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風宇璟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小時候的他無疑是喜歡的,小時的風宇璟愛纏著他,一直在他後頭叫著王兄,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在那個時候,除了父王之外他是對他最真心實意的一人,所以如果不是他後來的有意疏遠,和欣榮太后的阻撓,他是不至於將他發落至青城這個邊遠的城池的。
而最近查到的他非他同父兄弟,風宇涅怎麼說也是痛心的,但是讓他更為痛心的事他還妄圖與自己爭奪江山,就憑這一點他便抹殺了他過往待他種種的好。
老實說,風宇涅還真的不懂風宇璟心裡在想些什麼,看著笑的像只開懷的小鹿,一雙眼睛晶亮如雪的風宇璟,風宇涅大為不解,連素來沉穩的他眼裡不禁流露出錯愕。
接到帝王駕臨的消息,風宇璟在隊伍到來的前一個時辰便在城門外的五里前候著了,見著英姿颯爽,氣勢如虹的坐在馬背上的涅寒帝,一張俊美清逸的臉龐漾開一朵清水漣漪般的笑花,跪地叩首,「臣風宇璟恭迎陛下聖駕,王上萬安!」
風宇涅薄唇微抿,不怒而威:「罷了,璟弟莫須多禮。」話罷,飛身下馬,高貴如神祇。
風宇璟站起,淺淺的眼眸在看到他身後的歆妃時變得深邃起來,眸子光芒一閃,唇瓣綻放,拱手而道:「臣見過歆妃娘娘,娘娘千安。」
自從王家馬場那一次,歆妃已經好些天沒見過涅寒帝了,這番接到聖旨要她與涅寒帝一道前往青城視察讓她既興奮又忐忑。
興奮的是涅寒帝終於注意到自己,還只帶她一人出巡,這足以讓她相信她在王上心中還是有一個位置的,這讓她興奮。而忐忑的是她與璟王苟且之事一直是她心頭之痛,這讓她既渴望得到臨幸又害怕被臨幸,若被王上發現她非處子之身恐怕家族皆要遭殃。
然而,慶幸的是,王上在前往的一路上步履匆忙,有時候一天只休息兩個多時辰,莫說所謂的臨幸了,就是呆在一塊進食的機會都沒有。
而她身子羸弱,未曾吃過苦兒,此番勞碌顛簸,也就不過十來天便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起來憔悴不已。而面對容顏有損,精神不闕的她,涅寒帝竟然沒有給過一絲關懷,就連冷冷的一瞥也無,一路上皆是抿唇黑臉,像是遇到什麼事兒,又像心裡載了幾千斤重物。
迎面對著笑得高深莫測的璟王,她有些心虛,卻只能硬著頭皮微微福身回禮,「璟王莫多禮了。」
涅寒帝顯然不欲多說話兒,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風宇璟,後者回以燦爛一笑,輕快的邁著步子走進涅寒帝身旁,鳳眸洋溢著喜悅,「王兄,是要現在進臣府邸歇著還是先行巡視?」
涅寒帝對他的笑容視若無睹,不動聲色的以餘光瞥了歆妃一眼,想罷才道:「先行視察吧。」
風宇璟頷首,在涅寒帝上馬後也是縱身一躍上馬,看到臉色蒼白如雪的歆妃愣在原地,唇瓣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王上,可要先行送歆妃娘娘去歇著?」
風宇涅也懶得猜風宇璟葫蘆裡買什麼藥,沒有回頭看歆妃一眼,隨意頷首便策馬而奔。
風宇璟見此顯得心境頗好,招招手引來是侍衛,「爾等先送娘娘回驛館休息,好生招待著。」話罷,唇角上翹的策馬追上涅寒帝。
涅寒帝感覺不到累,連續奔波了十來天,此番想要巡察不過是想來個旁敲側擊暗暗從風宇璟口中套些夜瀾止的狀況的,但是風宇璟卻像是早有準備,對此事兒絕口不提,一直盡職的指著青城的建築街道給他看。
風宇涅為此隱隱有些不耐,但是身為帝國王的他已經養成了習慣,巡察是帝王的必要行程,所以他在隱忍過後還是認真的觀察起來。
在看到青城富庶繁華場景風宇涅有些詫異,這青城是兩年多前他攻佔了的一個部落的貧瘠小城,而後更是因為戰爭而更是民1不聊生,路有凍死骨,現在這番富庶繁華,像被人雕飾過似的。
青城地方小,不到京都的三成大,但是這裡卻真的是家家富庶,即便是奴隸區也有很好的環境,莫怪青城每年都有如此多的稅收和珍寶上繳朝廷了。
而對於風宇璟上繳的稅收他曾經譏誚過,他這帝王可真是失德,青城百姓都被喝了血,刮了脂膏去了。
這不,原來他一直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福去了。如此想罷,臉色有些緩和,策馬令韁,頓下來道:「璟弟,幹得不錯!」
璟王聞言,修長的身軀竟有些顫抖,一雙耀石般的黑眸閃閃爍爍,似是有淚光閃現,他白淨斯文的臉垂了垂,輕輕的不知說了句什麼。vss0。
涅寒帝乃練武之人聽到了臉色有些韁,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蹙眉,聲音沉了些:「什麼?」
風宇璟身軀一僵,好半餉才抬起頭,唇角有些僵硬,「王兄,此番前來可是為了瀾妃?」
涅寒帝料不著他會主動提這話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了,令馬旋身轉了和弧度與他四目相視,一樣黝黑耀目的眸子在空氣中交匯竟然讓人不寒而慄。
不知是風宇璟膽兒大還是他有恃無恐,當場笑了起來,旋過頭閃躲開涅寒帝咄咄逼人的視線,眉角有些陰鷙,「王兄,咱們兄弟難得在此相見不就聊這些無傷大雅的事兒了,說說王兄對青城的建設有何高見更好。」他聲音淡了些,一番話下來讓人猜不透他意欲何為。
涅寒帝沒被人如此噎過,心裡一直憋著氣,然而夜瀾止在他手裡他不得不忍氣吞聲,只是一張臉還是黑的可以。
他一開始有想過以武力解決此事兒的,但是上次夜瀾止已經受過重創,可不能一個衝動摔破了罐子,倒是一個得不償失,怕是他一輩子的痛苦,所以千思萬慮還是不動聲色,以退為進最佳。
見自家王兄沒什麼表示風宇璟不知是心裡有了幾分得意還是怎麼著,坐在馬背上的腰桿直了些,唇角甚至帶了些囂張的挑釁味兒。
這是挑釁他的帝威!涅寒帝眼裡騰起一股狠厲,心底的戾氣在胸口騰騰翻滾。他一直以為自個人的脾性這幾個月來好多了,當時夜瀾止屢屢視他為無物,還忤逆他,視他的帝威為稀薄得雲煙,云云重重他是有生氣的時候卻被還是忍了開去,這讓她至今還是活蹦亂跳的。
至今麼?涅寒帝想到這個不太確定的詞心底湧起一股不捨,濃濃的憐惜之感在胸口不停的膨脹著,讓他竟然有股想不顧一切的大開殺戒將她安全的摟回懷中的衝動。
但是這股衝動涅寒帝還是很快便壓下去了,畢竟這事兒事關夜瀾止性命容不得他衝動。
兩人如是一番對話,頓時讓空氣流動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讓人有種烏雲蓋頂的感覺。
沒了繼續巡察的興致,涅寒帝也沒多說什麼,倒是他身旁的的風宇璟眉八面玲瓏,一滴溜便知涅寒帝臉上寫著什麼了,有禮的詢問著涅寒帝意見說午時時間即至,是用膳之時,回去妥否。
涅寒帝睨他一眼,沒說什麼好半餉才緩緩頷首,動作淡然,優雅尊貴,那時的太陽正好是最金明之時,耀眼的光芒打在他身上,像是披上一層聖潔的仙光似的,恍若神祇。
興許風宇璟被他的氣勢所震撼還是如何,他竟然一時移不開眼睛,讓他不禁片刻失了神,在接觸到涅寒帝似笑非笑,帶著藐視的目光是才暗暗垂頭,好看的眉眼有一閃而逝的不甘,一雙拳頭緊握成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顯,猶如一條滾動的惡靈,魍魍魎魎。
回到風宇璟的璟王府,風宇涅被安排到一個環境甚好,風格裝飾有點詔闕殿范兒的廂房裡,廂房甚大,那氣勢一點也不輸人。
看到這環境風宇涅瞇了瞇眸,沒表現什麼,當下便決定先行洗去一身疲憊。而當他大步踏進打聽用膳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坐在佳餚完美的桌子旁,桌上的菜餚還是暖呼呼飄著霧兒的,雖是如此但是他卻並沒執起銀箸,而是冷眼看著風宇璟的臉。
作為曾經親密兄弟,風宇璟自是知道涅寒帝有嚴重的潔癖,平日在宮裡甚少到宮妃那裡用膳,當然,除卻瀾妃娘娘。
風宇璟視風宇涅豬肝色的臉為無物,不知是在挑釁他的忍耐力還是怎麼著,一張儒雅白玉似的俊臉蕩漾起慢慢笑意,輕快的夾著桌子上的菜餚,笑瞇了眼,「王兄,怎麼不動箸,這些可都是王兄愛吃的呢!」話罷,竟然還得寸進尺的替他夾起菜來,「王兄,昨兒璟弟與瀾妃娘娘『好生聊過了』,不然還真的不曉得王兄的愛好竟然變了如此之多。」
他話兒說得好聽,但是這『好生聊過』的詞兒卻說得極為詞兒,彷彿是一個警告。
風宇涅最痛恨別人威脅他,怒眸一瞇當下便是長臂一揮,桌子上好些菜餚瞬間墜地,瓷器與冰涼的地面相觸發出刺耳的劃痕聲,「何不痛快些?說吧,你到底想如何?」
風宇璟由下至上睨著風宇涅,一張冠玉之臉似笑非笑的,「王兄,璟弟甚少見你如此快便失去冷靜呢,璟弟在想…….瀾妃娘娘對王兄而言可是很重要?」說時,他眼裡有一絲陰鷙和狠厲閃過。
風宇涅聞言,怒眸一閃,俊臉不怒而威,不答,冷冷的剜著他。
他表面冷靜,然而他的心早已快要決堤了。方纔,他真的衝動了。
但是,這能怪他麼?為尋回夜瀾止,他甚至出動了手裡所有人馬,幾乎是將在這十來天幾乎將整個西闕都翻了,差點兒就遁地三尺了,卻還是一無所獲。
這些天他提心吊膽的,寢食不安,惟恐夜瀾止那倔強的性格會幹出什麼事兒來,有時候即便睡著了也會在夢中驚醒,見她躺在血泊中。
他有萬里江山,是翰郝司最強大的王,沒有什麼能將他打倒,無堅不摧。但是他知道,不知何時起,一個夜瀾止便能讓她心跳停止。
「說!你想如何?!」風宇涅不想與他糾纏,這般唯唯諾諾,患得患失不是他風宇涅,他一時可以忍,那是為了小瀾兒犧牲些也罷,但是被人當猴子耍便是侮辱他了。
然而,當風宇璟聽著涅寒帝之話卻是像聽聞什麼笑話似的,竟然臉色酡紅,掩唇吃吃的笑了起來,「王兄,如此急作甚,瀾妃娘娘乃是我的王嫂,自是委屈不得的。只是…….」說到這,他頓了頓,唇邊的笑意淡了些,眼裡高深莫測,「只是,王兄和瀾妃娘娘深情如許,王兄不進食,王嫂則能獨享其樂?」
「風宇璟!」涅寒帝倏地凌然站起,寒氣蓄滿了俊臉,長臂一身,毫不留情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敢!若你不快些放了她,休怪本王弒目殺弟斬舅舅!」
風宇璟被捏住了脖子也不驚慌,反倒是像一個螞蟻對他說話似的,唇邊的剛淡下去的笑意繼續濃郁起來,而眸子一動不動的與涅寒帝對視。
從來沒有人能將他逼到這個份上,以前夜瀾止撒野發飆的時候他會讓著她,他雖生氣,之前也曾想殺了她,但是心裡卻有絲絲甜蜜湧上心頭,才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非作歹,騎在他的頭上。最後,他抑制不住心底的**和衝動,不計較她的出身強行將她封為妃子。
封一個奴隸為妃,他從未因這個決定而後悔,身旁有了她總覺得一顆黯淡空虛的心被注入了血肉,不再在午夜時分仍不能成眠,一顆心充盈而安寧。
她,是他一生最恆定的渴求。
兩人冰釋前嫌,才剛步入甜蜜的階段,那股甜蜜才剛進入他的味蕾,他還來不及品嚐便被有外而來的苦澀給代替了,怎麼甘心?而這個罪魁禍首竟然笑得如是囂張,更是讓他硬生生忍下來的火氣瞬間爆1發出來。
想他涅寒帝何曾受過這等氣兒,眼前這個不過有些小眼兒竟然便將他給忽略了去,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想罷,唇邊冷笑,快速的收緊了腕力。
涅寒帝這一舉動嚇著了所有人,璟王府中的小的個個灰白了臉,像一隻倉皇而逃的小老鼠,恨不得遁地為妙。
風宇璟是如常的笑,只是眼底卻有一股什麼在湧動,他臉漲成豬肝色,像是被捏壞了似的,樣子竟然有幾分破碎。
「哼!」風宇涅冷哼一聲,逕自在他動脈快要停止之際才驀地大掌一甩,將他摔到了旁邊大大的椅子上,拚命的喘著笑,而詭異的是他唇邊的笑意一瞬不瞬的…….
在風宇涅即將踏出門檻想要回廂房之際,還沒回過氣的風宇璟突然道:「王兄,你懂母后的,是吧?其實我性子不像我生父,更像她,而你也是,你學不來父王那種溫情…….」他說的莫名其妙,明明是很短的時間,他不該那麼快便回過氣的,但是說話時卻無半點喘息之感,緩緩吐氣,寵辱不驚。
「呵,你在強調本王與你稀薄的血緣還是在強調你非父王之子卻冠著風姓?」風宇涅止步冷笑。
風宇璟聞言眼裡還是波瀾不驚,「曾經母后對我說過,母后身上的血是最殘忍的,她說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冷血,沒有人比你更嗜血,沒有人比我更喋血。」
「你!?」風宇涅聞言,眉宇倏地擰起,心底慢慢的湧出一股不安。
「其實母后是錯的。」風宇璟一笑,「母后不冷血,對我一言便言聽計從,王兄不嗜血,搶奪江山哪有不血流成河的,你尊崇父王,愛瀾妃,你也曾關懷我……但是我確實真真切切的狠厲,沒有人能讓我停下來…….」
風宇涅一笑,譏誚道:「歆妃呢?」
風宇璟不答反笑,認真的睨著他,「王兄認為呢?」
風宇涅從未見過一個人能時時刻刻都在笑,卻像笑裡藏刀讓人看著不舒坦。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方纔他的分析甚對,風宇璟有些本事兒。
「莫要混弄過關,你對她本王自小便看得清清楚楚!」話罷,不再管他,逕自離去。
風宇璟則含笑看著他離去,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笑容逝去,眼裡的狠絕漂浮著血腥漸漸湧上眼旁。不後後對。
回到廂房,風宇涅眉心皺起了一個山坡,而他身後卻有一人不動聲色的出現,悄然跪了下來。
風宇涅目光不變,依舊揉著發痛的眉心,沒回頭,只是開口:「事兒有何進展?」
那人叩首,緩緩便開口:「王上,您之前的猜測甚對。這次事兒恐怕麻煩大了,屬下查到不久前有人在八天前午夜時分迷昏了侍衛,放了出去,那人手段極好,當下竟然沒人發現端倪,那輛馬車估計前往東晉方向開去了。」
東晉嗎?風宇涅冷笑,他就想,西闕幾乎被他翻了一遍,怎麼就是查不著人?原來是將人送到東晉去?!
只是,這番除了避開他耳目,還有便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