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國目光微斂,冉宏昌已經完全變了臉色,倪志強疾言厲色道:「許鍾同志,作為一個黨員幹部,要謹言慎行,三思而言,三思而行,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都是需要負責的。」
許鍾撇了撇嘴:「倪部長,你不要激動,我發現你一激動,頭皮都是紅的,你得檢查一下,是不是高血壓。」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許鍾這話一說,幾雙目光都落在了倪志強光禿禿油亮亮的頭皮上,本來沒有多紅,不過這一下變成赤紅赤紅的了。
倪志強差點暴跳如雷,卻又似乎無從發作,一陣咬牙切齒後,隱忍下來。
高瑞國搖搖頭:「許鐘,你說說,怎麼到了駐京辦就容易**了?作為市委,我們絕不允許任何一塊滋生**的土壤存在。」
許鍾道:「其實我不太懂,也是道聽途說。」
潘傑點點頭,儼然已經坐上了常務副市長的寶座,「許鐘,就讓我們聽聽你的道聽途說。」
冉宏昌和倪志強一下子看出來點什麼,潘傑跟許鍾很隨意,這絕不是一個好現象,剛剛他們還打算欺生來的,如果誰能跟許鍾抱成團兒,他們做任何決定之前,必須多考慮好幾個因素。
許鍾道:「也好,我聽說『跑部錢進』,說的就是駐京辦,整天就是請客送禮,投其所好,走通部委,要錢要政策,腐蝕了部委領導、工作人員的同時,自己也被腐蝕了。」
「你說的過於偏激了,駐京辦還是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的,另外,我們也會加大對駐京辦領導的監察力度。」
許鍾搖搖頭:「駐京辦的很多開支都無法入賬吧!甚至有很多事是不可告人的,這樣就很容易造成**。」
潘傑道:「所以,我們選擇了你,通過對你的考察,我們認為你有著很強的拒腐能力,這是組織對你的重托,你不要辜負了組織,辜負了領導。」
「既然是組織的決定,我全盤無條件接受,只是,我想問一句,調令什麼時候發?我似乎還掛著龍陽市招商辦主任的職務呢!」
「調令?這個先等等吧!但是具體工作還是要做的,我會跟曉楠商量,讓他在一個月內結束那邊所有的事,到時候,你就過去接手。」
「那虹彩這邊呢?」
「你安排好就行。」
許鐘點點頭:「哦,各位領導,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其他人都沒說話,倪志強卻時刻不忘自己是組織部長,時刻要發揮自己的組織職能,不識時務的開口道:「許鐘,別忘了回到虹彩,做好工作的交接,要讓虹彩在平穩有序的過程中實現過渡。」
許鍾沒有理他,也沒有轉身,只是背著手,伸出一根中指,微微搖了搖。
細心的倪志強發現了這一幕,氣的臉色鐵青。然而,許鐘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楚雲飛追出來道:「許鐘,我送送你。」
「謝謝雲飛兄。」
楚雲飛笑道:「太客氣了,以後你就是京官,我得巴結好你。」
「哪裡?人家說不到京城,你不知道官多,我這也叫官,充其量,也就是個弼馬溫。」
楚雲飛搖頭笑道:「也無需妄自菲薄,總之,你現在也是市直機關的一員,咱們算是越來越近了。」
「那是,市委市政府,一牆之隔。」
「哎,可不要分的那麼清楚,別忘了誰對你好。」
許鍾笑了笑:「那是自然。」
同楚雲飛分手後,沒走幾步,又被潘傑叫住,許鍾打招呼道:「潘市長好。」
「去去去,還早呢!倒是你,幹什麼走這麼急?不是急著走馬上任吧!」
「怎麼會?我還有點事,要離開幾天,這不,飛機票已經訂好了,我得回公司交待一下。」
潘傑點點頭,「哦」了一聲,道:「能不能透露一下去哪兒?」
許鍾看著潘傑笑道:「領導,你怎麼會這麼八卦?」
「隨便問問而已。」
「去江南省省會。」
「南安市?」
「是。」
「去幹什麼?」
「我一個戰友的父親得了重病,所以過去看看。」
潘傑笑道:「你這個戰友八成是個女的吧!」
許鍾豎起大拇指:「領導,你真是神了!你怎麼知道?」
看到許鍾誇張的表情,潘傑無奈地搖搖頭:「去你的,我的智商沒那麼低,算了,既然你有事,咱們回來再聊。」
「好的,再見。」
看到許鍾上了輝騰,潘傑再次叫住他:「許鐘,這車不便宜吧!」
許鍾落下車窗,笑著說:「領導,算你識貨,很多人都以為是桑塔納。」
潘傑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一板一眼道:「據我所知,這輛輝騰得一百多萬。」
「原裝進口,一百八十多萬。」許鍾不無賣弄道。
「是你自己買的?」這句話潘傑已經問得疾言厲色。
許鍾這才明白過味兒來,潘傑本身就是檢察官,多半是職業病犯了,要查許鍾一個鋪張浪費,驕奢淫逸。
許鍾是想到了這裡,可是,他故意不點破,他要看看潘傑接下來如何處理。
果然,潘傑痛心疾首道:「一百八十多萬?好大的手筆,你一點兒都不心疼!」
許鍾攤攤手:「又不是我的錢,我為什麼要心疼?」
潘傑重重地點點頭:「是啊,說得好,又不是你的錢,但是是誰的錢呢?一百八十多萬,如果我記得不錯,虹彩應該還有十個億的貸款沒還吧!」
「嗯,沒錯。」
「那你還這麼鋪張,十幾萬的車不能開,自主品牌的就不能開?這錢從哪裡來的?還不是從公司的賬戶上挪用的,明目張膽的公器私用,我……虧我還認為你與眾不同,把你當朋友,當兄弟,當可以交心的人,你簡直太令我失望了!」
許鍾低著頭,似乎一臉的沉痛之色。潘傑以為許鍾心中有愧,一下說得更來勁了:「許鐘,我問你,你們虹彩一年能有多少效益,啊?」
慢慢的,許鍾抬起頭,臉上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你……你還笑,你真是油鹽不進啊你,別以為跟我稱兄道弟就有恃無恐,我這個人一向公私分明,只要你違法亂紀,我一定會查你。還有,不要忘了,你是正處級幹部,已經足夠雙規了。」
「領導,你錯怪我了。」許鍾拿捏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道。
「什麼意思?不要用蹩腳的理由糊弄我,我見過的貪官污吏多了,沒那麼好糊弄。」
許鍾搖頭道:「我怎麼會糊弄你,你這麼公私分明,我欽佩你還來不及。現在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行嗎?」
潘傑依然不苟言笑:「終於想通了,這樣也不是不可以從輕發落。」
「這車是人家送我的。」
「人家?誰?是不是有病?會送你這麼貴的車,他得有多少錢?還是你們之間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天哪,你真當我是犯人了?」
「不是犯人,嚴格來講,是犯罪嫌疑人。別扯,一個一個問題回答。」
許鍾搖搖頭:「他有多少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香格里拉全國連鎖酒店的董事長。」
潘傑瞪大眼睛:「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不是朋友,是兄弟,我們磕過頭,拜過把子。」
「這是什麼年代了,難道你不認為,一個官員跟一個富商稱兄道弟,對老百姓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嗎?」
「我知道,可是,我們結拜的時候,我還不是官,當時,我只是一個當兵的。」
潘傑皺眉道:「真的假的?行駛證拿來我看。」
許鍾從儲物盒裡摸出行駛證,遞到潘傑的手中,潘傑打開一看,心中一震道:「是他。」
從潘傑的反應,許鍾知道,至少潘傑知道陸思辰。
「領導,你怎麼了?難道你們認識?」
潘傑搖搖頭,冷笑:「我怎麼會認識他?」
「哦,這下你該相信我了吧!」
潘傑道:「如果是他送你這麼一部車,倒也不足為奇,算了,你即將去駐京辦赴任,凡事還是低調些好。」
「噯,謝謝領導教誨。」
「走吧走吧,不耽誤你時間了。」
「沒事,不差這一點。」
潘傑終於笑了笑,語重心長道:「許鐘,你是一個我所見過的最出色的年輕人,一個非常有正義感的官員,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永遠秉承一刻正義正直之心,為民做官。」
許鍾重重地點點頭,這一刻也微微動容。
回到虹彩,召開了主要中層幹部會議,在會上,許鍾宣佈說自己要離開幾天。
吳仁草馬上道:「請秦書記放心,就算你不在,我們也會搞好生產,絕不會給你丟臉。」
王教養也道:「我們有著多年從事玻璃生產加工的經驗,我們有虹彩特色,我們不比任何人差。」
許鍾微微皺眉,心說:你們都知道我要離開了,聽這口氣,似乎巴不得我現在就走。
等二人說完,許鍾笑道:「在各位同仁的共同努力下,虹彩已經走上了高速發展的軌道。在搞生產方面,各位都比我強,可以當我的師傅,所以,我也就不再指手畫腳了。也許大家覺得我在這礙事,甚至是阻礙了虹彩的發展。給大家透個底,我會走,不會太晚,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