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九齡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看著她衣衫凌亂,香肩半漏,一手僵硬在空中,一手指著她,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冷月從未見他如此動怒過,赤紅著雙目,排山倒海,像一場讓人窒息的風暴。只因為,她不知自愛的正要和另外一名男子行苟且之事。
年九齡只覺得心都快被絞碎了,滿腦子都是那二人親人的畫面。雖然自己親手把她推給方青卓,然後又是落塵,但是看見她與別的男人一起時,那瞬間湧來的莫大哀痛與憤怒,頃刻間將他的心完全吞噬,彷彿被人一刀刀剮著,那種絕望與無力幾乎將他魂魄也啃食殆盡。
突然間好恨,恨她從來都不明白自己對她的苦心,恨她總是讓他為她心痛為她操心,恨她身邊男子一個又一個,她卻不知道世上沒有人能比他對她更好。
更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挽回,沒辦法讓她回頭,恨自己陰差陽錯一步又一步把她逼成這個模樣……
「阿九……」情不自禁兩個字已低啞的喚出了口。
年九齡震住了,只那麼一剎那,他的所有防衛與偽裝,原則與堅持,盡數崩塌。
那一直在心裡潛滋暗長的愛,那其實他早已洞悉卻從來不肯面對和揭開的愛,以無可挽回的姿態排山倒海而來。
冷月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眼前那人已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天昏地暗。
那唇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留戀的,卻與過去不同,滾燙而熱烈,帶著無邊的惱怒和憤恨。冷月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無力的攀附著他,仰著頭急促的喘息,任憑他毫不溫柔的侵入佔領。
這一刻,她已等了千年萬年。
年九齡緊緊將她禁錮在懷中,攫取著她口中的花香酒香,一想到剛剛她竟然與別的男子吻過,親吻就變成了恨恨的啃咬,嘴裡一陣鹹腥,才知道咬破了她的唇,心頭一疼,不由又溫柔下來。
柔軟的舌尖抵死纏綿,年九齡所有思維早已一片模糊,如果這只是一場夢,他寧願永生不醒。如果這依舊是一個錯,他只願此刻一直錯下去。
這一吻,像是懲罰又像是賜予。當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開她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
踉蹌退後幾步,他滿臉震驚的閉上雙眼,絕望的仰起頭,不再看她。冷月也不可置信的癱倒於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從未在年九齡臉上看見過如此痛苦的神色,彷彿做了這世上最不可饒恕的事情。「對不起,娘娘請回吧。風月不適合娘娘,還是方將軍能給娘娘幸福。」
時間停止。
剛剛才湧起的那一絲喜悅,剛剛才感受到重新跳動的心,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剜了去,又是一次肝腸寸斷……
「怎麼可以這樣?」喃喃自語的退了兩步,為何明明愛著自己,卻又要刻意把她推開?
「你怎麼可以這樣?」臉上兩道血淚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望著他,什麼東西在體內像是要炸開一般。
年九齡緊咬牙關整個身子都疼的在顫抖。
冷月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的退了兩步。這輩子,不管在什麼時候,哪怕是年九齡把他逼落山崖時候,她都沒感覺到自己這麼恨他。
他若真從未愛過她,也便罷了。怎麼可以在她好不容易有勇氣敞開心的時候,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過,現在卻只留下怨恨了。再無半點理智,臉上的憤怒只化作一片妖到極致的冷峭邪魅,猙獰而恐怖。「年九齡,你會後悔的!」
年九齡伸出手,卻抓不住她的背影,眼睜睜,無力的看著她消失……「老天,我只是個太監,什麼也給不了你……滅陽的解藥沒有了,我拿什麼給你幸福?我愛你,所以……傷了你……」
十日後,是珈藍國進攻的日子,冷月身邊只有方青卓,年九齡不知去向。
冷月站在高城上冷冷的看著珈藍大軍,加藍太子一身黑鎧端坐馬背。冷月忽然想戲弄他,於是說道:「拿弓箭來。」
侍衛遞上一把弓箭,冷月取來三支箭,拉開弓射了出去,就見三支利劍夾著呼嘯直奔加藍太子,他一驚,慌亂之中從馬背上滾落下去,狼狽之極,可是他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一笑。
不知為何,看見她,心中那種空虛就會被填滿,甚至是很快樂。
一陣陣的號角聲,兵器的碰撞聲……
撕殺聲,淒慘的尖叫聲,亂成了一團,兩軍開戰,馬蹄下翻滾的血,除了敵人的,就是自己的。多少的烈士,為這「天下」二字枉送了性命?
只見轟隆隆的軍隊蜂擁而上,拿著盾牌,揮著神斧,開始互相撕殺。看不清誰和誰,只有殺與不殺……
從天明戰至天黑,再至天明,人們早已分不清自己身處白天或是黑夜,因為沖天的火光,映得天地間儘是一片火紅,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究竟是身處地獄或只是做了一場惡夢,成堆的屍骨堆砌成牆,猩紅的血水在地上緩緩流動,周邊只聽得到兩種聲音,一種是衝殺的聲音,另一種便是死前的哀嚎。珈藍國的將士愈戰愈退,最終四處流竄退回了珈藍國內城。攻破四門後,冷月下令不再進行進攻,只將內城層層圍住,並且控制了都城附近的農田,保障了糧食的供給。
此次雙方是有備之戰,珈藍國內城之內應該已經備下了充足的食物和軍需,若要等待聖龍軍糧盡投降,那會托緩整個戰程,甚至有援軍前來的可能。若此刻便窮攻內城,且內城裡居住著許多百姓,戰爭歷來是要有流血的,不過,百姓卻是無辜的。
上兵伐謀,下兵伐勇。此時,冷月的腦中閃現出另一個計劃。她要不費一兵一卒拿下這座城,還有珈藍國的太子,最後再一鼓作氣,拿下珈藍的整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