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平衡
車窗外面的憲兵少校臉上一陣發紅，沒想到他帶著手下忙前忙後的這麼久，居然到最後讓一幫穿著黑皮的警察搶了他的功勞！
「黑皮狗」們能有什麼好辦法？無非就是用手中的警棍砸出一條通道來！雖然憲兵部隊的手中有槍，但卻不能對著百姓使用，這種時候警察手裡面的橡膠棍反倒成了更有效的「利器」！
一臉悻悻的憲兵少校退下去之後沒多久，排在車隊前頭的卡車和轎車便開始發動，徐子龍駕駛著梅賽德斯轎車緊緊跟了上去，而站在車兩邊的憲兵們也隨著車隊開始同步向前移動。
起初的時候前進的速度還是很慢，等到轉出兩個路口之後路面上的情況頓時變的開闊了起來。黃浩然和蔣百里隔著車窗玻璃看到許多穿著黑制服的警察拎著橡膠警棍站在行車道兩邊的馬路牙子上，再往外看，則是擠成了一團的普通百姓！
不用問，武漢警察局肯定是採用了什麼暴力手段，要不然那些百姓望向警察和車隊的眼神裡面不會帶著怨恨！
「別看了佑臣，有些事，我們也管不了」
蔣百里說完這句話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眼神也迅速變得傷感了起來。黃浩然靜靜的看了一會蔣百里忽然覺得他找到了蔣百里「終日逍遙」的原因所在。
正是因為蔣百里心裡面很清楚這國家的問題，但是他又偏偏無力去予以糾正，所以只能用「逍遙」的表象來掩飾內心的無奈
黃浩然為了讓蔣百里能夠覺得好過一些，主動發起了新的話題:「大哥此次歐洲之行斬獲頗多，為政府贏得了寶貴的生存空間，意義絕不亞於一次大型會戰的勝利，何不乘此機會更進一步，在接下來的武漢會戰中向委座要個位置?」
對於蔣百里的軍事才能，黃浩然一直是非常欽佩的，所以黃浩然很希望蔣百里能夠有機會走向戰場，用日本人的血肉去證明自己並不只是個紙上談兵的「顧問」。
「政府裡面誰不知道我是個閒人，在接下來的這場大戰當中多半還是會擔任顧問之類的角色，領軍打仗，只能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但蔣百里的回答卻徹底打破了黃浩然這個由來已久的念頭，在武漢政府反而官場裡面沉浮了多年的蔣百里，對許多事情要比黃浩然看的更加透徹。
想想也是，最高當局明明知道是蔣百里是極其出色的軍事家，卻還是將蔣百里在顧問的閒職上一放多年，這裡面的原因肯定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
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蔣百里和最高當局這兩個當事人才清楚。顯然蔣百里現在並不願意將原因說出來，黃浩然也只好不再繼續。
幸好眼下大戰在即，黃浩然與蔣百里之間並不缺少可以談論的話題，轉起來也不會顯得太硬。
「大哥對委座提出的『守武漢但不戰於武漢『的思路怎麼看？我先說我的看法吧，對於委座將整個武漢會戰的戰場分為南北兩塊的做法，我個人是支持的！只是讓我不太明白的是，為什麼江南的第9戰區司令人選到現在遲遲定不下來，要知道日本人可不會等我們」
黃浩然這邊剛把話題轉回到武漢戰事上，蔣百里便立即來了精神！比起剛才的話題，蔣百里顯然更願意談論現在的這個。
「第9戰區的司令長官人選遲遲定不下來，這還不都是因為你麼？我還在柏林的時候委座發來電報問我，你與陳辭修兩個人之中誰更適合統領這個新成立的第9戰區，我自然是推薦了你的，而委座當時的想法倒是也和我差不多，只是現在恐怕要更傾向與選擇陳辭修」
蔣百里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黃浩然的這位義兄什麼都好，就是改不了這愛賣關子的壞習慣。
為了得到蔣百里的「下文」，黃浩然只能往上遞話把，捧著蔣百里繼續往下說：「還望大哥不吝賜教！」
「其實道理很簡單，委座之所以會這麼做，不外乎還是帝王心術在作怪！為了追求所謂的『平衡』，委座已經不知辦壞了多少事情了」
聽到蔣百里說出「平衡」這個關鍵詞，黃浩然突然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過來！
由孔二小姐鬧出來的「大中華酒樓槍擊事件」，最終由於黃浩然完好無缺的出現在武漢政府宣傳部的記者會上而不了了之。
事情平息後的第二天，第25集團軍的編制當中便多出了原本屬於桂永清的第27軍和黃傑舊部第8軍190師的兩萬多人馬。同時黃浩然還收到了由軍政部下發的任命他為宜賓警備司令的委任狀。
昨天晚上，黃浩然又接到了林蔚打給他的道喜電話，得知最高當局將在今天的「徐州會戰軍事檢討會議」之中宣佈晉陞黃浩然為二級陸軍上將。到此為止，最高當局已經兌現了通過林蔚許諾給黃浩然的所有獎勵！
雖然最高當局給了黃浩然獎勵，但是並不代表最高當局對黃浩然在事件中的表現很滿意！
現在，不管是出於安撫陳辭修情緒的目的，還是為了給黃浩然一個警告，最高當局都出手了！他要將第9戰區交給陳辭修，給陳辭修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一個重新超越黃浩然的機會！
黃浩然實在是沒有想到，在武漢會戰這場關係國運的大會戰面前，最高當局還要玩他的那套權術把戲！
黃浩然不禁為那些已在硝煙中化作腐土的忠魂而感到悲哀。他覺得他手下那些英勇的愛國官兵用血淚、用身軀和信念換回來的勝利，被身著筆挺呢制軍裝的軍人政客們出賣的乾乾淨淨！
「佑臣你就等著瞧吧，一會在會議當中陳辭修肯定會跳出來玩命的表現，也只有這樣，委座才能順利的將陳辭修推上第9戰區司令長官的寶座！只是不知道誰又會成為陳辭修踩著往上爬的人肉階梯」
當蔣百里說完他的結論之後，黑色的梅賽德斯轎車開始減速，握著方向盤的徐子龍小聲提醒坐在後排的黃浩然和蔣百里，軍委會大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