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沒有說話,像是真能看到她、感覺到她一般。他嘴角上彎,隱隱含笑。他目不轉睛,仿若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把她看夠……
陽光透了進來,穿透了他的薄衫,他的幻影一點點地變淡,容顏模糊。「汶琅,別走……別丟下我。」
他用這一世最後的時光在對冷月笑,溫和、雅淡。可冷月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型,一張一合。雖然已聽不到聲音了,但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句話,只有寥寥數字:「願得來世伴紅顏。」
「汶琅——」冷月尖叫一聲,淚水湧出,這一切原來是個夢……回憶在眼前閃過,任何的片段都會讓她的身子很疼,就像被無數綿綿細針紮著,令她痛不欲生!
自那日之後,冷月病了一個月,幸虧年九齡醫術高明,才幫她撿回了這條命。冷月在他的調養下,慢慢恢復。
入冬後,下了第一場雪。
當冷月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林汶琅的父親帶來口信,「娘娘,如果您願意,請來寒舍一趟,小兒有些遺物應該是留給娘娘的。」
冷月顧不得身體完全恢復,帶著年九齡便到了林府。林汶琅的父親蒼老了許多,林汶琅不是他唯一的兒子,卻是他最寵愛的一個,他的死給他不小的打擊。
「娘娘……這間屋子您自己進去吧……」林父說完便離開了。
有風從門縫裡鑽了出來,門吱呀一聲便開了。
冷月渾渾噩噩地走了進去,竟不知身在何處。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宣紙掛在屋樑上,垂了下來……幾縷陽光傾瀉而下……灰塵揚起……
她仰著頭……
這些紙上千篇一律,畫的是同一個人,薄紙隨風輕輕地飄……那上面的人或哭或笑、或美或醜……或素衣、或華服,全是冷月……這是一篇故事,記載了從初遇到林汶琅死前那夜的所有記載……
畫上的少女笑容搖曳,她身子旋轉仰頭看著,滿眼滿目都是一個叫冷月的人。心在此刻驟然縮成小而堅硬的一塊,突突地跳著,突然的疼痛襲得她悲拗不已。她拿手擦著臉,淚卻止不住地淌了下來,潤濕了手指。
冷月把畫像一幅幅摘下來捲好,帶到林汶琅的墳前,這是他盡一生所畫,所以他有權利帶走……
墳幾乎是被雪埋了。
冷月把畫一張張點燃,火焰的蝴蝶在雪地裡翻飛……
「汶琅……這些畫都是你畫的,暫且放你那保管,我怕放我這裡會弄丟了。記得再見面的時候你可要還給我,我會付給你保管費的……」
地上的雪被火烤的融化了,涼風吹過,冷月生出寒意,她淡淡一笑,站起身來。「汶琅,我回宮了,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以後再來看你!」
「魅妃,皇上一直在等我來處置你,那麼今天,就讓我們來做個了斷吧……」聲音幽幽卻聽不出是恨是悲,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