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蕭寒月上朝堂之日,她早早的起來梳妝打扮,一切完畢就緒行至紫鸞殿。
丑未時,俠玉門城樓上的鼓一如既往的按時響起,宮外大臣們排好隊,直至寅未虎猛之時,鐘聲響起時,宮門開啟。百官依次進入,過金水橋在廣場整隊,四品以上的官員進殿恭候。
殿上群臣靜候,等待皇上到來,可今日不同平常,等來的是皇上與皇后在朝堂上,兩人並肩而站。
堂下群臣見著這情景一時大亂,而堂上蕭寒月第一眼就見著了那個第一個許她一生一人的人。
那個好人,她見著他眼裡有太多的不相信,而更多的是傷痛,心無端的糾緊,喘不過氣。
蕭寒月身邊的慕容殤注意到了一切,說話引開蕭寒月的注意。
「皇后,昨晚聊的開心嗎?」
蕭寒月立刻明白慕容殤話中的意思,小聲回著:「您多心了。」
「皇后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有當務之急該做的事。」
「皇上,臣妾說幫您就一定會言而有信。」
「蕭寒月,如果你想逃,我就殺了你在乎的所有人。」
「你簡直不可理喻。」這個昨天晚上還帶著歉疚和感情的男人,一夜之間就突變,是要跟她在朝堂上撒潑嗎?
「那也比你私會**來的有理。」聽到程鳴一匯報著她與秦淮楠相會,所有的理智都被打破。
蕭寒月詫異,然後冷笑:「私會**?!原來你是如此想我的,這就是你所謂的相信我,慕容殤你這樣的信任最終只會害死我,我就算給你再多的時間,我們之間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要的是什麼!!」這麼快他就忘了那句相憐相戀倍相親,他的這種無端猜忌注定了他走不進她的心。
慕容殤慌亂的心因為蕭寒月冰冷的話,猶如被冷水沖醒一般,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混賬的話,可話已出,覆水難收,他又一次侮辱傷害了皇后。
「蕭寒月,你這一生都要記住你是風國的皇后,是我的妻子。」想道歉卻晚了,更拉不下自尊當面跟女人道歉,出口的話帶著警告和威脅的意味和慕容殤心底的想法背道而馳。
蕭寒月聽完慕容殤的話,背有些僵硬,手更是想抽離他的掌握,「我跟你無話可說。」
「由不得你。」慕容殤忍不住心痛,卻也忍不住口出惡言。
蕭寒月不再說話,她不屑再與此人爭辯,因為都是徒勞。
慕容殤見著蕭寒月面無表情的側臉和藏回平靜下的眼神,手不自覺的成拳捏緊,再見她的視線糾結著堂下的二哥,整個人有說不出的難受。
別開眼,慕容殤吩咐:「小夏子,宣旨。」
小夏子上前兩手攤開繡有祥雲瑞鶴,凌錦蠶絲織的玉軸聖旨宣讀,「朝拜之時,朕與皇后微服出巡,賑災民間,因顧及安全才故以皇后身體有恙為由,賑災時皇后事事親力親為,愛民如子,因皇后才思敏睿,穎悟絕倫且予智予雄,從今特賜皇后聽政輔佐,欽此。」
小夏子宣完旨,立刻退回一邊,朝堂上,一片鴉雀無聲,萬籟俱寂,所有人都被皇上這道晴天霹靂般的聖旨,劈的肝膽俱損。
「皇上,皇上,這萬萬使不得啊,皇上如此可是壞了祖宗規矩。」終於童御史一聲淒涼,拉破了整個朝堂詭異的寂靜,剛還噤若寒蟬的朝堂一下如同炸開鍋般,朝臣議論紛紛,簡直不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
慕容殤沒有說話,只是冷靜的看著凌越天,凌越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連對蕭寒月也沒有多看一眼。
「童御史,有何使不得的,規矩是人定的,祖宗定的規矩中有哪一條是說,後代不得改祖宗規矩嗎?」
蕭寒月開了口,堂下頓時又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想看看這個皇后是要如何力排眾議,如何大逆不道。
「你……」童御史被蕭寒月的話堵的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遲遲才尋到一句:「雖然沒有,但規矩中定了不得女人干政。」
蕭寒月不慌不忙的接:「既然沒有任何一條規矩表示後代不能改祖宗的規矩,那就表示祖宗前人也知道自己定的規矩不一定永遠都適用,隨著年代的不同,後代是可以進行更改的。」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的胡說。」童御史氣的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既然是胡說,那就請童御史找合適的理由反駁本宮。」蕭寒月依然輕鬆如故,面對眾臣沒有半點怯弱。
「皇上,如果今天非要壞規矩,那老臣只能撞死在大殿上,以死明志。」童御史見蕭寒月如此巧舌如簧,轉而向皇上說道。
慕容殤不接話,也不看說話的童御史,依然注視著凌越天。
刑部耿尚書,同職的北御史,左衛靖將軍,也趕緊上前相勸。
「童御史,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說著說著就動如此大的怒。」
蕭寒月出聲阻止:「都別給本宮攔著,讓童御史撞,小夏子,童御史死了以後拉去亂葬崗葬了,然後以忤逆聖意之名,將童御史家的女人都送軍營,男丁全部流放,孩童送予蠻荒邊境。」
「妖孽,妖女,你是在禍害朝綱,你會不得好死的。」童御史聽到蕭寒月妄下懿旨,更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蕭寒月不怒而威,繼續道:「還有,等童御史死後,把御史家的祖宗牌位都給我丟到紅院街去,順便去看看童御史家的祖墳在哪?風水若是好,就斷了它的風水命脈。風水要是不好,就讓它壞上加壞。」
童御史被氣的一屁股坐地上,手顫抖的指著蕭寒月:「你……你,你……」半天說不出要說的話。
眾位朝臣聽蕭寒月的話也是傻眼,這簡直就是地痞流氓的耍賴手段,居然用於大臣身上,這皇后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一時間大家紛紛把眼神落到低頭的凌越天身上,誰會想到堂堂丞相居然有這樣的女兒,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童御史,還想不想死了,沒關係,這朝堂上紅柱繁多,根根過硬,隨便選一根撞,本宮絕對不攔著,你死了不打緊,但上辱沒了祖宗,下拖累了家眷,當了童家罪人,您看您要好好活,還是以死明志,快點決定,本宮沒有那麼多耐性等你。」
「你,你……好,好……只要你這妖女一天在位,老夫就一天跟你鬥到底,凌丞相,你看看,看看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
凌越天只是抬眼深意的看了一眼蕭寒月,還是沒有說話,倒是與凌越天有所相依的吏部仲尚書立刻開解著:「童御史也不必如此大的火氣,一口一個妖女,童御史,對皇后不敬,也就是對皇上的不敬,說話還是三思的為好,而且本官在外可是聽說了,落疊寺高僧在朝拜之時向天下盡宣,皇后娘娘乃天之聖女,說不定是皇上也是因此才破例讓皇后上了朝堂的。」
聖女二字一出,倒讓朝臣們一時收斂了激動的情緒,畢竟他們是相信有天神的,而且落疊寺的高僧說的話讓人信服。
「哼,不要跟本官說什麼怪力亂神的事,本官不信。」童御史哼哧一聲,卻沒了底氣。
「鬧夠了沒有?」慕容殤終於出聲。
「來人,童御史以下犯上,五十板。」
「臣妾還請皇上法外開恩,童御史也是一時心急。」
「怎麼?還為他求情。」
「皇上,老臣甘願受罰,不用誰貓哭耗子的假慈悲。」
「好心當做驢肝肺,人不領情。」慕容殤輕聲的對蕭寒月戲謔,蕭寒月沒開口回話,對慕容殤,她此時無語。
「皇上,是臣教女無方,還望皇上不要責怪衷心為朝廷的童御史。」一直沉默的凌越天,終於開了口。
「皇上,這是讓微臣陷入不忠不義之地,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照凌丞相的話,朕可以理解成為,如果哪天凌丞相謀反了,是因為朕害的嗎?」
「皇上,這是……」朝堂又是一片大驚,今日的皇上和朝臣們心中那個懦弱的皇上完全就是兩個人。
「老臣不敢。」凌越天退到一邊,印象不足為懼的雛鳥,原來是只沉睡的猛虎,皇上藏的不錯,而他的棋子蕭寒月也藏的同樣深沉。
「是嗎?那……退朝吧,童御史就自行領杖好了。」說完慕容殤起身,伸手故意牽了蕭寒月的柔腕,在慕容言注視的眼神下離開。
瑞祥宮內,隱姑姑正對太后細細的複述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太后娘娘,皇后從頭至尾,冷靜決然,沒有半點慌亂,看來事兒,她早已想好如何應對才是。」
「沒想到,她還真有些辦法。」雖然不太上得了檯面,但不得不說管用。朝堂上那群酸儒估計也很久沒被人如此羞辱過了。
「是啊,當日在落疊寺也不知高僧是說真還是假。」隱姑姑小心的回話。
「佛,本就是真真假假,心中有亦真,心中無亦假,高僧的話得信,但也不能全信。」
「太后說的是!!」隱姑姑不知太后的心中是有還是沒有,但對皇后,太后的態度保留的很多。
蕭寒月獨自回了坤寧宮,吩咐小珠和幾個丫頭打理吃食去了,光剩的貞兒還留著幫蕭寒月梳洗。
「娘娘,今天在朝堂的事,還順利嗎?」
貞兒幫蕭寒月除了肩上的披風,小心翼翼的問。
「貞兒,從今往後你們在坤寧宮就要守規矩,本宮不能再給你們開心的日子了。」一場鬧劇的早朝,真是熱鬧非凡。
「娘娘,貞兒只望娘娘能開心,貞兒就夠了,娘娘為我們做了太多,不要再難為自己了。」
蕭寒月無言,只覺得有一抹苦澀在心中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