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夜瀾止一醒來便覺頭腦發脹,目赤膚燙了,張開眼兒想說什麼卻覺乾澀不已。
這時言子托著梳洗的東西,撩開六重帷幕走了進來,見著想撐身而起的夜瀾止便慌忙將東西放好,上前扶她坐好,擔憂的問:「娘娘,感覺如何了?」
夜瀾止唇兒雪白乾澀,三千青絲披散而下,樣兒甚是憔悴。她朝言子安慰性的晃首,啞著聲線低弱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言子抿唇,輕聲呵斥:「娘娘太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了,昨晚沒改被子涼著了。」
難怪……夜瀾止一怔,難怪昨晚感覺如此不適了,她不再多說什麼,逕自梳洗起來。剛完好,恬子捧著冒熱氣的東西進來了,見夜瀾止氣息好了些心底鬆了一口氣,柔柔的道:「娘娘,你著涼了,先吃些清淡的東西吧。」
夜瀾止覺得口乾舌燥,這涼而乾燥的天氣對冒著熱氣的粥點毫無抗拒力便輕輕地頷首。
那知這邊喝才喝完粥琯子便捧著藥來了,夜瀾止大吃一驚,「琯子,有大夫來過了麼?」這藥也來得太快了吧?
琯子垂眸,「娘娘,今兒奴婢醒得早閒來無事便便來殿內瞧瞧恰好見到娘娘難受的呻吟,摸一下覺得有些燙便輕了御醫來了。」
夜瀾止盯著她,將信將疑。輕子一見心裡發急,搶過琯子手中的藥丸:「娘娘,莫想太多了,這藥苦,涼了更難喝了。」
夜瀾止是二十一世紀之人那喝過這等黑乎乎的中藥,臉兒皺成一團,撇開了頭,「這感冒又不是多大的事兒,不喝了。」以前她都是如此,感冒熬幾天邊過去了,吃藥反而熬得久。
幾人聞言,急了,言子更是瞪了輕子一眼,誘哄道:「娘娘,這怎麼行呢,這藥不算苦的……嗯,奴婢做了些甜糕,喝一口便吃一口甜糕可好?」
夜瀾止也是個大人了,見她們如此擔憂心裡既溫暖也有些過意不去,不忍再讓她們為難便喝了,言子還來不及高興外邊便有人報太后的侍從來了,命令瀾妃娘娘上其殿請安。
現在秋意正濃,正值陰曆八月,青葉轉色,萬花凋零,所處的自然景觀除卻青菊,皆別有一番孤澀之美。
夜瀾止接到命令,顧不得暈眩,腳程快速的在幾個侍從的陪伴下去了太后居住的欣榮殿,她頭一次化了淡妝,蒼白的唇上了紅脂,淡美的眉心緊鎖著疲憊與難受,眸心下更是隱藏著一種不解、煩躁與,無可奈何。
太后的宮殿地理位置感覺並不佳,夜瀾止今兒起床甚遲,用了早膳時太陽已經有些熱度了,光線頗為明朗,然而太后的外殿卻光色昏暗,朝西的殿門灑出昏暗疏影。
而最讓夜瀾止大為不解的是身為太后她宮殿裡竟然沒有軟軟的地毯!
夜瀾止深吸一口氣,按著禮規儀態認真的向太后跪首行禮,「臣妾見過母后,母后千安。」
太后一改幾天前御花園的凌厲,慵懶的斜窩在雕刻的頗為華美的軟榻,「來了便好。」
夜瀾止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這樣跪著,略略垂眸,唇兒輕咬,「母后,臣妾愚鈍,不知母后找臣妾來所為何事?」
太后淡淡的瞥她一眼,輕笑了聲,雲淡風輕的道:「瀾妃,咱兩一婆一媳要聊之事多著呢。只是哀家看你這樣兒好像哀家強迫你前來哀家這陋室似的?」
夜瀾止氣息一窒,藏在秋衣外袍袖口的手兒青汗微露,僵直了後背,「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嘴拙說不出何等好話兒,臣妾應該每天前來給母后請安的,臣妾此番失責還望母后責罰。」
「這每天請安倒不必。」太后輕輕的睨著她,轉而關心的問道:「倒是你,封妃已經一個多月了,可還習慣?」
夜瀾止不知她肚子裡賣什麼藥,謹慎的問道:「宮中侍從如雲,王上多有垂憐,挺習慣的。」
太后聞言冷笑一聲,「呵,是麼?」夜瀾止聽得心涼,美眸略抬,看向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太后。適時,太后也朝她瞟來意味不明的眼風,夜瀾止直直撞上,心底驀地一顫!那眼風,綿裡藏針,叫人渾身不舒坦…….
太后見她如此慈愛一笑,彷彿方纔那一眼只是被花迷了眼,「習慣便好,這宮中冷冷冰冰的,不習慣可容易病著了。」
夜瀾止聞言一震,總覺得這話兒說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扯開乾澀的唇角:「謝母后關懷,臣妾會多加注意的。」
太后輕輕頷首,依然慵懶的躺在臥榻上,捻一塊甜糕優雅的放進嘴裡細細嚥下才道:「瀾妃,你說這甜糕滋味如何?」那一款甜糕正是夜瀾止方才在宮中用來卻苦的那一款。
夜瀾止不著痕跡的挪動一下有些酸麻的膝蓋,垂首輕答:「回太后,這甜糕甜而不膩,入口即溶,芳香四溢,甚好。」
太后聞言,像只黃鶯似的嬌聲笑了起來,「是啊,這糕點難得,可是出自言子之手呢,若非哀家身為太后還真的吃不了這等美味的甜糕呢……你說是吧?言子?」
在夜瀾止身後跪著的言子聞言臉兒垂得更低了,但口齒卻甚為鎮靜:「奴婢不才,承蒙太后娘娘不嫌棄。」
吃了甜糕太后端了參茶盅,輕抿一口才道:「言子就莫謙虛了,你擅長御膳食,琯子擅長針繡功、恬子擅長整理,你們三人可是李公公最得體最手巧的三大宮娥,是多少宮妃爭著要的啊。」話罷,瞄一眼夜瀾止,緩聲道:「今兒的甜糕哀家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過了,今兒托瀾妃之福吃上了一回呢!」
夜瀾止不知言子她們還真的有這頭銜,聽得汗流涔涔,輕咬唇兒:「太后,臣妾……」
甚是湊巧,這時太后的謹遵的侍從來報,「太后娘娘,歆妃來訪。」
「歆妃?」太后聞言蔻丹紅的美唇翹出一個華美的弧度,溢出愉悅輕笑,擺擺手,「快些傳。」那態度,那毫不掩飾的熱絡與待夜瀾止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夜瀾止忍耐的跪著,興許是昨兒感了風寒,身子特為脆弱,這才跪了不久便腰兒累、腿累、冷汗直冒了。
歆妃婀娜多姿而進,不料竟見著了跪在涼嗦地上的夜瀾止,心底暗暗吃了一驚。表面平靜的她朝太后跪首行禮,太后笑得很是慈愛:「這又不是第一次來,如此大禮作甚,快起來快起來,這天氣怪涼的,久了對身子不好。」
夜瀾止與她身後四大宮娥一聽心底寒了幾分,特別是夜瀾止,她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心裡早就罵翻了榮欣太后。夜瀾止是感情觀與價值觀很明朗,長者自然要尊重愛戴,但是若別人不領情又有何用?盡了職責,無愧於心便好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討得人人歡喜的,太后不喜歡她她不強求也不甚在乎,但是這番折磨實在是夠了!
彷彿感到她的不憤似的,言子她們暗驚,不著痕跡的拉拉她長長的裙曳,暗示著。夜瀾止歎了一口氣,她是不怕太后懲罰她,但是她身後還有幾個小的就怕太后拿她們出氣,她只好垂頭安分的垂首了。
歆妃站了起來,白玉似的臉兒清透明媚,轉了個方向便對夜瀾止福身:「妹妹不料姐姐也在母后宮裡,甚是打擾了。」
夜瀾止跪著被別人站著這差距還是有的,夜瀾止也不計較這個,就是跪得難受,手掌心青紫起來,答起來聲音難免暗啞了些:「莫,莫多禮了。」
這樣的回答實在狼狽,歆妃興許瞧不過眼,嬌聲軟語對太后撒嬌:「母后,這清晨時分風涼露重,瀾妃姐姐跪著怪難受的,弄不好會著涼呢!」
太后聞言露出意味深長一笑,擺擺手:「罷了罷了,就你這丫頭好脾氣,你首次以哀家媳婦身份上門時哀家還不是讓你跪了一炷香時間,那時你也沒怨言而今倒替她人心疼起來了呢?!」
這話好好的但歆妃聞言卻僵了臉,最後笑而不答。
太后眉開眼笑,心情好了便施捨的揮揮手,「罷了罷了,起來吧。」
夜瀾止如負重釋,慢慢的舒展一下發麻的四肢才慢悠悠站起來了,但夜瀾止太高估自己的體力了,她一站起來便感到腦袋暈乎乎的,眼前一黑,腳步跟著鑄錯,眼看便要倒下了。
「娘娘!」言子驚呼,慌忙上前扶。
她的表現太后瞬間冷了面容淑麗的臉,雍和氣度變得尖銳,一身棗紅鳳繡華袍越發刺目,尖利著嗓子:「怎麼,這番是做給誰看?哀家也不過要你跪了一會而已,用得著像只病貓兒般懨懨的麼?!」
夜瀾止面容越來越紅,臉兒滾燙起來,呼吸熾熱了,好久才緩過氣,聽到太后的話還來不及解釋言子就開口了:「太后娘娘息怒,瀾妃娘娘並非有意為之只是今兒娘娘著涼了,有點燒…….」
太后更氣,鳳眸一懍,暴喝:「夠了,莫狡辯了!」
歆妃在一旁看得明白,手指抓著衣角,乖巧地笑:「母后,莫氣著自己了,歆兒看瀾妃妹妹真的是著涼了,看樣子怪難受的。」
被慕容晴歆如是一說太后才靜了下來,一雙銳利如刀尖的鳳眸直嶙嶙的審視她全身最後竟然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看了好久才緩和了臉色,威嚴的道:「著涼了?何時的事,可找御醫看了麼?」
夜瀾止忍住胸口那股想吐的悶氣,打起了三分精神細細答來:「回母后,是昨夜著涼的,來此之前已經看過御醫了,喝過藥了。」
太后威嚴的頷首,隨即唇角一勾,風聲四起,「呵,可真夠隆重的,這才離床沒多久吧,這麼快便煎出藥來了?」
夜瀾止呼吸一窒,她是個個性直率之人,別人對她暴喝怒罵她會毫不猶豫的反唇相稽,但是太后是長者,被她如是一說夜瀾止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為好,只能咬著下唇,忍著痛,乾站著,沉默不語。
「罷了,罷了,哀家也並非有意為難你,只是這御醫會不會太輕率了,」太后冷冷鳳眸中,急速閃過一絲狡詐精光,「這樣吧,為了彌補方才哀家的過錯哀家再請一御醫前來替你把脈可好?」
夜瀾止能說什麼,微微垂首,「謝母后恩典。」
太后舍下威嚴臉孔含笑頷首,招來人吩咐道:「小的,快些前往御醫殿,叫輩分最重的鍾御醫速速前來。」
「是!」小的不該怠慢快快便去了。
一時間,欣榮殿再次恢復了平靜,窗外秋風呼呼作響,震得窗扉滋滋作響,令人心生涼意。
夜瀾止和歆妃被招過去坐下,歆妃抿一口清茶,睨著她身上素色卻華貴異常的秋裝,眉目含笑的道:「瀾妃姐姐入宮雖不久但可真細心,這麼快便有新款秋裝穿著了。」
夜瀾止聞言,覺得這宮殿越發陰冷起來了,平平淡淡的回答:「不怕妹妹見笑,姐姐身子極怕涼寒,所以半個多月前被準備了秋裝。」
歆妃極美的頷首,「原來如此。」而後眉目淒楚,眸光卻異常晶亮,冷不丁的道:「姐姐,王上近來可有去你宮裡看過?」
夜瀾止端著杯子的手兒顫了一下,瓷杯裡的茶險些溢出。她略微垂眸,再輕輕地搖了搖,樣兒難過的道:「已經好些天沒來了。」
「是麼?」歆妃一怔,隨後輕笑了下安慰道:「姐姐莫傷心,王上憐惜姐姐定然不會就此冷落姐姐了的。」
傷心個毛啊!夜瀾止已經夠難受的了,現在還要對付她們二人夜瀾止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心裡火火的腹誹道。
見夜瀾止沉默歆妃也不多言與太后相視一笑便靜靜的品茶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便抱御醫來了。
太后鳳眸閃過冷笑,對匆匆而來的御醫招手:「鄭老,快來瞧瞧哀家這媳婦兒。」
鄭御醫沒見過夜瀾止當下便快快的想上前把脈了,而恰好這時太監尖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倏地鎮住了老御醫的把脈之手,他快速尊敬的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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