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驚訝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調整好心緒,轉頭去看彭菁芸的神色,和往日一樣嚴肅,只是眼眸中是遮掩不住的憂慮。
她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彭菁芸剛才的話還是留了餘地,她說不知道結果怎麼樣,可是看她的眼神就能知道,調查的結果,恐怕不會好。
那麼最後,聶父,甚至是整個聶家,都將要遭受到巨大的打擊。
不知道怎麼,柳河腦海裡首先想到的是滿頭白髮的聶老爺子,他自詡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聶家,若是聶家最後倒了,也不知道老頭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安安啊,你也別太擔心了,紹輝父親在政壇這麼些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小風小浪肯定能挺過去。」彭菁芸拍了拍柳河的手背,細聲安慰道。
柳河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說道:「我知道姑姑,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也幫不上什麼忙,擔心也是白擔心。」
彭菁芸見她不似說假話,稍稍放心。
車子駛進老宅大院兒,彭老爺子正拄著枴杖站在牆邊澆花,不過,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老爺子手裡的噴壺裡面,根本就沒有水。
老爺子這是出來接柳河,又覺得不好意思,這才佯裝澆花。只老爺子沒做過這樣的事情,真真是破綻百出啊。
柳河和彭菁芸也不戳破他,下車之後走過去和彭老爺子說話。
「爺爺,我看澆的差不多了,咱們進去吧。」說了兩句,柳河便給老爺子搭了個台階。
「嗯。進屋」,老爺子順著台階下來了。
柳河挽上彭老爺子的胳膊,老爺子似是不大習慣,身子僵了僵,到底沒有推開柳河。且嘴角還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
彭菁芸跟在這一老一小身後,欣慰地笑了笑。
進去之後,柳河主動和老爺子說起自己的近況,彭老爺子聽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孩子這麼乖巧,肯定是女孩兒,肯定是個女孩兒。我記得你奶奶懷你姑姑的時候。就跟你這樣,別人都吐啊,吃不下東西,就你奶奶,一天吃好幾頓飯還喊餓。一點兒不適都沒有。」彭老爺子笑呵呵地說道。
柳河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心裡又發起愁來,萬一,萬一不適女孩兒,是個男孩兒怎麼辦……
柳河在老宅陪著老爺子待了兩天,第三天便去了療養院。她在療養院看到了聶父,聶父只面色憔悴了一些,其他倒是和往日沒有什麼兩樣。
聶父見到柳河。微笑起身,「你來的正好,你媽媽正好醒著。你陪她說說話吧。」
說完,他兀自離開病房。
他說的是「你媽媽」,看來,他和聶老爺子之間也有分歧。
柳河搖搖頭,那是他們的事情,和她沒有關係。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坐到床邊的軟椅上,病床上的聶母微微側頭看她。對她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孩子,你瘦了……」聶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要摸柳河的臉。
在天下的母親看來,自己的孩子永遠不會胖。柳河自上回過來,胖了至少十斤,可是在聶母看來,還是瘦了。
柳河捧住聶母的手,拉到自己的臉上。她的手並不細膩,碰觸到臉上,並不多舒服。
母女兩個享受了一上午安靜和諧的時光,中午,聶父喂聶母吃了些流食,聶母便沉沉睡了過去。
「安安,你媽媽已經很久沒有清醒這麼長時間了,都是你的功勞。」聶父隨柳河走出病房,含笑說道。
柳河微微闔首,並沒有接這個話頭,而是問道:「大哥今天不過來了嗎?」
「他公司事忙,已經兩天沒過來了。」聶父回道。
柳河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聶父唇角翕動,只最後什麼都沒有說,看著柳河轉身走遠。
柳河從療養院出來,並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去了輝揚總部。前台認識柳河,直接讓她去聶紹輝的辦公室等候。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聶紹輝才腳步匆匆地走進來。
「安安過來了,你先等一等,我把這件事處理完再說。」聶紹輝急急說了這一句之後,就開始打電話。
一通接一通的電話,連續打了五六個電話之後,他才舒了口氣,摘掉眼鏡,鬆了鬆領口,一改往日溫潤的模樣。
「大哥,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怎麼一下子這麼忙了。」柳河擔憂地問道。
聶紹輝親自給柳河接了一杯溫水,坐到她身邊。
「不是壞事,你別想太多。」聶紹輝解釋道。
只要不是壞事就好,柳河稍稍放心。
「大哥,我聽說你父親那邊……對你不會有影響吧?」這才是柳河最關心的。
聶紹輝嘴角微勾,把水往柳河身前推了推,「怎麼可能沒有影響,畢竟我也姓聶。不過影響並不多大,影響最大的是二叔,他現在也被停職調查了。」
柳河看著聶紹輝微勾的嘴角,竟然有一種他在幸災樂禍的感覺。
「父親那邊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不出事,他過兩年也該退了。父親是剛正的人,就算查,肯定也不會出大事,小打小鬧的事情,也沒有人去深究。只是經過這麼一折騰,父親再回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聶紹輝繼續說道。
柳河對政壇上事情都不大瞭解,不知道到底是彭菁芸透露給她的信息是真的,還是現在聶紹輝說的是真的。不過她更願意往好的方方面想,若是聶父沒有大事,聶紹輝也能少些心理壓力,總歸是好事,柳河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聶紹輝的視線落到柳河微凸的小腹上,放柔了聲音,「安安,網絡直銷店的宣傳報,下一期就由你來拍吧,你現在的氣韻,很符合直營店的主題。」
能幫到聶紹輝,柳河當然樂意,點點頭,「好啊,需要我做什麼,大哥直接說就好了。」
聶紹輝做事很有效率,第二天就有人和柳河接洽,商量拍照事宜。
柳河一連忙了好幾天,終於閒下來的時候,已經進八月了。
休息了兩天,高嘉佳約她去她家玩兒,自從高嘉佳搬去新住處之後,柳河還沒有去看過,正好閒著無事,柳河便應了下來。
早上出門的時候天氣不大好,柳河隨手拿了一把傘。果然車開到半路的時候,下起了雨來。
車子路過一家超市的時候,柳河決定下去買些菜直接帶去高嘉佳那裡,就省的她再冒雨出來買菜了。
買好菜出來的時候,雨更大了,超市門口擠了不少人。
柳河買了不少菜,一手提袋子一手打傘的話也挺艱難,正想著要不要先給高嘉佳打個電話,等雨小一些的時候再過去的時候,忽見外面雨幕中一個高挑的女人煢煢走過。
她沒有打傘,穿了一條修身的連衣長袖短裙,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餘。一頭長卷髮被雨水淋濕,貼在臉上,腳上的鞋子也只剩下了一隻,看上去十分狼狽。
大多數人看到女人,都只指指點點議論一番,卻沒有人真的上千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柳河原本也不想多管閒事,這麼大個城市,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遭遇不幸,哪裡管的過來。
可是,當她不經意地看到女人的樣貌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把袋子放到一邊,舉著傘走到女人身邊,替女人擋住傾瀉而下的雨水。
女人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柳河,愣了大概有十秒,突然抱住柳河放聲大哭起來。
柳河不防備她會如此,想退開已經來不及,被她扎扎實實抱了個滿懷,手中的傘差一點兒被撞掉。
「你這是怎麼了?先別哭了,找個地方避避雨。」柳河無奈地說道。
女人還算聽話,跟著柳河走來到超市門口,柳河重新提起袋子,四下看了看,因為是週末,哪裡的人都很多。
她皺眉想了想,給高嘉佳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不能去她家了。
掛斷電話,柳河對女人道:「先跟我去我家吧。」
女人訥訥點頭,柳河說什麼就是什麼。
回到家,柳河放好熱水,又給女人拿了乾淨的衣服,「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什麼話等你收拾好了再說。」
等女人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柳河已經把薑湯熬好,端給她,「喝吧。」
「柳河,謝謝你,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總是你出現在我身邊。」女人伸手去端薑湯,柳河看到她的手背,驚呼了一聲。
「章靜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這傷是怎麼回事?」柳河驚訝地問道。
她坐到章靜怡身邊,不顧她的掙扎擼開她的袖子去看,上面滿是青紫痕跡,像是被繩索勒的。
她還要去掀章靜怡的衣襟,卻被章靜怡躲開了。
「別,別看……」章靜怡乞求道。
柳河鬆開她的手,起身又去拿藥箱,也不說給她上藥,只推到她身前,「一會兒你自己處理一下吧。」
章靜怡輕輕點頭,咬了咬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對柳河說道:「柳河,重森不是個好人。你,你離他遠一點兒,我好幾次聽到他和助手提到你,他似乎對你很感興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