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骨感的真實
在廣濟黃梅和萬家嶺的連續大捷之後，中**民的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振奮！特別是當報紙上等出了稻葉四郎等日軍將領的「死相」當天，武漢市面的報紙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脫了銷，為了滿足市民們想要收藏這一天的報紙做紀念的願望，武漢的印刷廠不得不開足馬力連續24小時加印！而在次日，更是出現了舊報紙賣的比新報紙還貴的奇跡！
各大報社見這幾版刊登了日軍「死相」的報紙居然如此暢銷，立即紛紛派出記者前往前線去採集最新的戰場紀實照片。於是從廣濟到黃梅，從萬家嶺到德安，哪怕是最危險的火線，你也能夠見到有拿著照相機的記者在四處狂拍!而當這些素材被送回武漢的報社在配上文章後發出來，立刻就會被市民搶購一空！
這樣的好消息看的多了，武漢市民的心態也在悄悄的發生著變化，雖然日軍還在美人轟炸武漢，但市民們臉上的憂心忡忡卻明顯已經不見了。後來漸漸發展到當蘇聯援華航空隊和中國空軍在武漢上空和日軍展開空戰時，還會有市民從防空洞裡面走出來觀看。此時的中國人已經相信國家的處境有了改變，政府的軍隊一定可以將日本人擋在武漢外圍，武漢三鎮將是安全的！
對於民眾的這種情緒變化，，武漢政府的軍政部門自然是喜聞樂見的，自「雙十節」之後，他們每次在城區發起募捐都可以滿載而歸。中**隊終於在武漢戰場上向他們的國民展現了他們的勇武，建立了功勳，所以現在，國民們來回報他們的英雄了！
而在10月中下旬的這20天的時間裡面，武漢市面報紙上除了那些「日寇死相」之外，出現最多的詞語恐怕就是黃浩然的大名了。這都是因為武漢政府的宣傳部門想要在民眾的愛國熱情上再澆點油，於是在請示過何部長和最高當局之後，他們將黃浩然又在黃梅宿松之間包圍了第27師團的消息給捅了出去！
於是武漢三鎮立刻又掀起了新一輪的愛國高潮！
商會請願、學生請戰、各種戲碼每天都在武漢三鎮輪番上演，人人都只顧著表演自己的愛國情懷，卻忘了這這仗還是得靠人來打的。在這些人的心目中，似乎早已將「黃浩然指揮作戰」和「大捷」這兩件事情之間畫上了等號，每個人都在閉著眼享受著他們夢想中的紅利。
最初的時候黃浩然在田家鎮聽到這樣的事情不過是一笑了之，學生和百姓嘛，對抗戰有些樂觀也是好事。前線的將士浴血廝殺，不就是想要保衛好大後方嗎？誰又會願意去守衛一座死氣沉沉的城市呢？
可漸漸的，黃浩然發現事情開始有些不對勁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先是向黃浩然提出要求盡快殲滅第27師團的請願者名單中開始出現一些武漢政府的官員和知名人士，然後是軍政部和軍委會的態度也開始變的有些急切起來！似乎在這些人看來，黃浩然在戰場上全殲第27師團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所以只有速勝才能讓這結果變的更加完美！
黃浩然很清楚的知道，浮躁，實在是個要不得的毛病。這種情緒不但可以讓人犯下錯誤，也可以讓政府犯下錯誤！危險的氣息，在武漢和田家鎮的每日電報來往中正變的越來越濃！
人群的傳導效應，還真是可怕的！特別是在一大堆人達成了共識之後，這些無知的人甚至會以為他們就是真理！可真理，卻往往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怎麼？又是那些催促我們早日殲滅第27師團的請願電？」
拿著厚厚一疊文件的范介從黃浩然身邊走過的時候注意到了黃浩然臉上的陰鬱，於是他停下了腳步，想要開解一下黃浩然的心情。可聽了范介的話黃浩然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苦笑著說道：「我到寧可這又是一封學生或者百姓的請願電，那樣我還可以用這些人不懂軍事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可偏偏，這份電報居然是軍委會發來的，而且說的話比那些學生百姓還要業餘！有時候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問一句，在這樣的決策層領導之下，我到底是怎麼打贏以前那些仗的！」
黃浩然說的這番話可著實是有些重，就連范介聽了都忍不住眉頭微皺。如今軍委會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若是有人將黃浩然剛才的那番話傳回武漢，肯定又是一場風波。
「我瞧瞧，那些老傢伙說了些什麼」
范介伸手準備向黃浩然討要電文來看，卻被黃浩然一把推開了。接著黃浩然站起身來，走到走廊邊看著一樓忙忙碌碌的軍官們說道：「還能說些什麼？不過是老調重彈！萬家嶺和宿松這兩處戰場，哪裡是可以什麼薛岳只用了12個師，耗費10餘日就解決了第106師團，如今我們武漢衛戍司令部挾四五個集團軍之眾，理應比薛岳用時更少！我還算是第一次聽說戰爭的發展是可以用算數算出來的！如果按照他們的說法，淞滬會戰政府投入百萬軍隊，豈不是應該隨隨便便殲滅日軍五六個師團？這些無事生非的老東西！我看都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了！」
被黃浩然這麼一說，范介頓時也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軍委會怎麼會發出這麼荒唐的電報來？會不會是有人在中間耍了手段？例如如果日本人破譯了武漢政府的高級通訊密碼，那麼他們就可以製造出這樣的電文來，給中**隊內部製造混亂！
「總座，會不會是日本人玩的花樣？咱們在黃梅，不是也利用佐佐木給鬼子發過假命令嗎」
黃浩然冷笑了一聲，轉身走回到椅子旁邊，從衛兵手中拿過一疊報紙和電報一起丟給了范介，然後站在原地指著范介手中的報紙說道：
「這封電報可是有出處的！而且軍委會還提前向記者透露了風聲，報紙上都登出來了！說軍委會對宿松戰況非常關注，嚴令江防軍早日結束戰鬥，以慰國人！這底下還有幾個寫文章叫好的，都是些軍委會裡多年不說話的泥菩薩，如今倒忽然精神起來了！」
范介低頭匆匆掃了幾眼，發現事情還真是和黃浩然說的一樣！於是下意識的驚歎道：
「這樣的機密電文，居然也敢向記者透露？這幾個老傢伙是吃了豹子膽了吧？」
范介的反應讓黃浩然更加的生氣，因為當他最開始的時候看到這封早已刊登在報紙上的電文時，他也是這樣的反應！最絕的是，黃浩然收到軍委會這封電報的時間居然還晚於他看到報紙的時間！若一直如此，以後軍委會發佈命令乾脆通過報紙下達給各部算了！
「武漢的人只知道我們在前面接連製造了兩場大捷，卻不知道我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這些情況，政府宣傳部門是不可能對外說實話的咱們圍殲第6師團的戰鬥就不提了，那是特殊的不能再特殊的例子，恐怕今後數年，也不可能再碰到這樣的好戰機！僅付出傷亡幾千人的代價就殲滅日軍一個甲種師團，連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倒是薛岳的萬家嶺大捷，才是真正具有參考價值的，從發現第106師團到全殲，薛岳的部隊連著打了十幾天，傷亡數萬，好幾個師都打成了空架子。據我的估計，萬家嶺的戰損比應該超過3：1，也就是薛岳整整損失了近三萬人馬，戰果卻不過是殲敵萬餘！實在是慘勝！」
黃浩然的分析還是非常可觀的，薛岳打完萬家嶺之後曾經給黃浩然來過電報致謝，其中也提到了戰鬥中中日雙方的傷亡比。當時薛岳在電文裡面寫的是大概1.5：1，黃浩然卻直接說薛岳這是在撒謊！
在萬家嶺殲滅第106師團的戰鬥中，光是打成殘廢的中國師後撤休整的就有四五個！按照中**隊內部的習慣，一支部隊的戰鬥兵員沒有損失超過一半是不能算作做「殘廢」撤出戰場休整的。即便是按照戰前這幾個師都只有足額八成的兵力來算，光是這幾個師的損失就超過了2.5萬人！傷亡比達到了2.5：1
難道薛岳手中其餘的幾個師真的能夠在槍林彈雨中做到毫髮無傷？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黃浩然說薛岳的兵團在萬家嶺和日軍的傷亡比超過了3：1，是有著充足依據的。
和第106師團這個番號非常靠後的三等陸軍師團相比，黃浩然部在宿松圍住的第27師團戰力明顯要高出了不止一籌，這一點從守衛宿松的川軍楊森部的損失上就能夠看的出來。不過才打了幾天的阻擊，楊森的第27集團軍就傷亡超過五千人！要是再算上其他幾個方向的攻擊部隊還有謝文東第27軍的損失情況，在還沒有將第27師團壓迫到位之前，黃浩然手下軍隊的損失就已經超過了九千人！
而等到打完這一仗，這數字至少還得往上再翻一倍！
比起報紙上那一行行絢爛而輝煌的文字，現實絕對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