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來,不是不愛,而是愛得太深了!
因為愛得太深,因為心太疼,因為還有牽掛,所以她才沒有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而是為了撫養她成人,繼續承受痛苦的折磨,打她罵她,那麼是因為她的說話色語氣,那種溫暖的眼神,還有那一雙眼睛……
這一切的一切,只因她跟他長得太像。
愛有多深,就有多痛。
她明白的,她明白她當年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為什麼會毫無遲疑地送自己出去。
因為崔家的父子對她都有非份之想,她之所以會贊成送她離開,是因為想讓她擺脫崔家的生活,因為她相信她的女兒,能讓崔家的男人動心,那就一定能讓接觸過她的男人動心。
因為她當習慣了一位壞母親的角色,以她的個性,再也不可能變回原來慈祥的母親,正如這次,她承認自己殺了人,但也覺得不會跟深月多說一句好聽的話,即使一個眼神她也絕不會擺出來。
「少翎,我求你,你一定要救她出來,不要讓她坐牢,那我寧願自己去認罪,那我寧願承認自己殺了小柔好了,少翎,拜託你一定要救她出來……」深月失控地捉住了雷少翎的手臂,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心中的感情。
……
貝琳靜靜地看著方才深月坐過的椅子,心蔓延出一股刺痛,甚至比自己心愛的人死時感受痛還要痛。
她知道,她說那一句話,她就一定會明白的。以她的領悟性,她知道,她一定會明白她對她父親的感情。
可是那樣,她不就會好過了一些了嗎?
這十幾年,她虧欠她太多,這一次,就算這一次她替她頂罪,但還是還不了她對她的罪孽。
對不起……小月!
兩名看守人見探監的人離開了,便走進房間,站在貝琳身後,「探監時間結束了。」
貝琳緩緩地站起身,走出了空蕩蕩的房間。她的心,也空蕩一片。
……
深月終於哭累了,靜靜的抱著雷少翎的手臂睡著了。
此時的雷少翎,雖然不知道她在看守所裡見她母親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從未見過深月這樣的一面,就算七年前還是七年後,他也從未見過這樣抱住她淚流不止,甚至哭出聲的她。
下了車,雷少翎沒有叫醒深月,小心翼翼的抱起深月,不顧雷家的傭人詫異的眼光,直接將深月抱了上樓,抱進房間。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大床上,蓋上被子,靜靜地凝視著她精緻的臉蛋。
光滑的臉蛋上殘留著方纔的淚跡,睡夢中她,眉頭味蹙,此時她。肯定覺得很不安穩。
站起身,雷少翎輕步走出房間,卻看見兒子站在房間門口,對自己投來一抹探究的眼神。
「爸爸,媽媽怎麼了?」爸爸和媽媽吵架了?不然媽媽怎麼哭了。
當雷少翎抱著深月進屋的時候,尹澈就看見了深月臉蛋上的淚跡。所以他才會跟了上來。但沒跟進房。
「沒事了,你媽媽出去逛街逛累了,在車上睡著了,爸爸才會抱她回來。」尹還不知道他有外婆的事,暫時事情還沒得到解決,所以他暫時不打算將這事告訴給他聽。
「哦……」應了一句,尹澈的眼神往房內看了一眼,轉身正要離開。
「小澈。」雷少翎喚住他,「爸爸陪你出去買過另外一隻小狗好嗎?或許你要小貓也行。」雖然他依舊對貓狗沒多大的好感,但是只要深月和兒子喜歡,他不介意家裡多出幾隻小動物。
「不需要了。」尹澈頭也沒回,背對著雷少翎,消瘦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因為始終不能永遠地在一起,到死的時候,又要傷心多一次。這種痛,我不想再承受了……」
原來人都是這樣,經受過一次刻骨銘心的痛後,對某種事就開始抱著畏懼的心態。
從後將尹澈抱起,雷少翎淡淡的一笑,作為一個父親,他似乎從未這樣抱過兒子,面對著兒子的悲傷與傷痛,他有著同樣的痛,可是,他現在要做的是,不是陪著他哀悼小雪,而是要開導他,這是他從未做過的事情,即使小時候對著他的弟弟,他也不曾做過這種事。
「其實,很多事情,不需要結果,過程你感受到快樂與幸福就行。聽過一句話沒?不求多遠的結果,只求曾經的擁有!」其實這話,他也是從他的父母口中聽來的,現在還真用於開導兒子了。
「可是,狗與人的壽命不同,狗總是比人先死,那樣傷心地只有人。」
「你換個位置想,如果人先死,那狗之後該怎麼辦?誰養它?最後它也不是得餓死。但是如果狗先死,人還會依舊活著。因為人會自己養自己。這道理你明白嗎?」除了深月與兒子,他從未試過這麼溫和的講話,也從未試過對別人笑。
歪著腦袋想著父親的話,尹澈最終燦爛的一笑,「等爸爸有空再陪我一起出去買狗回來。」
「好!」放下兒子,雷少翎看著兒子往樓下奔跑而去的身影,一股暖流緩緩地從他心口上流淌而過。
因為一切證據都擺在眼前,加上貝琳認罪了,所有一切都以成定定局,雷少翎動用了一切關係,最終貝琳還是判了有期徒刑七年。
七年……
又是七年……
深月從法院走出來,看著陰霾的天空。好像快要下雨了。自從那一次後,深月就再也沒去探望貝琳了,只是在開庭的時候,坐在角落,遠遠地看著被拷上手拷,靜靜地站在圍欄的女人。不安與疼痛並在一起的湧上心頭。由始至終,深月被雷少翎掩護下,根本沒有出過庭,因為雷少翎作證,當時,深月就在台北大橋,和他在一起,當時在場還有很多名警察可以作證。
一出法院,雷少翎接到他助理的電話後就趕回公司了。同行的也是有陪深月來聽庭的馥蝶君,馥蝶君走上前來,拉住了深月的手,沒有語言,那是一種在沉默中,給予精神上的安慰。
深月回頭朝馥蝶君淡淡一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的!」
七年,很快過去。
只是,她和她,再也不可能回很小的那時候,也許是因為心靈上創傷,她感覺,以前的溫馨與幸福,離她好遙遠,真的好遙遠。
「那請雷少奶奶到寒舍吃上一頓粗茶淡飯吧!」知道深月的心情可能還沒平復下來,馥蝶君上前握住她的手,打趣的道。
深月淡淡的一笑,「我真的沒事。」可是換來馥蝶君一個不安的眼神。
「今天要帶小澈到我那兒嗎?」
「小澈從昨天就開始在台北的小學上學了。」沒想到那麼快迎來春季了。深月抬頭凝望著街邊兩旁的樹木,隱隱約約,她好像聞到了一股春天的味道。
「對哦,小楓也上幼兒園了,只有小璃自己一個人在家裡。深月,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小璃不?」出門的時候,小璃還拉著自己的衣角,問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回來,想到這裡,馥蝶君一陣不安,現在急想著回家了。她幾乎很少留下女兒一個人在家,若不是這次是陪著深月來開庭的話,那麼她也不會留下小璃一個人在家了。
「小璃……」想到管小璃那一張猶如陶瓷娃娃般的臉蛋,深月意識下的伸手覆蓋上自己的腹部,裡面正孕育著屬於他和她的女兒,也不知道生出來後會不會和小璃一樣可愛憐人疼愛。
馥蝶君見狀,上前握住了深月的手,「深月,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請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的身子!」如果到時候寶寶出生,因為真的還有毒素沒清理掉的話而……
那深月的打擊肯定不比現在拿掉孩子少!
「嗯,我知道!」深月點點頭,決定今天還是和馥蝶君一起回去星那家,看看管小璃,深月好像很久沒見過小璃了。
跟馥蝶君一起回了星那家的工業區,就發現小璃單薄的身子伏在沙發上睡著了。馥蝶君將買回來的菜拿到廚房裡,深月就上前彎腰想將管小璃抱起,但發現腰一彎就感覺有點酸。在懷小澈的時候也經常出現這樣的症狀,所以她只好站直身子,走回房間拿出被單幫小璃蓋好,省得她著涼了。
「深月,要不你打電話給你的男人,叫他也一起過來吃飯!」馥蝶君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摻挾著一絲碗筷的碰撞聲。
深月沉思了一會兒,一想到雷少翎可能在公司開會或是在忙於工作,她便皺了皺眉,原本不想打電話去打擾他的,可是又因為不忍心拒絕馥蝶君的心意……
「怎麼了?他工作很忙?」馥蝶君站在廚房門口,探頭看她問。
「唔……」深月搖了搖頭,「我打電話問他。」
……
雷少翎在出法院時,接到的電話是有關於高雄度假酒店。那邊的工程終於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就是聘請酒店管理等工作人員,還得選時間準備開幕。想到這裡,雷少翎的腦海裡不禁躥出一張好像對於世事都冷漠而視的俊臉。
月詠諾,那小子……
深月曾經在他的公司做過工作,還有他們倆曾經也傳出一些傳聞,只是他從未問過深月,那到底是真還是假,因為他無聲地選擇相信深月。
他相信以深月的冷淡的個性,還有她當時她心,她肯定不會和姐妹的丈夫搞在一起。當時那些話……
——和你姐妹的丈夫搞在一起,你還有理了?尹深月,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淫』蕩!
——哼,的確!現在的你只是在別人的丈夫身下呻吟的女人!
當初他曾經說過那麼傷人的話,現在想起都想重重揍自己一拳,不明白那時候的深月為何不甩自己耳光,好讓他清醒一下。
不過那時,他已經被嫉妒心蒙蔽了理智,如果深月敢甩他耳光,恐怕就會被他拉到二樓的房間去吧。
放下手中的文件夾,最近的他,整顆心無時無刻都繫在深月身上,根本無心工作,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能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事情馬上過去了,到時候再重新籌辦婚禮,他還要讓電視台現場直播,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娶了尹深月,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這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而且,辦公室的門也在這一刻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