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風佯裝微怒道:「再拿我年齡說事,信不信我真的讓你屁股底下的座椅把你彈射出去?」
「什麼?真有彈射器麼?」王錚先是表現出了吃驚,然後又淡淡笑道:「我想,你現在一定很後悔沒有在座位底下安裝了彈射器。」
開著車的張雅風轉過臉來,惡狠狠地瞪了王錚一眼。輕嗔薄怒,更顯風情。
王錚哈哈大笑,奔馳車帶著極為正點的轟鳴聲一路遠去,留下王錚爽快解氣的大笑聲。
「其實,我能看得出來,你渴望被關愛,想要有人陪伴。」王錚搖了搖頭,微笑道:「說實話,我真的不相信,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遠離家國萬里,身在外國打拼,會不感到寂寞?」
張雅風的牙齒咬著薄薄的下嘴唇,沒有講話。
「我曾經在國外呆過幾年。」王錚乾脆雙手枕在腦後,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那幾年裡,雖然我心裡憋著一口氣,想要做出點成績來,當然,也做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成績,但是在那些失眠的夜晚,或者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我總是會感覺到寂寞洶湧而來,擋都擋不住。」
張雅風聞言,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眨了一眨,還是沒有說話。是的,王錚所說的情緒,在她的身上全部出現過。
「一個人在國外,也想和心愛的人一起吃早餐,也想每天下班回到家裡之後,面對的不再是空蕩蕩冷冰冰的房間,睡的不是寬寬的雙人床。」王錚看著夜空,眼睛深邃悠遠:「像你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兄弟姐妹全都是草包不能再草包的傢伙,就算你在外面受了委屈,遇到了困難,連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和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找不到,對於女人來講,這種感覺是極為令人感懷的,在這種時刻,孤單的你所能做的,只有蹲下來,抱抱自己。」
蹲下來,抱抱自己。
張雅風在咀嚼著這句話,眼睛眨動的頻率更快了,這是她情緒在波動的徵兆。
王錚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是不容忽視的。
「當你的家族讓你回來拯救他們的時候,你的心裡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然後便變成了機械化的行為,好像這一切本就該擔在你的肩上。」
張雅風在開著車,看不出情緒。
而王錚卻已經側過身子,伸出右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左肩上。
張雅風的身子輕輕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
「其實這些,本該由男人承擔的,不是麼?」王錚輕輕地收回手,道:「你的肩膀,不應該擔著這些。」
張雅風搖了搖頭,笑道:「不得不說,你的話很有蠱惑力,但是你還是沒有解釋清楚,我為什麼沒找到對象。」
「答案很簡單,就算是外表再堅強再獨立的女人,她的心裡也是渴望被別人像疼小孩子一樣的疼她。如果你不這樣想,只說明你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王錚此時都覺得自己說話有些發酸,道:「就像那句話一樣,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說到這裡的時候,王錚在心裡不停地鄙視自己,呸呸呸,酸,太酸了,怎一個酸字了得!
還不待張雅風回答,王錚便繼續說道:「不光是女人,男人心中也有著同樣的想法。每個男人的內心都是單純的,都是個大孩子,如果一個女人始終覺得自己的男人很成熟,那麼說明她還沒有走進他的內心。」
「你這理論,都快趕得上情感專欄作家了。」張雅風把吹散的髮絲攏到耳後,笑著說道:「不過我沒你說的這麼矯情。」
「那你也是需要被關愛,等待地越久,感情壓抑地也越猛烈,一旦某天情感爆發,就是不顧一切,將會無法收拾。」王錚道:「歸根結底,你還是沒有遇到那個能打開你內心的人。」
張雅風踩著油門的右腳微微抖動了一下,平穩前進的奔馳跑車也發出了微不可查的抖動,旋即便恢復了正常。
與此同時,王錚的嘴角也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又過了半個小時,奔馳已經駛出了撫州市的地界,進入了撫州市的一個縣級市裡,康永縣。
整個撫州省多山區,而康永縣則幾乎是整個區域都在山區之中,全部是山路,有些地段坡度很陡,那些開大掛車的駕駛員們在下坡的時候,甚至不得不站起身來開車,否則的話,他們坐在駕駛室裡會看不到前面的路。
學過駕照的人都知道,在練習陡坡停車的時候,車從坡上開下來,剛開始的幾米是看不見下面的路的,那時初學者的心中會充滿無限的緊張忐忑,可是,當你面對整條都看不到路況的道路時,心裡又會作何感想?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駕駛員,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緊張吧!
而且此時正是雨季,經常會遇到塌方事件,道路有時候甚至會被阻斷好幾天,就像去年的這個時候,撫州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雨,爆發了多起泥石流,有幾輛倒霉的車子甚至直接被滾滾泥石流衝下山崖,連屍骨都找不到!
在這樣的地方,王錚突然有點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此時已經是夜間十一點了,山路上只有少量的幾輛載滿了貨物的大貨車在慢吞吞的行駛著,隔一段距離有一盞路燈,由於平日裡有關部門監管不到位,這些路燈大多數都不亮了因此整個路段的能見度很差。
來到這裡的時候,王錚莫名地想起一個詞,讓他渾身都控制不住地冒起一陣雞皮疙瘩。
月黑風高殺人夜。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王錚瞇著眼睛打量著路旁不遠處的山崖,說道。
「害怕了麼?」張雅風笑道:「我都還沒怕呢。」
「我確實有點忐忑。」王錚毫不隱瞞自己的內心想法,道:「這不是一個女人應該來的地方。」
「誰說女人不能來。」張雅風的眼中露出了回憶的神色:「自我高中的時候起,每週就一定會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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