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舌戰（一）
難得美國人終於有一件事情和紅色蘇聯想到了一塊去！史迪威和蘇聯大使鮑格莫洛夫的想法驚人的相似，他們都希望中***隊能夠多一些主動出擊的精神。
其實黃浩然剛剛重返民國的時候何嘗不是也抱著和史迪威同樣的想法，可當在軍界裡面摸爬滾打了數年之後黃浩然卻突然發現，由於受到文化和思想的局限，民國政府的高級將領們根本就不可能接受來自西方的先進作戰思想！中***隊和西方軍事強國的軍隊差距不僅僅是在武器和兵員素質上，在思想和戰略意識方面，中***隊也遠遠的落在了後面！
武器裝備的差距可以依靠對外採購來解決，可戰略意識上的隔閡卻是難以彌補的，政府的將軍們只知道使用他們習慣的那一套來指揮作戰，這種局面絕不是三兩個***聲疾呼一頓就可以扭轉的！即便是現在武漢政府的對手***軍隊，其實也還是抱著明治時期的老一套。思維僵化，或許是所有東亞國都存在的問題，早已是根深蒂固！
在從清末開始到現在的近一百年時間裡面，中國並不缺乏從戰爭獲的經驗的機會。但無論是甲午的那場大慘敗、「918「丟掉東三省的悲劇、不久之前結束的淞滬、南京大會戰還有剛剛落幕的津浦線會戰，中***隊的統帥機構始終都沒有從戰爭中學習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那些軍委會的大員們寧可將時間花在爭搶幾個會做菜的廚子身上，也不願意對抗戰中中***隊的戰略戰法存在哪些不足展開爭論！
不明真相的國民或許還會以為，武漢政府那些昂首闊步的將軍們的軍事造詣個個都是登峰造極，早已不用在談論這樣小兒科的話題！可實際的情況卻是確實，中***隊的大多數將軍們都在不務正業，比起領兵打仗，他們更關心自己的底盤和腰包！這些人已經對***和金錢著了迷！
所以當國家和百姓需要這些「***將軍」上戰場與***軍隊作戰的時候，這些「***家」們便會立即失去往日高談闊論時的那種自負！變得束手束腳起來！
像這樣的「誤國將領」，在現如今武漢政府的軍隊裡面比比皆是！
「病態的政府！畸形的中***隊！」黃浩然真的很想對著那些傢伙的耳朵怒吼幾聲，可是他卻只能咬緊牙關強忍，任憑那聲音在胸腔滾來滾去！
因為黃浩然心裡面很清楚，造成中***隊現在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手握著生殺大權的最高當局！
除了最高當局的嫡系中央軍之外，所有的將領一邊和日軍廝殺一邊還要提防著隨時可能從背後冒出來的暗箭！難怪很多在軍閥混戰時期英勇善戰的將領都明智的選擇了急流勇退，跑到香港或者是南洋去做寓公！
明哲保身！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冒出來這麼個詞彙！多少中華男兒被這四個字磨滅了壯志雄心！
面對史迪威這個美國佬，黃浩然不必要在隱瞞自己的想法！而且就算是最高當局在黃浩然的這個部門安插了探子，恐怕也不會聽得懂黃浩然和史迪威之間的英文對話！
現在，史迪威這位來自太平洋彼岸的美國上校那單刀直人的說話方式和咄咄逼人的語氣終於勾起了黃浩然講話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過了！
「武官先生，你的坦率令我非常的欣賞。可是你瞭解***人的軍隊嗎？瞭解我們中國的部隊嗎？進攻？從一般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可行的，可要是單從中國戰場考慮，它的地位也許就得與防禦互換過來。」
黃浩然實際上就是將他曾經對蘇聯大使鮑格莫洛夫說過話重新加工之後又對史迪威說了一遍，雖然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無奈，但是他也沒有更好的答案。
好在，黃浩然並不抗拒這樣的話題。他敢於直面中***隊的弱點所在！
武漢政府在美國人面前越是表現的保守，黃浩然就要表現的越進步！這樣他才能在史迪威這位未來中國戰區的參謀長心目中早早的掛上號！要知道在二戰的參戰國當中就數美國佬最闊！太平洋戰爭結束之後，美國政府甚至將大批的武器裝備遺棄在太平洋諸島上等著生銹，黃浩然覺得，反正最後都是要進垃圾堆的玩意，倒不如想點辦法讓美國政府提早幾年將這些東西都交到他的手中用在***人身上！
在史迪威身上做些情感投資，虧不了！
「不！將軍！我不能認同你的觀點！在軍事上，絕對的劣勢是不存在的。***人的武器裝備雖然比你們強，可他們也有著許多的額問題！例如，寬廣的戰線！這已經引起了日軍的兵力分散，還有華中戰場上的山川湖泊，也都大大的削弱了日軍機械化裝備的優勢！貴國的軍隊在數量占較了極大的優勢，士兵也非常的優秀！所以我認為，在中國戰場上，中***隊是不應該放棄進攻的！問題都處在你們的指揮官身上！他們大多數沒有在軍校中學習過！戰略素質很不好！效率也不高！而像黃將軍你這樣的人才又總是無法得到足夠的***！這才是貴***隊在戰場上節節敗退的真正原因！」
史迪威一著急，說話便沒有了顧忌！他那尖刻、固執的本性也隨之暴露了來。
黃浩然看著坐在沙發上揮舞著牽頭似乎隨時都要跳起來的史迪威，他終於知道最高當局為什麼會不喜歡這位美國武官了！在史迪威的身上，黃浩然完全找不到任何一點最高當局所提倡的軍人氣質！最高當局喜歡的是沉著冷靜、風流倜儻的「儒將」，這史迪威，簡直就是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
想到這些，黃浩然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史迪威看到黃浩然的表情之後，變得更加焦躁了起來，他急切的問道：
「黃將軍！難道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嗎？請不要用你們中國人所謂的風度來敷衍我的問題，我們美國人很直接，我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答案！」
黃浩然不急不惱，慢悠悠的問史迪威：「武官先生，你知道現在武漢市面上一斤大米賣多少錢嗎？」
「大米？什麼意思？我不明白！？將軍！」
黃浩然提出的這個問題把史迪威徹底搞糊塗了！他明明是在建議中***隊應該多採取一切攻勢，怎麼黃浩然卻突然講話題扯到了大米的價錢上面？
史迪威只能實話實說，作為一名領著美國政府薪水的武官，他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門去採購生活必需品，所以他無法回答黃浩然的問題。
「感謝您的誠實！武官先生！其實我的消息也不一定十分準確，畢竟現在是戰時，差不多每分每秒物價都在上漲！但是軍隊的軍餉，卻是固定的！」
黃浩然的話說到這裡，史迪威已經聞出了一些味道來，他終於停止了激烈的肢體語言，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等著黃浩然繼續說下去。
「在武漢的中央訓練團裡面，一名少校軍官每個月能領到的軍餉是法幣97塊半，若是放在戰前，或許還能算上一份不錯的收入，可是現在，紙幣的購買力實在是有些可憐，最近我的軍需官剛剛為部隊採購了一批被服，所以我知道，100法幣，眼下不過就是一件棉襖的價錢！要知道訓練團的軍官生們拿的軍餉還是有優待的！在一線的作戰部隊裡面。一個少尉每個月領的國難薪是30元，中尉是40元，上尉是50元，少校80元，中校是100元，上校是120元，將官則是150元！領著一件半棉襖指揮作戰的將軍，武官先生以前恐怕還沒有見過吧？」
黃浩然在說話的時候已經在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史迪威還是從黃浩然的聲音裡面聽出了黃浩然憤怒！說實話，史迪威也沒有想到中***隊的薪水居然會低到如此的地步！如果同樣的情況發生在美軍裡面，部隊恐怕早就嘩變了！
在感覺到史迪威的情緒明顯受到了影響之後，黃浩然開始進一步震撼史迪威的神經：
「實際上能拿到足額國難薪的部隊也是屈指可數!更多的部隊其實連如此微薄的軍餉也領不到！武官先生應該知道，打仗可是個地道的體力活，不吃飽喝足，長好身體，如何能行！我看以後那些說中國士兵素質出色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說了！當兵的能吃苦耐勞，有時候也並不是什麼好事！你吃的少了，忍的狠了！不過就是讓當官從你的頭上拿走更多一些而已！對部隊的戰鬥力並沒有什麼幫助！」
黃浩然的這番話可以說是說出了中***人這個身份在國民眼中的尷尬地位！雖然中日兩國是近鄰，小***的很多東西還是從中國學去的，但是在軍人在這兩個國家中的地位卻是截然不同的！
在***，當兵可是個熱門專業，稱得上是理想與現實的最佳結合體，不僅富家子弟要依此光耀門庭，窮人家更把它做為一個理想出路。所以，***軍隊裡面不光是軍官，甚至連很多士兵都有一定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