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夜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非常的小,小到可以再回他娘的懷裡吃奶了。
「你們不用這麼牽著我吧,我又不會跑。」
貞兒哄小孩一樣的哄蕭子夜:「大皇子,牽著你是怕你跌跤,要不貞兒抱你走吧。」
蕭子夜倒吸一口冷氣,他娘都沒有這麼瘋狂,他又不是豆腐做的,一碰就碎,皇宮的人還真是大驚小怪呀。
無奈的順應了身邊的人,他們愛牽手就牽吧,「我叫蕭子夜,你們以前都是跟著娘混的人嗎?」
……果然是娘娘的兒子,真是……與眾不同啊!!好懷念這種感覺……
小羅子陪笑的說:「是的,大皇子。」
蕭子夜深深的歎了口氣:「你們不用這麼拘謹吧,當初你們跟著娘也是這麼亦步亦趨的嗎?!」他不相信他那瘋子娘會有這麼一幫守規矩的人伺候,真是沒瘋著出宮實屬萬幸了。
……
玲兒當年是最有玩心的,如今卻也成熟了不少,但回想起過去,又多了份自在的說:「也不是,皇后娘娘那時候待我們像姐妹。」
「那你們也待我像朋友好不好?!不然我就自己去轉悠好了,跟你們說話真累。」蕭子夜直接的抱怨,他真是不習慣這地方。
四人聽蕭子夜如此說,先是一愣,然後都笑開了懷,五年了,五年沒見,他們都快把當初的自在給丟失了,如今皇后娘娘回宮,終於一切都能回到過去,初聽這個消息,他們在一起又哭又笑,如何不想,如何不念,甚至有些怪,娘娘離開居然誰都不告訴,誰都不帶,就那麼將他們留在了宮裡。
雖然娘娘考慮周全打點了他們的後路,可他們想要的不是那些,而是跟著娘娘,就像芸兒一樣,只要跟著娘娘,去哪裡都好啊。
笑著笑著,貞兒突然的說:「大皇子想去看看太皇太后嗎?」如此的大皇子或許是太后和皇上關係的轉機。
蕭子夜仰著頭看貞兒,在陽光下閃亮著眼:「我奶奶?好啊!!」他也就聽娘提起過一次,說他奶奶是個彪悍的女人,但也可憐。
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所以他想看看到底如此的人是怎樣的存在。
「貞兒,你這麼做被皇上發現了,可如何是好?!」琪兒在旁不贊同。
「那就說我問起,我想見就好咯!!」蕭子夜接著話茬,能聽出來皇上同他奶奶,有著不淺的矛盾,不過他娘沒給他講過。
蕭子夜在心底始終都不願意叫慕容殤一聲爹,他對娘如此,懲罰了再說,叫爹還早著呢。
小羅子不贊同:「啊,這可不好,有什麼事如何能讓大皇子擔待。」
「沒什麼不好的,就這樣吧,我想你們的皇上還不至於揍我,除非他想讓娘再帶著我逃跑一次。」
……
皇子就是皇子,連要挾都如此有力,就是在大皇子如此有力的保證下,貞兒他們就帶著蕭子夜來到了瑞祥宮外。
蕭子夜叉著腰對著瑞祥宮門口的倆黑面門神一字一頓的說:「我……要……進……去。」
左門神面無表情:「不可!!」
右門神稍顯和善的解釋:「沒有皇上的旨意,你們是不能進去的。」
蕭子夜恨不得拔出自己腰間的小刀戳死兩人,忍著怒氣說:「那讓裡面的人出來好了。」
左門神不近人情:「也不可!!」
蕭子夜咬牙:「我想見見我奶奶。」
左門神頑固不化:「更不可!!」
「和尚師傅!!」蕭子夜對空大叫。
「小祖宗,你在嚎什麼啊嚎。」進宮後就消失不見的老和尚,在蕭子夜的咆哮聲中跳出花叢現身,讓一對門神傻了眼,這人什麼時候藏在瑞祥宮的花叢中的,他們怎麼不知道。
「我要進去,你幫我搞定這倆榆木疙瘩。」蕭子夜趾高氣昂的吩咐。
老和尚立刻跨步向前:「官爺……」
左門神這一次連話都不讓人說完,就否決了一切,只因此人居然在他們眼皮底下藏匿於此,而他們居然沒有發現,一時忘了恪盡職守,帶著個人情緒惱羞成怒的噴了老和尚一臉的唾沫星子:「不可!!」
老和尚眼珠子都快化身為暗器飛了出去,娘的,他話都還沒說,他們就不可,不可個屁。
老和尚跟著蕭寒月幾年,地痞流氓的氣焰學的十成十。
抖塵一甩,直接定了兩侍衛的身形:「你們知不知道現在皇宮中最大的是誰,他,你們都敢得罪,我讓你不可,子夜,你要怎麼懲罰他們倆。」
「和尚師傅,把他們的衣服都換成宮女的衣服,然後丟我們剛才逃命的廣場裡去,你看怎麼樣?」
「好主意,我去找宮女的衣服,你先進去看你奶奶,一會見。」
蕭子夜伸出手掌和老和尚擊掌為盟,然後分道揚鑣,各幹各事。
推門而入,蕭子夜見著大堂裡設的佛堂,佛堂案下一人盤腿而坐,頭髮花白,卻梳的一絲不苟,身上的衣服有些陳舊,可也是洗的乾淨,平順的衣縫衣角能看出老婦人的得體。
蕭子夜自動的上前坐到這人的身邊,沒有出聲。
直到那白髮蒼蒼的人念完了經,睜開眼,發現身邊有人,轉頭看向他。
「你好,我叫蕭子夜。」禮貌的回話,老婦人有一雙睿智的眼,但是太過寡薄,看向蕭子夜如此一個孩子的時候居然都還帶著冷。
「你是……」
貞兒在旁小聲的說:「太后,他是皇后為皇上生的孩子。」
「你是殤兒和蕭寒月的孩子?!」話語中有一絲絲驚訝,卻又壓抑住,能看出是個受規矩束縛的人。
「聽你對我娘的稱呼,很生分,看來你不喜歡她?!」蕭子夜初看這位應該稱之為奶奶的人,心底有一些不舒服,所以說話也冷冷淡淡的。
……
琪兒解釋著:「大皇子,太后沒有不喜歡皇后……太后只是……」
太后卻肯定的說:「是,我不喜歡她。」
蕭子夜聳聳自己的肩膀:「這也難怪,我娘的爹和你們有仇,可你們不也殺人了麼,居然還這麼斤斤計較,該我娘討厭你們才是吧,看你手中還握著佛珠,光表面向善,心裡卻還是放不下仇恨,你到底是騙舉頭三尺的神明,還是在騙自己呢?!」
……
「她跟你說了這些?!」
「我有權知道我的人生。」
……
這個孩子太了不得了,如此年紀聽到這些事,他不會生氣,反倒能應對,而且能因為太后的一句話,只是稱呼的不同就聽出太后不喜歡娘娘,更是在太后直面的肯定不喜歡皇后時能如此冷靜反駁諷刺。
「我是你的皇祖母,你就是如此對待的嗎?」
「我是你的皇孫,你的態度也不見得有多好!!」蕭子夜斜著眼睛看著這個頑固的老奶奶,她哪裡像娘說的厲害,明明就是嘴硬而已。
「你娘把你教得可真是好。」太后在如此爭鋒相對的情形下居然笑了,讓身後站著的人不由吃驚。
「是啊,還好不是讓奶奶你教的,不然就慘咯!!」蕭子夜撇嘴,突然意識到他娘是多麼的善良,每天還放他到山腳去跟小豆子玩。
「奶奶……」太后不禁重複的念著。
蕭子夜表裡不一的微笑著肯定的再對太后叫了一聲:「奶奶!!」
太后眼中的冷像夜半的退潮一樣,倏然消失不見:「你娘確實把你教的好。」這一次的話是真心的,太后終於忍不住抖著手把蕭子夜摟到了懷裡,這個孩子的出現,讓她冰冷的心暖了起來。
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人能這麼隨意的跟她對話,沒人敢如此跟她針鋒相對,除了當年的蕭寒月,可她卻是風國敵人的女兒,現在這個孩子是慕容家的血脈啊。
蕭子夜在太后懷裡扭著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這些人真是的,不是抱就是牽的,肉麻,「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啊,這都是娘告訴我的,聽我娘說世間的人都喜歡自己騙自己。」
蕭子夜身邊一個是活了兩世的人精蕭寒月,一個是天上下來參透禪境,將佛學傳揚於風國的神仙,對佛法他就算是有樣學樣也比平常人知道的多,且不說他懂不懂,但掉點書袋,丟兩句禪意出來唬人,還是很利索的。
「是啊,你皇……奶奶是騙自己的人。不騙自己,可能你就見不著奶奶了……」
為什麼?!蕭子夜抬頭,這才看見已然哭得傷心的太后,做什麼又哭了,皇宮的人,太莫名其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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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殤,你打定主意,不看看我嗎?!!」蕭寒月對親完自己就把臉埋在她頸窩的男人疑問著,他們親完了,她也哭完了,早飯已過,該是吃中午飯的時候了,可是……這哥們兒他就是不肯鬆手,逕直的將臉藏起來,他以為抱一抱就抱飽了嗎?她要吃飯!
再說,他到底是被人毀容了還是整容了,如此不敢見她。
要不是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悶死了,現在已經過了奈何橋,在投胎的輪迴中排號去了。
「不敢,怕一看你,你就消失了,怕你還是不原諒我。」
「你以為你是美杜莎啊。」蕭寒月翻著白眼。
蕭寒月腰間的手又是重了幾分:「是你,真的是你,只有你才能說出這些奇怪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