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月挎著小布包到佛堂時,老和尚依然恭候。
「娘娘,今天來的可早,咦?這個是什麼?」
「不知道。」蕭寒月把東西放在桌上問:「老和尚,你知道朝拜的事嗎?」
「貧僧知道。」老和尚語調平和,行為猥瑣,未經過蕭寒月的同意,已經開始兩手飛快的解布包。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真好奇!!!
蕭寒月掏出帶來的經文解析,老和尚的字不錯,文意也白話,讀起來比經文順暢易懂百倍,坐在鋪墊上斜眼看忙活的人,他哪裡有得道高僧的樣子:「扒拉的開心不?」
「這是什麼?」帽子一頂,圍脖兩套,手套三雙,梅花綠豆糕點一大包「皇上給你的?」老和尚提著吃食坐到蕭寒月身邊的鋪墊上。
「他哥給的,芸兒呢?叫人出來一起吃。」
老和尚震驚:「老幾?芸兒在清理佛堂。」
「慕容言。」
「是老二!!!」
蕭寒月嫌棄的看著老和尚,老二兩字從和尚嘴裡說出來,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老和尚震驚的表情變的不贊同,然後開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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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國的年很長,從小年到大年,足足過了一個月,每天宮裡都是張燈結綵,串門子拉關係,送禮拼酒席,恭賀談一年的趣事,這樣累人的年不過也罷。
不知不覺,這一個月,每天慕容言都準時出現,不論蕭寒月是提早還是延遲,他都在冬梅林那等著她。
他提著一堆吃的說:「為什麼你可以瘦成這個樣子,把東西吃完,不吃完不放你走。」
蕭寒月被迫無奈,只能把用填鴨式的方式把自己往大肚子八寶鴨的體態吃。
他說:「你怎麼總是穿的如此單薄就跑出來。」然後第二天就給蕭寒月備齊了冬日五件套,讓蕭寒月以後都穿的跟熊一樣的去見他。
他說:「年紀輕輕,就像個小老婆子一樣。」然後每天塞本書給蕭寒月,「這是熙兒愛看的書,你看看,說不定哪天你就跟我那寶貝妹妹一樣活潑了。」
蕭寒月翻白眼:「要給就一次給完,每天一本不嫌累嗎?」
他說:「在宮裡當差還這麼不耐煩的性子,你個子小,力氣沒多少,一次給你,你提的動嗎?」
蕭寒月終於在寒冬臘月中顫動了一下:「哦!」
他在結冰的渭水邊上給她講冬梅林那美麗的愛情故事,她給他念司馬相如傷卓文君的數字詩,一二三四五六七**十百千萬,無億亦是無意,他懂,只是不在意。
他說月兒,你該有個人疼你,獨寵一人可是你要的。他猜到她的心思,可她回:「感君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他笑,你如此自謙,天下還有女子敢稱絕色粉黛嗎?他還是不在意。
他給她送吃的,給她置手套,耳護,圍脖,氈帽,披風,他總是能見她一次就找出她身上少了什麼。
這樣的好人,世界上真有,在她的前世慕容言叫絕世好男人,但在這一世饒是他再好,她也要不起。
「娘娘,心動了?」佛堂屋簷邊掛著冰柱,今日雪停了,許久未見的太陽閃著微弱的光,透著冰柱化成七彩顏色打在佛堂的牆上。
老和尚背手站在蕭寒月身邊,同她一起望向遠方。
「好像。」蕭寒月沒有否認。
「被這些身外俗物打動,是為俗人,娘娘想當俗人嗎?」老和尚一本正經從唯物主義的方向出發,打擊蕭寒月。
「本宮是俗人,本宮的願望就是將庸俗進行到底,老和尚高尚,今晚的飯就別吃了,這西北風吹的真好,和尚晚上喝風吧。」
人有七情六慾,她就是俗人一個,誰不願意有個男人一門心思的只對自己好,對別的女人視而不見,對自己心細成頭髮絲。
老和尚乾笑:「貧僧也是俗人一個,俗人一個呀。」
「老和尚,如果你是我,在深宮之中左右是敵,突然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對你呵護照顧,給你承諾許你一生,你會怎麼樣?」
「如果貧僧是娘娘,無論誰對我好,貧僧都不會心動。」
「為什麼?」
「因為言王爺不知道貧僧是當今皇后。」
蕭寒月因為老和尚的話氣息一滯:「那我現在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嗎?」
「娘娘,未來我們無法預知,但貧僧知道現在言王爺你碰不得的。」
「老和尚,我有了私心,所以我確實是俗人一個,慕容殤真會看人,選了慕容言來接近。」她拒絕過慕容言多次,可就是不肯告訴他自己皇后的身份,為什麼?她很明白。
開始只是不想破壞慕容殤的計劃,順著演戲,她想讓慕容殤明白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她想讓慕容殤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想讓慕容殤知道這場戲唱的是雙簧不是獨角,她想讓慕容殤後悔做了這愚蠢的局。
現在呢?有些後悔,如果蕭寒月與慕容言重新回到相遇的點,她想對他說出的第一句會是,你好,我是皇后蕭寒月。
「是啊,皇上的兄弟中,性子最好的就是言王爺。」
「當他知道我是皇后的時候,好性子就再不會有了吧。」本是一場戲,戲裡她還要傷他。
「皇家的人都有自己的命數,言王爺一生無恙,該學會長大了。」
「可我不想當那個讓他成熟的變數,你明白嗎?」她或許真的把心的一半掉到了他的身上,不然為何會有不捨。
「娘娘,泥足還未深陷前,及時脫身吧。」
蕭寒月望著雪天,終於低頭對老和尚一笑:「謝和尚指點迷津,本宮受教了。」
老和尚點點頭,獨自留下蕭寒月一個人在屋簷下,給她空間安靜。
長大是什麼?當我們學會用笑容掩飾悲傷,掩飾無奈,掩飾憤怒,掩飾一切的時候,我們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