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宣傳戰（一）
「好消息！司令官閣下，黃浩然遇刺，重傷昏迷！用中國人的話來說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江陰要塞和黃浩然這兩個絆腳石居然在同一天被拿下！我想這一定是天皇陛下在保佑我們！」
松井石根沒有理睬由於太過興奮而開始手舞足蹈的飯沼守參謀長，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盤前面，思考著新的作戰計劃。
這座巨大的沙盤是華中派遣軍的參謀軍官們和情報機關的人員整整忙碌了五天的成果，這裡面還有黃浩然的功勞。
華中派遣軍16師團攻佔了常熟段國防線之後，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指揮部裡面發現了一座巨大的沙盤殘骸，雖然中國守軍撤退的時候對這座沙盤進行了破壞，使得這座沙盤已經是面目全非。但是從殘存下來的部分仍然可以看出它以前的氣勢和精細程度。
華中派遣軍司令部的參謀們覺得他們又一次遭到了黃浩然的羞辱！
連華中派遣軍的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也不曾擁有過這樣一座沙盤，黃浩然不過是支那軍隊裡面一個小小的軍長，怎麼可以擁有比松井石根大將更好的東西？
年輕的參謀軍官們發起了捍衛榮譽的「作戰」，接著松井石根便得到了這座新沙盤。
比起那些陳舊的作戰地圖，松井石根更喜歡站在沙盤前指揮他的大軍，看來黃浩然給皇軍帶來的也不都是負面影響！至少這一次松井石根就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松井石根大將狠狠的誇獎了他手下的年輕參謀們，這些小伙子帶著勝利的笑容投入了新的工作當中。
榮譽感，是日本軍人滲透進了血液裡面的東西。
江陰要塞到底還是被中國人放棄了，劉興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松井石根故意沒有將江陰要塞圍死，而是學著中國古代兵法替江陰守軍留了一條活路，果然，劉興堅持不住逃跑了
江陰要塞的中國守軍在破壞了要塞裡面的大炮和設施之後，渡江由靖江向鎮江撤退。
拿下了江陰，常州就等於是刀俎下的魚肉，華中派遣軍想下手就下手！
南京！離松井石根是越來越近了！
松井石根靜靜的看著沙盤上長江邊的這座孤城，他在想南京政府的那個光頭佬究竟會讓誰來接替黃浩然做他松井石根的對手
顧墨三還是陳辭修？或者，再次重用張將軍？
這些人都在淞滬會戰中當過松井石根的手下敗將，說真心話，松井石根還真對這幾張老面孔提不起什麼興趣。
攻克南京，這樣重要的一次戰役，要是沒有一個好對手來襯托自己實在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中國的這些軍官，實在沒有什麼本事！
仗打到現在，松井石根已經不敢再輕視中**隊的基層官兵了，這些大多是農民出生的中國士兵，只要有了一個好的領導者，就會發揮出難以想像的戰鬥力，他們身上的犧牲精神一點也不比日本的武士道遜色，江陰要塞的守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連續擊潰了中央軍的多個主力師之後，華中派遣軍裡面根本沒有人想過守衛江陰要塞的103師和112師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國師能給日本陸軍造成巨大的麻煩。
結果，就是這兩個中國師給了華中派遣軍沉重的打擊！
江陰要塞的中**隊和日軍開戰以來一直拼的很凶，由於他們依托著堅固的要塞，所以日軍在江陰吃了不少苦頭。
103師和112師的中國官兵在他們的師長督戰下展開了死戰，面對著日軍的裝甲優勢，103師和112師甚至組織敢死隊將手榴彈塞入了戰車的瞭望孔，或者用集束手榴彈塞入履帶間炸毀日軍戰車的履帶，類似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個小時都在上演！
前線的日軍將佐們驚呼，支那人一夜之間由綿羊變成了猛虎！
要不是日軍的炮火幸運的擊中了親率警衛上火線督戰的112師師長霍守義，致使112師士氣大銼，恐怕攻克江陰要塞這座重要的軍事據點的時間還要再晚上幾天
幸運的是，中**隊裡面更多的是軟弱的將軍，像霍守義這樣的存在實在是鳳毛麟角。
這對於中國來說是壞事，對於大日本來說就是幸事！
華中派遣軍現在前進的速度還是太慢了！如果再這樣總是不斷的遇到挫折，那麼戰敗的中**隊會得到喘息的機會，那些已經不能被稱之為軍人的潰兵將因為這些消息的鼓舞而重新變得堅強起來！
速度！只有加快攻擊的速度才能避免這一切的發生！
飯沼守參謀長終於得到了他的司令官的回應。
攻擊！各師團從現在開始實施馬不停蹄的攻擊！
誰最先攻入南京，天皇就會給誰授勳！
後面這句話是松井石根許下的空頭支票，完全沒有任何的保障，飯沼守參謀長知道松井石根這是在賭，只要華中派遣軍攻佔了中國的首都，那麼內閣和天皇就會立刻忘記松井石根作下的所有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果華中派遣軍失敗了，那麼松井石根也只有切腹這一條路可走
但是飯沼守參謀長願意和松井石根一起賭下去！
因為他已經看清了南京守軍虛弱的本質！
雖然現在在南京城附近還有十幾個師的番號近二十萬中**隊，但是真正有戰鬥力的卻只有教導總隊和99軍，其他的部隊不是在淞滬會戰中被打殘了就是剛調來的雜牌軍！
南京政府雖然將「保衛南京」的高調喊得山響一般，但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做出多少有效的事情！
更不要說昨天晚上華中派遣軍還得到了最新的南京城防圖！這都得感謝潛伏在南京城裡面的日本特工人員，這些特工還刺殺了南京守軍的實際最高軍事長官黃浩然，只可惜這些大和勇士也在這次刺殺行動之後損失殆盡!
現在華中派遣軍是士氣高漲外加知己知彼，飯沼守參謀長實在想不出拿不下南京城的理由！
也許，很快他飯沼守就會迎來這一生中榮譽的巔峰！
現在飯沼守參謀長要做的就是把松井石根司令官的命令準確無誤的傳達下去！
飯沼守參謀長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被松井石根叫住了，飯沼守參謀長原地轉了180度下，他在等待著松井石根開口。
「飯沼君！」松井石根說話的時候明顯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他很快說服了自己，為了盡快獲得勝利，不妨變得再卑鄙一些！
一切都是為了大日本！
「你讓宣傳部門將黃浩然遇刺重傷的消息散播出去，這是個打擊中國人軍心士氣的好機會，我們不應該錯過！記住，宣傳的規模不妨搞的大一些，這是一次宣傳戰！」
飯沼守參謀長立刻領會了松井石根的意圖，的確，這是個機會，這麼做不但可以打擊中國人還能給疲憊的日軍士兵增加一些信心，黃浩然在淞滬的戰績已經在日軍作戰部隊裡面傳的很玄乎了，現在居然出現了一些士兵恐懼和99軍作戰的現象。
在常熟，16師團攻擊99軍陣地數次未果之後，就出現過士兵違抗軍官命令的情況，帶頭的日軍士兵就是傳言的受害者之一。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苗頭！是時候該清理一下了！
飯沼守參謀長決定要好好的利用這次黃浩然遇刺的事件來作一篇漂亮的文章！
在接下來的24小時裡面，松井石根的沙盤上不斷的顯示著各部隊最新的進展，中**隊的防線不斷的被突破，第10軍以第114師團攻佔宜興，接著第18師團攻佔了廣德，之後第114師團又攻佔了溧陽。
整個南京城外圍防線上呈現出了極端不利的態勢。
常州城外，一條普通的戰壕裡面擠著幾十名疲憊的日軍士兵，他們隸屬於16師團的一個主力聯隊，從這些日軍士兵登陸以來，每天都在連續的高強度作戰，他們不是鋼鐵之軀，他們也會疲憊。
本來在這樣危險的火線上日軍是不敢休息的，但是常州城的中國守軍對16師團的到來害怕到了極點，他們早早就放棄了所有的外圍陣地開始逃命，剩下的一些中**人則躲在大門緊閉的常州城內，一槍不發。
於是16師團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下令最前沿的幾個聯隊開始輪換休息，對常州城則採取圍而不攻的策略。
16師團的其他部隊全速繞過常州，向著鎮江撲去。
左右兵衛門是個二等兵，他靠在濕乎乎的戰壕裡面打著盹，左右兵衛門太累了，他覺得這些天的作戰完全抽乾了他所有的體力，現在他只是麻木的拖著步槍跟在大隊後面衝鋒。
好在那些中國兵已經完全失去了作戰意志，否則的話左右兵衛門早就被殺死了。
左右兵衛門的軍鞋在連續的行軍不見了鞋底，他從一個中國少校軍官的屍體上扒下來一雙皮鞋，可惜這雙鞋有些太大不合左右兵衛門的尺碼，由於不願意穿中國士兵屍體上的低檔布鞋，左右兵衛門就往皮鞋裡面隨便塞了點東西撐住。
結果這雙不合腳的皮鞋讓他付出了更多的體力。
左右兵衛門每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脫掉這雙該死的鞋子，他要讓他那雙破皮流血的腳掌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戰壕裡面這樣做的日軍士兵遠不止左右兵衛門一個，16師團裡面到現在還能擁有一雙完好無損腳掌的人那一定是個軍官。
日軍軍官大多數都是騎馬的，他們不用長距離的奔跑
有人休息，就需要有人警戒，被軍官挑中沒法睡覺的日軍士兵端著刺刀在戰壕裡面來回的巡視，有時候他們會不小心踩到熟睡的人的手腳，然後就會引來一陣叫罵，這些日軍已經完全無視了原地休息時必須保持安靜的要求，那是因為對面的中**隊連哪怕用炮火偷襲一次的勇氣都沒有。
左右兵衛門覺得他像是睡在關西老家的菜地裡面，頭頂的藍天和白雲是那麼的美麗。
「聽說99軍也加入了南京守軍的序列，不知道我們會不會碰上這支支那王牌」
有睡醒的日本士兵聚在一起聊天，他們的話題除了家鄉就是即將面對的敵人。
這一回，他們談論的是99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左右兵衛門的心猛的一緊，這些天他已經聽了太多關於這支中國王牌的故事，雖然有的故事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是左右兵衛門還是在99軍取得的一個又一個戰績面前開始感到了害怕！
海軍陸戰隊的大川內傳七少將，還有22旅團旅團長黑巖義勝少將，都倒在了99軍的槍口之下，那個叫做黃浩然的中國將軍就像一座大山，壓在了華中派遣軍20萬日軍的心上。
左右兵衛門豎起了他的耳朵，他想多聽一點這些老兵們的對話。
原來，並是不像軍曹和軍官們說的那樣，害怕99軍和黃浩然的都是一些新兵，老兵，也有他們的恐懼。
「11師團就是在那個姓黃的將軍手下吃了大虧，現在他們整個師團都被調往了台灣，我有個同鄉在11師團裡面作戰，他說99軍至少殺死了他們11師團1萬人！那個黃將軍就是一個惡魔！」
「我也聽學過中國歷史的軍官說起過，黃姓在中國是一個很特殊的姓氏，中國神話中的黃帝也是姓黃，那個皇帝可是殺死了蚩尤！蚩尤，是個巨大的妖怪！就像我們日本傳說中的河童差不多！」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啊？」
左右兵衛門覺得他的後背有些發涼，99軍，真的是一支怪物軍團嗎？
「八嘎！你們這些混蛋在胡說什麼！想擾亂軍心嗎？」
接著是辟里啪啦的掌嘴聲，應該是有軍官聽到了老兵們的對話。
「你們這些蠢豬自己看看吧！這是派遣軍司令部發下來的最新軍報！黃浩然在南京遇刺，重傷昏迷不醒！你們說的那個妖怪現在快要死了！！」
「真的嗎？中隊長！！這是真的嗎？」
「你們這些白癡應該認識字吧！自己拿去看看！」
聽到這裡，左右兵衛門翻身爬了起來，他想看看這張報紙。
和左右兵衛門抱著同樣想法的日本士兵還有很多，很快，這張還散發著油墨味道的軍報就在戰壕裡面傳了一個遍。
所有看過報紙的日本士兵都覺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了！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帶頭狂吼：
「黃浩然就要死了！大日本皇軍是不可戰勝的！板載（萬歲）！板載（萬歲）！」
前線的日本士兵們陷入了狂歡！
松井石根的計策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日本士兵心裡面最後的陰影也消失了，他們開始變成了野獸，變成了惡鬼，撲向了一座又一座的中國城鎮
接下來，就是對中國人的宣傳戰了！
南京城，山西路。
天剛亮的時候日本人的飛機就光顧了南京城，戴夢如被方小倩從床上拖起來胡亂套上幾件衣服就跑進了附近的防空洞，不過這一回，她們等了好久也沒有聽到以前那種大地震動的聲音。
外面的空襲警報還在響著，也就是說日本人的轟炸機還在南京城的上空盤旋沒有離開，但是只盤旋卻不轟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防空警報不解除，沒有人敢跑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日本人又在天上耍什麼詭計，有可能這批日本飛機是在等中國空軍升空迎戰。
說到中國空軍，戴夢如只能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抗戰開始以來，中國空軍雖然也有過欖橋上空「6：0」的輝煌和駕機撞沉日艦的壯舉，但是中國空軍畢竟很弱小，在幾個月與日寇的殊死作戰之後，已經基本喪失了作戰能力。
即便是中國的首都南京的天空也漸漸變成了不設防的空域，只有在空襲的日機數量不多的時候，中國空軍才會出動殘存的寶貴飛機鼓舞一下南京的市民們。
今天看架勢空軍是不會迎戰了
防空洞裡面有很多穿著制服的軍人，他們面對著周圍民眾們的責備目光，選擇了沉默。
方小倩嘟起了她好看的櫻桃小嘴開始生悶氣，戴夢如小聲的詢問著：
「瘋妮子，又在作什麼呢？」
「我在氣這些當兵的，平日裡鼓吹什麼鐵血精神，現在小日本打上門了，卻要我們這些百姓去遭罪，國家發給他們的軍餉不知道他們用的害臊不害臊！」
方小倩說話的聲音很大，戴夢如拉了她好幾下也沒有拉住。
站在防空洞裡面的幾個軍人臉開始紅了起來。
他們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窩囊，他們也上過戰場，可是日本人實在是太厲害了，這些人已經被嚇破了膽。
方小倩見這些軍人不敢吭聲，於是更加的得勢不饒人，她甩開戴夢如走到一個軍官面前，然後用她的高音頻開始繼續數落對方：
「你看你們這些軍官，日本飛機一來跑的比兔子還快，我們這些弱女子倒是被你們丟在了後面，還不讓開，我們這些老百姓應該呆在裡面，你們這些吃軍餉的，去洞口吧！你們不會連爆炸的聲音都害怕吧？」
在方小倩的擠兌下，防空洞裡面的軍人開始和百姓交換位置，方小倩走回去拉著戴夢如走到了防空洞的深處。
由於剛才方小倩表現出的潑辣態度，周圍的人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挪，戴夢如和方小倩的身邊空出了一個圓。
戴夢如尷尬的看了看周圍的人，然後低聲對方小倩說：
「你看看你！這些人都怕你了！你就不能收斂一些？老是這麼任性！」
方小倩滿不在乎的回答道：
「我就是這樣子，裝也裝不來，都怪這些臭當兵的，幹出的事情讓我實在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