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第二十五章丟一個包袱給你()
外面的空氣潮熱,來來往往喧嘩的聲音此起彼伏。
楚泱拿著幾個銀子出了客棧。臉仍然紅著,找一個借口說出來買一個夜壺,其實是出來吹吹風,好平息一下「砰砰」一直在跳的心。
看吧,早知道當初就不留在開封,和蘇師師一起回去。
早知道就不自作多情,把開封的事情安排好。
早知道就不親自帶著他去房間。
早知道……在他親自己之前,就翻身從窗戶上跳下來……
那麼多個早知道,偏偏一個沒有辦到,結果給吃了虧……
楚泱心不在焉的往前走。臉色沉穩了一下,一抬頭對上賣夜壺老伯的眼睛。
「給我拿一個長的像夜壺的夜壺……」楚泱道。
「啊?」老伯一頭黑線。
「我是說一個長的不像花瓶的夜壺……」楚泱繼續。
「……」
楚泱挑眉,再次平息了一下心情,雖然目光仍然有點迷亂,楚泱從中挑了一個好看的夜壺,給了人家銀子,雙手抱著就往回走。
每次想到那個吻的味道,心總是跳來跳去,不得安生。
楚泱一邊歎息一邊從人群裡擠過去,心不在焉,一轉角,卻直直的和對面的人撞了一個滿懷。
楚泱懷裡的夜壺「砰!」的一聲碎在地上,她這一個機靈,先回神的蹲下來去碰碎片,瓷碎片不經意的刺入手指,一絲鮮血湧出來。她咬著薄唇,抬眼看著撞上來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衣,背上是黑色的雄鷹披風,長髮束起,非常傲氣。腰間一把紫色的長劍,眼神那樣犀利,眼上的暗影很重,一看就彷彿是來自於地獄,不適合在塵世久居的物種。不過,他一雙眼卻是精美至極,墨色之中煥發著紫色的光暈,深看進去,還真會讓人神志模糊,不能自拔。
他面無顏色的垂頭看一眼楚泱,竟然再不看第二眼,擦著楚泱的肩膀,眼一眨不眨的走過去。
雖然楚泱碰到事情喜歡得過且過,但今日此人的態度明顯不端正,況且今出雲國來就吃了男人的虧,買一個夜壺還讓另一個男人給撞打了,如何能輕易放他走?楚泱一手扣著在流血的指尖,拎裙從地上起來,回頭對那倨傲的背影道:「公子請留步……」
這聲音夾雜在喧嚷的人群之中,雖然不大,卻很清麗。前面的黑衣男子一怔,停下腳步,但並未回頭。
楚泱忍著指尖的疼痛,迎上來轉到他面前道:「公子……」不慌不忙的行了禮才道,「我買的夜壺二兩銀子,如今碎了,公子是不是應該要付點責任呢?」
自己心不在焉有錯在先,但這個男人突然從地裡蹦出來,也是在意料之外的吧?
男子還是面無表情,彷彿就沒聽懂楚泱在說什麼,那泛紫的眼眸之中帶著莫名的殺氣,方佛其中會猛的噴出烈火。看來這個人不怎麼適合說話,適合動手。
楚泱抬頭盯著他冷傲又淡漠的眼,心往下沉了一下。不會是個無賴,寧死不肯掏錢的那種吧?她愣了兩秒鐘,索性伸出手攤在他眼前道:「公平一點,一人一半,你出一兩!」簡單而直白的把目的說出來。
男子沉了一下,盯著楚泱白皙的手,指尖的傷口雖然不大,但仍在流血。楚泱擋住前面的路,和一個小霸王似的等著他掏錢。
一兩銀子而已。
是啊,一兩銀子而已。楚泱等半天看人家沒反映,又不自覺的上去瞟了他一下,他的衣著綢緞羅裳,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只背上的那一件雄鷹披風就有上百兩銀子,不會一兩銀子也捨不得賠吧?
男子盯著楚泱,單手去碰腰間的紫色寶劍,驚得楚泱退後三步。他神色很平靜的把劍邊的錢袋取下來,面無表情的丟在楚泱的手裡。
楚泱一接。墜感十足,那小袋子還真夠重。
他沒再吭聲,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去。
楚泱打開袋子,裡面是一些碎銀子,還有一片金葉子……
「……」楚泱著實驚了一下,盯著他走遠的背影,看來這世道還是有錢人多。垂頭盯著那金葉子咬著下唇,如今搞的好像自己是個搶劫的。我要的是一兩銀子不是一個錢袋子……
抬頭想說的時候,男子已經冷漠的走遠。
楚泱莫名其妙的皺了眉頭,呆了半晌才拿著袋子又去挑夜壺。
男子走出去很遠,眼眸輕晃了一下。猛的想起什麼似的,竟然再一次回頭。
在西漠暗無天日的風沙之中,有一個老人曾經指著他的眉間,靈動的眼睛煥發出睿智的光芒,他說:「慕容蕭,第一個指尖為你流血的女人,就是你要一生守護的人。」
一生守護的人。
於是,他皺起眉頭,突然停下來回頭去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再沒有楚泱的身影。
他冷哼了一聲,什麼時候自己居然開始相信這種預言了。握緊了腰間的劍,慕容蕭繼續往前行去。
楚泱又從老伯那裡挑一個夜壺,還是二兩,這一次,楚泱很精心的抱著,生怕再打碎,這麼小心翼翼的回到運來客棧的門口,看到之前遇到的銀髮老乞丐躺在旁邊,哼哧哼哧的睡覺。楚泱把男子的錢袋子整個丟在老伯的碗裡。
「咚」的一聲,那聲音大的差點把人家的破碗打一個大洞。
不是自己的銀子還是少碰的好。一兩就是一兩,一分楚泱也不會多拿。楚泱突然在這方面有了覺悟,當然這麼做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有陳沉在,誰還在乎那幾個銀子……
銀髮老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碗裡的銀袋子,又偏頭看楚泱走進客棧的背影,無可奈何的挑起眉毛。
又有錢買酒嘍。
老者把錢袋子拿起來,用粗糙的手打開來,把裡面的碎銀子倒出來,那片金葉子入碗,發出悅耳的聲響。
這個是?
金葉子在陽光下發出刺目的光亮,老者熟練的把它舉起,葉片的邊角上,清晰的刻著楷體小字。
西漠。
老者皺起眉頭,心裡陡然一沉。
雲之澈等人在開封的這兩天裡,柳七去開封府瞭解到一些關於月天的情況。的確,官府知道的比百姓多一點,但只有一點點。他們確定胳膊上有刺青滿月,的確就是月天的標誌。但月天這個幫派神出鬼沒,從沒有人能夠摸透。三年之前的那一次屠戮。屠殺一家富豪二十幾口,至今仍是迷案。那家富豪在開封強搶民女,逼人家破人亡,是無惡不作的混蛋。僅此而已。只憑這一條,月天在百姓心中,還頗似梁山好漢……
雲之澈聞言,眉頭輕鎖,這個了無音訊的組織,如今突然出來殺林成縣令,莫非是突如其來的正義感?
這個理由如何能讓人信服?
雲之澈的眼神暗淡下來,再沒有頭緒。
在開封的兩天之中,明裡暗裡,各個方面的偵查,一直沒有可靠的消息。月天的目的,它的背景,全有可疑,而在它的背後,似乎有一個很大的,不為人知的陰謀……
政治上的事情是男人們的,楚泱的任務就是眼不見心不煩。由於雲之澈和柳七這兩日忙著月天和林成縣令的事情,楚泱唯一能幹的就是拎著陳沉去外面賞人銀子,偏偏三天來把開封的乞丐全給賞遍了,楚泱對於揮霍錢財也厭倦了,就裹在被子裡安眠。
這一個愛好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總能耗費許多閒暇無趣的時間。
可是,那一天夜裡,楚泱突然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很清涼,從窗欞裡進來,灑在床鋪上,冷冷清清。
楚泱在被子裡呆了一下,意識到空氣裡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味道。楚泱的神智突然非常清晰。這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作息。楚泱眼神之中有一分詫異。從床上坐起來,嗅著空氣裡迷離的味道,大腦裡神經猛的繃緊。
這空氣裡有藥……
什麼藥……
聞不出來……
楚泱從床上下來,小心翼翼的來到門口。並沒有感覺到頭昏眼花,看來不是迷藥,空氣裡有淡淡的茶香,讓楚泱神智很清晰。
楚泱推開門,從裡面走出來。外面一片漆黑,空氣好聞了很多。風吹著她的髮絲,頭髮在脖子裡癢癢的。她俯身看樓下,並無人在。長長的輕噓一口氣,是自己的神經繃的太緊,自己怎麼值得別人下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