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翎西宮
這天晚上,翎西宮的燈火意外的明亮,一個身穿深紫色華袍的男子縮在寬大得足以容納兩個成年男子的椅子上抱膝而坐,一雙明亮的眸子忽明忽暗,愣愣的看著西邊的天宇。舒殘顎副
不知何時,他身後出現一個身穿明黃色裡衣的男子,男子身材瘦削卻堅韌,修長挺立,臉上五官是雕刻般完美,氣度非凡,舉手投足間儘是優雅的綻放。
男子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瑕疵,比溫玉京潤的臉龐最值得誇耀的是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眸子嶄亮清麗,銳利中不失平淡,優雅中透露著貴氣,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他步進抱膝而坐的男子,淺淺淡笑間手臂已經圈上抱膝而坐男子的肩膀,「怎麼,睡不著?」
男子沒有理他,就連目光也沒有煽動半分,直直的看著遠方,出了神。
僅穿裡衣的男子也不介懷,自動自發的坐到椅子的一側,不經意的道:「明兒午時左右他們就要入城了,大概辰時時分就能到京都了,你不緊張麼?」
「本王可不信。」男子一點也不介意自言自語,輕哼一聲,繼續唱獨角戲,「聽說西闕獅王此次非常看重寵妃的安全,宮裡信得過的人都跟著出來了,就連身為他左右臂的佟井然也派了出來。」
「佟井然的能力不消本王說相信你都比本王更清楚,一個能夠動搖西闕山河的重臣此番卻護送一個妃子,你不覺得這待遇差別太大了麼?」w5c1。
深紫色衣袍的男子抱膝的指尖動了動,不一會兒竟然陷到肉裡去。
「嘖嘖嘖,何必傷害自己呢,你不覺得疼本王尚且心疼呢!」身穿明黃色裡衣的男子不贊同的搖頭,閃亮的眸子閃過一絲陰沉。
「哼!」紫衣男子甩開男子抓住自己手掌的白皙雙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光著腳就想掉頭走。
「站住!」身穿明黃裡衣的男子說話不算重,但是卻讓紫衣男子渾身一顫,頓住了腳步。
後這意晉。他的動作讓男子很滿意,唇瓣微翹,繼而命令道:「坐回去!」
紫衣男子拳頭緊握,赤著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任由男子灼熱的體溫在身旁灼燒著自己,一言不發。
「你不是很恨那個瀾妃麼,這是一個好機會你就不想做些什麼?」抿唇一笑,男子湊近恣意男子的耳畔,眸子閃動,佯裝輕聲細語的道,灼熱的氣息噴到男子如玉般溫潤的耳朵。
「哼!」紫衣男子聞言,終於有了反應,一雙黑眸直直的盯住他,嗤笑一聲就不再言語。
「裝清高?」男子不屑的挑眉,伸手挑起對方好看的下巴,琥珀色的眸子與紫衣男子相對,彷彿想看到對方靈魂深處似的,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本王更瞭解你風宇璟,而你風宇璟這個世上最恨最厭惡的就是瀾妃,沒有人比你更希望她死!」
沒錯,紫衣男子男子就是風宇璟,他已經在這座名為翎西宮的宮殿裡住了半年多了,而前面這個,挑著他下頜與他逼視的男子就是東晉至高無上的王——東晉豹王。
東晉豹王是一個矛盾的傢伙,但是也是個可憐的,可笑的,讓人同情的傢伙,這是風宇璟在兩人相處了十多個月對他最真誠的評價。
他最喜歡激怒他,然後辱罵他,踐踏他,但是更喜歡和他一起吃飯,一起坐在一張椅子上看月色,即使這月色很沉,看不到一點光亮他都會摁著他陪他一起看沉鬱的天宇,而漸漸的他倒養成了這個習慣,一天不看像是掉了魂似的。
老實說,他的話讓他很心動,就如他所言,自己這輩子最討厭的真的是瀾妃,但是如果他現在想要一個人死掉的話他不會說是瀾妃的,而是眼前咄咄逼人的東晉豹王。
所以,聞得他自以為是的話,他笑了,「東晉陛下為何一副很懂我的樣子?」
「為何?」東晉豹王聞言扯開了嘴角,優美的唇瓣像是一朵綻放得桃花般醉人心魂,「你說你?說對了本王明兒可以免你鞭刑。」
聽到鞭刑二字的時候風宇璟不可抑的渾身顫抖,顫抖過後無數的雞皮疙瘩沾滿了肌體。
「你很怕?為何?」東晉豹王琥珀色的大眼眨了眨,像只無辜的小孩,「常言道熟能生巧,大多了應該就不痛了吧,本王明天是不是可以讓人多加一鞭?」
風宇璟咬住牙齦拚命不讓自己恐懼得吼叫出來,呲牙露齒,輕笑了聲:「將我打死東晉陛下不就是痛快了麼?」
「打死你?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東晉陛下很不以為然,親密的攬過風宇璟這半年多來不知瘦了多少的肩膀,嗅了嗅他的發頂那異味讓他厭惡的摀住鼻,嫌棄的說:「好臭,真該讓小的煮些去皮屑的驅皮粉給你燙燙身子!」
風宇璟全身又是一震,想到那驅皮粉他心中一抽,臉龐收縮,差點沒抓皮蝕骨起來。
東晉豹王最厲害的先不說出神入化的功夫,得先說他那製毒的手段,任何一種毒物在他手裡都運用自如,從來沒有能讓他吃虧的毒。
而且,他有本事卻從不荒廢,製毒研毒都是他批閱奏折之餘最衷心的娛樂之一,而研毒少不了的就是試毒之人。風宇璟很不幸,曾經做了三個多月的白老鼠。
而方纔他所說的驅皮粉是一種勁性十分強的藥,普通人一泡全身的皮都會掉光,整個人就像被人硬生生的剝了一層皮那麼恐怖,筋肉皆可見。
而這僅僅是肉眼看到的痛苦,而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當身上的皮掉了之後筋肉表面一干全身就會奇癢無比,讓人恨不得把全身血肉骨頭都用手剜下來,甚至如果能死掉更好!
而風宇璟曾經被按在放了驅皮粉的熱水泡了整整一個時辰,待一個時辰後他自水裡出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血管紅通通流動著,瞬間嚇壞了。
而這都還不夠,半刻鐘之後全身的水干了身上奇癢難忍,他試圖運功止癢卻因血液流動更快而更癢,最後受不了的抓得全身血流不止。
那種感覺太可怖了,即使時間過了好幾個月風宇璟一想到那種血肉之痛都會頭皮發麻。
他的反應讓東晉豹王很不滿,皺起了好看的眉宇,「你怕什麼,本王說笑罷了。」
風宇璟翹唇,瞇眸,是不是說笑沒有人比他清楚,畢竟他的手段著實太多了,而且詭異多端,讓人防不勝防。
「陛下如果不喜歡聞那麼我先下去。」
他一副欲走的模樣讓東晉豹王怪叫起來:「喲,半年來倒長了脾氣了?」
風宇璟本是想站起離去的動作因此言而頓住,僵硬了半餉重新做了回去,眸子看向遠處,食指指向墨潑天宇的一邊,道:「東晉陛下,你覺得那邊那麼黑藏著什麼?」
對方來了興致,摸摸沒有一點胡茬的美好下巴,思索半餉認真的說了一句:「裡面藏著小璟璟的心魔啊。」
「是麼?」風宇璟歎息,順著自己指尖的地方看了半餉,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倒覺得那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人。」
「獵人?」東晉豹王挑眉,不解。
風宇璟很不怕死,直直的道:「什麼東晉豹王、西闕獅王、北翰虎王……你們也不過是一個動物罷了,你們就不怕有一天會有厲害的獵人出來一箭穿了腦袋?」
「呵呵……小璟璟這話兒問得真好,若有機會回到西闕不如替本王問問你最愛的王兄他怕不怕?」
「王兄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是他不是個容易被人控制的人,如果別人妄想覬覦他的地盤他的東西,那麼對方也只有成為他嘴下食物的下場。」
「你在警告本王還是挑釁本王?」東晉豹王瞇眸,琥珀色的眸子迸發出一絲戳人的光,「小璟璟你倒說說本王哪點會輸給西闕獅王的樣兒?」
風宇璟沒有回答,看他一眼之後便不做言語。13842989
東晉豹王怒眸橫眉:「說!」
風宇璟歎息,若說他王兄喜怒無常,那麼眼前這個驕傲的東晉豹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他真的沒什麼好說的,只能淡淡回一句:「我說這其實沒什麼意思。」
曾經的他也何曾不是如他這般恣意狂傲,但是現在的他早已不是意氣風發的璟王了。看著腳下和手上一動便會鐺鐺作響的鐵鏈,風宇璟笑得比哭還難看。
「沒什麼意思你笑什麼笑?你不知道你現在很難看麼?」東晉豹王冷笑,驀地扯住風宇璟披散的長髮,冷聲質問道。
「難道我現在是連笑的權力也沒有了麼?」風宇璟順從得讓他揪住自己的頭髮,眼裡沒有痛,彷彿那頭皮不是自己似的。
其實,不是他感覺不到痛,而是這痛和曾經遭受過的痛處相比早已經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了。
「哼!」東晉豹王冷哼一聲,用力的一甩,當場讓風宇璟撞飛到一旁的桌子上。
看著這樣的風宇璟東晉豹王又不滿了,「躺在那作甚,還不快些回床上躺著,樣子比死豬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