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慕容殤一把抱起懷中的人走向床第間,輕輕將人放下,和衣一同躺下。
「寒月,你說你幫我!不要背叛我,也不要離開我。」紅幔雪緞的軟榻間,慕容殤緊緊的圈住嬌小的人,她聰慧的讓人心驚,殺她,他卻下不了手。
「慕容殤,我幫你,但你要答應我的條件。」蕭寒月背對著慕容殤,軟聲說道。
程鳴一說的對,她知道該幫誰,她知道誰才是風國的真命天子,所以她早已決定幫他。
那晚,慕容殤對蕭寒月說的最後一句話,「皇后,我不信你。」
你是唯一能配的上我的女人,可是我不信你,只因我和他是為君臣,卻是勢不兩立。
而我卻愛上了無法讓我相信的你。
那晚,蕭寒月對慕容殤說的最後一句話,「皇上,該改改你的脾氣了。」
繼位四年,現在的你卻如同螻蟻,若你想和凌越天鬥,我助你,你欠我的,總有一天要還我。
當你贏了凌越天,我要你饒無情堡所有人一命。
那晚後,皇后還是皇后。皇上卻開始寡言。
清晨皇上早早的走了,沒有驚動睡夢中的蕭寒月。
誰也沒想到藉著酒彼此能如此親近,待到酒醒,剩下的是親近後的尷尬。
慕容殤走後,屋內恢復了安靜,如此蕭寒月才睜開眼。
這一夜她未眠,被他擁著比燃著暖爐還讓身上暖和,可如此的暖卻進不到心裡,本以為風國國君如此多嬪妃,該是庸人,卻不想他是個好皇上,只是……卻不是好男人,而凌越天的野心勃勃是那樣的昭然若揭,她本是想用一生看一場宮廷大戲,卻終是被兩個男人拉入了政治中心。
她沒有選擇對自己來說最好的出路,跟秦淮楠離開風國,因為無情堡她選擇留下來。炭窯,大棚,防風林,只是平常的北方習慣和最簡單的防禦手段就能救得無數黎民百姓,在人命和國難面前她沒忍住,幫了慕容殤,也就沒有回頭路了。
就這樣蕭寒月盯著床帳想了許久,許久後才起身朝屋外喚道:「小珠。」
小珠從外屋進來,見蕭寒月已經起身,趕緊行到床邊一瞧。
「娘娘,這……」小珠看著空白的床鋪,主子一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屋子裡暖和著,蕭寒月感覺頭昏沉著,打不起精神,人懶散著挪到榻上問:「其他人呢?」
小珠邊收拾,邊回答,沒注意到蕭寒月緋紅不太正常的臉:「貞兒該是到太后那去了,琪兒和玲兒去御膳房取食材,說是想給娘娘做點好吃的,娘娘昨天是一天也未進食。」小珠的話裡帶著心疼,真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麼心思,一會好一會壞,一會疼在手心一會又打的。
對其他娘娘,就沒見著皇上動過手,可對皇后,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總是讓皇后在風口浪尖上受苦。
現在宮中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皇后參政,多少人看笑話,多少人想皇后死,小珠的心不禁擔憂起來。
「娘娘,娘娘。」玲兒從門口衝了進來,「琪兒……琪兒被桃妃帶渭水去了。」她們本想去御膳房,沒想到在路上遇見了桃妃,桃妃的丫鬟冬兒,二話沒說上來就想扇巴掌,琪兒擋了冬兒的巴掌,讓她快走,見琪兒被抓,她沒了主意,只能轉身就跑,她那麼害怕,可卻清楚的聽到桃妃說將琪兒帶渭水去。
蕭寒月初聽一愣,再轉眼,人已經如同離弦的箭衝了出去。身後傳來小珠和琪兒的聲音,蕭寒月已經聽不見了。
散著發,單衣繡鞋在宮中狂奔,身邊的樹,身邊的人都化作一片,眼裡只有通向渭水的路。
春剛來,冬天的冷還未去盡,刺骨的寒風瘋狂的掀起蕭寒月的發和衣襟,發的墨和衣的白,在風中糾結成一團,而蕭寒月只顧奔跑,完全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在所有人的驚呼中發瘋的奔向渭水。
蕭寒月的心縮成一團的疼,琪兒,撐住了,琪兒,你不能有事。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讓你受苦了。
琪兒,以後不會了,以後我都不會離開你了。
琪兒,千萬等著我,千萬!!
渭水邊,琪兒被反剪著手綁在竹竿頂端上,兩名太監正抓著竹竿,把人從水裡抬起來。
「怎麼著,賤蹄子,滋味不好受吧,居然敢罵本妃,本妃看你命太硬了,還帶氣了,給我繼續溺,怪就怪你跟錯了主子。」
「娘娘,皇后來了。」冬兒把著風,看見從遠處馳來連外衣都未著的蕭寒月。
「把人給丟下去。」桃妃吩咐道,兩個小太監立刻照辦。
人落入水中,琪兒根本沒有再反抗的力氣,掉入渭水,連掙扎都沒有,沉沉的往底沉去。
皇后娘娘,琪兒再無法服侍你了。
皇后娘娘,不要忘了琪兒。
皇后娘娘,你是琪兒見過最好的人。
皇后娘娘,其實你知道我也是太后的人吧,你那樣聰慧,一定知道的,但你不說破,你不想讓琪兒難做。
皇后娘娘,琪兒走了,以後你也不會難做了……
遠處,蕭寒月眼睜睜的看著琪兒被扔進了水裡,心猶如掉進冰窖,對桃妃的恨油然而生,沒有猶豫,衝到渭水邊,一個縱身直接跳進了水裡。
桃妃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不相信蕭寒月居然為了個下人做到如此。
跳入渭水的蕭寒月在水底睜開眼,冰冷刺疼她的全身,可她顧不上所有,只是努力的睜著眼,人,怎麼也看不見。
琪兒,你在哪裡?琪兒!!
蕭寒月冒出水換一口氣,又沉了下去。這一次她細細的在河床搜尋,終於見著那飄在水中的衣裳。可還沒游到,就覺得身子一輕,人直直的往水面衝去。
「娘娘,你不要命了。」原來是老和尚趕來,下了水將蕭寒月拖了上來。
「滾。」蕭寒月的聲音猶如寒冰,氣瘋了又想往水裡跳。老和尚攔了蕭寒月,轉身直衝入水,不出半分鐘就提著琪兒出了水面。
將人放在地面,蕭寒月已經撲了過去。
「琪兒,你醒醒,琪兒。」蕭寒月低聲喚,手一下一下用力壓在琪兒的胸口。
「琪兒,琪兒,你給我醒過來,我命令你給我醒過來。」力氣越來越大,可平躺在地的人卻沒有一點反應。
紅著眼,深吸口氣,蕭寒月給琪兒一口一口的渡氣。
「琪兒……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睡,千萬不能睡呀,起來……起來,你他媽給我起來……」蕭寒月沙啞著嗓子,一身的濕,一拳一拳用盡所有的力氣錘著琪兒的胸口,此時的蕭寒月自己也分不清臉上是渭水中的水還是自己的眼淚,只是憑著意識為琪兒做心臟復甦。
「娘娘,琪兒去了,娘娘……您不要這樣了,娘娘。」跟來的小珠和玲兒滿臉的淚,想上前拉開蕭寒月,小珠甚至也顧不得禮儀,脫下自己的外衣罩到蕭寒月身上。
蕭寒月不願放棄,甩開玲兒的手,跟老和尚一起來的芸兒站在一邊偷偷的落淚。
「不會的,一定能醒過來的……」蕭寒月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看著琪兒這樣冰冷的躺在地上。
琪兒是沉默寡言的人,可每次她跟著大夥一起,都笑的如同雛菊般的清新恬靜,這樣的人不會這麼早就死的,她一定能醒過來,一定!!
「月兒……」此刻渭水邊的梅林站著趕來的慕容言,心疼的揪成一團。
「寒月……」梅林對面立著一直都在的秦淮楠,老和尚……是他叫來的。
有外人在旁,兩人都不能出手相助,因為那樣只會害了蕭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