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撰稿人雷奧不是唯一一個遇襲的新聞從業者,但是他是第一個遭到襲擊的倒霉蛋。當天晚上,在雷奧躺在護士的懷裡直哼哼的時候,漢堡日報,易北河報……等等凡是報道了這次專題的報社,都遭到了不明的襲擊。
深夜中,一桶又一桶的油漆被潑灑在大門、窗戶上,一條條的死亡威脅爬上了牆壁,值班的門衛稍有抵抗就是一頓暴打,當天夜裡漢堡市警笛大響,無數民眾徹夜難眠。
這場攻擊媒體人的風波遠沒有結束,當第二天白天到來後,混亂開始在各個城市蔓延。荷蘭、比利時、西班牙、意大利……凡是報道傾向於肖樂天和普魯士的報社全都遭到了攻擊。
子彈打碎了玻璃,麻袋套在了記者的頭上,甚至還有報社被縱火犯給盯上了,一把大火差點把整個街區都燒掉。
暴徒的兇惡手段一時讓整個歐洲震驚,如此喪心病狂的攻擊整個歐洲的新聞媒體,效率如此之高,組織如此的嚴密,非一個國家所不能完成。
混亂不斷的蔓延、發酵,直到當天傍晚,大英帝國也保不住自己了,倫敦泰晤士報總部也遭到了攻擊。
夕陽西下,報社的工作人員開始收拾公文準備回家,就在人們相互攀談告別之時,突然一輛馬車沿街狂奔而來,一點減速的跡象都沒有。
守門人已經得到了主編的提前警告,知道今天歐洲發生了很多針對報社的襲擊事件,他不敢怠慢趕緊吹響警笛。
嘟嘟嘟……「停車,這裡禁止狂奔……」忠誠的守門人企圖攔阻馬車,可是人力怎麼可能是馬匹能抗衡的,當馬車擦身而過之時,他親眼看見車廂裡兩名面色陰沉的中年人,渾身的殺氣嚇的連退三步。
車廂門被踹開了,嗖嗖嗖三道黑影衝了出去,啪啪啪砸碎了編輯室的窗戶,裡面的人一片驚呼。
「這是什麼?是炸彈嗎?是手雷……」黑漆漆的鐵疙瘩在辦公室裡滾來滾去,這幫英國紳士們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文爾雅了,一個個奪路狂奔搶門搶的一點風度都沒有。
「讓開,快讓開,有炸彈……」
「快快快,趕緊臥倒,全體都臥倒……」
「上帝啊,懲罰這群罪犯吧,我不想死……」
幾個沒出息的大老爺們居然哭了出來,在死神面前人類所有的強硬偽裝都那麼的不堪一擊,真正能笑著面對的沒有幾個。
襲擊的馬車已經跑遠了,倫敦警察局效率不錯很快就把報社給包圍了起來,不過預想中的爆炸並沒有發生,炸彈專家最後確定手雷並沒有被引燃。
「好了先生們,你們安全了,襲擊你們的是一枚西班牙生產的手雷,老舊的擲彈兵專用型號,很慶幸襲擊者並沒有點燃它……至於另外兩個,只是兩塊磚頭罷了。」
很快倫敦警方就給出了整件事的最終調查結果「這是一次警告,您也可以當這是一次威脅,襲擊者應該是有所訴求的,希望這段時間你們關注一下收到的信件……」
泰晤士報的主編根本就聽不進去警察的廢話,他現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說到底還是之前的那幾分專欄惹禍了。
「混蛋,我以為他們不敢動我們大英帝國的報社,沒想到居然如此喪心病狂,日不落帝國的尊嚴居然遭到如此的踐踏……」
暴怒的主編如憤怒的獅子一樣原地打轉「加班,我們要加班,向所有遭到襲擊的報社發送電報,我們要反擊,明天全歐洲的報刊全都要加一個整版……」
在主編的咆哮聲中,泰晤士報總部徹夜不眠,歐洲電報網拚命的發送大量的信號,收發員整夜無休的忙碌著。
英國、比利時、荷蘭、普魯士德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甚至連北方寒冷的俄羅斯、瑞典、丹麥的報社都被裹挾了進來。
這場暴力事件是對整個新聞業界的不敬,這是**裸的挑戰,卑鄙的罪犯已經點燃了整個新聞從業者心中的怒火。
整整一夜無眠,當天光破曉之時整個歐洲的印刷廠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始向外運輸成捆的報紙,早早等候的馬車帶著這些略帶餘溫的油墨紙張向不同的城市狂奔。
「號外號位……全歐洲的報社在昨日集體遭到不明身份者的襲擊,幕後黑手身份不明……」
「號外號外……漢堡自由撰稿人雷奧遭到手槍襲擊,現在受傷住院……漢堡日報印刷廠遭到縱火……」
「號外號外……日不落帝國遭到挑戰,倫敦泰晤士報遇到炸彈襲擊……」
報童們用最誇張的語氣來販賣報紙,他們在大街上來回奔跑,往往一條街道沒跑到盡頭,報紙就已經被一搶而空。
漢堡震驚了、倫敦震驚了、巴黎震驚了、整個歐洲都被震的五迷三道,半天說不出話來。
咖啡廳裡扎堆的民眾,看一眼報紙再看一眼周圍的朋友,迷茫的眼神好像根本就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這是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幹的?」所有人見面問的都是這幾個問題。
報紙不是法院,編輯也不是法官,他們不能直接說誰是兇手,但是他們可以猜測誰是兇手,他們可以利用各種信息來誘導讀者相信他們的判斷。
「誰是兇手?這個問題也許連警察都無法回答,如此有組織而且範圍波及整個歐洲的襲擊事件,不可能是孤立的,這裡面一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什麼樣的人和勢力,能做出這樣的暴行呢?除了國家之外還能有誰擁有這樣的能量?我想睿智的讀者都能有自己的判斷……」
「毫無質疑的,整件事情的開端是從漢堡自由撰稿人雷奧先生那裡開始的,這是整件襲擊事件的起點,也是所有線索的最關鍵節點。如果我們找到了襲擊者攻擊雷奧先生的原因,也許我們就能找到整個暴力事件的幕後緣由……」
能當記者、編輯人筆桿子都錯不了,在他們的潛移默化中,幕後的黑手已經連傻子都能猜到了,可是這些人就是不說。
「雷奧先生究竟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勢力?全歐洲的媒體人又惹到了什麼樣的大人物?歐洲的民眾們,擦亮你們的眼睛用你們心中的智慧給自己一個正確的判斷……」
答案還用猜嗎?經常關注新聞的歐洲民眾,誰不知道之前那麼多有利於肖樂天,有利於普魯士的專題是雷奧所寫?誰不知道自由撰稿人雷奧早就成了琉球王國首相的筆桿子?
再加上之前漢堡花園酒會的那場吸引眼球的衝突,這幕後的黑手還用猜嗎?肯定是法奧無疑了。
「無恥啊,拿破侖三世太無恥了,地中海上追襲東亞首相,法國境內還敢囚禁外交使節,更別說法國的間諜還縱火焚燒了漢堡孤兒院,那場大爆炸造成了院長在內的十多名孩子的死亡,他們怎麼這麼不要臉?」
「是啊,不僅如此,在肖樂天的酒會上,奧地利的那個狗屁子爵,居然公然侮辱東方政治家的家眷,逼的人家要離婚還不算完,甚至還憑空胡扯出一個什麼狗屁的後宮,真是歐洲政客之恥……」
「現在居然連文人都不放過了,居然襲擊全歐洲的報社,法國皇帝難道發瘋了嗎?是不是酗酒過度,腦子已經燒掉了?白癡、無賴……」
在無數讀者的謾罵中,法奧兩國的形象如雪崩一樣塌陷了下去,甚至連法國國內的一些小報刊也克制不住憤怒,加入到了這場輿論混戰之中,矛頭直指法皇拿破侖三世。
媒體的反擊讓法奧兩國一時失聲,他們好像沒有設想到會出現這樣一個狀況,全歐洲媒體的攻擊已經到第三天了,加印的號外都出了六份,而法奧兩國政府居然一句解釋都沒有。
畢竟這是19世紀,民眾和各國政府都不知道後世信息大爆炸時代的媒體戰是怎麼打的,一時間措手不及也情有可原。
但是肖樂天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當雷奧住院的第三天,這位東方政客在一大群記者的簇擁下終於前去病房探望了。
「親愛的雷奧,你的傷情讓我倍感痛心,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記者、撰稿人,我期待你早日康復的那一天,我同時也要譴責那些暴徒,這是對整個文明世界的侮辱……」
「敬愛的首相大人,感謝您在百忙之中來看望我,我深受感動,雖然我遭到了一些惡勢力的打擊報復,但是我絕對不會退縮的,我要用的紙筆和我的鏡頭揭露出更多的陰暗,因為那是我們新聞從業者的職責……」
這種外交辭令的對話根本就沒有什麼營養,當然也不會犯錯,兩人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周圍全是記者和照相機的快門聲。
「首相大人,請問您是如何看待整場襲擊事件的?對於之前法國方面對您的所作所為,您有什麼要說的嗎?還有阿蘭子爵對您的家庭的攻擊,您又有什麼觀點……」
一大群記者圍著肖樂天七嘴八舌的提問,這時代就是沒有錄音筆和攝像機,要是有的話估計現在他的嘴都得被堵滿了。
肖樂天沉吟片刻醞釀了一下情緒「各位先生,我從遙遠的東方而來,帶來的是亞洲人民對文明的嚮往。我們渴望從歐洲學習先進的科技、文化和社會制度,更希望瞭解到什麼是法制和契約精神……」
「歐洲能夠一掃中世紀的霧霾,進入理性科學的時代,這裡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了我。當然了,最吸引我的還是創造了這一切的人民,我堅信沒有億萬勤勞、智慧的文明人是不可能創造如此輝煌的大時代……」
「可是很遺憾的是,當我的足跡踏入地中海,這片歐洲文明的搖籃之後,我所遇到的卻是意想不到的敵對……暴風雨中的炮戰,第戎道路上的重重堵截,貝桑松市內的軟禁,當然還有前一段時間大家都知道的,那場對我家人的詆毀攻擊……」
「我不知道歐洲到底怎麼了?難道說我之前的所有判斷都是錯誤的嗎?我不知道應該從何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那些想給我答案的善良民眾已經無法發聲了……」
肖樂天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了「報紙是什麼?這是民眾的眼睛、耳朵和喉嚨,這裡才能展示出一個真實的歐洲,一個真實的文明世界,這是向亞洲乃至全世界展示你們的窗口……」
「但是很可悲的是,就有那麼一些人,企圖刺瞎人民的眼睛,震聾人民的耳朵,封閉住人民的聲音,面對這樣的暴行,我已經無力憤怒了,剩下的只有遺憾,為整個歐洲的民眾感覺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