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激戰在方家溝
4營第一輪開火之後，渡邊軍曹手下的日軍一死一傷，這樣的損失對渡邊軍曹來說完全可以接受，畢竟他們已經衝到了距離4營陣地只有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訓練有素的日本士兵開始用他們手中的武器壓制4營的火力，高精度的三八式步槍在日軍的手上發揮出了他的最大威力，戰線，在一步步的向189師的陣地靠近。
渡邊軍曹身邊不遠處就是一處歪把子機槍陣地，胸毛十分發達的日軍機槍手正在瘋狂的傾瀉子彈！把他旁邊的副射手和彈藥手忙得夠嗆！
很好！就這樣繼續下去吧！用不了多久！中**隊就會頂不住了！
渡邊軍曹拿著他的南部手槍打了幾發子彈，100米的距離，渡邊軍曹的這種行為更像是在為他自己壯膽
「準備好你們的手榴彈！鬼子進入四十米的區域就用手榴彈招呼他們！」
自從陣地上打響了第一槍之後，趙水根的大嗓門就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他必須大聲的提醒新兵們接下來該做什麼！馬小寶和石柱子是兩個特例，大多數的新兵在槍林彈雨之中的反應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戰壕中穿行的趙水根已經見到不止一個新兵在打完了步槍裡面的子彈之後只知道趴在原地發呆，這些人已經忘了他們該做什麼了！
在戰場上「靈魂出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下一秒敵人就有可能端著刺刀出現在你的面前！
沒有子彈的步槍就是一根燒火棍！等日軍的刺刀捅進你的身體，這些新兵就會再次記起他們的教官在訓練場上重複過無數次的話！！
應該在連續射擊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將你的彈倉填滿！這樣你才有可能活得比較久一點！
「媽的！發什麼傻啊！打開你的彈倉！往裡面裝子彈！還有你！不要縮在角落裡！即使你現在舉手投降！日本人也會把你給殺了！就像他們在南京干的那樣！」
趙水根的大腳和槍托不時的落在新兵的屁股和鋼盔上！他必須趕緊打醒這些人！想守住陣地就需要他們！只要頂過了這一輪攻擊，這些新兵就會成熟起來！
「娘的！狗日的小日本！老子和你拼了！」
狂暴的吼聲讓趙水根轉過了他的身子，他看到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有人從戰壕裡面衝到了陣地前面，手中的李-恩菲爾德短步槍連續的擊發著！
剛剛克服了恐懼的新兵很容易作出這樣的行為！趙水根可不認為這是一種勇敢！相反的，他認為只有絕望的人才會選擇這種『自殺』方式！
在這種情況下衝出戰壕的新兵很快就會死去！在極度亢奮的情緒下發射出去的子彈也許連一個鬼子也打不中！實在是可惜了集團軍後勤部高價弄回來的這些子彈！
趙水根這不是冷血！戰爭，本來就沒有給人們留下憐憫的空間！
戰壕裡，回過頭的趙水根繼續敲打著他的部下，在他的背後，那名衝出戰壕的新兵連中數槍倒在了地上
「都給我睜開眼睛，好好的瞄準！要是再有人沖天上開槍！老子就槍斃了他！」
趙水根一邊喊一邊舉起手中的李-恩菲爾德短步槍朝著陣地前面的日軍快速的打完了兩排子彈。139師出來的趙水根槍法如神，他射出的子彈至少擊中四個鬼子，其中有兩個傢伙再也爬不起來！
要是排裡面的戰士都有趙水根這樣的槍法，那陣地前的這七八十鬼子能算得了什麼？
「排長！好槍法啊！」
馬小寶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趙水根的身後，他的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也明顯消了腫。
「還用你說！怎麼不守在剛才的位置上？怎麼？一個人害怕了？」
「我這才不怕呢！排長！我肯定是打中鬼子軍官了！要不然鬼子小鋼炮也不會衝我的射擊位置打炮！要不是被狗日的炸的什麼都看不見，我才不換地方呢！」
馬小寶的嘴很硬，趙水根沒法知道馬小寶說的是不是實話，不過他卻是親眼看著馬小寶打光了他步槍裡面的子彈又填滿了！就憑這表現，就已經比很多新兵強了不少！
「好小子！牛皮哄哄的！有出息！你就跟著我！看哪個要是慫了就踢他的屁股！一個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卻連個小蘿蔔頭都比不上！我倒要瞧瞧他們好不好意思！」
趙水根說完這番話之後從腳邊的屍體上摘下了一頂鋼盔扣到了馬小寶的頭上，由於25集團軍擴軍的速度太快，189師這樣的新部隊連軍裝和鋼盔也沒能如數配備，像馬小寶這樣的新兵，還穿著五花八門的舊軍裝，只不過是換了一下胸口的補子。
德制鋼盔戴在馬小寶的頭上有些大，東搖西晃的，小傢伙只能用力勒緊了下巴上的帶子，等他固定好之後，眉毛以上的部分全部都被鋼盔遮了個嚴嚴實實！
「小寶子！你這樣能看的見嗎？」
趙水根有些後悔給馬小寶鋼盔了，他很瞭解馬小寶這小傢伙的性格，不管什麼東西只要交到了馬小寶的手裡，再想往回要，那可就難了
果然，馬小寶完全沒有丟棄鋼盔的覺悟，他用手指戳了戳鋼盔的邊緣，然後露出了兩顆小虎牙說道：「不礙事！頭頂上還是頂著這東西比較踏實！排長！鋼盔能擋住子彈嗎？」
此時趙水根正忙著往他的步槍裡面填子彈，他聽到了馬小寶的話之後瞪了馬小寶一眼，然後用手指了指躺在戰壕裡面的鋼盔前主人，沒好氣的反問：「你說呢？」
馬小寶看著地上的屍體，顯得有些出神
「八嘎！卑鄙的支那人！擲彈筒！向左前方的那段戰壕再打幾發！我要確定支那人的狙擊手已經死了！機槍手！注意掩護！殺給給！諾茲給給！」
渡邊軍曹躺在一個巨大的彈坑裡面舉著手槍歇斯底里的叫喊著，就在一分鐘之前，「勇猛」的渡邊軍曹在向中**隊陣地「爬行」的過程中左肩中彈！
渡邊軍曹想不明白中**隊的射手是怎麼發現他的，明明已經利用了兩具皇軍屍體作為掩護，而且渡邊軍曹爬行的速度也很慢！這種「龜行」的技術是渡邊軍曹在上海用半箱白酒向軍中的老前輩學換回來的。從上海到南京，這一路走來，渡邊軍曹一直都沒有失手過！可是這一次，渡邊軍曹失手了！
從之前的交手中，渡邊軍曹已經確定了方家溝陣地上的中**隊是一群新手無疑！正是因為如此，才更讓渡邊軍曹覺得氣氛！多麼完美的「生存」技術啊！居然敗在了一群新手面前！
意外！一定是意外！
「軍醫！快讓軍醫到我這裡來！」
左肩傳來的疼痛打斷了渡邊軍曹的思緒，他用他的右手死命按住了傷口，然後開始為他的小命尋找救星。
渡邊軍曹的命令很快就被他的部下轉述給了後方的軍醫，在這些士兵的眼裡，軍醫應該馬上連滾帶爬的跑過來拯救他們的軍曹，可實際的情況，卻和他們想的大相逕庭！
在得知有一位軍曹中彈躺在距離中**隊陣地只有幾十米的彈坑裡面之後，面容猥瑣的日本軍醫皺起了眉頭！
真受不了作戰部隊的這幫混蛋！他們難道以為這是在訓練嗎？軍醫怎麼可能冒著槍林彈雨去火線上救人？要知道培養一名軍醫可比培養一名軍官還要昂貴！更何況受傷的人不過是個軍曹！如果是一位少佐！或許還有冒險的價值！
看著面前拿著步槍灰頭土臉的士兵，軍醫丟過去一卷紗布和幾包止血粉，然後冷冷的說道：「讓你們的軍曹堅持一下！戰鬥結束以後，他會得到治療！這些東西你們應該會使用吧？只要能夠止住血，你們的軍曹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嘿！去吧！」
憤怒的士兵端起了手中的步槍！軍醫卻沒有感到意外，自從踏上中國戰場，總有這樣不開眼的笨蛋做出這樣的事情！為了保證軍醫的安全，日軍作戰部隊的所有聯隊都給他們的軍醫配備了值守軍官，為的就是應付今天這樣的場面
「八嘎！你這個混蛋！為什麼不和你的軍曹一起呆在戰場上！」
突然冒出來的一位陸軍中尉給了士兵兩記耳光！暴力，在日軍內部是一種常用的溝通方式。
士兵顯然不敢和中尉軍官對抗，他放下了手裡的步槍，然後拚命的解釋著：「中尉閣下！我們的軍曹在前面中了槍！我是回來找軍醫救人的！這是軍醫應該做的事情！」
中尉軍官給士兵的回答是四記耳光！然後日軍中尉指著交戰中的戰場隊士兵吼道：「要救你的軍曹！就早點拿下支那人的陣地！這樣！軍醫才能夠上去救人！你們！必須表現的再勇敢一些！」
「哈伊！我明白了！謝謝中尉閣下的教誨！」
士兵的目光裡面都是憤怒和不甘，但是他還是轉身回到了他的戰場，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帶走軍醫給他的紗布和止血藥粉。
「熱血的年輕人！這就是青春啊！他是多麼的美麗！你說是不是啊？中尉？」
看著士兵跑步前進的背影，軍醫忽然來了興致，發起了感慨！
中尉軍官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他走到了軍醫的側後方，在確定軍醫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之後，中尉軍官的目光裡面全是狠毒！
由於日本陸軍一向不重視後勤和醫療建設，使得這些軍醫在戰爭開始之後變得如此傲慢！作戰部隊之所以在這些軍醫面前如此的低三下四，還不是因為傷兵太多的原因！要知道在戰爭沒有爆發的時候，一個陸軍的二等兵也能夠將醫院裡面的軍醫拖出來揍一頓，現在，到了軍醫們報復的時候了
戰爭，不會一直持續下去！遲早有你們這些軍醫好看的時候！
渡邊軍曹終於等來了他的兩名部下，卻沒有見到他現在最需要的軍醫。
本來足夠容納渡邊軍曹的彈坑再多了兩個人之後顯得非常擁擠，要不是現在渡邊軍曹需要別人的幫助，他早就將他的兵踢了出去！
簡單的包紮和救護，日本陸軍的士兵都懂得一些，本來他們每個人都是配有衛生包的，可是由於中國戰事越打越大，越來越龐大的傷兵隊伍讓日本陸軍下令收繳了部分作戰部隊的衛生包運往醫院救急，13師團也在被收繳部隊的名單當中。
現在渡邊軍曹的部下裡面只有兩個人配有衛生包，還有一個人已經將他的衛生包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另外一個擁有衛生包的「幸運兒」則永遠也用不上他了，那名日軍士兵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就躺在中**隊陣地前的一片開闊地裡。
渡邊軍曹的部下用刺刀割開了渡邊軍曹的軍裝和襯衣，然後將止血粉撒了上去，至於傷口裡面有沒有子彈，那是軍醫才能解決的問題！現在的頭等大事是替渡邊軍曹止血！
「八嘎！八嘎！該死的軍醫！我一定要殺了他！」
渡邊軍曹現在只能靠咒罵來鎮痛了
「右邊陣地上的機槍怎麼停了？小寶子！你去看看一班長那邊是怎麼了？這節骨眼上要是沒有了機槍，小鬼子就會立刻撲上來！弟兄們！打手榴彈！不能讓鬼子進入三十米區域！」
得到了趙水根的命令，馬小寶飛快地跑向了一班長所在的位置，仗打到現在，趙水根事先安排好的三挺機槍形成的交叉火力已經成了全排的防禦支柱！一班的捷克式一啞火，陣地前面的日軍頓時就變的活躍了起來，趙水根現在帶著新兵們用手榴彈最多只能勉強抵擋一陣，要是呆會機槍火力不能恢復，這陣地怕是就保不住了！
請求增援的消息已經送出去，援兵此刻應該正在來的路上，趙水根可不希望他的排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一班長！一班長！排長讓你趕緊打機槍！」
從趙水根所在的位置到一班長的機槍陣地之間有一段戰壕被鬼子的炮火炸爛了，馬小寶只能在屍體和彈藥箱之間匍匐前進，離一班長的機槍陣地還有老遠，馬小寶就扯著嗓子開始叫喊！他不怕陣地前面的日本人聽見！新兵營的教官說過，鬼子裡面沒幾個人懂中國話。
「小寶！你小心著點！鬼子剛打了一通小鋼炮！沒準接下來還有！我的機槍槍管子打紅了，備用槍管在石柱子身上！怎麼樣？你小子幫我跑一趟？」
「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馬小寶答完話之後一個側滾進了旁邊的戰壕，在他剛剛離開的那塊地方，鬼子的機槍手表演了一通連射，打的泥土四濺，甚是好看。
馬小寶在戰壕裡穩住身形，喘了口氣，然後開始辨別東南西北，4營的陣地上到處都是硝煙，隔上七八米的距離就不大能看見東西，在加上日軍炮火將戰壕炸的面目全非，現在馬小寶要找到石柱子，還真的有些費勁！
在硝煙裡面尋摸了一陣，馬小寶終於確定了自己的位置，他的運氣還真不錯，這段戰壕正是他白天和石柱子憋著勁比試的地方，右側交通溝向後七八米就是存放彈藥的防炮洞，如果馬小寶沒有記錯趙水根的命令，石柱子現在應該和彈藥箱呆在一起。
踩著碎石、浮土，馬小寶穿行在兄弟們的屍體中間。
脖子以下中彈犧牲的人都是幸運的，好歹能夠認的出來，有的人被鬼子的子彈直接擊中了面門，還有人被炮彈片削去了腦袋，身份已經無法辨認。戰鬥結束以後，收屍的百姓只能將他們的都葬在一處，時間長了，他們的墓地也就變成了無主孤墳
馬小寶不想和他們一樣，他在自己的襯衣和褲衩上都求人寫上了名字和家鄉，這樣他的屍體就不容易被人弄錯。
馬小寶的動作很快，沒過一會他就來到了堆放彈藥的防炮洞所在的位置，這一截戰壕顯然也遭到了日軍炮火的襲擊，坍塌的戰壕，厚厚的浮土，原本半人高的防炮洞入口只剩下了巴掌大的一截還沒有被泥土掩蓋，馬小寶扒在洞口朝裡面大喊：「石柱子！石柱子！你狗日的死了沒有！？」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石柱子早就醒過來轉移了，陣地上都在作戰，沒準石柱子當了逃兵，又或許，剛才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就是石柱子！
一班長的備用槍管還在石柱子的身上呢！這不是要命嘛！
馬小寶像發了瘋一樣用手去扒洞口的泥土，他要趕快確定石柱子還在不在裡面！
「我我還活著哩！馬小寶！救我！」
就在馬小寶開始感到絕望的時候，防炮洞裡面忽然傳來了石柱子的聲音！只不過現在石柱子的聲音早沒了剛上陣地時的那股陽剛味。要不是馬小寶和石柱子一直是「冤家對頭」，對石柱子的一切都非常關注，他還真聽不出防炮洞裡面這有些老娘們味的聲音就是石柱子發出來的！
戰爭能讓男孩成為男人，也能讓男人成為女人！這句話是誰說過的來著？
呼啦!馬小寶終於扒開了防炮洞的入口，他一把將石柱子拖了出來，然後從石柱子的腰間摸出了捷克式輕機槍的備用槍管，轉身拔腿就跑！
在馬小寶的身後，石柱子也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