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苦澀的扯出一抹笑容,回過頭來,看著呆愣的靜雅,用著近乎乞盼的眼光望著她。佩弘能查的都查了,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可是,他們就是沒有她的消息。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進公司時,都用的是假資料?或者,她連倪茉薔的名字都是假的?
「靜雅,你告訴我,她到底是誰?」
靜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她就是她,倪茉薔。」
「那她的家人呢?他們在哪裡?她的父母又是什麼人?」
靜雅頓了一秒,輕輕搖頭。
「我也不知道。」
她從沒見過總裁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有那麼一秒的猶豫,她就要脫口而出了。一想起茉薔對她的再三囑咐,她又硬起頭皮搖頭說謊。
「不,你知道。」任靖東轉過身來,冷冽的雙眸直直的盯著她半垂的臉,並且將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倉皇牢牢的收入眼底。
「我不知道,總裁。」她有些慌亂的說著,甚至不敢直視他。
「對不起,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先下去了。」她逃也似的奔出房門。留下一臉深思的任靖東,站在窗前,望著她驚慌逃竄的背影,久久不動。
他這是怎麼了?居然對一個私自逃走的女秘書如此掛心?這是他嗎?突如其來的煩躁頓時亂了心緒。桌上的銀色手機嗡嗡的低鳴,那一聲聲的顫音,一直酥麻到心窩裡去。
他走過去,將酒杯換到左手,抓起手機看也不看的接聽起來。
「靖東,今晚在老地方見啊,佩弘說艾德華今天有到好酒。」
「是嗎?」他興致缺缺的應了一句,略顯呆滯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一方精緻小巧的禮盒上。
「怎麼?你這個浪子總裁還真的轉性了不成?是不是還想著你那個貼心小秘書啊?」天翼打趣的調侃道。
任靖東神色一凜,一抹尷尬自臉上閃過,他心裡暗自慶幸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
「去死!臭小子!我會報復哦!」他佯怒的叫罵。
「好啊,今晚八點,暗夜薔薇,著名設計師藍天翼先生隨時候教!哈哈!」天翼爽快愉悅的笑聲也感染了他,失落的情緒慢慢被調動起來。
兩人又說了兩句,才掛斷了電話。任靖東將自已疲憊的身子拋進皮椅,抬手輕輕按了按胸口,這才發現,自已隔著襯衣的手竟然是冰涼的。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總是一陣陣的揪痛,讓他坐立不安。難過得像心都快要被掏空了一般,文件看不進去,午餐也吃不下,一整天恍恍惚惚的,總是想著她,那種陌生的心痛感覺,讓他一次次的想發狂。
他想找到她,卻不知道怎麼找,知道她跟裴靜雅走得近,卻又找不到理由叫她上來。只得藉著度假村的案子讓業務部經理和準備企劃書的裴靜雅一起上來。可是,他仍舊沒有得到他想得到的消息。
或許,他該忘了她的!他這樣想著,又煩躁的抓了抓額前的劉海,零亂的發,愈發顯得他浪蕩不羈。看著桌面上的盒子,他低咒一聲,一把抓起它,拉開抽屜,丟了進去,又重重的關上。
那只屬於她的盒子,在他的抽屜裡一放,就是三年。這三年之中,他無數次的將它拿出來,也無數次的打開它,總是在被驚醒以後,才恍然發現,他竟又做出對著它發呆的蠢事。那抹儷影,竟像刀刻一般的留在他心底深處,任時光推移,也不曾輕淺半分。
晚上八點,任靖東準時出現在暗夜薔薇,站在大門口,泊車小弟從他手中接過鑰匙將車開走以後,他無端的停下腳步,抬起頭來,望著大門上方那塊巨大的霓虹招牌。
「暗夜薔薇。」他喃喃的念著,腦子裡又一次浮現出她絕美嬌艷的小臉,甩了甩頭,企圖將那腦子裡如影隨行的身影甩掉。
修長的手指爬過一頭黑髮,略長的劉海如絲一般飛散下來,懸在額前,變幻出瀟灑零亂的造型。他半瞇了眼眸,朝路過他身邊,有意無意朝他拋媚眼的女子回以惑人的笑,舉步踏進pub。
吧檯後的艾德華,依舊用他那雙湛藍清澈的眸子,注視著暗夜薔薇裡來來往往的男女,沉默是他一貫的風格。一雙手靈巧此時正穩穩的托住手中的酒瓶,將酒夜慢慢注入。六種顏色的雞尾酒立刻呈現出美麗如虹的鮮艷色澤。他將酒瓶蓋上,專注的審視著出自自已手中的『作品』。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在角落裡響起。
艾德華面無表情的將酒杯輕輕劃過去,直到有人穩穩的將它接住,端起,輕吸一口,再嘖嘖的讚歎出聲。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甚至連眼神都不曾閃動一下。
「艾德華,最近調酒技術有進步哦,彩虹酒是調得越來越漂亮了。」天翼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端著酒杯,故作曖昧的朝艾德華眨了眨眼。
佩弘依舊喝著他的威士忌,略顯陰柔的臉上,也掛著一如往日的溫柔笑意。只那對大而亮的眼睛裡,流動著時隱時現的霓虹光茫。
任靖東唇上掛著不羈的笑,如君王臨朝般的一一打量過對他投以注目禮的男女。有羨有妒,還有癡癡糾纏的膩人媚目,用那惑人的眸光與他的視線密密交纏。
他心裡冷冷的笑,揚起下巴,傲然走到他的老位子。
「艾德華,給我一杯伏特加。」他朝艾德華點了點頭,以示招呼,隨意的坐下來。
轉頭笑望著兩位好友,問道:
「你們今天怎麼有空了?一個個不是都很忙嗎?」
佩弘和天翼相視一眼,均露出無辜的表情。
「沒辦法啊,誰叫你把這個世界都變得像地獄一樣恐怖了呢?」天翼扁了扁嘴,狀似無奈的說道。
任靖東面上笑意一僵,隨即不客氣的給了他肩頭一拳,免費奉送一個白眼,說:
「這麼說我要變魔鬼了?」
「差不多。」佩弘笑嘻嘻的附和著。
任靖東瞪了他一眼,順手接過艾德華遞來的酒杯,不滿的喝了一大口。烈性的酒味頓時充滿了整個口腔。心情一下子蕩到谷底,連那唇邊的假笑,也再掛不上了。落寞像影子一樣尾隨而來,霎時讓他失了所有的興致。只留下一個強烈到不可思議的念頭。
他轉過身來,鳳目裡閃動著犀利冷然的光。
「佩弘,我有件事情還需要你幫忙。」
「什麼事?」
面對他不解的眸光,任靖東深吸了一口氣,握緊酒杯,傾身往他耳邊靠去。
佩弘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徒留一抹驚訝和懷疑。
「你確定這樣可行?」
任靖東點頭,一臉堅定,眉間蕩漾著一抹隱晦的流光。
天翼將手中的酒杯舉高,瞇起雙眼,隔著閃爍的滾燈慢慢欣賞著杯中彩虹般的酒夜顏色,輕輕搖了搖頭,一聲極低的喟歎,被高分貝的音樂所淹沒。
三天後的下午,任靖東已身至倪家老宅了。站在這幢略顯陳舊的歐式別墅前,他腦子裡無數次描繪著倪茉薔當年的生活情景。只是,他卻想像不出,那樣冷淡的一個人,究竟有著一段怎樣的童年;又是怎樣長大成人的。
按了門鈴,很久,才有一個中年婦人出來,站在鏤空的鐵質大門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恭敬的問:
「先生找哪位?」
「這裡是倪茉薔的家嗎?」期待的,他小心看著她問。
婦人一愣,旋即蹙緊了眉,搖頭道:
「這裡已經不是小姐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