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酒吧裡除了忽明忽暗的霓虹燈,不再有任何聲響。
沉默,令人壓抑的沉默。
「黃毛,還不動……」
黃毛不滿意的看了羽少一眼,用眼神打斷了他的說話,然後臉色一般,堆滿笑容道:「許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黃毛的印象中,許鍾離開青羊之前的最後一段日子,自己跟他相處的還算可以,確切的說,人家還算認可自己這個小弟的。
羽少有些看不懂了,高仁更看不懂,不過許子衿和胡冰冰倒是有些釋然,敢情這兩人不但認識,而且關係還不錯。
許鍾走過去拍了拍黃毛的肩頭:「混的不錯啊,昧良心的事做的不少吧!」
黃毛笑得有些艱澀:「哪能啊!你的教誨我可是常記心中,昧良心的事情我堅決不做。」
「少來!」
許鍾臉色頓時嚴肅起來,「你比你乾爹差遠了,居然縱容犯罪。」
「我哪有啊!」
黃毛苦聲道。
羽少不幹了,「黃毛,你怕他個毛啊,出事我給你撐腰,要是……」
黃毛看著羽少,表情越發苦澀:「小爺,你少說兩句還不成嗎!這是交給我,交給我行嗎!」
羽少感到有些不妙,這個黃毛對自己那是客氣,是介意自己身後的背景,可是對眼前這個年輕人那卻是深入骨子裡的忌憚,怎麼會這樣?
許鍾冷哼一聲,指著許子衿和胡冰冰道:「黃毛,你看好了,這兩位是我姐,剛才這幫王八蛋居然要讓她們坐-台,要不是我在,她們就被欺負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你這不是縱容是什麼?」
「我……許哥,我是真不知道,還好,兩位姐姐沒事,這事你說怎麼辦吧!我認。」
許鍾大咧咧望凳子上一坐:「你能做主?」
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我盡量吧!」
許鍾道:「很簡單,那個不開眼的傢伙叫什麼?讓他給兩位姐姐磕頭賠罪。」
羽少眼睛一瞪,道:「白日做夢。」
許鍾正在冷笑,黃毛也覺得不妥,他艱難的笑了笑,走到許鍾跟前耳語道:「許哥,這傢伙有點背景,你給我留點面。」
許鍾道:「黃毛,面我給你留了,可是有人似乎不想要面子,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就是馬才的兒,也不行。」
他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幾個人都是一驚,尤其是羽少,臉色那種駭然簡直是無以復加了,難道他就是衝著我來的?
許子衿秀目微瞇,終於一陣恍然,這小子可不就是馬才的獨子馬鳴羽,自己已經在縣委大院不止一次的見過。
黃毛苦笑對許鍾耳語道:「許哥,你說的不錯,他還真是,你不是真要搞他吧!你搞他可能沒問題,可是我這店怕是沒法經營下去了。」
許鍾眼睛翻了翻,呵呵一笑:「黃毛,你評估一下,看這地能值多少錢,如果經營不下去,就盤出去,我找人接。」
黃毛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許鍾:「許哥,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許鍾不在理他,而是走到馬鳴羽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後道:「挺像。」
「像……像什麼?」
馬鳴羽被許鍾看的毛骨悚然。
「像你爸。」
許鍾看似一句廢話,卻讓馬鳴羽方寸大亂,「你,你要怎麼樣?」
「怎麼?認慫了?」
許鍾拿出痛打落水狗的架勢,「還是那個條件,給兩個姐姐叩頭賠罪。」
「許鐘,要不……算了。」
胡冰冰也知道了馬鳴羽的身份,雖然看到許鍾為自己不畏強權,但是她擔心許鍾吃虧。
許鍾不顧胡冰冰勸阻,繼續看著馬鳴羽:「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給你爸打個電話,只要他給我說一聲,這事也就算了。」
「你認識我爸?」
「何止。」
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就是打死馬鳴羽,他也不敢讓他爸知道。那麼,真的要對兩個臭女人下跪叩頭,真要那麼做,以後也不用在青羊混了。
可是,眼前這一關怎麼過呢?
馬鳴羽鬱悶的看著黃毛,用意很明顯,讓黃毛繼續關說。
黃毛剛要開口,被許鍾決然打斷:「我數到三,要看到你的行動,否則,我不介意自己動手。」
高仁看到這裡,對許鍾那是愈發的佩服,牛啊,從京城牛到縣城,懲奸除惡,行俠仗義,大快人心哪!
如果高仁知道這位公子哥是縣委書記馬才的獨子,即便是他,也要好好掂量的。
所以,奇怪的是,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不說出來,很多事情都有操作的空間,一旦捅破那層窗戶紙,反而不好弄了。
「一……二……」
「慢。」
馬鳴羽喊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對自己那幫馬仔道:「你們先出去。」
黃毛想了想,立刻也示意自己手下離開。看到黃毛的舉動,馬鳴羽感激的點點頭。
對於馬鳴羽的要求,許鍾也無可無不可,就算給他留點面子吧!他這樣安排,說明已經認栽。
大廳裡只剩下六個人,馬鳴羽咬了咬牙,仔仔細細看了看許鐘,然後走到二女面前,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對不起。」
許鐘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跪下。」
馬鳴羽嘴角抽了抽:「殺人不過頭點地,別太過分了!」
許鍾上去就是一腳,馬鳴羽身不由己跪倒在地,膝蓋與地磚猛然的撞擊,讓他眼淚再次充滿眼眶。
「說話。」
「對不起。」
「聽不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兩男兩女走出酒吧,許鍾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氣,歎道:「還是外面空氣新鮮哪!」
他扭頭看著高仁道:「小高同學,你說衙內怎麼都是這幅德性,犯賤。」
「老大。」
許鍾一想,自己的打擊面有些廣了,馬上道歉:「我不是說你。」
酒吧裡。
「羽少,羽少,人都走了。」
黃毛好像的提醒。
「啊——黃毛,你告訴我,他是幹什麼的,我要報仇,此仇不報枉為人。」
「我只能告訴你他叫許鐘,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查去吧。對了,羽少,今晚我可沒少幫你,你可不能拿我的酒吧出氣。」
馬鳴羽點點頭,拍著黃毛的肩頭:「我心裡有數,從今而後,你我就是兄弟。」
四人正在商議下來節目怎麼安排,黃毛不顧義憤填膺、牢騷滿腹的馬大少,一路小跑追了出來。
「許鐘,等等。」
許鍾回頭一望,兩年前,黃毛跟自己還是同學,不過也就是個有些背景的混混而已,後來還被自己收成了小弟。這兩年未見,他居然也沉穩了許多,有了幾分商人的模樣。
看來,人都在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成長著啊!
「還有事?」
許鍾淡然問道。
黃毛苦笑道:「馬大少還在裡面罵娘呢!」
許鍾搖搖頭:「他也就有那點本事,你告訴他,想報仇可以,明的暗的都行。」
黃毛不僅豎起大拇指:「這才是以前的許鍾嘛!夠囂張,媽的,以為有個書記老子,就天下第一了?不過……」
黃毛話鋒一轉,「陳哥,老話說民不與官鬥,你讓馬鳴羽那小子受了那麼大的屈辱,總是要留心一下的。」
許鍾拍了拍黃毛的肩頭:「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不過你放心,要是他為難你的小店,我接手。」
黃毛搖頭歎道:「我服了,徹底服了,乾爹整天在我面前誇你,沒想到你又回來的。」
「丘八身體還行?」
「還不錯呢!」
許鍾上前一拉黃毛的胳膊,指著高仁道:「看你這麼上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兄弟高仁,現在是你們青羊縣公安局一把手。」
「什麼?」
一男二女的聲音同時響起,後來還是黃毛說出了共同的疑問:「他才多大?」
許鍾呵呵笑道:「不大,二十四五吧!不過比我大,咦,你們怎麼那副表情?給你科普一下,我們總比羅成和甘羅大吧!」
許子衿點點頭:「甘羅十二歲就拜了丞相,你們的年輕現在是比他們大,不過那是古代,也有可能是演繹呢!」
許鍾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說:「黃毛,今天給你介紹,以後你做事注意點,雖然認識,不過我兄弟可是會公事公辦的。」
「那是那是,我們一直遵紀守法的。」
黃毛一疊聲道,這會冷汗都是一腦門,他們這種人,一般是不願意跟警察打交道的。
許鍾朝高仁道:「老高,你別介意,我讓你們認識一下,以後有什麼不方便動手的事,可以交給他來做,各有各道,說不定就能給你辦點事。」
「老大,我明白。」
高仁隨口說道。
「老大?」
今晚,黃毛和兩位美女姐姐不是一般的默契。
高仁呵呵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給你們隆重介紹一下,我老大,現在是你們青羊縣的副縣長,縣委常委呀!」
黃毛駭然看向許鐘,耳邊迴響起乾爹丘八那句時常掛在嘴邊的評價:此子必非池中之物。
「副……縣長。」
還是三個人一起說出來的。
黃毛搖頭道:「許哥,以後我就叫你許哥,希望你不要嫌棄我,我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