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最近怎麼了嗎?工作不順心,還是——感情上的事?」白臣宇下意識的蹙了下眉,眉間的褶痕淺淺的浮現出來,成熟與穩重的氣質,讓他看起來比當年更為儒雅俊逸。想到這裡,手中的酒杯登時握緊。
白燁遞到唇邊的酒杯輕輕一頓,又放下來,轉頭看了一眼兄長,搖頭道:
「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我剛出差回來,她最近過得怎樣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白臣宇抿緊雙唇,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鞦韆上幽若優美沉靜的側臉。鞦韆架在光影交接處,讓她全身都籠著半明半寐的光暈,恍惚的,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有提過,想去別家公司工作。」是這件事在困擾她嗎?
「為什麼?」白燁有一秒鐘的慌亂,震驚的看著他。
在自家公司不好嗎?是什麼原因讓她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媽有問過她,可是她一直東拉西扯,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想,大概是有人背地裡說閒話,讓她聽到些什麼吧。你知道,幽若回國時就說過不願意做空降兵的。」
「真有這樣的事嗎?!」白燁霎時冷下了臉,深如寒潭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狠厲。
「這只是我的猜測,她最近心情一直比較低落,連沁藍生日那天,她也沒有跟那些女孩子出去玩。」白臣宇微擰著眉,低聲說著他最近的發現。
幽若確實變了很多,以前星期六星期天她還會跟沁藍邀幾個朋友一起去南部玩,最近這段時間好像也沒什麼動靜了。今天是星期天,沁藍早上出門前還在跟他抱怨,說現在幽若都不陪她玩,可是她一看見幽若心事重重的樣子,就不敢跟她說什麼了。於是,他這個大哥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苦水回收站。
「再看看她這兩天的情緒吧,如果不行,我會找時間跟她談談。」白燁無奈的歎了口氣,擔憂的望著梧桐樹下久久不動的人兒。
風吹起她長長的發,在肩後輕揚,露出她宛如白玉一般的面頰,她仍舊呆呆的看著遠處,心思早已不知飄向何方。那股眉間輕而逸出的靜韻芳華,便將她整個人都襯得淡漠了。
星期一的清晨,幽若從夢中驚醒,她瞠大了眼,模糊的視線對上天花板上歐式的罩紗吊燈,直到吊燈的模樣在她眼裡一點點變得清晰。
撐起身子坐起來,她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轉頭望向窗外,薄薄的紗簾已經有微藍的晨光透進來,暗暗的,像海洋一般的深邃。
為什麼這麼久了,她還會做這樣的夢?無意識的撫上肚子,心裡狠狠的一擰,痛得她粉臉煞白。
夢裡,她聽到孩子的哭泣聲,嬌嫩的嗓音,總是擾得她不得安眠。是他/她嗎?是她的寶寶嗎?那個未曾見到陽光,未曾來到人間便又匆匆離開的寶寶!
床頭的鬧鐘嘩的一聲長鳴,驚醒了怔愣發呆的她。反射性回過頭,探手一抓,將鬧鐘拿到身前,輕輕按了一下,房間又回到先前的幽靜。
她再次抬手,拭了下額上的汗,掀開被子,將光潔的小腿移下床,小巧潔白的玉足在床下一陣輕點,終於找到拖鞋,自發的鑽了進去。
又要上班了,幽若情緒低落的走到窗戶邊,將薄薄的紗簾刷的一下盡數拉開,湛藍的天空已有微亮的陽光透出來,穿過了白雲的縫隙,給它們度上一層華麗的金邊。
洗漱過後,她將頭髮盡數綰到腦後,結成一個簡單高雅的法國髻。換了一襲剪裁大方,樣式簡潔的淺藍色套裝,找出衣櫥裡同色系的皮包,將手機鑰匙等雜物一股腦兒塞進去,直到皮包鼓漲得再也裝不下東西,才肯作罷。
臨出房門前,又往鏡子裡望了一眼,不施粉黛的臉依舊是眉目如畫,膚如凝脂,宛如花瓣般的雙唇被她用力一抿,立刻透出嫣紅的色澤,艷如玫瑰。
蹬蹬蹬的跑下樓,白臣宇和白燁兩兄弟依舊是餐桌上最早的食客。她將皮包丟在沙發上,往餐桌走去。照例:
「大哥二哥早。」
「幽若早。」兩兄弟同時朝她微笑點頭,漫聲應著,手上切火腿的動作沒有停頓。
白燁放下刀叉,拿過她盤子裡的水煮蛋,敲破蛋殼,替她剝著。幽若則咕咚咕咚的喝著牛奶,半杯下肚,才又抓起盤子裡的吐司,用奶油刀往上面抹著她吃慣的酸奶醬。
「幽若,今天起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吧,也省得張叔還要多跑一趟。」張叔年紀大了,能不叫他開車,白家就盡量不叫。
白燁把剝好的蛋放進她盤子裡,如玉一般光潔的蛋白立時反射出溫潤的色澤。
幽若斂下眉,面上一片沉靜,淡淡的點了點頭,嘴裡嚼著抹過醬的吐司,輕聲說:
「好。」
白臣宇切火腿的手微微一頓,狀似隨意的看了她一眼,像是談論天氣一般的自然。
「幽若,最近工作還順利嗎?你才回國,就去公司上班,你二哥又恰巧出了這麼久的差,如果有哪兒不滿意,叫你二哥給你再安排一下。」
幽若放下手上的半塊吐司,又喝了一口牛奶,才勉強抬眼回給他一個微笑。
「大哥,我還好,沒什麼問題。」
她話裡有一絲牽強,白燁和白臣宇早已是在詭謐萬變的商界和爾庾我詐的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了,那一雙眼睛犀利得連鑽石都可以剖開來看看,它的心到底長什麼樣。又豈會沒發現她眼底閃過的那一抹煩亂不安呢?
相視一眼,默默的交換了一個眼色。餐桌上回歸安靜,三人各自用著面前的早餐。
廚房裡芷姨還在切著什麼,沒過一會兒,又端出一隻精美的水晶果鬥,裡面裝著切好的蘋果香蕉,還有些切塊的橙肉,上面淋著沙拉醬。
「大小姐,你起來啦?快嘗嘗,昨天我自已做的醬,應該還不錯!」
「好,謝謝芷姨。」
幽若笑著拿起叉子,拌了一下,叉了一小塊蘋果放進嘴裡,滿足的瞇了瞇眼,朝芷姨豎起拇指。
芷姨笑開了臉,那眼角的皺紋一下子擠成了魚尾的形狀,愉悅的將果斗往正中推了推,又哼著小曲兒回廚房去了。
坐上白燁的車子,幽若下意識的捏緊了皮包的帶子,雙眼怔愣的望著窗外,像是在看風景,卻是連眼珠子都不曾動一下。
白燁暗地裡看了下她的反應,微微皺眉。她不對勁,很不對勁。從他一回來就發現了,他這個向來冷靜淡漠的義妹,竟然破天荒的發起呆來,還不止一次被他看到。
豪華氣派的賓利停在白氏大廈門口,她先下車,白燁將車子又開進地下停車場去了。她一人站在門口,卻不想進去。早晨的陽光沒有什麼暖意,入秋時的涼氣兒倒是盡數鑽進她的身體裡。
身旁有穿著清涼,化著精緻彩妝的年輕女孩走了過去,明明走過去了,還又回頭來望她,那眼裡帶著驚奇和讚歎,還有更多的是嫉妒,嫉妒她有著傾城的美麗和高貴的氣質,即使不化妝,也可以如美得如此令人心動。
幽若垂下頭,慢慢走進大樓裡去,腳下的高跟鞋極有節奏的敲出清脆的聲響。電梯門口,有很多同事,星期一的早上,總是最熱鬧的。
紮著堆的男男女女總帶著幾分激動,在等電梯的時候饒有興致的聊著天,像久未見面的老朋友,急於分享休假期間遇到的趣事。
她自動的走到角落裡站著,打算電梯到了隨著人潮一道進去,直上二十二樓。
二十二樓,是白氏的秘書處,裡面有負責各項不同事務的秘書,而她是裡面專門負責業務部的秘書。
「哎,看到沒——,空降小姐——」
「是啊,她來了!」
一陣刻意壓低的竊語仍舊傳進聽力極佳的幽若耳裡。她眉心不自然的蹙了一下,半側過身去,望著牆上那幅壁畫,紅唇跟著抿緊。
老實說,幽若並不想在自家公司裡做事,一是因為身份特殊,儘管外人並不知道她就是白家的大小姐,只認為她跟白家有著親戚之類的關係。畢竟世人都知道白家只有兩兒一女,沁藍早已是商界上流社會裡的小公主,幾乎就沒有人不認識她的。
而三年前,她流產後身體剛好一點,便立刻被白燁和白臣宇以調養身體的名義送到加拿大,在那裡她又認真念了三年多倫多大學的建築工程專業。
回國以後,她也刻意請求家人不要將她介紹出去,只因她不想受人矚目,從來都不想。
她來這裡做事,儘管大哥二哥已是極盡低調的替她安排妥當,可是他們卻仍舊無法堵住悠悠之口。就算她是空降下來的員工,可那並不代表她就是一個沒有能力的草包,她的工作態度,一向自律嚴謹,心細如塵的她,從未出過一點差錯。可為什麼,這些人就是沒有把那種異樣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過?
淡淡的看了一眼電梯門口的數字,將手上的皮包掛回肩上。隨著人流一起走進窄小的電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