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非常意外的一槍
司有申，是一個安徽籍的老兵，他在36師裡面一直擔任警衛班班長，35年大練兵的時候，司有申得過全師步槍和機槍射擊的第一名，要不是師長宋希濂捨不得他，司有申早就被下面的幾個團長要去當了連長。
當兵7年了，司有申一直是個班長，可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宋希濂心目中的份量，就連一般的連營長也不敢在司有申面前人五人六的，他們有的人還是司有申手把手教著放的槍。
36師留在光華門的人馬不多，後來在和日軍的交鋒中這幾百人又被打散了，沒有了軍官帶隊，司有申這樣的老兵就被推舉了出來，他帶著十幾個兵一路走一路打，在白下區轉了幾天幾夜，手底下居然拉出了半個連，這些兵裡面有36師的，也有66軍的，甚至還有幾個憲兵，這些被鬼子打的沒了魂的大頭兵要是沒遇到司有申，沒準早就成了小鬼子的槍下亡魂。
期間司有申帶的這些兵也撞上過幾次99師的人馬，一開始司有申還挺高興，可是後來他發覺99師的部隊也已經分不清了東南西北，想想也是，這漫天都是硝煙，把白天都變得像黑夜似的，要在這到處都在打仗的白下區一大片建築廢墟裡面確認方向，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司有申沒有帶著他的兵和99師的人馬一起走，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99師的軍官命令部隊前進的方向是錯的。
老兵，總是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司有申自己也說不上來這種直覺是什麼，但是他卻知道這直覺能夠救他的命。
司有申繼續帶著他的兵在白下區裡面打轉，有兩次他們差點就走出了這片廢墟，可是總有端著刺刀的小日本堵在了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司有申手底下這幾十個人幾乎人人帶傷，體力也嚴重的透支，他沒有把握解決掉面前的這些日本人，而且，在遠處的硝煙裡面，沒準還有鬼子的大部隊。
27日晚上十一點，司有申又一次摸到了一個他認為是白下區邊緣的地方，這裡也有鬼子，不過都是些散兵游勇，日軍也有人掉隊和迷了路，老天爺總算是又公平了一次。
「咕咕」
這是來自五臟廟的抗議，他們身上的乾糧早已吃完，為了補充體力，司有申帶著他手下的兄弟們想在日軍的屍體上找到一些食物，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鬼子的口袋並沒有他們的軍裝那麼體面，司有申帶著人連著翻了二十多具小鬼子的屍體才找到半包白花花的肉片，這些東洋狗難道打起仗來不用吃飯嗎？司有申忽然想起有友軍的兄弟告訴過他，鬼子在蘇州一帶見到比較肥胖的農民就會把他們砍死取肉，然後包裝起來打仗的時候食用，再看著手中的這包肉片，司有申忍不住開始嘔吐，由於幾天沒有進食，他吐出來的都是膽汁和胃液。
「畜生！一群畜生！把這包肉埋了！然後給我把這幾個小鬼子扒光，特別是從身上搜出肉片的那個，給我砍成九段！」
怒火，終於讓司有申失去了理智!他決定不走了！他要多殺幾個小鬼子！
「咱們只能和鬼子死拼！要是後退的話，那包肉沒準就會是從你娘，你妹子身上割下來的，多殺一個小鬼子就少一分禍害！有種的都和老子留下來！怕死的我不強求！你們可以去找99師，槍聲激烈的地方一定有他們的人！」
「鳥！不就是這一百多斤嗎！老子不要了！」
「干死小日本！你大爺的」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司有申帶著他的弟兄們轉過身衝著前面的小鬼子撲了過去。
日劇似乎是嗅到了白下區裡面有大魚，司令部的電台每次開機之後沒過多久就會遭到日軍的攻擊，黃浩然根據這個情況判斷鬼子是抓住了司令部電台的頻率，所以只要一發報，日軍就會聞著味道撲過來。
這還真是個讓人很頭疼的問題。
徐子龍建議黃浩然帶著司令部撤到更安全的城西地區，那裡不像白下區這麼亂，黃浩然可以從容的指揮部隊作戰。
黃浩然這次沒有採納徐子龍的建議，南京的仗打到如今這個地步，還有地方比和99師呆在一起更安全嗎？防禦調整的計劃已經發了下去，消息靈通的軍師長們應該已經看出了黃浩然的撤退意圖，現在就可這些人還有沒有血性了，如果真的有人要逃跑，即使黃浩然在電台裡面喊破了喉嚨，不聽他的部隊還是不會聽他的。
此刻黃浩然更想和沈老二的99師呆在一起，這支部隊是黃浩然一把手拉扯起來的，這樣的時候，他最信賴的就是99師。
難怪最高當局會死死的護著他的嫡系部隊，在生死關頭，嫡系部隊提供給你的安全感就是不一樣！
鬼子不是不讓自己安生嗎？那就乾脆搞個流動指揮部，帶著電台到處跑，我看你松井石根還有什麼辦法！
背著莫辛-納甘步槍的黃浩然在一個個彈坑中跳躍著前進，徐子龍帶著特務營的士兵在黃浩然的身邊分散開來，黃浩然絲毫不懷疑只要有一顆子彈飛向他，身邊的這些人都會撲上來擋子彈，聽說徐興華給特務營上過這樣的課程。
黃浩然的推斷沒有錯，鬼子正是利用一種最新的無線電技術鎖定了司令部的電台，雖然這劃定的範圍還有些大，但架不住黃浩然對華中方面軍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啊，每一回鬼子派去搜捕黃浩然的部隊都足足有上千人，一旦發生了交火還會不斷增兵，黃浩然在哪裡出現，哪裡很快就會變成熱點區域。
又一次，南京城防司令部的電台又一次消關了機，日軍在江寧設置的監聽站裡面十幾部電台從這個時候便開始不斷的調整頻率，他們在期待著那熟悉的電報再一次出現，松井石根調集了華中方面軍裡面所有的無線電專家和密碼專家組成了這個部門，他就是要置黃浩然於死地！
谷壽夫的擅自行動讓松井石根截斷江邊通道的計劃泡了湯，這一次松井石根沒有發火，他完全能夠體會谷壽夫的感覺，松井石根也非常不喜歡愛出風頭的井書宣時，讓谷壽夫這匹惡狼去分分18旅團的功勞也好，雖然井書宣時的部隊是第一支攻入南京城的部隊，可是在這之後18旅團便陷入了苦戰.
南京城裡面還有無數個第一在等著皇軍的將領們，比如第一個殺到新街口，第一個殺進總統府等等谷壽夫的出現等於是踢了井書宣時的屁股，誰也不願意在接近終點的時候被落後了幾百米的競爭對手趕上來，第6師團就是一條鯰魚，他的任務就是攪動上海派遣軍這一潭死水！
松井石根需要更多的戰果、更大的戰果！在猶豫了許久之後，他命令松井命的第4師團加速向蕪湖開進，他要在南京衛戍軍的最後一條退路上加一把鎖！
中華門外的谷壽夫認為他的「建功立業」機會終於來了，為了刺激他的獸兵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谷壽夫祭起了「打下南京放假一星期」這個曾國藩當年起家的法寶。
「放假一星期」，這五個字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第6師團的獸兵們徹底的興奮了！
谷壽夫是岡山縣農民出身。1903年11月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15期步兵科，翌年3月授予步兵少尉軍銜。參加日俄戰爭。1911年11月畢業於日本陸軍大學第24期，成績名列該期第三名，被派往英國留學。後曾在參謀本部及駐外使館任職。他在日本海軍大學講授陸戰術時曾強調：「作戰時的掠奪、強盜、強姦是保持士氣的重要手段」。他在陸大當教官時還採訪了原來滿洲軍司令部作戰課長松川敏胤，寫了一本《機密日俄戰史》，很有價值。1925年3月18日晉陞陸軍大佐；1930年8月1日晉陞陸軍少將；1934年8月1日晉陞陸軍中將。
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時，谷壽夫擔任日本第六師團中將師團長，率部參加進攻華北的戰鬥，後調入華中戰線，在柳川平助中將的第10軍編成內參加金山衛登陸，接著不顧後勤的缺乏，長途奔襲南京。屢戰屢勝，被日本人認為是個優秀的高級指揮官。
直到遇上了黃浩然的南京衛戍軍，谷壽夫才沒有了囂張的氣焰，在南京衛戍軍各部的頑強抵抗下，第6師團損兵折將。進攻中華門之前，谷壽夫的四個主力步兵聯隊均傷亡超過了三分之一，這也是谷壽夫決定轉向到南京來搶桃子的原因之一。
在第6師團和18師團的夾擊下，南京衛戍軍守衛江邊通道的部隊的確是傷亡慘重，但是還遠遠沒有到即將崩潰的地步，谷壽夫認為第6師團與其在次要戰場和范介的部隊死磕，還不如轉向進攻兵力已經比較空虛的中華門。
畢竟，南京城裡的戰鬥才是現在最吸引日本政府高層眼球的戰鬥。
谷壽夫在最容易獲得暴利的地方押下了重注！
「告訴炮兵！再轟上二十分鐘！戰車部隊準備出擊！我們要利用我們的優勢，南京衛戍軍的強悍我想各位都已經見過了，不能和他們拼步兵！你們要記住，中國有四萬萬人，他們的士兵來源多的嚇死人！日本，經不起這樣的消耗戰！只能速勝！拿下南京！就能逼中國人割讓華北！這次是我們的目的！」
從七七事變到現在，還記得日本最初的戰略目的的日本將領已經不多了，谷壽夫的這些話和現在大本營鼓吹的論調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軍部和陸軍省都在天皇的面前下了滅亡中國是時間表，聽說陸相杉山元說的時間是，三個月
谷壽夫對這些樂觀的有些荒唐的論調是不屑一顧的，三個月？就是從中國的東部走到西部都非常的困難，中國人面對盧溝橋事件的反應大的驚人，這個中國已經不是1932年的中國了，現在還說什麼三個月滅亡支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谷壽夫認為要征服中國，只能先摧毀中國人的意志，中國的滿清政府已經給了日本一個最好的示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只有鮮血，才能讓中國的漢人誠服，除此之外，說什麼也沒用！
步兵第11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看著中華門城樓上不斷升騰的硝煙，他的思緒躁動不已，谷壽夫已經安排了他的11旅團打先鋒，阪井旅團長現在最擔心的是在中華門再碰上一支和139師一樣的部隊，聽說黃浩然的99軍有三個師，而且個個都很能打，99師在光華門和第9師團激戰，139師在江寧，還有一個，不會這麼巧在中華門吧？
步兵第36旅團旅團長牛島滿少將看著滿臉憂慮的阪井旅團長，心中多少有些不屑，他的36旅團雖然也在139師和教導總隊面前輸了幾陣，但是大體上還是佔據了一定的優勢，在牛島滿的眼中所謂的南京衛戍軍精銳不過是穿的衣服好一點，用的武器好一些，只要對手還是中國人，牛島滿就有獲勝的信心。
第6師團的炮兵陣地就設在雨花台，從這裡可以控制整個老城南和中華門城樓，58師堅守的明城牆在這一輪炮擊之後又倒塌了一小段，在戰車的掩護下，第6師團的第一波攻擊兩個大隊端著刺刀衝著城牆的缺口就撲了過去。
城牆上飛下的密集彈雨沒能擋住第6師團獸兵的腳步，他們的腦子裡面現在都被「打下南京放假一星期」這句話給佔據了，這些野獸睜著血紅的眼睛不要命的往前衝，58師的馬克沁重機槍槍管打得通紅也只是杯水車薪。
馮聖法只能向黃浩然求援，黃浩然命令大行宮的炮兵用火力支援馮聖法的58師，然後又從何大如那裡調了兩個營增援中華門，戰至28日凌晨，第6師團漸漸開始取得戰場的主動，馮聖法的部隊損失驚人，連同傷員在內，一共只剩下了不到5000人。
「開機！趕緊聯絡部隊，我們最多只能在這裡呆上二十分鐘，時間一久鬼子就會聞到味」
黃浩然走進一間廢棄的房屋裡面從倒塌的屋頂地下扯出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這間房子裡面也發生過戰鬥，兩句日軍的屍體被埋在瓦礫之中，三八式步槍的刺刀和綠色的鋼盔還露在瓦礫外面，黃浩然一時還真想不出這兩個小鬼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徐子龍安排好了屋子外面的警戒然後走了進來，凌晨的時候氣溫很低，黃浩然他們又不能點火取暖，徐子龍怕黃浩然受涼，他從勤務兵那裡去過一條毛毯披在了黃浩然身上，司令跑了半天，也該休息一下了。
「徐連長，我們現在是在什麼位置？」
徐子龍在黃浩然將城防司令部搬到白下區之後便帶著人在99師的防區裡面中走了好幾遍，他有自己的一套記憶方法，帶著司令部的人在這片廢墟裡面轉了幾個小時，徐子龍連一回冤枉路也沒有走過，黃浩然現在就拿徐子龍當gps用。
現在，又到了定位的時間了。
「報告司令，這裡是長白街，離總統府不遠，咱們又轉回來了！」
黃浩然點頭表示他知道了，這徐子龍還真是有些本事，一開始的時候黃浩然還懷疑了幾次徐子龍這個人肉gps的準確性，要知道後世的黃浩然可是在南京呆了十年的時間，說起南京的大街小巷，黃浩然那是熟透了，黃浩然試著和徐子龍比試了幾回，最後他發現，這1937年的南京城，還是徐子龍要熟悉一些。
莫辛-納甘步槍被黃浩然從背上摘下來放在膝蓋上，由於徐子龍的保護太周到，黃浩然到現在也沒有撈著機會放上一槍，他有些鬱悶的拉開槍機看著躺在彈倉裡面的7.62毫米子彈，一共五發，這些子彈應該是徐子龍幫他裝進去的，也是因為徐子龍，這些子彈徹底成了擺設。
「司令，小心走火！」
徐子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黃浩然笑著回答道：「徐連長，我又不是鄉下的教書先生，32年的時候我也上過戰場，手上也有幾條鬼子的小命，你多慮了」
徐子龍還想說些什麼，黃浩然終於有些不高興了，他拿起莫辛-納甘步槍走到了屋子外面，然後對準了遠處一棟倖存的二層小樓，口中說道：「看我的槍法，二樓左邊第一扇窗戶！」
說完就是一槍，遠處的那塊玻璃應聲而碎，黃浩然有些得意的轉過頭瞧著徐子龍，結果卻看見徐子龍的臉迅速變了顏色！
「快！保護司令！」徐子龍一邊大喊一邊撲了上來將黃浩然拖到了一根石柱的後面，特務營的士兵對著遠處的小樓就是一通猛打，黃浩然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那棟小樓裡面居然開始往外面射子彈！
有日本人！而且不止一個！
黃浩然的那一槍算是歪打正著了，剛好直接打中了在窗戶後面向他瞄準的一個鬼子，就在他扭頭的時候，被擊斃的鬼子從窗戶裡面摔了出來！
和這個鬼子兵呆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日軍狙擊小組，這個小組有三個人，一開始鬼子狙擊手並沒有把黃浩然當作什麼有價值的目標，他選擇的射殺對象是帶著少校軍銜哦徐子龍，他把黃浩然當成了徐子龍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了。
都是旁邊帶路的鬼子步兵多事，非得要在從窗戶後面同時射擊拿著槍在一片開闊地上面擺造型的黃浩然，結果被黃浩然一槍要了命！
鬼子狙擊手見目標已經暴露，打算立刻撤退，可就在這時他發現那個中國少校居然死命的護著剛才那個開槍的中國士兵，而且從動作上看一副隨時準備擋子彈的架勢，日軍狙擊手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名喬裝的中**隊高官，從護衛的級別上來看，至少是一位軍長！
於是這鬼子狙擊手帶著他的組員開始了還擊，他使用的武器不是他的狙擊槍而是死去的同伴留下的三八式步槍，這樣做就是不想讓黃浩然的衛兵發覺他是一名狙擊手。
可惜他的槍法實在是太好了一些，一出手就連續擊中了兩名特務營士兵的頭部，徐子龍立刻明白了他的對手裡面有個鬼子的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