鬚道人出言激將。

    「你這個死牛鼻子真是活的不耐……」老五話到中途急忙掩口,這話連莫問也一併罵了。

    那群僧道見狀,哄堂大笑,老五氣不過,咬牙瞪眼想要動手。

    此時莫問再度以眼角餘光看向院內,發現那名為紅玉的侍女正在院中側目打量,此舉無疑是受周貴人指使。

    「無量天尊,昨夜大雨確是貧道稟天行事,二位分明知道卻顛倒黑白出言辱我,貧道已然忍讓三分,若二位此時率眾離去,貧道便不行追究,若是得寸進尺不知進退,休怪貧道無情。」莫問稽首開口。

    此語一出,那群僧道再度爆笑,並無離去者。

    「諸位差人請讓開,由得他們上前。」莫問沖那些衙役擺了擺手,後者聞言急忙閃開,那群僧道快步上前,分作兩處,手持兵器怒視莫問。

    「此時離去,還可活命。」莫問挑眉問道。

    「黃口孺子,大言不慚。」僧道異口同聲。

    莫問聞言微笑搖頭,笑容未逝身形已動,自那站立門旁的偏將腰間抽出長劍,急速閃入人群。

    待得那偏將低頭看向腰間之時,莫問已然閃身而回,還劍入鞘,留下一地屍首,邁步進院,「壞我道門清譽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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