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前敵指揮官
「副座！果然不出您的所料，磯谷師團衝著台兒莊去了，一開始我還擔心鬼子要在韓莊和咱們第25集團軍死磕呢，現在看來，我是多慮了！」
范介對站在地圖旁邊的黃浩然訴說著他這些日子來的擔心，現在的黃浩然人已經是台兒莊會展的前敵總指揮，他要帶著湯恩伯的第20軍團、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孫震的第22集團軍以及自己的第25集團軍在台兒莊於日軍第10師團展開殊死搏殺！
原本在李長官的計劃中，台兒莊會戰的目標不過是殲滅日軍瀨谷支隊或者阪本支隊其中一路，可是在黃浩然的影響之下，津浦路北線的戰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第10師團這是全軍來襲，比起原先單獨一支瀨谷支隊，這次磯谷廉介在台兒莊地區投入的兵力足足增加了兩倍有餘！
徐州的李長官在台兒莊只準備了一桌飯菜，現在卻好幾桌的客人，這場飯局注定將是一場大麻煩！由於台兒莊會戰的主力部隊都是中央軍，為了偏於指揮和協調，李長官將黃浩然派到了台兒莊坐鎮。
事出倉促，要臨時組建一個新的前敵指揮部已經來不及了，本著提高效率的原則，黃浩然5戰區前敵指揮部放在了第25集團軍司令部，實際上也就是在第25集團軍司令部的原班人馬頭上換了個招牌。
能有機會和黃浩然整天呆在一起，范介、汪煥之、沈老二、和王山奎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55軍軍長曹福林是黃浩然這個小集體裡面新加入的成員，雖然曹福林對黃浩然不太熟悉，但是曹福林也從孫桐萱那裡得知了黃浩然和西北軍的淵源，再加上曹福林率領55軍加入第25集團軍的路上馮長官特意給曹福林去了電報反覆叮囑要處理好和黃浩然的關係，所以現在的曹福林對黃浩然這個小集團表現的還算比較忠誠。范介、汪煥之、沈老二、和王山奎幾個將曹福林的示好看在了眼裡，也有意為黃浩然拉攏55軍這支西北軍勁旅，所以他們對曹福林也表現得非常友善，總之目前第25集團軍的內部關係還是比較和諧的。
「攻佔台兒莊本就是日本華北方面軍的既定戰略，第10師團選擇了執行也沒有什麼出奇……我看磯谷廉介多半還是受到了來自華北日軍司令寺內壽一的壓力，為了援助臨沂的板垣征四郎才選擇了攻佔台兒莊！如果我是他，一定會直搗徐州！徐州一破，臨沂的第5師團所受到的困境自然會解除！可惜啊磯谷廉介這位『中國通』還是選擇了屈服於抬得上級……」
黃浩然轉過身沖范介笑了笑，然後回到會議桌邊坐下，看著整齊端坐在會議桌兩邊的第25集團軍主要將領們，黃浩然給磯谷廉介的台兒莊之行打上了「迫不得已」的標籤，言語之中，似乎還對磯谷廉介頗為讚賞。
聽到黃浩然稱讚磯谷廉介，沈老二很不服氣的站了起來對黃浩然的這番話表示抗議！
「大哥！這未免也太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吧？小鬼子又不是三頭六臂，磯谷師團滿打滿算也不過三萬餘人！咱們在台兒莊附近可是有四個集團軍，足足20多萬人馬！就是拿人堆也能把第10師團給堆死了！」
「沈軍長，咱可說好了，要是拿人堆的話你可得讓你的99軍上前……」
插話的人是王山奎，對於沈老二騙了100軍23車裝備的事情，王山奎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忘記，現在抓住了沈老二的語病，王山奎立刻站出來煽風點火。
「我說老王！你小子不地道啊！我不過就是打個比方，哪裡便會真的用部隊去堆？用99軍的精銳換第10師團的小鬼子，這買賣可不划算！」
沈老二自然不會讓王山奎輕易的套到便宜，只見沈老二話鋒一轉，立刻就堵死了剛才他說的話裡面的漏洞。
范介瞄了一眼黃浩然的臉色，結果看到黃浩然正全神貫注的盯著杯中的茶葉，范介馬上就明白了黃浩然這是不打算過問沈老二和王山奎之間的這場嘴仗了。既然黃浩然不出馬，這維護會場秩序的任務便落在了范介的肩膀上。
范介剛想開口說王山奎和沈元龍幾句，卻注意到坐在會議桌右側最下手的曹福林似乎有什麼話要說。難得有這樣讓曹福林融入第25集團軍的機會，范介決定先聽聽曹福林的想法。
「曹軍長！你在山東這地界呆的時間最久，應該會有一些心得吧？這桌上坐的都是自己人，有話不妨直說」
王山奎和沈老二聽到范介點了曹福林的名，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閉上了嘴巴，說歸說鬧歸鬧，這一談到正事王山奎和沈老二還是不敢含糊的，別看黃浩然現在坐在位子上笑瞇瞇的像個沒事人似的，可一旦要是真的惹火了這位大老闆，不管是沈老二還是王山奎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第25集團軍這些老人之間隨便說什麼都不打緊，反正最後黃浩然會站出來總結，然後拍板。倒是這初來乍到的曹福林，他會在加入第25集團軍後的第一次作戰會議上說些什麼，顯得有些耐人尋味……
范介這幾句話讓會議桌上的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曹福林身上，黃浩然停止了觀察茶葉的舉動，他用手支著下巴等待著曹福林開口。
曹福林能在韓復渠的手下混到軍長的位置上，自然不是蠢人，他也意識到這次發言對他的重要性，55軍雖然已經從軍委會的賬面上劃給了第25集團軍，可真的要被第25集團軍的將領們接納，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副座！參座！各位！我曹某人不才，第三集團軍也沒能打出什麼漂亮的勝仗，所以也就不敢誇什麼海口！沈軍長的99軍和王軍長100軍是天下聞名的勁旅，自然是看不上日本人的，可咱們的其他部隊戰鬥力卻是十分的有限！在黃司令沒有來徐州之前，華北戰場上一直流傳著『五倍可守，十倍能攻』這樣的話，我覺得這才是比較真實的反應了日軍和咱們軍隊戰鬥力的差別！更能夠說明問題！99軍和100軍，畢竟只是特例……」
曹福林的這番話提醒了第25集團軍的主要將領們，雖然台兒莊地區有第25集團軍這樣的強力存在，但也有像川軍第22集團軍這樣的殘軍，磯谷廉介從滕縣一路南下，先後擊潰了第22集團軍的好幾個師以及湯恩伯的第20軍團一部，就連吳劍平的121師也在第10師團面前吃虧不小。
應該說曹福林是礙於他現在是第25集團軍一員的身份，才會說的如此婉轉，王山奎和沈老二心裡面很清楚，即使是他們的100軍和99軍，也只有兩三個師可以與第10師團一戰，其餘的幾個師並不比湯恩伯和孫連仲的部隊強多少，甚至還有可能不及20軍團和第2集團軍的幾個主力師。
「五倍可守，十倍能攻」是中**隊作戰能力低下的真實寫照，除了極少數的精銳部隊之外，基本上中**隊的參戰兵力要達到日軍兵力的五倍才能夠守得住。如果要進攻的話，中**隊的參戰兵力必須要達到日軍兵力的十倍才能夠進行，而且還不一定能打的贏！黃浩然很不想承認這樣的事實，卻又不得不承認大部分的中**隊的確不如日軍強悍！
當曹福林結束發言之後，整個會議室裡面變得鴉雀無聲，王山奎以及汪煥之的臉上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而沈老二則將他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大哥黃浩然。
大戰在即，這樣低沉的氣氛可要不得！黃浩然該換了一下姿勢，放下了支在下巴上的手，變成了直立的坐姿，在環視了眾人一圈過後，黃浩然終於開了口。
「曹軍長說的確是事實，我們的軍隊在很多方面還趕不上日本人，在長久的一段時間裡面，這種局面恐怕都不會得到改變，整個抗日戰爭的前期，日軍佔據的優勢極難動搖！這是我們必須正視的問題！」
范介對黃浩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感到有些吃驚！剛剛曹福林才說了一番差不多同樣的話，現在黃浩然居然有站出來重複了一遍，而且還將中日軍隊之間的差距說的更加嚴重！如此連番打擊，黃浩然就不擔心軍心士氣被打爛嗎？
這可不太像黃浩然一貫的作風啊！
好在還沒等范介想出個所以然來，黃浩然那邊又有了下文！這一次，黃浩然的態度突然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開始大唱高調起來！
「可是！我黃浩然偏偏就是不信邪！就要在台兒莊這裡想要一下國人的傳統認知！有些東西你不打他，他是不會倒的！日軍的強大已經成為了中國人心頭的陰影！有了這份陰影作祟，即便是原本有五成的獲勝希望的作戰，因為膽怯也只剩下了兩成勝算！俗話說窗戶紙不捅不破！只要我們敢於和日軍作戰，不斷地去捅這層窗戶紙，終有一天能夠捅穿它！那時候國人會驚奇發現日本人原來也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樣強大！也是可以被擊敗的！一旦新的意識形成，抗戰便會進入一個全新的局面！曹軍長！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嗎？」
說到最後，黃浩然向曹福林發出了邀請！此時的曹福林早已被黃浩然的一番話煽動了起來，不管是韓復渠還是馮長官和孫桐萱，都沒有對曹福林說過這樣的話！曹福林現在就像是走出了一件黑屋子，滿眼都是光明！
「司令！您就發話吧！我的55軍，就壓在台兒莊了！能拉多少鬼子墊背！就看司令您的了！」
曹福林的這番話說的雖然糙了一些，但是卻非常的提氣！黃浩然笑著讓曹福林重新坐下，然後又遞上了一顆甜棗。
「汪副司令！你看看集團軍的倉庫裡面還有沒有火炮了，給曹軍長的55軍調去一些！還有輕重機槍和手榴彈，有的話也給一批！磯谷師團是帶著整個炮兵旅團來的，又有大量的戰車，別讓55軍吃虧！」
汪煥之站起身來答應了一聲，然後衝著曹福林點了點頭，示意曹福林會後單獨去見他。得到了黃浩然的如此厚待，曹福林更是覺得他跟對了人，如今在想想馮長官在電報裡面說的那些話，曹福林覺得馮長官說的實在是對極了！
像打鬼子的話，就跟著黃浩然吧！第25集團軍是真心抗日的！像保存第55軍的話，就跟著黃浩然吧！第25集團軍把所有抗日的隊伍都看作是一家人！而且黃浩然這個人極為護短，凡是他手下的將領都會得到妥善的保護！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曹福林對黃浩然已是心悅誠服，他決定死心塌地的跟著黃浩然這位比他小一大截的長官去打鬼子！不就是磯谷師團嗎！玩命就是了！
看著臉上寫滿著戰意的曹福林，王山奎和沈老二在底下開啟了小會，王山奎小聲對沈老二說道：「我說老沈，看樣子這位曹軍長是被咱們司令給收服了！你看那眼神！明顯都不對了！」沈老二不屑的回答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意料之中！我大哥這嘴，不去當人販子都可惜了！」
「咳咳咳！」汪煥之聽到沈老二的話越說越不像話，只能裝作喝水嗆著了拚命咳嗽試圖讓沈老二不要再說了。可沒心沒肺的沈老二居然對汪煥之來了一句：「我說老三啊！你也不小心點！喝水都能嗆著！如此毛毛躁躁，難怪大哥老是將集團軍交給范介而不交給你這個副司令！說到底還是不放心啊！」
汪煥之瞪著一臉壞笑的沈老二，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馮.裡奇突然開了口，這德國佬顯然很不滿意眼前這些中國將軍們只談意志決心，卻不談任何實際作戰計劃的作法！在嚴謹的德國人眼中，只有詳細而精密的作戰預案才是取得作戰勝利的最佳保證！
「司令！幾個軍長！咱們還是談談該怎麼與日本第10師團作戰吧！台兒莊的孫連仲部是一支雜牌部隊，名義上叫集團軍，部隊的武器裝備極差，重兵器很少，槍械混雜，有的士兵甚至僅有一把鋼製的大刀作為武器。要靠他們擋住第10師團，實在是有些勉強！」
不得不說馮.裡奇在中國泡了好幾年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至少現在這老頭子說的話也入耳朵了！還知道給別人留點台階，若是倒退個幾年回到馮.裡奇剛來中國的時候，他不跳著腳罵黃浩然他們不務正業才怪呢！說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應付第10師團有些勉強？這就等於是在說第2集團軍肯定守不住台兒莊！
「老沈，你說司令會不會後悔將老馮這大鼻子叫回來了？我倒是覺得這老馮還是呆在武漢練兵比較好！」
王山奎繼續小聲發表著他的意見，汪煥之只能繼續裝咳嗽！沒想到沈老二居然還不耐煩了，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啪」的一聲就放到了汪煥之的面前，然後大聲說道：「趕緊灌灌，趕緊灌灌！清清嗓子！」
汪煥之被沈老二氣的直翻白眼！
馮.裡奇的話得到了范介這位參謀長的響應，范介的看法也和馮.裡奇差不多，原因不外乎其他，主要還是因為目前的戰場態勢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
攻擊台兒莊的日軍不再是瀨谷支隊，而是換成了整個磯谷師團！面對著突然翻了數倍的壓力，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還能頂的住嗎？
「司令！咱們是不是應該派出一支有力部隊將磯谷師團的陣型打亂，最好是能夠把第10師團的主力給截住，這樣就能讓台兒莊會戰按照咱們預定的計劃發展，孫連仲正面抵抗，湯恩伯側翼出擊，以兩個軍團攻擊日軍的瀨谷支隊，這樣勝算會大得多！」
黃浩然先是點了點頭示意他聽清了范介說的話，然後他對著在座的軍官沉聲說道：「這戰情已經起了變化，要再想辦法讓它變回去是決然沒有可能的！只有根據敵情變化調整我們的作戰計劃，才是上上之策！」
說完之後黃浩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掛著作戰地圖的牆壁旁邊，拿起指揮桿開始指點江山。
「雖然磯谷師團這次是傾巢而出，但是由於第10師團的編制龐大，又有大量的炮兵和戰車，這就注定了他們的大規模機動無法離開公路的支撐！我已提前命令121師在撤退途中使用炸藥大量破壞公路和鐵路，集團軍直屬的工兵團也參與了這次行動！如今從滕縣到韓莊和嶧縣道路已經被嚴重破壞！不要說磯谷師團的主力了，就連瀨谷支隊也是選擇了輕裝疾進才到達了韓莊和嶧縣！在公路沒有修復之前，磯谷師團的主力應該不會出現在台兒莊！為了延緩第10師團主力的前進速度，我命令！」
當黃浩然說到「我命令」這三個字時，在座的第25集團軍主要將領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按照慣例，黃浩然說完這三個字之後就會下達作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