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要走,楚一清自然捨不得,其實她倒沒有覺著王喜這家人多礙事,吵吵鬧鬧的,也不過是鄉下人的小心眼,不像城裡這些人,一動心思就是要致人死地的。
金玉也不捨得,可是眼看著過年了,家裡一攤子也忙,當即還是決定離開。
第二日,金玉吩咐著張三將東西裝上車,也就拉著楚一清的手說了一會兒話,最後也就說道:「妹子,麥香的事情就拜託你,俺瞧著來了這半年,麥香倒是開朗了許多!」
楚一清看了一眼指揮搬東西的麥香,笑道:「金玉姐,你也要想開點,麥香終究大了,她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不管將來如何,路都是她自己選的,她自己會走!」
金玉歎口氣道:「俺也看出來了,這次來,麥香對俺雖然親熱,卻不像之前小時候那般,有什麼話都對俺說了,孩子終究是大了呢!」
楚一清拍了拍她的手道:「有我在,你儘管放心!」
金玉也就點點頭,又吩咐了楚一清幾句,讓她一定好好的保養身子,見馬車準備的差不多了,也就走過去囑咐了麥香幾句。
「麥香,你姨雖然疼你,可是這裡終究不是咱們上家村,有的是達官貴人,你出出進進的都要小心一些,莫要張狂!」金玉摸著麥香那軟軟的髮絲說道。
麥香趕緊應道:「娘,您儘管放心,我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給姨添麻煩的!姨快要生了,我就在她身邊伺候著,你這心裡也能放心不是?」
麥香這句話算是說到金玉的心坎裡去了,也就笑著點點頭,說道:「今年你就在都城陪著你姨過年吧,有你在,你姨這心裡也不空!」
麥香趕緊點點頭,又說了一些體己的話,倒是將金玉說的眉開眼笑了,也沒有方纔那麼失落,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向馬車走去。
王喜這會兒正鬧彆扭呢,她是不願意走的,在太子別苑,吃得好,住得好,還不用幹活,有人伺候吃穿,她啥時候有過這種好命,尤其是聽說來教習阿寶的夫子是皇上親自任命的,她心裡早就活泛了,正打算要王寧留下來跟這阿寶一塊兒讀書,誰知道這要求還沒有機會提出來呢,金玉就忙忙火火的讓他們一家子回去!
「金玉姐,咱們再住兩天麼,俺就來了兩天,這城裡還沒逛完呢!」王喜磨磨蹭蹭的不肯上車。
金玉板了臉道:「這都要進臘月了,咋的,你家不忙年了?想要在都城過年?」
王喜一聽,喜道:「在都城過年也好啊,俺活這麼大,還沒在這麼繁華的地方過年呢,這地方過年一準兒的熱鬧,不比在咱們鄉下,放個響仗一村子的人都出去看,鄉巴佬兒!」
金玉被她氣得忍不住笑起來,還說村裡人是鄉巴佬,王喜自己還不是從那鄉下出來的,還是土生土長的呢!
「王家妹子,這裡再好,也不是咱們家呢,大過年的,咱們還是守在自己家裡暖和!」金玉說著,也不管她,自己徑直上了馬車。
後面的馬車上,於二餅也一再的催促王喜道:「寧子娘,趕緊上車吧,這路還遠著呢!」
「催催催,你趕著去投胎啊,急什麼急?」王喜忍不住罵道,覺著這於二餅就是缺心眼,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他們這輩子還能不能進都城還不一定呢,若是將寧子留下來……
王喜笑吟吟的走到楚一清的面前,笑道:「楚妃娘娘,您看能不能讓寧子留下來?寧子這兩日跟阿寶少爺玩的很好呢,剛才走的時候還一直說,捨不得阿寶少爺呢!」
王喜的話聲還沒落,那邊王寧早就在車上不耐煩了,喊道,「娘,還走不走?」
王喜頓時臉上火辣辣的,狠狠的瞪了王寧,正待要說什麼,就聽楚一清說道:「王喜,我可不是什麼冤大頭!」
王喜忍不住笑起來,尷尬的打著哈哈道:「瞧楚妃娘娘說的,俺哪裡敢將您當做冤大頭啊,只是看寧子跟阿寶少爺玩的上來,於小雨跟雷生他們,不也在阿寶少爺身邊麼,您看……」
楚一清淡淡一笑,也就懶得理她,上前跟金玉他們擺擺手。
王喜賺了個沒臉,只得訕訕的上了馬車,一上馬車就將於二餅、王寧狠狠的罵了一頓。
馬車終於啟程了,越走越遠,還不時的傳來王喜罵人的聲音。
楚一清忍不住歎口氣,回眸對方氏笑道:「倒是讓你笑話了!」
方氏笑道:「誰家還沒有幾個窮親戚,不過玉華看的出來,夫人對他們很寬容!」
楚一清點點頭道:「他們只是愛貪小便宜而已,並不是真正的大奸大惡之徒,比起這都城中的一些人,也算是好人了!」
方氏輕輕的笑起來。
金玉與趙小麥走了,楚一清心裡有些失落,再加上這幾天晚上肚子裡的孩子動的實在厲害,夜裡睡不好覺,楚一清也就覺著身子乏,打算回去補眠,誰知道剛進了門,瑞傲就帶著瑞敏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抱拳行了禮道:「早就想見見楚妃娘娘,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直到今日才遇到!」
楚一清用手扶著腰,緩緩的笑道:「原來是瑞傲太子,妾身身子不方便,怠慢瑞傲太子了!」
瑞傲趕緊說道:「娘娘客氣,既然今日遇到娘娘,不知道娘娘能賞個臉說會兒話嗎?關於這本《農政》,瑞傲有太多不懂的地方!」
楚一清淡淡的笑笑,瑞傲身為一國太子,竟然肯如此放下身段,她也不好拒絕,正待要答應,就聽見麥香站出來說道:「姨,我看你似乎是累了,不如我跟瑞傲太子說吧,這本書,姨也是跟我講過的!」
麥香這幾句話正中楚一清的下懷,也就點點頭,轉眸對瑞傲說道:「妾身身子實在是不方便,就讓麥香解釋給太子聽吧!」
瑞傲一聽,心裡忍不住失望,可是見楚一清碩大的肚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就點點頭。
瑩潤趕緊扶著楚一清走向後院兒。
方氏等人也趕緊跟上。
麥香留了下來,笑瞇瞇的對瑞傲說道:「瑞傲太子,咱們去花廳可好?那裡暖和!」
瑞傲勾起了唇角,笑道:「好!」
麥香瞧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瑞傲奇怪的看她。
「我在想,你的心裡明明在罵我,為什麼還能對著我笑出來?」麥香直截了當的說道。
瑞傲一怔,再次笑道:「如果你從小生長在皇宮裡就知道了!」
瑞傲說完這話,一旁的瑞敏奇怪的看了瑞傲一眼,又看了一眼笑懿如花的麥香,似乎有感而發,也就說道:「皇兄,我約了雷霆去釣魚,先走了!」
瑞傲點點頭,待瑞敏走了,也就將那本《農政》湊到麥香的面前說道:「你當真會?可不要誆我!」
麥香將書從他手裡取過來說道:「自然是會的,我哪裡敢騙太子您!」
瑞傲眸色裡有了一絲希翼。
花廳裡,麥香一邊吃著點心喝著茶水,逐頁的給瑞傲解釋著戴國那一篇,說到鹽鹼地的特性,瑞傲聽完之後立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這麼多年我國的土地種什麼不長什麼,原來這就是鹽鹼地!」
麥香點點頭,說道:「鹽鹼地因為地勢低平、排水不暢,加之強烈蒸發,鹽分不斷積累於地表,水文、地質條件惡化,並不是適合所有作物的生長!」
瑞傲趕緊問道:「那水稻呢?水稻能種嗎?」
麥香直接搖頭道:「水稻算是比較嬌氣的作物,就算是晚稻,也需要肥沃的土地,鹽鹼地根本就存不住水,容易乾旱,怎麼適合種水稻?」
瑞傲忍不住一陣失望,低聲道:「那怎麼辦,可有改良的法子?」
麥香點點頭道:「改良的法子,姨之前倒是跟我說過,哦,在這裡,你看,姨親自寫著,第一,可以採取大規模的換土;第二,設置隔離層,防止鹽鹼侵入。不過第一種方法,比較適合小面積種植,因為耗資大,且費工費時;第二種方法比較通行,無論是小面積種植還是大面積種植都可以,這種方法可以說省時省力省錢。」
瑞傲一下子來了興趣,趕緊問道:「那就跟我說說第二種方法!」
麥香一邊看著一邊與他解釋,一晃兩人說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逐漸的暗下來,兩人才察覺到。
「真是多謝你了,這法子我記下來,回去之後就試試!」瑞傲感激的望向麥香。
麥香活動了一下疲累的身子,擺擺手道:「只要你心裡別再埋怨我就好,我真的是為了姨好,姨如今身子重了,容易困乏,以後你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就來問我,我若是不懂,就去問姨!」
瑞傲笑道:「那就麻煩趙小姐了!」
麥香笑道:「你叫我麥香就成了,我是鄉下出來的,不跟這都城的大小姐一般,有那麼多的忌諱!」麥香說完,看看天色,也就說道:「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去廚房幫著給姨做晚膳,今天就到這兒吧,明日辰時再到這裡來,我再細細的跟你說說改善鹽鹼地的法子!」
瑞傲也就應著。
見瑞傲應了,麥香也就不多做停留,逕直去了後院的小廚房。
望著麥香的身影,瑞傲忍不住勾勾唇角,這個女子,還當真特別呢!
傍晚的時候,與雷霆出去玩了一下午的瑞敏也回來,手裡還提溜著兩條魚,就是這一下午的成果。
「大哥,今晚上就吃這兩條魚吧,我跟雷霆親手釣著呢!」瑞敏讓貼身的丫鬟拿下去,差廚房的人做了,也就回身笑嘻嘻的拉著瑞傲的手臂說道。
「你別只顧著玩,咱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接近楚一清的機會,自然是要多問些種地的法子!」瑞傲忍不住教訓道。
「皇兄,你還真的以為那個楚妃娘娘能夠救咱們戴國?」瑞敏不以為然。
瑞傲將《農政》交給瑞敏,低聲道:「你仔細的看看這上面你就明白,楚一清真的是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人物,厲國有了這樣一位農神娘娘的幫助,不出幾年,怕是就算那羅國與饒國,都要俯首稱臣!」
瑞敏看了一眼那書,不以為然道:「皇兄,您是不是太高估那個楚妃娘娘了?你們是不是看著她長的漂亮?哼,就連雷霆也對她服服帖帖的呢!」
瑞哎皺眉,低聲道:「胡說八道什麼!」說完,也就將那本《農政》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瑞敏嘟嘟嘴,可是一想到還有事要求瑞傲,也就只得再次拉住瑞傲的手臂問道:「大皇兄,我跟雷霆的事兒,你跟父皇說了嗎?」
瑞傲淡聲道:「已經讓人送信回去了,不過你是戴國的公主,父皇怎麼忍心讓你只是嫁個一個三品的御醫?」
瑞敏趕緊說道:「厲煌已經請求厲國的皇帝,封雷霆為郡王了!」
瑞傲緩緩的揚眉,幽幽一笑:「不愧是足智多謀的煌王爺,原來早就想好了後路!這樣也好,父皇那邊我自然會去說,不過已經到了年底,今年成親是不可能了,要等到明年!」
瑞敏心裡著急,可是也知道從這裡回戴國就要七天的時間,這一來一回就是半個月了,就算父皇立即答應,只是剩下半個月的時間籌備婚禮,也實在倉促了些,更何況皇上賜給雷霆的宅子還沒有收拾,一切也來不及!
「過些日子,咱們就要回去!」瑞傲意有所指的說道,「咱們戴國民風雖然開放,可是你與雷霆還沒有成親就這般,若是被父皇知道,父皇一定不會饒了雷霆,不過你若是能夠將他的醫書帶回去,父皇瞧了,高興起來說不定不會仔細的過問你的事情!」
瑞敏咬咬唇,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大哥儘管放心!」
瑞傲點點頭,也就趕緊先行去了他的房間,他要趁著還記得住,將麥香解釋的全都記下來,讓人捎回戴國去,抓緊時間整治鹽鹼地。
瑞傲與瑞敏在別苑裡住了半月的時間,眼看著到了臘八這一日,瑞傲與瑞敏這才準備告辭離開。
一大早,麥香就在廚房泡各種豆子跟花生,準備晚上熬臘八飯。
「麥香姐姐!」阿寶嘟著嘴從外面進來,正要進廚房,就被麥香喊住。
「廚房裡髒,阿寶你還是在外面等等,我這就出去!」麥香趕緊將濕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順便搬了兩個小板凳出去,兩人坐在暖暖的陽光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聊天。
「怎麼了?瞧著不高興?」麥香見阿寶蔫蔫的,趕緊問道。
「夫子今日給我放假了,要過了正月才開始上課,算一算,接近兩個月沒事情做呢!」阿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
麥香忍不住笑道:「原來是憂心這個,姨夫早就想好了,要你跟著姨夫進宮歷練一下,你不會無聊的!」
阿寶一聽,立即瞪大了眼睛道:「爹爹不是說我年滿十歲才可以跟著他進宮辦事嗎?這麼快就……」
「怕你無聊惹出禍事來,如今姨可沒有心思管你,自然想辦法約束著你!」麥香笑嘻嘻的,親暱的點了阿寶的小鼻子。
阿寶冷冷的哼了一聲,彆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分寸!」
麥香見他小小的人兒說的跟大人似的,忍不住笑道:「總之這都城不比咱們楚寒,你又是皇上與太后最疼愛的皇孫,自然一切都要小心才是!」
阿寶歎口氣,突地起身,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盯著麥香說道:「麥香姐姐,你快嫁人吧,再不嫁人,你都跟爹娘似的了,可真是能嘮叨!」
麥香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阿寶已經咯咯的笑著跑遠了,麥香只得氣笑了,搖搖頭,正準備繼續進廚房忙,就見瑞傲背著手,臉上帶著笑,緩緩的走了過來。
「又有不懂的地方了嗎?」麥香直覺的問道,正打算摘了身上的圍裙準備跟瑞傲一起去花廳。
「不是,那本書本太子已經全會了!」瑞傲擺擺手道,笑瞇瞇的望著麥香,「本太子明日就要走了,可是這都城的繁華還沒有見識過,今日正好是臘八,不知道麥香你能不能陪著本太子上街去逛逛?」
麥香狐疑的看他,忍不住笑道:「瑞傲太子,你可真是健忘,咱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大街上呢,都城的街道,我瞧著你比我熟悉!」
瑞傲一怔,忍不住笑起來:「你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若是換了別的女子,這會兒早就答應了!」
麥香從廚房門邊拎了一棵蔥出來,一邊扒著皮一邊說道:「那是因為別的女子對你這位大太子有企圖,我又沒有!」
瑞傲看著麥香白皙修長的手指圍繞著那青白的蔥翻飛,心中一動,突地將她的手一下子抓住,問道:「如果本太子對你有企圖怎麼辦?你可願意跟本太子回戴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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