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牛首山下的第六師團
12月17日、18日兩天，沒有了炮火支援的南京衛戍軍與日本華中方面軍打得非常艱苦，松井石根的左中右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南京衛戍軍佈置在烏龍山、棲霞山、青龍山、淳化鎮、牛首山、大勝關一線呈半圓形的外圍陣地被華中方面軍擊破了第一道防線，東善橋、殷港、上坊、青龍山、麒麟門幾處均被日軍佔據，南京城的呼吸空間又縮小了一塊。
從第1軍「租過來」的一萬官兵經過了兩天的動員和教育基本接受了他們被99軍兼併的事實，黃浩然這兩天對這些官兵說的話和他告訴李鐵軍的完全不一樣，黃浩然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些兵是他從李鐵軍手裡面臨時借來的，他讓原本屬於第1軍的這些官兵安心留在99軍，伙食和軍餉都是一律從優！黃浩然這種明顯在收攏人心的舉動讓主動在江邊「反水」來投的原78師參謀長何大如為他的英明決定欣喜不已。
既然黃浩然連借來的人馬都沒打算還，那麼何大如帶來的這兩個團「厚禮」戰後就更不會有被「退貨」的危險，黃浩然對自己人的寬厚何大如這兩天都暗暗看在眼裡，跟著這樣的上司，絕對不會吃虧！
由於剛剛才投靠的99軍，所以何大如有事也不敢直接找黃浩然，他見汪煥之在99軍的幾個核心成員裡面長的面相看起來還算厚道，於是何大如悄悄的擠到汪煥之身邊，說出了他的擔心：
「汪軍座，司令這一招「劉備借荊州」是不是使得太明顯了一些？胡宗南可不是省事的人，以後難免會有麻煩「
汪煥之聽了何大如的話不屑的說道：「自己的人都看不住，胡宗南只怕是沒臉提這件事情，而且，咱們99軍可不楚胡宗南，這些年大哥想辦的事情那件沒辦成過？胡宗南知趣的話最好，要是敢鬧騰，大哥有的是招治他！」
何大如沒想到他的老長官胡宗南這個中央軍裡面派系頭頭居然在汪煥之的眼裡是這樣的形象！黃浩然的這些心腹個個都傲氣的很，似乎他們的眼裡面除了黃浩然是誰也瞧不上！整個99軍就像是個巨大土匪窩，只要有人敢踩進來，所有的人就會抱成一團將來人打出去，這樣一支只聽從黃浩然一個人調遣的部隊倒更像是黃浩然養的私兵，可偏偏99軍還是中央軍重點宣傳的「模範部隊」。
報紙上的事情果然不能全信！
還是趕緊請戰吧，要想在99軍這裡站住腳跟，軍功那是必不可少的，何大如故意咳了兩聲，把汪煥之剛才說的話給掀了過去，胡宗南畢竟是何大如的老長官，他還不習慣聽到別人胡宗南的壞話，汪煥之將何大如的表情和動作都看在了眼裡，要是何大如像牆頭草一樣說翻臉就翻臉汪煥之一定會提醒黃浩然給何大如安排一張冷板凳做，現在胡大如不願意說胡宗南的壞話，汪煥之反而有些欣賞何大如這個人，「戀舊情」是一種美好的品德，至少在汪煥之眼裡面是這樣的
「汪軍座，我的部隊什麼時候能參戰？兄弟在江邊反水就是為了打小日本，可是司令這兩天都是在搞一些宣傳工作，實在是急死個人！還有編製的問題」何大如咳嗽完以後又提出了新的問題，這些就不是汪煥之這個副軍長能夠回答的了，汪煥之指了指不遠處正在給何大如的部下宣講99軍待遇和賞罰辦法的范介，示意何大如是問錯人了。
何大如向汪煥之道謝之後朝著范介走去，站在台上宣講的范介老遠就注意到了何大如，於是他拉了一個99軍的政治部軍官繼續他的工作，他自己則轉身進了後台，然後來到了何大如的面前。
何大如還沒有來得及向參座問好范介卻先開了口，這喝過德國墨水的人說出的話就是不一樣，范介主動的誇獎起了何大如「棄暗投明」的行為，然後告訴何大如，黃浩然把第1軍舊部全部合併在一起交給了何大如，暫時他們就編為99軍直屬特務團。
乖乖！一萬多人的一個團！估計在全中國再也找不到一支同樣人數的團隊出來了，何大如一開始的時候以為黃浩然會將原第1軍的官兵全部打散補充到99軍各部，他最好的打算也不過就是想要保住他帶過來的兩個團，現在黃浩然不但沒有動何大如的兩個團還將32師的官兵全部交給了他，說不感到意外那純粹是騙人的。
范介看著他對面瞪大了眼睛的何大如，他完全能體會到現在何大如的心情，將第1軍的這一萬多人打散補充各部的意見范介也提起過，但是黃浩然為了照顧這些官兵的情緒和保持他們的戰鬥力所以沒有採納范介的意見，於是何大如的特務團現在一下子變成了99軍裡面僅次於99師和139師的第三大力量，何大如徹底的感動了，他和99軍的關係在這一瞬間又緊密了許多！
回過神的何大如向范介表示他和他的特務團一定多殺鬼子，報答黃司令的知遇之恩！
這也正是黃浩然要的效果！黃浩然要的是一支來之能戰的軍隊，不是要一群沒有了精氣神的散兵游勇！現在在何大如的指揮下這個剛成立的特務團馬上就能投入作戰，這對於連日來損失巨大的南京衛戍軍來說將是一次巨大的補充
牛首山前，日軍第6師團師團部
谷壽夫中將在地圖上不斷丈量著牛首山和南京之間的距離，他的第6師團現在已經摸到了南京的南大門，牛首山背後就是鐵心橋和雨花台，中華門城樓和現在谷壽夫所呆的位置也不過只有十幾公里的距離，更重要的是南京衛戍軍在牛首山和雨花台之間沒有任何的永備工事，第6師團只要通過了牛首山就能兵臨南京城下！這是谷壽夫渴望了許久的榮譽！
114師團和18師團的遭遇沒有影響到谷壽夫的雄心，他的第6師團一路穩紮穩打到這裡，谷壽夫相信他的師團將是第10軍裡面第一支伸手接觸到明城牆的大日本皇軍！
牛首山，將是第6師團挺進南京的最後一塊絆腳石！谷壽夫決定要從中國守軍的屍體上踏過去！
守衛牛首山的南京衛戍軍部隊是99軍139師一部，牛首山的位置十分重要，它不僅是南京南大門的最後一道堅固屏障，更是南京衛戍軍江邊走廊的最前沿，王山奎將他的139師放在牛首山，其用心良苦可見一斑，牛首山在手，中華門就很安全，通往蕪湖的江邊通道也將會保持暢通，如果丟了牛首山，不但日軍可以高速突擊雨花台地區，而且江邊走廊也將至於日軍的炮火之下，事關南京衛戍軍的生死，王山奎第一時間向黃浩然做了匯報。
接到王山奎的電報，黃浩然離開新成立的99軍特務團回到了他的城防司令部，由於南京城區的部隊幾乎已經被抽調一空，所以何大如的特務團現在的任務就是和憲兵的幾個團一起負責南京城區的守備，霍守義的112師殘部被縮編成一個團開赴烏龍山，徐源泉的第10軍一部被替換出來支援沈老二的99師，城東的戰局雖然有利於日軍但是南京衛戍軍也沒有太處於下風，黃浩然的注意力開始向牛首山地區轉移，谷壽夫的這一刀夠狠！要是給他捅實了，南京衛戍軍可就真的要傷筋動骨了！
牛首山萬萬丟不得！王山奎啊王山奎！這回就看你的了！
被王山奎擺在牛首山山區的部隊是李玉和的539團和郭天長的541團，和谷壽夫交過手的王山奎可不敢小看第6師團，松井石根的左路軍裡面谷壽夫的這個師團最有戰鬥力，教導總隊、139師都輪番和第6師團交過手，全都沒能佔到便宜，現在又沒有了炮兵助陣，王山奎只能用重兵把守牛首山山區。
既然叫牛首山山區，也就是說牛首山並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山，牛首山山區是逶迤於長江和外秦淮河之間的丘陵地帶，由牛首山、祖堂山、東、西天幕嶺、隱龍山等諸多大小山組成，總面積1.4萬畝，牛首山地區峰巒起伏，怪石嶙峋，其中海拔最高的牛首山，距離中華門大約只有10公里，它是一座海拔只有240米的低山。因其最突出的雙峰相對峙恰似牛頭上的一對角而得名。
牛首山天工造化，自然景色極佳。陽春三月，茂林修竹，桃花爭艷；黃昏時分，暮色蒼茫，雲蒸霞蔚，「牛首煙崗」，令人沉醉。它與棲霞山齊名，素有「春牛首，秋棲霞」之說，「春遊牛首」是南京人的習俗之一，牛首山遍種桃樹，陽春三月滿山桃花爭艷，又有大量潔白的繡球花點綴其間，美不勝言。每年這個時節南京市民傾城而出觀賞桃花，盛況非比尋常節慶可比。
可是現在，這片風景如畫的山區卻即將要迎來血與火的洗禮，呆在祖堂山最高處的541團團長郭天長靠在一棵大樹下面靜靜的看著山腳下的村莊，這個村莊叫做史家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人煙，郭團長在村子裡面放了一個排，這個排的任務就是在日軍大隊開過來的時候引爆埋在公路上的炸藥，牛首山山區的幾座山頭腳下有一條公路，這條公路從牛首山山區縱穿而過，要想在這裡攔住鬼子，就得先炸掉公路。
539團團長李玉和十分反對郭天長的計劃，李玉和覺得應該一早就毀掉這條公路，這樣才能將第6師團困在牛首山山區，而郭天長堅持等鬼子露了面再炸路，他的理由是擔心小鬼子看不到公路選擇繞山而過，那就不能形成從兩邊高低夾擊的態勢，郭天長管這招叫做「請君入甕」。
說服不了郭天長的李玉和把他防區的那段公路炸了個稀巴爛，又推了大量的山石下去，只要堵住了出口，541團這邊即使出了差錯也誤不了大事，李玉和還是喜歡保守一點的戰術。
當第6師團的前衛部隊見到牛首山山區這完好無缺的公路時別提有多吃驚了，騎兵第6聯隊聯隊長豬木近太大佐在山區的入口停止了前進，他把這個奇怪的現象報告給了師團長谷壽夫，看完了豬木聯隊長的電報之後，谷壽夫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和南京衛戍軍交戰多日，他已經基本適應了南京衛戍軍的戰術，這樣一條完好的公路盡頭一定有陷阱在等著他的第6師團，谷壽夫讓他的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向空軍要來了偵察機，沒過多久，兩架吐塗著太陽旗的日本偵察機趕到了牛首山山區，然後開始降低高度拍攝照片，539團破壞的後半截山路在鬼子偵察機面前暴露的乾乾淨淨，祖堂山山頂上的郭天長歎了一口氣，然後通知躲藏在史家凹的工兵引爆了炸藥，既然日本人已經知道了山上有埋伏，公路上的炸藥就派不上用場了，不過史家凹的那個排郭天長最後還是沒動，郭天長打算讓541團在史家凹打響包圍牛首山的第一槍。
看著在天空中盤旋不肯離去的日本偵察機，有541團的軍官立刻組織機槍手端起機槍就想開火，郭天長立刻阻止了這樣的衝動行為，先不說能不能打掉日本人的偵察機，即便是暴露了火力的強度也是大大不妙的，南京戰場上的中國炮兵已經斷了糧，南京衛戍軍各部現在手裡面只有一些迫擊炮和從日軍手裡面繳獲的步兵炮、擲彈筒，郭天長可不想浪費子彈去招惹日本人的轟炸機還有重炮，沒見到第6師團的先頭部隊之前最好還是保持低調。
日本偵察機為了引誘山上的中**隊開火特意在山谷間俯衝穿梭了幾次，但是他們始終沒有聽到一聲槍響，氣急敗壞的日本飛行員開始用飛機上的機槍胡亂掃射，直到打完了子彈，這兩家日本偵察機才調頭返航。
539團和541團的官兵躲藏在大樹下或者掩體裡面咬牙切齒的看著這些長翅膀的日本強盜，他們只能將他們的怒火釋放到即將到來的第6師團身上。
空軍的偵查效果讓谷壽夫非常滿意，南京衛戍軍在空軍的壓力下提前引爆了埋藏在公路上的炸藥，這讓第6師團節省了不少時間，谷壽夫現在不必命令他炮兵聯隊用寶貴的炮彈開路，這樣一來第6師團就有了更多的炮彈用來攻堅，好鋼應該使在刀刃上。
進入牛首山山區的先頭部隊將是神田正種大佐的步兵第15聯隊，騎兵不適合攻堅作戰，那幾座山頭上必定有南京衛戍軍的重兵把守，步兵更適合幹這樣的事情。
得到命令的騎兵第6聯隊聯隊長豬木近太大佐給神田正種大佐的步兵第15聯隊讓出了攻擊通道，豬木聯隊長還特意撥給神田正種大佐一小隊騎兵，這些騎兵可以讓步兵第15聯隊的警戒線放的更遠一些，這樣能縮短預警的時間。
第6師團內部十分的團結，谷壽夫中將是個非常優秀的師團長，他的部隊非常講究各兵種之間的配合，上下級軍官之間的關係也非常融洽，熊本師團可是日本陸軍的精銳！
神田正種大佐派出了兩隊尖兵，這是他的試探，幾十個日軍士兵分成了兩個作戰小隊，三人一組的三角陣形，每個鬼子兵負責120度的區域，他們背靠著背慢慢的移動著步伐。
一草一木後面，隨時都可能飛出中國人的子彈，在南京戰場上，擔任尖兵的風險幾乎和敢死隊不相上下，等走完了這段山路，這十幾個日軍也許一個都不會剩下。
走在最前面的幾個鬼子兵漸漸靠近了史家凹，他們對安靜的村莊發生了興趣，兩個三人小組端著三八大蓋走向了村口，躲在一間土房子裡面的541團3營1連史排長朝他的部下揮了揮手，這是準備戰鬥的手勢。
史排長的兵緩緩的拉動著槍栓，他們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嚇跑了村口的幾個小鬼子。
孟二愣站的位置離史排長很近，他小聲的對他的排長說：「才6個!太少了一點！都不夠分的！排長！這是你本家的地方，你說讓我打哪個？我保證給你放倒，要是打不到頭都不算本事」
「小聲點！顯不出你能耐啊？驚動了小日本，我一槍崩了你！」
史排長連頭都沒回，直接教訓了孟二愣一頓，孟二愣吐了吐舌頭，朝史排長的後背做了個鬼臉，然後開始拿村口的鬼子練瞄準。
說來也巧，史排長帶著部隊埋伏的這個村子叫史家凹，連裡面在選將的時候連長就定了史排長，還隨口說了一句：「既然是你本家的村子，就交給你了」
孟二愣剛才調侃的就是這個事情，只不過，孟二愣沒趕上史排長心情好的時候。
6個的確是太少了一點史排長心裡面也對村口出現的鬼子數量不太滿意，好不容易得了個離鬼子這麼近的位置，才來了這個幾個小鬼子，實在是讓史排長覺得堵的慌。
只能將就吧蚊子腿不也是肉嗎？
史排長輕輕的打開了毛瑟手槍的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