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過去!!」蕭寒月看著公然在群眾面前和未成年面前,貼著自己而坐的朗斯烈,揮舞著筷子,將他趕到一邊去。
一圈人那麼多位置,他就非要貼著坐,天冷就要穿衣服,貼那麼嚴實幹什麼!
蕭寒月看著本在自己身邊的老和尚,現在已經被意志不堅定的擠到了一邊:「老和尚,你坐回來。」
老和尚看看朗斯烈,再看看蕭寒月,搖頭,然後埋首於他的粥。
「你做什麼不說話?」蕭寒月見老和尚如此問。
「他好歹也是一國的皇上,而且他喜歡的是你,你囂張沒問題,我總不能仗著他喜歡你,恃寵而驕吧。」老和尚非常識時務,蕭寒月和朗斯烈慕容殤,這些人糾葛的感情事,他作為一個外人,一個貪生怕死平凡無奇的出家人,唯一要做的就是走到邊上去,把空間留給這對剪不斷理還亂的冤家。
他只管聖女在這裡活得尚好,其他吃飯談戀愛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無論蕭寒月選擇誰,他都舉雙手贊同,就算她最後愛上芸兒,他都會割愛,把自己的徒弟踢下仙班,讓她先滿足聖女的要求再說。
如此想著的老和尚,起身走得更遠,離開前還順便把蕭寒月另外一邊的蕭子夜也捎帶走,以四歲的年紀還不適合在愛恨情仇中打滾,即使觀摩也不適合。
近有朗斯烈粘著蕭寒月,遠有邁姆正極力靠近芸兒,連朗斯烈的那匹馬也正圍著肥馬打轉,現在只剩下沙影和一老一小三人攜伴吃飯。
喝稀飯的呼嚕聲帶著沒有愛情的寂寞響徹雲霄。
「都別動,別動,我們是土……土匪,只求錢財,不……傷,傷人命,快,那個,把錢都拿出來,我們只要錢。」哆哆嗦嗦的威脅,磕磕碰碰的聲音,打斷了愛情交響曲。
從林子間跳出一群週身穿的破破爛爛,皮骨相連之間已經快沒有肉連接的漢子。
漢子二十幾號人,但是看那單薄的身體,加起來估計還沒有那匹肥馬重了。
這一群看上去不像土匪卻自稱土匪的,說話還結巴,完全不影響圍鍋吃飯人的心情。
蕭寒月還忙著瞪朗斯烈,朗斯烈還如故夾小菜給蕭寒月,讓她乖乖吃飯。
蕭子夜喝完粥已經挪回到蕭寒月的身邊:「娘,土匪是什麼?」
「土匪就是一種以搶別人錢為生的職業,這種職業來錢快,費力少,可惜風險係數大,而且犯法令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幹,但是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要保證自己跑得快。」
這是上面三觀啊,太邪惡了。
蕭子夜聽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看看那群只說了一句話的人們,疑惑的問蕭寒月:「搶人家的錢,不是該力氣很大嗎?可他們看起來好瘦呀。」
蕭寒月拿過蕭子夜手中的碗:「你還喝嗎?」
蕭子夜說:「再喝半碗。」
「你看他們都很瘦吧,這麼瘦的身子,肯定是沒有力氣的對吧。」
「對。」
「所以沒有力氣,又穿得如此破爛,就應該選擇適合他們幹的事,娘認為他們去要飯更為合適,而不是幹這種拚命用力氣的事,你說是嗎?」
「嗯,我也覺得。」
執著勺子,蕭寒月給蕭子夜按他的要求又添上半碗飯:「乖兒子,娘給你講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人啊,識時務者為俊傑,做就要做力所能及的事,千萬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不然最後自己只能落得淒慘的下場,你明白了嗎?」
蕭子夜開心的笑,跳進蕭寒月的懷裡,仰著頭接過半碗稠粥:「謝謝娘。」
……這就是蕭寒月的教育?!識時務者為俊傑是這麼用的?
蕭寒月抱著蕭子夜,將圍觀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剛才她給子夜盛飯時,見著這一群大老爺們都吞口水吞得勤快。
她知道今年鬧饑荒了,可沒想到都已經鬧成這樣了,在自己的村子呆著,倒還真沒有看出饑荒,只是耳聞,不想都已經把做活的老實人都逼得出來打劫了。
「喂,打劫的土匪大爺們,搶人錢的時候,一定要喊口號,才能顯得專業,明白嗎?你要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
「連個專業性的口號都沒有,當什麼土匪,學什麼搶劫,來,跟著我學一遍。」
說罷就又把那著名的台詞念了一遍,那二十來個人中還真有跟著學的。
最後還是人群中稍微顯得結實一些的一中年漢子跳出來:「你們都別學了,他們是在拖延時間。」顯然他的話也算是有份量,一說完,所有人又舉起手中的刀。
那中年漢子,雙手握住刀,對著一直說話說不停的蕭寒月,盡量壓低自己顫抖的聲音,緩緩的說出。
「把錢都交出來。」
「我們不從這裡過,我們不過是在這裡做飯吃而已,不過需要交什麼錢?」蕭寒月露出彪悍的潑婦相,跟李嬸子一個樣。
「那,那……你們什麼時候準備從這裡過,我們什麼時候再搶好了。」
這樣都可以商量著來?!!老和尚看戲看的開心,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搞笑的人,今天他算是開眼了!!
「廢什麼話,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倒是沙影沒耐住性子,挺身而出跟二十幾根竹竿對嗆。
蕭寒月白了沙影一眼,這個沒有眼力勁的傢伙:「打打殺殺的不好,畢竟有小孩子麼,我不想子夜看到血腥的場面,子夜也不想。」
「是吧,兒子。」蕭寒月向自己的兒子拉票,卻換來他不太贊同的一票。
「娘,我長大了,男兒志在四方,以後還要上戰場的,現在看,不過是提前教育。」
「……提前個屁教育,我看你是手抄雜記本看多了,書上寫的都是美化過的,等斷手斷頭斷胳膊真讓你看見了,我看你還不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是這不是還沒有打麼,娘這是妄下定論,而且你罵人,是誰教導兒子要以禮待人,不能污言穢語。」
「我,那個,是口頭禪,一時順嘴,人都有錯誤,你娘又不是聖人。」
「不是聖人,是聖女。」老和尚在旁插嘴,換得蕭寒月的微微一瞪,瞪完繼續恐嚇自己的兒子。
「子夜,你還小,娘不是經常跟你說要一步一個腳印麼,你說你殺雞都還沒有見過,殺人你幼小的心靈怎麼能經受得住如此的衝擊了,所以過兩天先殺只鴿子練練手,咱們要從小做起麼!!」
「娘,剛才不是說殺雞麼。」
「雞對你來說還是太大了,我覺得鴿子都大了點,要不換成麻雀好了,乾脆還是娘幫你殺吧,我擔心你受傷。」
蕭子夜無奈了:「娘……」什麼話都被他的娘說完了,他還說什麼啊!
「怎麼了,害怕了吧!」
「不是的,我更熱血澎湃了。」蕭子夜因為有如此的娘,提前到了叛逆期,以跟蕭寒月對著干為根本,不論事情對錯。
蕭寒月……
她浪費了那麼多的口舌,面前的山賊都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她兒子居然還是冥頑不靈,為什麼別人的思想就那麼好掌控,最不好掌控的偏偏是她兒子,打,打不得,罵,也罵不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你個小戰爭販子,你要擱你娘生的那個時代,估計黑就是軍火商,白就是將軍。」
中年男子見蕭寒月又開始準備長篇大論,打斷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話的女人,還是他們家的婆娘好,不愛說話,光埋頭做事,照顧木頭,一想到家人就想到他們已經有半個月都揭不開鍋了,對著蕭寒月說。
「臭……臭……臭,臭婆娘,你囉嗦什麼,你……」因為朗斯烈的眼神,中年男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霎時消失殆盡,叫囂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到最後已經小得蕭寒月一群人都快貼上去了,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
「你說什麼呢?再說一遍成不?」邁姆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他本來想好好的看戲,快樂的享受難得被人威脅得有趣,可人不遂他願,一點叫囂的氣魄都沒有,讓他很是失望。
邁姆那高大的身影嚇得一干手中握刀的人,全膽顫著好像被脅迫的是他們。
「退什麼退,好好站住了威脅,把你剛剛的話給老子再重複一遍,我沒聽見。」
邁姆的話一出,芸兒噗嗤一聲笑了,他那麼大的個子,站起身來誰都會嚇一跳,還以為他去傷人,想攔來著,不想居然是這麼回事兒。
邁姆聽見芸兒的笑聲,回頭,撓著自己的頭,撓得蕭寒月和蕭子夜在旁邊看得朝同一方向搖頭。
自從邁姆和芸兒相見以後,他的頭皮都快被自己撓掉一層了,陷入愛情的人都是傻子,不過邁姆還是單戀期間,可見更傻。
邁姆看著芸兒笑靨如花的臉,也跟著傻笑,這一笑不打緊,只是難看的嚇死人,讓二十幾名漢子丟了刀,轉身撒腿就跑。
「哎呀,你們不要害怕,先留下來,烈叔叔,你把他們都逮住啊,跑什麼嘛?」
蕭子夜嘟起小小的紅菱嘴,他都還沒有看著開打,他們就跑了,他們就是以搶錢為生的,居然搶到一半就不搶了,太不敬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