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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零九章朱鳳棲碧梧3 文 / 錦秋詞

    第一百零九章朱鳳棲碧梧3

    在朱霓絕望**之時,林中傳出一聲怒喝:「朱霓,你竟這般出息!」一道白練從林深處飛出,裹住他不住湧出火焰的五官,緊緊包紮起來。

    朱霓的火焰沒有辦法奈何白練,被它生生把噴出的火給憋回體內,他雙手亂抓,要把白練扯開,一掙間才發現自己手腳能動了。他忘了噴火的事情,把白練抓松,露出個眼睛鼻孔,就急急撈起地上的琴,一撥琴弦,迸發出一道清聲,要撲滅玉言身上的藍火。

    藍火被他琴聲一迫,立即微弱了很多,他再待撥弦,一道藍光從林中飛出,恰正切斷了他要撥的那根弦。朱霓一愣,那藍光變弱,化成一支藍色翎羽,悠悠落地。

    朱霓眼見藍火又再竄起,咬咬牙,再撥另根琴弦,又一支藍羽飛出,再斷一弦。

    朱霓咬牙道:「叔父,你說過不會傷人的……」語氣隱帶哭音。

    「你也說過不會放她的。」林中裡面傳出一個聲音,方纔的氣憤褪去,顯得蕭瑟破落,好像風吹過枯敗的樹林,令人一聽心裡就湧上難受。

    「我……我……」朱霓三兩下扯掉那覆面白練,丟在地上,抱起琴說:「叔父,我只要救她,請你……原諒我!」隨著話聲剛落,手下琴弦發出刺耳的響聲,在他想要發動攻擊的時候,紛紛在指下繃斷,把他的手指劃出道道深痕,鮮血連串滴落在琴上,再蜿蜒落地。

    他楞楞垂頭去看地上越開越大的血花,竟是呆了。

    「你原本就打不過我。」那個蕭瑟破落的聲音,絲絲蒼涼,「更何況,你方才用了六神功不停彈奏,那些普通琴弦早就到了極限,現下該當都全斷了吧。」

    朱霓一言不發,冒血的指頭往衣服上擦了擦,曲起指頭猛的往琴身敲去,「吭」的一聲,琴身竟被他鑿出幾星火星。那聲噪聲令到林中那個聲音有點急躁:「你瘋了!」

    朱霓緊緊抿著嘴唇,瞥了那藍火覆蓋下依舊一動不動的身體一眼,眼神裡已經熄滅的火苗重新竄起,他瞪視著密林深處,手指不停的敲擊琴身,這具名琴在他瘋狂的敲打發出狂亂的噪聲,聽在人耳裡直要把人逼瘋。

    「停止!停止!」樹林裡的人抓狂了。

    朱霓的動作非但沒有停,反而更急促,他的指關節已經擦破出血,琴身血跡斑斑,雖是堅硬無比的聖品,此際在激烈的敲擊下,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尖亢,這具琴跟他的主人一樣,都已臻於極限。

    「你難道是要殉情麼!」樹林裡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尖叫一聲,兩道藍光飛出,刺向朱霓雙肩,朱霓沒有避讓,兩片藍翎穿透了他的身體,落地的時候已經變成血紅。他的身體晃動幾下,手指下的敲擊反而更急促起來,他艱難的弓著身體,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磨難,忽然間,他的背脊猛的一拱,一口鮮血直直噴在面前的琴上。

    命如孤琴,聽琴的人不在了,弦也斷了,這命留來何用,何用!

    樹林裡面的人怒叫:「你瘋了,我成全你!」他已被朱霓弄出的噪音逼得要瘋了,這小子素有音樂天賦,奏出的琴音勝於百鳥和鳴,不想他竟然也可以製造這樣的噪聲……相對於他這樣一個獨居幽靜林中的人來說,紅塵中善於辨別優美音樂的朱霓製造這樣的噪聲豈不是受損更大?

    這小子大概是惱了他殺害了他的愛人,故意要用自毀的方法來跟他同歸於盡,他就出,看在他是侄子的份上,也看在,他也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的份上。

    樹林裡面的人懷著複雜的心情,準備終結悲傷憤怒得失去理智的朱霓,絲毫沒有注意到,原本已經焚燒成灰的那團人形,無聲無息的站了起來。

    看上去已經變成灰燼的人,只是寂然站起,聳聳肩,抖落一身化灰的花瓣,就連一襲白衣都沒有沾上點塵。原本已經被束縛得完全失去動彈能力的人,此際落落站定,冷冷凝視著密林深處,緩緩伸手抵額——「小黑,出來!」

    一道白光閃過,高大俊朗的黑衣少年現身林中,他一雙澄碧大眼瞪著密林深處,四周風聲停歇,空氣凝固如要滴出水來。

    朱霓驚見局面生變,扭頭見到原以為已經化成飛灰的人還好端端立在那裡,他火珀般的雙目漫上一重水光,如同湖底的水光,蕩漾奪目,驚心動魄。

    林子裡的人喋喋笑道:「居然是魘獸,這種竊夢而食的傢伙居然還沒有死絕,老天爺可真是比我朱熾還不長眼。」

    小黑聽了這話,毛都豎了起來。他一現身,便憑借獸類的本能感察到有厲害的敵人隱匿在密林深處,是以站在原地便死死監視住。現在聽到對方主動出言挑釁,他怒氣湧起,碧眼環瞪,抖擻精神,深深吸氣,只見這一口長氣吸入,他胸腹處足足脹大了數寸,頭顱昂起,雙手緊緊握拳,渾身繃緊如滿月之弓,蓄勢待發。

    同時密林中那人也感應到這驚人氣勢,不再挑釁,林間忽然響起獵獵風聲,尖銳強勁,一點點的撕裂小黑現身時所帶來的壓力。這些風甚至侵襲到眾人身邊,裸露在外的皮膚能感覺到那熾熱的氣息,似乎林中燃著了一個巨大的火爐,而且火勢還越演越烈。

    朱霓見此情狀,醒悟叔父打算來個玉石俱焚,連忙大叫一聲:「不要這樣!」緊抱著琴,便要橫身擋上一擋,面前白影一閃,身體落入一個溫柔而又強大的懷抱,他嗅到一股神秘濃烈的香味,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別看!」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他耳邊拂過,隨即他的頭被雪白的冰綃包住,雙耳也被微溫的手掌緊緊掩住。

    他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只感覺到自己呼吸全都亂了,心跳得厲害,整個人陷入狂亂之中。突然一片混沌之中,他感應到什麼,不由自主渾身一僵。冷熱交擊下逼出的銳風,刮過他握住琴的手,鋒利如同刀割。

    「叔父……」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一隻溫暖柔膩的手掌輕輕覆在他手上面,他縈亂激動的心情,終於一點點的平復了下來。

    一切都平靜了之後,先是抓住他手的手掌鬆開,再而環著他頭捂著他耳朵的手臂鬆脫,然後蒙住頭的白綃輕輕脫開,再而緊挨著他的身體稍稍後撤,這時他心內湧起極其強烈的不捨之意,就好似,這次分離鬆脫之後,再也不能貼近了。

    他沒有睜眼,旋身一撲,緊緊攬住,只把臉緊緊埋在那柔軟而又溫暖的所在。

    玉言見他忽然變得小孩一般,又見到他瘦削的背脊不住起伏,心中憐意大起,又想起方纔他為了自己危困方寸大亂,居然想要**身殉的激烈,心裡又微微一驚。這小鳳凰愛恨如此強烈,鋒利如雙刃劍,有去無回,傷了人也傷了自己,本想小心避開,卻到底還是招惹上了。

    她猶豫了片刻,漸漸覺得胸口有點濕意,她輕歎了一聲,一直舉高的雙手緩緩放下,搭在朱霓背上。

    冰綃沾上淚水,分外冰涼,再有奔騰的熱意,也一點點的冷卻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朱霓終於從玉言懷裡抬起頭來,面對他不想面對的現實。

    面前的密林剛經歷了一場狂暴的摧毀,方圓五里的樹木全部被焚燬成焦炭,更在颶風的襲擊下被碾碎成飛灰。面前的場景就是一堆黑炭白灰,正中央的白地上,一團黑漆漆的比起焦炭略有黏稠感的東西,安靜的留在中央。

    小黑有點煩躁的繞著那堆東西走來走去,不知走了多少圈,他的衣服上都是灰,上面燒破了幾個洞,就連散發也被燎去了不少,額前的劉海也被烤得捲了起來,原本就不夠成熟的臉看上去更是稚氣。

    他皺著眉毛,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似乎有滿腔的火氣不得發洩,有好幾回都想抬腳踢在那團黑裡媽漆的東西上面,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再次回頭時,正好看見朱霓終於鬆開玉言,兩人分開。他緊繃的臉皮子眼看就立即鬆了開來。

    雖然那兩隻之間好像還牽著什麼黏糊糊剪不斷撕不破的東西,可是分開就是分開了,總沒有緊貼著那般讓人難受,這天氣這麼熱,抱那麼緊也不怕生痱子!

    見到朱霓盯著他腳尖前面那團黑東西,他挺了挺胸膛:「這火雞要跟我同歸於盡,本聖主沒有讓他得逞!」

    方纔他聚力要一舉吼出對方的魂來吃掉,結果差點著了對方道兒。那傢伙竟然不待他噬魂吼發動,自動逼出三魂七魄,更夾在燃魄真火中直直往他撲來。這簡直就是拿燒紅的鐵塊往他嘴巴裡塞,要是他貿然給吞下去了,可能五臟六腑都要被烤熟。聽說有種烤羊的法子就是把燒紅的鐵通從羊嘴捅入,那麼大個山羊,也是一插就死,再沒有反抗餘地的。他才沒有這麼笨到做只烤魘獸。

    他趕緊憋住要吼出的那一嗓子,把氣憋在胸腔之間,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嘯。

    大吼的時候,嘴巴要張到最大,氣流噴出的同時,也會帶動嘴巴附近的氣流回湧,迅速清空的腹腔形成強大吸力,把對方被逼出的魂魄吸入體內。而尖嘯則是撮唇而吹,氣勢跟大吼不能比,但嘴巴不用大張,氣流只出不進,也就避免別的沒用東西湧進嘴裡。

    小黑臨陣變招,雖然倉促,也算臨危不亂,盡顯大將之風。這一聲尖嘯氣勢雄奇,霎時將對方逼來的三魂七魄擊碎了小半,剩下的那些也都被他割裂開來,各自分散。雙方都是只攻不守,這一交接,小黑得到壓倒性的勝利,識破了對方想同歸於盡的意圖,一舉粉碎了對方的攻擊。

    敵方雖然力弱,卻絲毫不氣餒。尋常妖怪三魂七魄被擊散,定然會神智不清,更遑論行動了。但這敵人心智之堅定前所未有,在三魂七魄被擊散之下,仍然凝固最後一股鬥志,化出原身,直直往小黑撞來。

    那是一隻渾身迸發出五色火焰的七綵鳳凰,尾羽為身長兩倍,頭冠金紅絢爛,週身色彩斑斕,在烈焰包裹之下,壯美難以形容。

    小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東西,忍不住也呆了一呆,忘了去擊退,察覺到逼近的時候,只得狼狽的倉促避讓開來。

    按道理來說,雙方大將對壘,這決勝一招,無論如何也是不該避讓,而是迎面痛擊才是正道。但小黑雖然很有身為聖主的驕傲,但內心還是一隻幼獸,並未有什麼可殺不可辱的自覺。察覺危險逼近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採取了避他一避的方式。

    這出人意表的一避之下,那絢爛無比的火鳳凰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叫,竟然收勢不住,一枚火彈一般直直撞往地面,「轟」的一聲,倒捲而起四下迸發的火焰把方圓五里的樹木瞬間都烤焦了。

    一場壯烈無比的攻擊變成了一場壯烈無比的鬧劇,一隻炫麗無比的大鳥,變成了一團炫麗無比的焦炭。

    小黑很無語的站立在強大而又脆弱的敵人面前,始終想不明白,對方明明可以見到自己讓開的呀,他為什麼還是要死命往下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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