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浮動,鳳帝修已揮開床幔,站在了床前,雙眸幽深地鎖著旖灩,忽而語氣懊惱地道:「灩灩,難道我要在後頭的樹上安家,時刻守著你才行嗎?你這女人怎麼這樣不叫人省心!」
他不過是剛離開她片刻,只在惜顏院中沐浴更衣這會子時間,她就給他鬧了這樣一出,天知道他在浴盆中察覺到有異常時心裡有多著急。這個女人竟然還不知死活地和君卿睿對打,君卿睿身手雖算不上頂級高手,但在同輩人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他若不是未用全力,這女人難道又想弄一身傷嗎?!
鳳帝修的語氣無奈,似帶著絲絲寵溺,可他的眼眸卻分明幽深翻湧著怒意。旖灩眨了眨眼,旁若無人地躺下,輕啟紅唇道:「沒人逼著叫你不省心。」
鳳帝修聽她這樣沒心沒肺的話,磨牙一下,這才恨聲道:「喜不喜歡是我的事。」言罷,他一屁股便在床沿上坐了下來,說著,扯了旖灩踢落在床尾的足衣拽了她的腳便往上套,口中還不忘絮叨著,「女子的腳是不能隨便給人家看的,你這女人怎麼一點女人樣子都沒有,如今你這一雙蓮足被爺瞧盡了,若不嫁爺你還想如何?」
天氣燥熱,即便屋中放著冰盆,身下鋪著竹蓆,可也難抵這炎炎暑熱,旖灩午休早便將足衣踢掉。她雖穿越到此,但到底並非古代女子,又怎會真將不露半絲肌膚和女子的貞潔荒誕地聯繫在一起?
見鳳帝修給自己穿襪子,她一腳蹬出,甩脫他的手,反唇相譏,道:「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接不接受也是我的事兒,你少在本姑娘這裡裝委屈。不管用!還有,本姑娘在自己閨閣中赤足有什麼不對嗎?倒是某些人習以為常地進出別人閨房還滿口規矩禮儀,不嫌好笑!我這腳君卿睿方才也瞧見了,這麼說先來後到我還應該嫁他了……啊!」
「啪!」
隨著旖灩的驚呼聲,又是一聲響清晰傳來,卻是鳳帝修拽住了她一雙亂踢的腳丫,一隻手死死捏著她的腳踝,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一邊一下拍打在了她的腳底心上。
人的腳心本就嬌嫩,被他一掌拍上,雪白透著淡青色血管的腳心立刻便緋紅滴血,直疼的旖灩怒火三丈,她恨得蹬腳,可鳳帝修分明用了些內力,他一隻手便能將她的兩個腳踝緊緊握住,竟是任她怎麼踢騰都掙脫不開。
她坐起身來,迎上的卻是他笑意盈然的眼眸,他揚眉道:「灩灩,他沒這樣碰你吧?你看,你們沒有肌膚之親,不作數的,怎麼瞧,你都還得嫁我。」
旖灩怒目,這才瞧清楚,鳳帝修今日穿著一襲白衣,他許果是從浴盆中爬出來便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此刻他的墨發還帶著水色,愈見黑如墨,面若玉,白衣微顯凌亂,露出一截修韌的脖頸和片許肌骨硬朗的胸膛。他盤腿坐在床尾,額前幾縷碎發落下,垂在了面上,映了這一身裝扮,倒憑添了蠱惑和性感,加之他姿態悠然,眉目俊逸,黑眸晶燦,薄唇輕勾,渾身那股優高貴,芝蘭玉樹的氣質便又盛了兩分。
這妖孽無疑最適合的還是白衣,旖灩怔了下,遂又覺著自己可笑,幹嘛沒事和這人拌嘴爭吵,倒好似嫁不嫁他當真是個什麼重要問題一般。她想著,又施施然地撐著身子半臥,也不再試圖掙開被他鉗制著的雙足,只當是在做足療,目光流轉,道:「我如今年紀可還能修習內力?」
鳳帝修哪能想到,片刻功夫,他翩翩俊公子的形象在旖灩心目中已和足療小妹化了等號,見旖灩驀然轉變了態度,他倒是怔了,只她既不掙,他便也不放手,就那麼扣著她的蓮足,道:「灩灩已是及笄之齡,此刻再修習內力雖是可以,但卻因錯過了最好年紀,故無可能修成最上乘的內功。」
旖灩聽罷倒也不意外,聽說一般武學世家,公子們都是剛會跑便習武,會扎馬步便習練內功,便是現代,她也是四歲便開始接受非人訓練的,如今本尊已是及笄之齡,古代人發育本就比現代人要早些,也確實已錯過了最好時機。
只是多少她心裡還是有些失望,不過轉瞬她又想,興許本尊這身體天賦秉然呢,也興許她得了什麼機遇,內功也能登峰造極呢,即便不能,她相信憑借她的韌性和領悟力,也能修煉到一定高度,這樣即便對上最強的人,她也不會任人魚肉。
故挑了下唇,她又道:「各家內功可有什麼不同?我跟著藍影修習內力可以吧?」
鳳帝修聞言再度揚眉,道:「各家內功心法不同,所修內力自然也有所不同,正派武功,內力純粹,易於精進,潛力無窮無盡,而邪門歪道的內功修之可能誤入歧途,或達到一定高度便再難精進,又或者極容易走火入魔,藍影修習的乃是玄月派的內功,雖屬正派武功,但到底流於下乘,像藍影從小修習還馬虎可行,可卻不適合你此等年歲再練……」
旖灩聽聞他這麼說倒蹙了眉,道:「那修習了一種內力,還可否修煉其它內功?」
鳳帝修點頭,道:「倒是可以的,不僅可以,在內功達到一定境界時,還可以融會貫通,自創功法。灩灩倘使想學,我這裡倒有一套功法適合於你,這套內功心法乃是我師母所創,按心法所修之內力非常純粹,且不限年紀,反倒年紀稍大一些,更能領悟其中奧妙之處。只可惜此心法只適合於女子修煉,而師母人本挑剔,窮其一生也未尋到願意傾囊相生也未尋到願意傾囊相授之人,臨終之時便將這套心法口傳於我,令我擇合適者以繼之……」
他說著面露追憶,竟是住了口,只剩下滿目的哀思之情。
旖灩正聽到關鍵之處,心被勾地直癢,聽鳳帝修的那意思,分明就是覺著合該她盛旖灩來繼承這套內功心法的,可誰知鳳帝修這廝說到關鍵之處就閉了嘴,瞧著他坐在那裡一臉恍惚,神情哀傷,她可沒功夫做什麼解語花,陪他傷心追憶,她不由動了動身子。
她這一動,被他拽在掌心的蓮足便也跟著一動,輕輕踹過他的掌心,鳳帝修回過神來,轉眸沖旖灩露出一個清淡的笑來,這才又道:「我五歲離家,是師傅和師母一手將我帶大,我師母脾氣古怪,可是待我卻是極好的,常常……」
旖灩聽鳳帝修又絮絮叨叨說些她不想聽的,就是不肯提她願聽,急於知道的,這回是再不能忍耐心頭癢癢,開口打斷他的話,道:「你師母已去,你節哀順變,完成你師母的遺願才能安慰她老人家在天之靈,你說你師母令人擇合適者將內功心法傳授?那怎樣的女子才是合適修煉此內功心法的?」
聽旖灩果然忍不住主動問起,鳳帝修心頭一樂,面上卻絲毫不露,道:「瞧我,又說岔了。這要修煉此內功心法的女子,需得在修習之前體內絲毫不存在任何內力,這樣才能保持內力之純粹,修習之人的領悟力卻要達到一定程度,另此女子需根骨清奇,還要合師母眼緣,更有,此女子需心地純良,保證不修習之後濫殺無辜,危害一方。」
旖灩挑眉,倒沒覺出這些條件有什麼難的,鳳帝修見她神情便知她心中所想,又解惑道:「這條件說來容易,尋起來卻是難,要不然師母她老人家也不會窮盡一生未尋到合適之人。難就難在,此心法艱澀難懂,故要極高的領悟力才行,可修習它先前又不能修習其它內功。這一般富貴人家,尤其是武學世家的小姐多在年幼時便已修習了自家的內功心法,即便到了能領悟心法的年紀,也不符合後一條。而普通百姓家的女兒,雖多不曾修習心法,可往往都目不識丁,見識短淺,少有領悟力強的,又不符合前一條。而那些官家中的女兒倒是合兩個條件的不少,可臣之女往往嬌貴非常,柔弱不堪,這樣選下來適合的便少之又少,可這適合的還要看合不合師母她老人家的眼緣……故而直至師母過世,也未曾找到繼承人,而我自奉了遺命,便在為師母找尋繼承人,可師母都尋不到,我一男子接觸的女子本就有限,自然更是難尋,這一晃師母都已經去了近十年了。」
旖灩聞言算是明白了,瞧鳳帝修這眼高於頂的勁兒,他那師母估摸著也差不多,尋不到繼承人也是在所難免,她想著目光晶亮瞧向鳳帝修,道:「你瞧我如何?」
鳳帝修倒也不以此事逗弄於她,當下便面色肅然認真地道:「我之所以和灩灩說此事,便是感覺灩灩極附和師母的條件,灩灩聰敏多狡,定能領會心法中的精髓,而灩灩又恰是以前毫無內功根基的,還極合本谷主的眼緣,師母她老人家一定也是滿意的。可問題就在於這最後一條,習此心法要心地純良,不危害一方……」
旖灩聞言當下便瞪了眼睛,一腳踢向鳳帝修,甩脫他的鉗制收回雙足,盤腿坐了起來,瞇眼盯著鳳帝修,道:「你逗我玩呢?!即覺我惡毒害人,會危害一方,早幹嘛囉嗦這許多!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教授我內功,怕我學了這內功心法,將來你打我不過?更或者,根本就沒有這內功心法,你都是耍我呢?!」
見旖灩怒目圓瞪,盈盈水眸閃閃發亮,鳳帝修動了動手指,依舊感受著那股滑膩的餘溫,這才蹙眉道:「灩灩,你瞧我就像那麼無聊可惡的人嗎?」
他這樣,旖灩倒稍平息了些怒火,冷哼一聲,這廝方才身上流淌的追憶和哀思倒也不像是作假在捉弄於她。她瞪眼,道:「那你什麼意思?倘使我會危害一方,心腸惡毒,又怎會合你眼緣,還和你師母眼緣?這不說明你們也和我一樣都是奸佞邪惡之人了?!還有,誰聰敏多狡了?本姑娘那是聰敏多智!」
見旖灩不知不覺又和自己拌起嘴來,鳳帝修心裡一蕩,勾起唇來,又道:「我這才發現灩灩耐性竟如此不好,我方才話還沒有說話,灩灩便打斷了。我想說的是,我本想到灩灩對付蕭家和姐妹毫不手軟,擔心灩灩不符合這最後心地純良的一條,可細細一想,便又覺著多此一慮了,那蕭家沒一個好人,原便是罪有應得,盛府姐妹更是涼薄在先,灩灩才反擊在後,而待紫兒丫頭,灩灩卻一直極厚,可見灩灩還是心善純良,恩怨分明之人,所以,我如今總算是能給仙去的師母一個交代了,因為我總算替她老人家尋到了繼承人,可以讓她老人家含笑九泉了。」
旖灩聽罷,不大確定地又確認道:「你這意思是說,要將你師母的內功心法教授於我咯?」
鳳帝修頷首,道:「正是。」
聽他如此乾脆地說出這話來,又這麼好心大方,旖灩登時倒有狐疑了起來,瞇著眼道:「這內功心法有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比如我修習了此心法,便要加入邪醫谷?再比如,修習之後要連帶著擔上什麼責任?更比如,修煉此心法就必須要嫁給你?」
鳳帝修聞言怔了一下,接著卻苦笑起來,道:「灩灩啊,你這還不,你這還不叫多狡嗎?你不僅多狡而且還多疑的很!」
他說罷見旖灩不忿地撇嘴,抬指便在她的眉心一彈,在她惱怒前錯身遠離,道:「你這女人!我鳳帝修要娶媳婦,何需用此等手段去騙,自叫她心甘情願地吃糠咽菜也願意於我生死相隨!」
鳳帝修言罷見旖灩半響不回答,倒是又挑唇一笑,道:「不過灩灩若是覺著得了我的大恩情,願意以身相許,我也不會介意。」
旖灩何曾被人像待小輩一樣屈指彈過?被鳳帝修屈指一彈,她美眸燃火,只還沒怒出來,便被他的話引了注意力,這才凝眸垂思。她原本覺著鳳帝修這麼好心,定有所謀。
此刻聽聞鳳帝修的話,倒覺該不會如此,像鳳帝修這樣的人,只怕也確實不屑於用此手段騙她。當下她便放下心來,卻不答他以身相許的那話,只撇唇道:「心甘情願,吃糠咽菜,生死相隨?世之男兒無不如是要求女子,女子往往能做到,可男兒能做到的又有幾何?哼,癡情女子絕情漢!」
她言罷,鳳帝修卻驀然靠近她,目光沉沉盯著她,他聲音亦沉沉在她耳邊響起,「我既如此說,便必也能做到心甘情願,容顏更替,時光流逝也生死相隨!」
這是鳳帝修第二次對她說這樣類似承諾的話,也不知是他此刻離她太近,還是這拔步床中空間太小,她只覺鼻翼間滿是他的氣息,眼前滿是他幽沉沉的眼眸,堅定的唇,同樣堅毅的下巴,還有他低沉似要敲進她心底的聲音。
可是能此刻的鳳帝修態度太過認真,也可能是他的氣場太過強大,旖灩覺著有些透不過氣,她身子往後傾了一下,這才譏道:「連真實身份和一張臉都要遮遮掩掩的人倒來說這等話,也不覺著羞恥!」
她言罷,鳳帝修眸光炫彩一閃,又逼近了一分,道:「灩灩這是承認我願意生死相隨的那個女子是你了?灩灩這是打算接受我的喜愛了嗎?」
他倒是一點也不奇怪旖灩會知道他臉上做了易容,那日在太傅府後的合歡樹上,他既現身令她瞧見,便不曾打算在她面前遮掩,他既告訴她,他姓鳳名鳳帝修,那便說明他根本沒打算欺瞞於她,不告訴不直說,只是有他另外的顧慮和思量罷了。
她如今相詢,是否便說明這個女人計較這點,她對他也是有那麼一點上心了?
被鳳帝修陡然晶燦的眼眸盯著,旖灩這才驚覺說了什麼,被他緊緊盯視著逼問,她心亂了一笑,面上卻揚眉一笑,道:「是你口口聲聲說傾心於我的,我這麼問有何奇怪嗎?你多心了。」
鳳帝修明亮的眼眸倒不曾因她的回答而黯淡下去,反倒又挑了下唇,聲音蠱惑而低柔地道:「灩灩若是在意這個,我現在便給灩灩瞧我的真容可好?」
旖灩只覺眼前男人眼神清亮,好像有看透人心的能耐,其間黑瞳像帶著磁性將人往裡吸,直到沉浮溺斃在他眼眸中,再不能身心自己,聽著他蠱惑的話,她心神一晃。恍然有種阿拉伯女子給人瞧了面容就必須嫁給那男人的荒謬感和緊張感,好似她若真瞧了他的臉,便非要和他牽扯在一起,只能步步沉淪一般,她心神登時一凜,抬手推開鳳帝修,沉聲道:「誰稀罕瞧你的臉,出去,我要午休了!」
說話間她已躺了下去,閉眸不再搭理鳳帝修。
鳳帝修見她如是,倒未再多言,站起身來,哀怨地道:「灩灩,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沒一點骨血,比爺的還硬,倘使不是瞧出你並不愛君卿睿,爺真會以為你被誰人傷害過呢,那樣爺還不得嫉妒地發瘋啊!」
他說罷,卻又驀然壓下身子,在她朝上的右耳邊輕喃,道:「灩灩,你的心既誰都不曾進去過,便給爺留著,它只能是我鳳帝修的,倘使哪日你膽敢將它給了別人,我會叫那人生不如死,我若瘋魔,你也只能陪我在地獄瘋魔一生。別毀了你,也莫毀了我!」
鳳帝修言罷,手指輕佻蜿蜒在旖灩脖頸下的那縷墨發,將其揉順掛在了她玲瓏的耳後,感受到旖灩身子微微顫動了下,不由勾唇一笑,再不多言,閃身而去,轉瞬便消失在了房中。
而本側身躺著閉著眼眸的旖灩也在他消失的一刻驀然翻身坐起,目光落在已空無一人的窗口幽深沉鬱下來。這個男人,為什麼可以將纏綿悱惻的情話說的這樣滿含血腥殺機,為何明明一句神情話非要說的這樣讓人膽戰心驚。
方纔他說那話聲音雖輕可卻滿是認真,他撫過她的發,那髮絲沿著她的脖頸撫過,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著像一把劍輕劃過了咽喉,她全然不懷疑,倘使她有一日真動了情,愛上他人,這男人會真拽著她去下地獄。
他,他竟是真要和她糾纏一生!他這樣,倒真不怕嚇著她!
旖灩咬了下唇,只覺鳳帝修輕柔卻霸道的話語似還在她的耳邊響著,她抬手撫了下心口,那裡的跳速似比平時稍快一些,卻不知是被鳳帝修那一刻驀然散出的冷意和陰暗給驚的,還是被他話語中勢必要和她糾纏一生的狠絕給嚇得,更或是被他勢在必得的決心給震動的,總之它有些失速。
該死的,她怎麼就招惹上了這個難纏的男人!
她瞇起水眸,片刻沉默,這才揚聲,「藍影。」
她聲落不過片許一道藍影落於屋中,正是藍影,君卿睿特意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來了旖灩的閨房,鳳帝修房,鳳帝修離的遠,發現時便趕了過來,而藍影的能耐自然遠遠不及鳳帝修,也是不及君卿睿的,她比鳳帝修來晚一步,她來到時君卿睿已被鳳帝修所傷,因見旖灩未曾喚她,念及之前旖灩吩咐的話,不喚她,不准她置身在主人三十步之內,更不准她探究主子的一切,故而她便又離開了閣樓,在院中隱著,一直未曾出現。
旖灩自然早也察覺到了藍影的存在,此刻她現了身,旖灩便將鳳帝修方纔所說之話對藍影複述了一遍,問道:「他的話可有騙我的不實之處?」
藍影聞言面露喜色,卻忙回道:「狄谷主的話句句屬實,屬下的武功確實不適合主子如今再修習。且先邪醫夫人乃是天盛國奔雷將軍顏家的小姐,從小便根骨清奇,是星雲大陸少數幾個在武藝上修習出成績的女子之一,她二十二歲時便打敗了天乾國的武狀元,天下轟動,聽聞她後來嫁給先邪醫,在內力上又有所精進,還將之前所學內功心法融會貫通,自創了一種內功,還有傳言,說當時星雲大陸傳言武林功夫最高的邪醫都敗給了其妻,有人覺著是邪醫疼夫人故意落敗,也有人說邪醫夫人當真練成了神功,總之,不管怎樣,小姐若能得先邪醫夫人的真傳定是不會錯的。」
藍影言罷,旖灩心裡歡喜的同時,卻又覺怪怪的,有種被天下掉下的肉餡餅砸到的感覺。她垂眸又思量了下方才鳳帝修說的話,還有他當時的神情舉止,沒發現任何異常之處,這便又放下心來,暗道自己興許真是多疑了些,當下揮揮手斥退藍影,美滋滋地躺了下去。
而鳳帝修回到惜顏院卻同樣美滋滋地勾起了唇,咕嚕聽聞主子的腳步聲興沖沖地飛出來迎接,迎面見主子又是一臉傻兮兮撿到銀子的笑,登時想到頭上碰出的大包來,小身子一扭又原路往回飛。
誰知它影子一動,身後便傳來一股扯力,轉瞬間已被鳳帝修攥在了手心,鳳帝修瞇著眼揮手在它從他虎口露出的小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方道:「敢嫌棄主子,找死!」
見咕嚕小腦袋一抖,他才揚了眉,手指一轉,指間已多了一個黑色的藥丸,道:「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要不要?」
咕嚕被捏的骨頭都酥了,哪敢抗命,當下轉了轉眼珠,鳳帝修兩指一彈,那藥丸離指,咕嚕仰頭銜起,鳳帝修這才鬆手,道:「去吧,待她沐浴,投進水中。」
言罷瞧都不瞧撲扇翅膀的咕嚕,大步進了屋,而咕嚕小眼珠幽怨地轉了轉,只覺自從主子有了新玩物,它便失寵了,可它還是不敢忤逆主子的命令,撲稜著翅膀往弒修院去了。此刻的咕嚕還不明白,弒修院中的那個女人,對於它的主子來說可不是玩物那樣簡單呢。
而鳳帝修進了屋,不過飲了半杯茶,便雙眸一瞇,眉眼間閃過慍色,他又呷了一口茶,這才將茶盞放下,仰頭靠著太師椅閉了眼眸,聲音冷寒地道:「出了何事?」
外頭的隱衛不過剛剛到,因心中忐忑又刻意放緩了氣息,卻不想還是一早便被主子察覺了,不僅如此,主子還料到了必定有事,他心頭一凜,忙恭敬地回答道:「屬下等失職,雖已查到蕭靨兒蹤跡,但仍晚了一步,蕭靨兒被送出軒轅城了。」
鳳帝修聞言神情凝然不動,心思微轉。有能耐從他手中奪人的可不多,蕭府即便是在鼎盛之時只怕都不能有這樣的能耐。雖說各國在軒轅城中必定都有暗樁,可蕭府事出沒幾日便被抄家,相信沒有主子的命令,這些暗樁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應,營救蕭靨兒一個看著已毫無作用的女人。
蕭靨兒能如此迅速的被救走,到底是有人覺著她還有用,還是她原本便為人所用?蕭府滅亡,最直接受益的是君卿洌,君卿洌這個人並不簡單,欲取之必先予之,蕭靨兒也可能是君卿洌推給君卿睿的,可倘若蕭靨兒是君卿洌手中的子,他沒必要去救個棄子,不會是他,再有便是……
鳳帝修理罷思路,緩緩接口,道:「誰保的她,夜傾?莫雲璃?」
夜傾攜天香長公主往中紫國而來的消息鳳帝修早便知曉,而莫雲璃乃是天宙國的丞相,其也在七日前,攜天宙皇帝唯一的血脈,蓮華公主前來中紫。前者是為天乾太子尋找貴人,而後者則是來為天宙皇后尋一味藥。算算腳程,若是兩隊人皆星夜趕路,也不是沒有可能已經到了軒轅城,插手蕭府之事。
外頭隱衛聞聲汗水沿著眉骨滴下可卻不敢去抹,再度恭聲道:「像是夜傾的人,只是和屬下等人交手的人皆瞧不出武功路數,故倒不能全然肯定。不過屬下接到魑魅傳來的消息,昨日莫雲璃在距軒轅城兩日路程的天然山出現。」
鳳帝修聞言倏忽睜開眼眸,道:「夜傾的謀算倒不小,手卻未免伸的太長。」
隱衛魍魎雖不明白主子是憑什麼算定蕭靨兒是被夜傾的人帶走的,但卻絕不質疑,聞言猶豫下,再度道:「莫雲璃出現在天然山,而天然山距離杜家村不過兩日路程,屬下等是否也該隨主子動身趕往杜家村,請主子示下。」
鳳帝修聽罷,手指輕敲了下椅背,道:「我隨你前往安排佈置,便不親自前往杜家村了。此次任務由你全權負責,務必拿到高鬆手中的藥。」
魍魎一聽這話,不由一驚,微微抬頭詫然道:「主子不親自前往杜家村?」
「嗯?」
屋中傳來屋中傳來鳳帝修低沉的聲音,魍魎心一縮,忙垂首,道:「屬下領命。」
他言罷,到底不能壓下心中驚詫,此藥關係重大,主子就是為這藥才來的中紫國,可是此刻竟不親自前往,想到要和天宙丞相莫雲璃奪藥,即便有主子籌謀佈置,魍魎也有些不安,恐負主命。
此刻鳳帝修已出了屋,站定一個眼神掃向魍魎,道:「我手下寧肯養屢敗屢戰之輩也不養怯戰之人!」
魍魎聞言心神一凌,鏘然跪地,沉聲道:「謝主子教誨,屬下領命!」
夜半,一場夜雨打落繁花無數,翌日晨,陽光刺破雲層,難得的天晴氣爽,旖灩用完早膳,見天氣極好便喚來了紫兒和依瑤來,問紫兒,道:「楚青依可曾將我賭贏的銀子送過來?」
紫兒聞言樂得將小嘴一歪,笑得燦爛,道:「小姐可算想起來這事了,小姐且等等。」
她說著人便像只小鳥一般飛了出去,不過眨眼間她重新回到屋中,手中卻緊緊抱著個鑲銀的紅木大盒,她將盒子吃力地放在了八仙桌上,雙眸晶亮地盯著旖灩,道:「小姐猜猜這裡頭有什麼?」
旖灩聞言翻了個白眼,那邊依瑤也撲哧一笑,道:「小姐問你銀子的事兒,你出去一趟回來抱這麼個大盒子,裡頭除了銀子還能有何物!?」
紫兒也知自己說了傻話,臉一紅,抬手拍了下腦袋,道:「我這不是樂得嘛,我從沒見過這麼些銀子呢,以後小姐再不會餓了肚子連給廚房打賞弄些剩飯剩菜的銀子都沒有了。」
她言罷,依瑤笑意微斂,目有淒然,本能地瞧向旖灩,見旖灩神情絲毫不見變化,忙也收了感歎之色,卻是紫兒又揚唇一笑,拍著那盒子道:「小姐猜猜這裡頭有多少銀子?」
旖灩倒也不忍落了紫兒的興致,想到那日楚青依說她賭贏的銀子夠買幾個太傅府。按現在一品官員一月俸祿百兩銀子來算,約莫著估算了下,道:「可有兩千兩黃金?」
紫兒聞言倒垮了臉,旖灩見那她蔫了下來,便知沒那麼多,道:「那日看熱鬧的不少富貴人,怎麼都這麼小氣,也不賭大點。」
依瑤聽旖灩一口猜出個兩千兩黃金,瞪大了眼睛,這兩千兩黃金可是兩萬兩的白銀啊,她聽紫兒說過小姐參與賭局一事,小姐一枚金釵就換了這麼多銀子,一次小賭便賺了這麼些,這都是聞所未聞之事了,小姐竟然還嫌賺的少,這真是……依瑤不敢編排旖灩,卻不自覺抽了抽唇角。
紫兒也沒了興奮勁兒,將盒子打開,卻見上頭整整齊齊擺著銀票,下頭有一排金子,再下頭堆放著銀子,下頭似還有些碎銀。
盒子一打開,那三排的金銀倒也明晃晃地耀眼,旖灩見有銀票有散銀,挑了下眉,道:「楚青依倒是心細。」
紫兒瞧見那一片金銀燦燦,無精打采的小臉立馬再度放光,聞言興沖沖地回道:「是呢,這樣小姐用著才方便。雖沒有兩千兩金子,可也足有一萬多兩銀子呢,奴婢聽說這一萬兩銀子都能捐個道台大老爺當當了呢。」
被紫兒的滿足感染,旖灩笑了起來,站起身,往外走,道:「走,都跟著本小姐出去掙銀子去,紫兒算計的精,以後小姐我掙了算也算不清的錢都給你管著可好?」
紫兒從小便對數字敏感,尤其算賬更是頗有天賦,她雖接觸錢財不多,但先前跟著一個心好的賬房學了些時日,便能打得一手好算盤。紫兒聞言心想這世上哪裡能有數不清的銀子,口上卻脆生生地應道:「好,奴婢等著小姐掙回來數不清的銀子都給奴婢管著。」
她今日一言,卻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真有機會每日算計數不清的銀錢。自然這都是後話,卻說旖灩出了弒修院,沒走兩步便瞧見了高高掛在惜院月洞門上的匾額,那「惜」和「院」字之間,赫然一個龍飛鳳舞的「顏」字,和其它兩個楷書塗金漆的字形成鮮明對比,分外惹眼。
旖灩不由腳步一頓,雙眸盯著那顏字,清瑩瑩的眸光驀然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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