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武漢的目光
松井石根手裡面拿的情報就是來自汪煥之最擔心的浦口漢奸，南京的渡江行動開始了沒有多久，浦口的幾個漢奸就得到了消息，黃浩然為了擔心走漏消息，讓浦口的駐軍對浦口進行了大規模的搜查，滿街的軍警讓幾個漢奸沒敢使用藏在地窖裡的電台，他們連夜跑到了烏江找到了他們的上線。
加密的電碼發到上海日軍情報機關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如果松井石根能夠在這個時間得到這份情報那將是南京衛戍軍的災難！幸運的是這份情報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居然在轉送的時候耽擱了，一直到黃浩然的部隊全線退卻了半個小時之後才從上海發出交到了松井石根的手上。
意識到自己失去了給南京衛戍軍致命一擊的機會，松井石根簡直惱火到了極點，他連著摔了三四個茶盞，然後咆哮著要將上海負責情報的幾個頭頭都送上軍事法庭，參謀長塚田攻少將也遺憾的直搖腦袋。
是中國人的神靈在保佑黃浩然嗎？在和日軍的交手中，運氣似乎總是站在黃浩然一邊。
松井石根在調整好情緒之後連著打出了三張牌，增兵高樓門和唐家營、轟炸南京段的長江江面，101師團直插蕪湖。
參謀長塚田攻少將知道松井石根這是在發狠了，拿下蕪湖這就是要斷了黃浩然的退路，轟炸長江將平民留在南京城裡面，南京衛戍軍就必須分出一部分精力來照顧平民，華中方面軍也保留了用來威脅黃浩然的資本，至於增兵高樓門和唐家營，這是表明松井石根將攻入南京城的突破口定在了光華門！
高樓門和唐家營和光華門之間的距離只有兩公里，華中方面軍就是拿人堆也能堆到明城牆下，只要破了城，到目前為止表現的很堅強的中**隊一定會陷入混亂，這一點在淞滬戰場上已經得到了驗證，中央軍在開始階段還能做到英勇作戰，但是在撤退開始之後，很多日軍眼中的精銳之師在逃跑的道路上一樣表現的狼狽不堪。
陷入絕境，沒有了退路的南京衛戍軍不可能有打巷戰的勇氣，他們一定會投降，南京，就是黃浩然的葬身之地！
谷壽夫的第6師團師日軍幾個師團中帆影最快的，在139師和教導總隊開始退卻的時候谷壽夫就感覺到了不對，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被留在第6師團師團部坐鎮，谷壽夫親自到了第一線的聯隊部，下令各聯隊對退卻的南京衛戍軍展開追擊，短時間內很難拿下的牛首山山區被谷壽夫迅速繞開，他的兵鋒直指南京衛戍軍的江邊通道！
退卻中的邱清泉和王山奎不得不在一些橋樑隘口留下了若干的小部隊給谷壽夫添亂，但是他們的小伎倆都被谷壽夫識破了，第6師團也同樣的留下了一些小部隊來對付南京衛戍軍的小部隊，谷壽夫的主力始終咬在王山奎和邱清泉的後面不放。
松井石根連續向唐家營和高樓門派出了3個步兵聯隊和1個炮兵聯隊之後戰線發生了對日軍有利的變化，黃浩然見36師和獨立47旅的陣地發生了動搖於是將何大如的特務團投入到了唐家營和高樓門一線，何大如的這個團實際上是一個師的規模，這批生力軍的及時參戰堪堪穩住了戰線，南京城裡面現在除了幾個憲兵團就再沒有可以調動的兵力了，當然，除了鍾山上的87師
廬山，離開南京已經整整13天的最高當局又接到了南京戰場的最新戰報，說實話最高當局也沒有想到南京城到今天居然還沒有丟，要是早知道黃浩然能打到這樣的程度，最高當局完全可以在南京多留幾日。
蔣百里這幾天一直往最高當局的住處跑，在政府裡面對黃浩然一片褒獎聲中蔣百里說出了不同的聲音，南京衛戍軍和日軍交戰已近一月，部隊的損失是巨大的，而且物資也日益缺乏，黃浩然已經是在苦苦支撐了！
蔣百里的話雖然有些煞風景，但是卻是實話，最高當局也很珍惜黃浩然這個人才，但是南京的局面的確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要最高當局現在就下令放棄南京，這是萬萬做不到的！
退一萬步說，即使是最高當局同意了，政府裡面的大員們也斷然不會同意！何部長和汪主席這幾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開始一個勁的捧黃浩然，汪兆銘一系的人物裡面居然有人提議讓黃浩然在南京堅持到1938年春節以後，還請求最高當局授予黃浩然上將軍銜，蔣百里冷眼旁觀看得清楚的很，這些人搬不倒黃浩然便改了方法，汪主席這是要「捧殺」啊！守到1938年春節？到時候就算真的給了黃浩然上將軍銜恐怕也要在前面加上「追授」兩個字！這汪主席是存心要害死黃浩然啊！
蔣百里今天早上一直在做惡夢，夢裡面黃浩然的樣子一回清楚一回模糊，驚醒之後蔣百里就趕來拜見最高當局，蔣百里知道每天南京的戰報最高當局都要求第一時間看到，與其到總參謀部去等還不如到最高當局的廬山別墅去，還能順便給自己的小老弟黃浩然說些好話。
廬山別墅的侍從室人員見到蔣百里就沒有阻攔，最高當局在南京給蔣百里的通行證在武漢一樣好用，蔣百里走到最高當局用早餐的草坪邊時錢大鈞剛剛將南京戰場和華北戰場的戰報遞到最高當局手裡，看著熟悉的藍色封面，蔣百里很想知道昨天的24小時，黃浩然的仗打得怎麼樣。
「夫人」端著一碟糕點從別墅裡面款款走出，她從最高當局的身後繞過將碟子放在餐桌上然後走到最高當局的對面坐下，蔣百里注意到「夫人」今天的心情不錯，可能是和昨天接受的一批「蘇援」有關，中國終於得到了國際社會的輸血，最高當局的好心情一定是傳染給了夫人。
最後還是錢大鈞看到了蔣百里，錢大鈞笑著對最高當局說了幾句，聽完錢大鈞的話最高當局朝蔣百里站的方向瞧了過來，「夫人」則笑盈盈的起身離開了餐桌。
錢大鈞把蔣百里請了過去，蔣百里見只有兩張椅子，於是直接坐在了夫人剛才坐的位置上，最高當局微笑著沒有說話。
「蔣顧問來的是時候啊！剛才委座還提到您呢！」
錢大鈞今天難得的插了話，看來每個人都看出了今天最高當局的心情不錯。
「哦！那真是巧了，我今天也是一早就想見委座，這不沒吃早飯就過來了！」
蔣百里的回答讓最高當局樂了，這個蔣百里難道是上門來蹭飯的，最高當局拿起了兩份戰報接著往下看，口中說道：
「百里先生不必客氣，既然沒有吃過早點，就順便用一些吧，總不能讓政府的將軍們都餓著肚子工作吧？你自己隨意」
蔣百里將「夫人」剛剛端過來的點心取了一塊咬了一口，他光顧著留意看戰報的最高當局，嘴裡面居然沒有嘗出味道來。
「又是老一套！重創日軍，主動退卻！韓復矩能不能想點新鮮的出來？既然重創日軍又何必主動退卻？撤退就是撤退！換一種說法也不會讓人覺得好聽！！軍委會命令五戰區死守黃河，阻擋日軍南下，這才打了幾天他又要撤！要是丟了山東，他韓復矩難辭其咎！」
手裡面的戰報剛看了半頁，最高當局就忍不住發了火，蔣百里從最高當局的話語裡面猜到五戰區在山東境內的戰況定然是很不如意，韓復矩也確實是個草包，11月間，迫於全國抗日輿論的壓力，韓復矩親自率領他最精銳的手槍旅和特務隊在濟陽迎擊日軍，結果打到後來連韓復矩也差一點成了日軍的俘虜。經此一戰，韓復矩便失去了抗日的信心。他生怕自己這點家底被消耗光了，以後到哪都當不了「土皇帝」，所以此戰之後一直消極抗戰。
後來韓復矩還和四川的劉湘聯繫，準備把部隊拉到四川，兩人聯手拒絕中央軍進入四川。最高當局得悉後，立刻將韓復矩列入了「黑名單」。
最高當局現在將山東戰局糜爛的責任一下子都扣到了韓復矩頭上，蔣百里忍不住猜測最高當局是不是想要藉機對韓復矩下手？
「五戰區面對的日軍也確實是強了一些，李長官新官上任，一時半會還指揮不動韓復矩，局面難免會難看些。委座不必太擔心，韓復矩在山東的家底有近10萬人馬，還是能抵抗一陣的」
蔣百里見最高當局的臉色有越來越差的趨勢，他擔心這樣的情緒會影響到接下來關於南京戰局的談話，於是蔣百里趕緊出言替最高當局寬心。
「五戰區困難？再困難能比得上黃佑臣嗎？南京孤城，兵家絕地!十幾萬殘軍對日本人的二十萬虎狼之師！要是換了韓復矩，怕是我前腳離開他後腳就丟了南京！他韓復矩好歹還有黃河天險！還有濟南這座堅城！我看十個韓復矩也比不上一個黃佑臣！現在也只有外交上和南京的消息能讓我開心一些其他的，不要提了」
最高當局的心聲也只有對蔣百里和錢大鈞這樣的近臣才會吐露，抗戰打了五個多月，能讓最高當局開心的事其確實太少了！這也就是最高當局如此看重黃浩然的重要原因。
誰不喜歡能打勝仗的將領呢？
最高當局所說的外交上的消息是指蘇聯新任駐華大使奧萊斯基於15日抵達漢口這件事情，奧萊斯基上任之後，蘇聯對華援助的力度開始進一步加大，中國向蘇聯貸款購買蘇聯軍火的合同甚至還沒有正式簽署，蘇制的戰機就已經飛翔在中國的天空之中，從1937年10月31日起中國已收到蘇聯提供的軍火支援，來自紅色國度的飛機大炮是中央軍能夠堅持抗戰的重要砝碼。
「蘇聯人還是有信譽的，比起英美在上海一聲不吭要強了許多，我聽說蘇聯人還要派一批顧問過來，不知道這件事情委座您」
蔣百里知道最高當局是鑒於歐美列強對中國的援華抗日要求持十分冷淡的立場和態度，又迫於急劇惡化的遠東形勢，南京政府才加快了尋求蘇援的步伐，最高當局只想要蘇聯人的飛機大炮，卻十分排斥蘇聯的意識形態，援華的物資收了就收了，使用它們的畢竟還是中央軍，這蘇聯顧問的問題就可大可小了，要知道抗戰之前最高當局可是一個十足的「倒蘇派」，北伐戰爭時的那批蘇聯顧問就是最高當局一手推出中國的。
最高當局對蘇聯顧問的態度出乎了蔣百里的預料，老頭子說的很輕鬆：
「物資都收了，別人要搭售的東西也不好斷然拒絕，老毛子倒是也有些軍事人才，北伐的時候咱們不是也見過嗎？來就來吧，只要對他們敬而遠之，小心應對，我看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政府裡面的德國顧問已經不理事了，就讓蘇聯人來幫咱們比劃比劃，百里啊，不要以為蘇聯是好人，他們幫我們也是為了讓我們幫他們擋住日本人，國家和國家之間的關係，複雜的很」
「委座說的是！黃佑臣也對我說過，國家和國家之間永遠只有利益，沒有朋友，現在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德國人和我們也算是合作了不少年頭，現在因為一個日本，說拆伙就拆伙，真是翻臉不認人啊！」
蔣百里聽了最高當局的話不禁想起以前和黃浩然聊天時候說過的話題，想起心急火燎往武漢送東西送人的蘇聯和這些日子始終閉門謝客的德國顧問團，蔣百里的心裡面感概的很！
「黃佑臣是有見識的，要是政府裡面能多幾個他這樣的人才，我又何必將山東交給韓復矩！？」
最高當局顯示誇了黃浩然，然後又把矛頭指向了韓復矩，蔣百里越來越肯定老頭子現在對韓復矩已經很不滿意了，為了把話題轉回到黃浩然的身上，蔣百里沒有繼續跟進山東戰場的話題，話鋒一轉，開始切換到南京戰場。
「山東的戰局一直沒有好轉的跡象，黃浩然在南京的壓力就會越來越大，小鬼子在太原搞了個偽『山西省自治政府』，14號又在北平成立了『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日本人這是擺明了要將中央政府邊緣化！這一手實際上是衝著委座您吶！」
最高當局冷哼了一聲！他現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日本人對待他的態度！作為中國的領袖，近衛內閣居然明目張膽的扶植傀儡政權來和他最高當局搶大統，這口氣怎麼嚥得下去？
「那個臨時政府暫時還成不了事！日本人是有眼無珠，王克敏、湯爾和、王揖唐、董康、江朝宗、高凌蔚、齊燮元、朱深這些人哪有一個是放的上檯面的人物？南京還沒有淪陷，小鬼子就急著立新皇帝，我看最多也就是搞個新袁世凱出來，一場鬧劇而已！！」
言語雖然戳的慷慨，態度上也對日本人極度藐視，蔣百里卻看到了最高當局平靜的面孔底下洶湧的憤怒！蘇聯人伸過來的熱乎乎大手帶給最高當局的愉快現在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錢大鈞也恢復了嚴肅的表情，安靜的站立在最高當局的身後。
「南京不知道黃佑臣昨天的仗打得如何，山東的戰況不看也罷，錢室長，哪份是南京的戰報？」
錢大鈞從餐桌上的一堆文件夾裡面迅速的找到了黃浩然的戰報，其實剛才他已經遞給過最高當局，只是五戰區的報告放在了前面，生氣的最高當局將幾個文件夾一起丟在了桌子上。
「日本國內又給松井增兵了！黃浩然的南京衛戍軍開戰以來幾乎沒有得到過什麼補充，打一個少一個，前幾天黃浩然將炮兵送出了南京城，這就說明他的南京衛戍軍已經是強虜之末，昨天的戰報怕是要掃了委座您的興致了」
蔣百里見最高當局拿起了黃浩然的哪份戰報，立刻開始給最高當局打預防針，現在最高當局的心情可不太好，要是南京戰場真的出了什麼問題讓最高當局起了火頭那就等於是害了黃浩然。
「哦？百里啊，這回你這個大軍事家可是犯了錯。黃佑臣昨天夜裡向日軍發起了全面反擊，他的南京衛戍軍居然還有餘勇！難得難得」
蔣百里吃了一驚！反攻？黃浩然手裡面還有多少籌碼蔣百里是再清楚不過了！用來防禦尚且捉襟見肘，進攻？拿什麼來攻？
最高當局見蔣百里面露焦急之色，不像是作偽，心裡面不免有些高興，看來黃佑臣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嘛，連蔣百里跟前都沒有透過半點風聲，剛才看完戰報之後還覺得黃浩然此舉有先斬後奏之嫌的最高當局終於找回了心理平衡。
「你自己看吧！黃佑臣在南京又幹了一件大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這一夜之間活人十萬，看來以後金陵家家戶戶要給黃佑臣立長生牌位了」
最高當局說的最後幾句話語氣當中居然流露出有些嫉妒的情緒，蔣百里在沒有看過黃浩然的戰報之前不敢搭話，他接過最高當局手中的戰快速瀏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