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的容顏在黃昏的餘暉中顯得桎梏完美,一襲明黃的龍袍讓他高貴威嚴,眼神睥睨,雖然如此但是夜瀾止還是自他那熟悉的眉眼中讀到了憐惜和想念。舒骺豞曶
由於他們即將進入城門的時候已經是辰時時分了,城門守衛深嚴,一般是不讓進出的了,但有權力之人也可以列外,但是所有進出之人皆要搜身檢查。
對於例行公事的士兵們夜瀾止也不好為難,打算走下來讓他們好生檢查檢查。此次多虧了佟井然,夜瀾止此刻不宜表明身份,佟井然身份高貴,而且在京都是人人敬仰的,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也因為有他在守衛才意外的二話不說放行了。
夜瀾止為此而鬆了一口氣,想著應該能夠趕得及到達帝闕,也算是一件幸事了。然而想不到的是她才友好的向那些守衛微微頷首便想步入馬車,誰料那些侍衛並沒有走進他們的馬車檢查而是將城門打開了。
一開始夜瀾止簡直是懵了,直覺得是佟井然的人格魅力,但是待她看到緩緩開啟的城門矗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便淺笑若璀璨得琉璃。
剛剛跨上馬車的步子再也動不了,她想的是飛奔下馬車的,但是步子卻矯情的不願動,眼睛更是矯情的熱淚滿眶。
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好幾次對自己說也不過時一個多月不見,怎麼就像是一輩子不見那般迫不及待呢!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自嘲了自己不下千百遍,步子終於不再矯情,但是她步子還來不及踏出去便被趕忙上前的莧兒給拉住了,她眼裡全是驚恐:「姐姐,你要去哪裡?!」
被人抓住了手腕夜瀾止一腔的相思被擱置,心跳如雷,臉色羞紅。一怔,這才苦笑,暗暗責怪自己粗心竟然在這個時候扔下妹妹。她抑制住心底翻湧的想奔向那一個人懷裡的衝動,喘著氣佯裝平靜的拿下莧兒握住自己的手兒,與她十指緊扣,淺聲道:「莧兒,王上來接我們了,我們這就去問候一下可好?」
莧兒很認真的搖頭,但是夜瀾止看不到她的不願意,因為她已經低著頭認真的扶著她下馬車了,耐著胸中的滂湃道:「莧兒,姐姐的兒子你也沒見過,他很乖巧很可愛,你是他姨姨他定然會喜歡你的。」
莧兒一言不發,纖弱的身子卻不住的顫抖起來,在下了馬車夜瀾止拖著她走了幾步之後便不肯走了,臉兒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淚痕。
「莧兒,你怎麼了?還在害怕?」夜瀾止頓時忘了所有的心緒,一驚,眼見涅寒帝已經朝她這邊走來了,她心裡既欣喜又著急,眸子還是得擔憂的看著自己妹妹。
「姐姐,不要過去…….」無助的伸手抱住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姐姐,莧兒臉上越發多淚珠。
「莧兒姑娘莫鬧了。」言子無奈的語氣中帶了些歎息,她看著臉色如常但是黑眸蓄滿思念的涅寒帝越走越近,安慰道:「而且你放心,即便娘娘回宮了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不要,姐姐,不要過去……」莧兒很倔強,她狠狠的摟住自己姐姐,聲音也跟著拔尖了些,聽進夜瀾止的耳朵卻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慰的回摟著她,拍拍她起伏不停地背脊,「莧兒乖……」
這一邊兩姐妹『情深相擁』涅寒帝卻真的有些等的不耐煩了,為了這一次夜瀾止的回歸他拋下繁重的國事在這等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見著了面兒卻讓人生生打擾。
這一個多時辰他腦子想了好幾個二人再度見面的場景,其中不乏她欣喜的跑進他懷裡的,也有她黏黏的愛嬌的,最好她能問一句想不想我,如果他問他會不顧眾人都會給她一個吻,一吻罷後才對她淺聲細語說想念……
然而,所有的臆想都沒有實現,他等了好久也沒有軟香在懷,所以他臉色很是不好,被他抱著胸前的辰兒寶貝也不耐的咯咯的躁動起來,讓他不得已加速了前進的步伐。
他在探子口中得知夜瀾止尋回了妹妹,當時他是面無表情的,現在眼見二人如此親密無間就不得不臉色冷然了,步子在她們十步之遙頓了下來,朝著夜瀾止伸出一手,力量沉穩的喊了一句:「瀾兒,過來。」
涅寒帝的聲音是夜瀾止的最愛,他聲音低沉如淺鳴低訴的大提琴,也像石頭撞擊沉底的石塊的聲音,低沉而耐聽,對她而言總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服,有時候夜裡聽著總覺得那是一道永恆的旋律。
闊別了一個多月的聲音再度縈繞耳畔夜瀾止心頭當下再次被思念哽住了,她發現自己喉嚨裡發不出一丁點聲音,拍著莧兒背脊的手也頓住了,眼兒怔怔的凝望著不遠處等候著她的手掌……
「不要過去!」全場由於涅寒帝出聲而靜默一會,突然,莧兒爆/發出嘶心喊叫,「姐姐你不要去見他……不要去見他……」
夜瀾止心很亂,她不知道莧兒為何要如此抗拒涅寒帝,她一直以為他她是怕自己拋下她才小發脾氣,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夜瀾止覺得自己真的要好好和莧兒談一談,一定要她打開心中這個糾纏的枷鎖,不然就莫想/日後有和/平日子過了。一手推開莧兒,扶住她的肩膀,夜瀾止柔聲問道:「莧兒,你到底在怕什麼,不是說姐姐不會扔下你不管的麼,你……」
「不是的,姐姐我相信你,但是,但是……「急急伸手抓住夜瀾止放在自己臂膀的手兒,她眼睛看不到,四周皆是黑暗,但是手兒還是很準確的指向涅寒帝聲音傳來的方向,「但是他是壞人,是壞人啊!」
「莧兒?!」夜瀾止皺眉,遠遠看見涅寒帝臉色已經有些不好了,她試圖冷靜下來和自己妹妹講道理,「你…….」然而卻見莧兒那虛弱身軀已發軟,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莧兒!」夜瀾止一驚,趕緊分摟住她的腰,一旁的言子也被她嚇到了,就想上前幫忙扶著莧兒,然而涅寒帝已經靠近她們了,他銳利的目光在夜瀾止臉上掃過一圈之後停滯思念後卻有意無意的瞄了一眼言子,問夜瀾止身後的佟井然,「佟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佟井然知道他意有所指,歎息道:「臣勸說不力,娘娘堅決留下她,還望王上恕罪。」即余念雖。
「但是她她該死!」他聲音很冷,他冷笑,心裡現在空蕩蕩的,盼了那麼久的人現在竟然只顧及妹妹,讓他忍不住遷怒的揮揮手。
夜瀾止不知他要做什麼,但是他和佟井然的對話卻讓她心跳驀地一凸,趕忙沉聲對言子說,「言子,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你……」但是夜瀾止話兒還沒說完便有兩個人按涅寒帝指示上前,行走時大腿觸動了佩劍,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莧兒聽著,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倏地白了,緊緊抓住夜瀾止:「姐姐,姐姐……」嘴唇哆嗦,語意惶恐,她摸索著朝夜瀾止哭喊。
血肉相連,夜瀾止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莧兒。她一邊暗示性的給涅寒帝輕輕搖頭,一邊吧把跪倒地上,眼淚汪汪,揪心痛哭的莧兒拉起來,「好……莧兒你別衝動,姐姐不去見王上了,不見了…….」
涅寒帝冷冷注視著兩人,居高臨下俯視兩個互相摻扶的女人,目光深沉落在夜瀾止心疼的不見血色的臉上,看她身軀羸弱地隨時就要倒下,眉頭一擰:「瀾兒,她讓人伺候便是了,過來我這邊!」
夜瀾止歎息,她不知該如何和涅寒帝說清楚,但是她什麼都還來不及說話方才上前的兩個佩刀侍衛便將言子架起來了,鋒刃直抵脖子。
這一幕來得太快,簡直讓人懵了。但是夜瀾止和佟井然幾人臉上卻沒有驚訝,夜瀾止臉上倒有不忍,忍不住開口道:「王上,言子雖然有錯,但是她伺候我那麼久了…….」
「不行,求情也沒有用!」涅寒帝想也不想的一把拽過夜瀾止,不管莧兒跌倒在地上穩穩的摟住夜瀾止的腰肢,嗜血的眸子直視臉色已經出現慌亂的言子,「言子,你有何好交代的?」
言子平日是最不沉穩的,愛哭愛鬧愛笑,但是此刻卻沉靜如冬雪,臉色也有坦然,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其實,她早便知曉,自己終會被西闕的佩刀架在脖子上的一天的。
她在兩把刀鋒中擰轉脖子,看了看夜瀾止,看得出神時臉上竟然有了淚痕,「娘娘,對不起……」她本以為自己一直藏的很好的,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永遠的伺候她…….
這一幕來的太快琯子和凌子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們在聽到涅寒帝和佟井然的那一番話兒的時候以為他們要殺莧兒,想不到竟然是言子?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二人大驚失色,趕忙跪了下來,以為言子惹涅寒帝不快而要至言子於死地。額頭在地上磕得咯咯作響,哭喊著道:「王上饒命啊,王上言子她,她犯了何事,竟然,竟然…….」她們三人這些年以來一直相依為命,比親姊妹還要親,現在言子出事她們怎能置身事外。
言子目光黯然,只是對她們微微搖首,眼光發紅的說了一句:「對不起,琯子凌子我對不起你們,我一直都在騙你們……」
「言子,你都在說什麼啊?」她一番話說得琯子她們更是糊塗,但是卻不敢當著涅寒帝的面兒大聲問出來,只能瑟縮著身子跪著,不停地向涅寒帝叩首。
夜瀾止本來就捨不得言子,就道:「涅,還是饒了言子吧,我,我也捨不得她……」
「不行!」涅寒帝態度很堅決,一雙黑曜石似的眸子不屑的冷瞥一眼言子,便示意那兩個侍衛動手,「殺雞儆猴,本王倒要讓北翰之人看看,在西闕當細作的下場!」
此言一出,琯子二人頓住了所有動作,看向言子的眼裡儘是不敢置信,「言子,你……」
「對不起,琯子凌子,我對不起你們…….李公公,娘娘,奴婢,奴婢…….」言子這下才哭了,聲音都啞了。
「涅,真的算了,我說服言子,她……」夜瀾止一手摀住嘴唇,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是的,言子是北翰之人,關於這個夜瀾止他們已經知道了一段時日。其實這個並不難猜,縣命立就是一個證據,雖然夜瀾止不知道縣命立是誰,為何如此神通廣大,但是她真的他定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一個人不可能無端端失蹤,如果真的是個有責任之人不會沒有一個交代,就此離去,而從中體現了一個人的人品。一開始他們都覺得那可能是東晉豹王所為,但是東晉豹王卻沒有行動的目的,而且後來他也不屑的否認了。
而後來,計策在白天被猖狂而盜,夜瀾止那天頭疼了,後來細細想起才覺得那像是中了迷/昏藥的症狀。也就是說她那天睡得那麼熟就是因為被人下了藥,然後計策被人跳窗而進盜了。
對方對自己的作息很清楚,甚至於瞭如指掌,對鳳鶩珈和佟井然幾人也清楚,所以一舉盜走並非難事。而能夠做到這些的,除了醫術了得,功夫不測的縣命立之外便沒有任何人了。
而很明顯的,他之前已經離去好幾天,對她興許還不能夠掌握,但是言子不同,夜瀾止的日常起居都是由她負責的,她能夠知道什麼時候動手最好,而想必那天的藥也是她下的,在盜計策期間還曾幫忙搜查一番。
由於猜到了人,所以夜瀾止幾人來後的商議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言子,而為了做法不明顯也將琯子和凌子二人拘於牆外。13857156
其實一開始夜瀾止也怕自己怪錯人的,但是那一次夜瀾止有意無意的在言子面前說可能出現內鬼言子臉色所有慌張但是很鎮定,還提供人選。但是後來她卻一言不發了,言子平日是最喜歡開口的,為何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卻一言不發?那豈不是道光隱晦,或是做賊心虛?w8sw。
老實說對於言子是內鬼之事夜瀾止一直很痛心,好幾次有意無意的給言子暗示讓她好自為之,奈何言子卻接收不到,讓她既苦惱又生氣,但是從來沒有產生過殺她的念兒。
現在事兒已經被涅寒帝知曉了,夜瀾止有些驚訝,她已經暗示佟井然還有李公公莫將此事匯報給涅寒帝自己先行看看能不能解決的,當時他們也信誓旦旦的應了,但是涅寒帝卻還是知道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接收到夜瀾止的目光,佟井然苦然扯了一下嘴角,而李公公更是低下了頭,不發一言。
夜瀾止黯然,哽咽道:「涅,就放了她吧,言子的性情我清楚,她……」
「瀾兒,這件事你莫管。她潛伏在宮中已經五年了,已是一個羽翼豐滿的鳥兒了,現在放了她,將來事兒周折起伏,可是累及整個西闕的!」涅寒帝直接否決。
言子想不到夜瀾止會為她求情,又驚有喜,感動的無以復加,遂趕忙跪了下來,「不,王上,求求您,只要您讓奴婢繼續伺候瀾妃娘娘,奴婢此生便不再是北翰之人,奴婢誓死捍衛西闕,王上,求您繞奴婢一命……」
夜瀾止見此便想上前將她扶起,但是涅寒帝緊緊的摟住她的腰肢卻不讓她過去。言子見涅寒帝不為所動不禁泫然淚下,向夜瀾止求饒道:「娘娘,奴婢知道您慈悲為懷,奴婢敬你重你,娘娘求求你,奴婢此生別無他求但是這一輩子能伺候娘娘卻是奴婢的福分,娘娘饒命啊,娘娘開恩,奴婢來世做牛做馬……」
夜瀾止從來就沒想過殺她,她一直覺得言子並不壞,她雖然是北翰派出的細作,但是除卻那一次盜計策她介紹真心真意伺候夜瀾止的,她們一起的日子已經一年多了,感情早便已經濃郁如血。
涅寒帝看出了夜瀾止的心軟,很不贊同,甚至臉色冰涼,摟緊她的腰,將她的臉兒埋進自己脖子便輕輕揮手,對那兩個駕著言子的侍衛道:「動手!」
夜瀾止怒了,掙扎著自涅寒帝的脖子抬頭,忍不住放聲哭了,「不要,住手!」他竟然要當著琯子和凌子的面兒殺言子,他知不知道這人心到底有多疼?!
但是夜瀾止的呼喊力量還是太少了,游離的目光更是瞥到了言子的肆意的流著淚的臉正在和身體分離,鮮紅的血激昂而出,濺了兩個閃躲不及的侍衛一身。
瞬時間,濃郁的血腥味隨著言子腦顱的分離而散播開來…….
「啊——」琯子和凌子驀地發出來驚恐可怖得尖叫,但是又恐涅寒帝只得緊緊的把手指放進嘴巴裡壓抑著,眼裡淚泉成河,咬著手指的嘴巴流出了涔涔鮮血。
涅寒帝擰眉,摀住她的眼睛,「乖,別看。」
「涅,你,你怎麼可以…….」夜瀾止被嚇壞了,身子驀地也軟了,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般殘忍的殺戮,拋頭顱,灑熱血……在戰場上那是壯士的犧牲,但是在尋常間卻是殘忍的象徵!
涅寒帝歎息,臉色也不好,「那是她改得的,不治理她我何以治理天下?」
夜瀾止身子更軟了,她想不到歸來的第一天會是這般場景……
但是她更想不到的更是,被李公公好心扶著的莧兒突然像是瘋了似的尖叫,尖聲哭,尖聲喊,「殺人了,殺人了,姐姐,他殺人了……嗚嗚,他是壞人,他殺了爹娘,他要殺莧兒,姐姐,你快回來,她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