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葵累,她更累!她可是像個死人一般被吊了好長時間,又被夏落葵當眾嘲弄,連月亮都沒能看上幾眼,現在讓她去老太太那裡聽嘮叨,那還不得相當於再「死」一次?
夏夫人冷冷道:「因為她有本事唄!她不僅破了這個大案,還有資本跟上頭叫板,你行嗎?你行的話就走試試看!」
她承認她管不住夏落葵,也不想管,反正這丫頭很快就會出嫁了,她去操心她的事情幹嘛?
就像夏蘭之前說的,夏落葵是能成事的人物,就算嫁給侯爺當側室,也不會受制於人和受氣於人,她又何必跟這樣的夏落葵計較?
但是,像夏木藍這種無依無靠,名聲又壞了的姑娘又不一樣了,她可不會容許這種沒什麼本事的小輩囂張!
夏木藍的身體微微一僵。
半晌,她跺了跺腳:「走吧走吧,早去早回。」
她是不服,但她沒辦法,誰叫她確實沒夏落葵那樣的腦子和本事呢?她可不敢得罪母親和大哥,更不敢惹老太太不高興。
她這次去,果然沒能很快回來。
一直折騰到四更天,她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葵園,有丫環跟她回來,但夏蘭和夏十沒有回來。
葵園裡除了院子還亮著燈,其它房間都是一片黑暗,顯然夏落葵已經睡了,她進門,看著眼前的一片寧靜,心裡又恨得牙癢癢的:她在老太婆的跟前受罪,夏落葵那混帳倒是睡得真好,什麼好事都讓她佔了啊!
想到這裡,她憋了好大的火氣問仍然留在葵園守衛的護院:「夏落葵呢?」
護院道:「十一小姐已經睡著了,讓任何人不得打擾……」
「打擾個屁!」夏木藍心裡惱火,衝到夏雨琳的房間前,對著緊閉的房門拳打腳踢,嗓門賊大的,「夏落葵,我告訴你,你費了這麼多勁兒破的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簡直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說到今晚的判決結果,她就一肚子氣。
「因為無人傷亡,加上那幾個賤人裝老實認錯,老太太覺得不能嚴懲任何人,夏十被罰閉門思過,留在佛堂吃齋念佛半個月。夏蘭那賤人則被趕到城外的別院居住,一直住到她出嫁為止,另外,她與馬家的婚事如期舉行,什麼推遲婚事和給你當陪嫁的事情全部不算數。老太太要我告訴你,你以為都不得再管夏蘭的事兒,夏蘭自作孽,家裡對她的懲罰已經很輕了。」
「至於大哥,別說沒有人死,就算他真的殺了人,家裡又捨得將他怎的?他矢口否認他想殺你,咬定他只是想裝神弄鬼嚇唬你,其它罪名一概不承認。老太太說大哥想殺人的事情都是夏蘭的一面之詞,那個老奴才並沒有聽到他說要殺人,證詞不算數,所以大哥只有失職之過,罰他明天來跟你道歉,外加扣除例錢一年。」
「呸,扣這點錢算個屁啊?」夏木藍想到就一肚子怒火,「他想跟二哥要多少錢不行,這也算懲罰?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想殺,簡直不是人!」
她也只敢在背後罵夏之璧,當著夏之璧的面,她絕對是大氣不敢哼。
嘀咕幾句後,她又道:「至於那兩名護院,自己提出要離開夏家,老太太挽留他們,說他們既然已經知道錯了,就不懲罰他們了,他們說他們做了這樣的事,沒面再在夏家呆下去,非走不可。這事就這樣完了。」
說完之後,她道:「喂,你別在裡面裝死,倒是說句話啊!你看看你,整出這麼大動靜,累死了一批人,結果就是這樣,似乎什麼都沒改變。你就不覺得憋屈?就不想去找上頭理論一番?」
夏蘭除了搬到外頭住這一點,一切都沒有改變,甚至,搬出去住對她也許還是件好事,反正她在夏家都是被欺負的命,也沒有什麼朋友,到了別院反倒自由了。
至於夏十和夏之璧的懲罰,真不算一回事,她都不知道她跟夏落葵搞這麼多事情,有什麼意義?
她邊說邊等夏雨琳回話,但房間裡愣是沒有半點聲息。
她又等了好一陣,忍不住又罵:「你若是活的就吱個聲,放個屁,不然我叫人來砸門啦!」
「你真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你破了這案子,卻什麼都沒得到,你怎麼能睡得著?我可是氣死了!」
「夏落葵,你不出聲,是不是被人幹掉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比我還能得罪人,這會兒真被幹掉了吧?爽,太爽了!你死了我的心裡可爽了!」
「你還活著,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夏雨琳的聲音終於淡淡地傳出來,「本來,肯定會有一個人要被殺的,而且這個人還是你,但你沒死,八月十五又已經過了,你終於安全了。你不為自己的倖存感到慶幸,還嚷嚷著結果不公,你傻嗎?」
夏木藍:「……」
她張嘴又想罵,但想了想,垂下頭來,悻悻地走開,回房去睡了。
是啊,結果看似一樣,但其實大不一樣,因為,沒有人死!
「殺人預告」失敗了,她還活著,這確實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這麼一想,她也不想再鬧了。
房間裡,夏雨琳抱著抱枕,看著床帳發呆。
她怎麼睡得著?
這樣的結果比她想像的好一點,至少夏蘭沒有性命之憂,夏之璧也受到懲罰了,夏蘭只是一顆棋子,足不至死,而夏之璧……確實不是主謀,而是被夏蘭栽贓陷害,所以,他沒有受到嚴懲也是情理之中,反正,他的名聲因此更壞了,這就夠了。
然而,「預告殺人」的真兇還是沒有找到。
夏蘭一定知道,但夏蘭一定不會說的,今天晚上夏蘭所做的一切,除了完成「預告殺人」的目標以外,也是為了栽贓夏之璧,對於這一點,她心裡清醒得很。
想想,夏蘭為什麼今晚會去見夏之璧?
夏蘭以為夏木藍真的死了,她的殺人任務其實已經完成,而且她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她應該是安全了,但已經安全的她為什麼要冒險去見所謂的「主謀」?
「主謀」就住在夏府裡,又神通廣大,肯定知道她的任務已經達成,所以,在這種情形下,夏蘭應該按兵不動,以免露出任何破綻才是,但她卻莫名其妙地連夜跑去見「真兇」,報告今晚的行動,不是多此一舉嗎?
感覺,夏蘭是故意將她引到那裡,讓她現場「抓到」夏之璧的。
夏蘭絕對是恨透了夏家,絕對不可能投靠夏之璧,所以,夏蘭殺人絕對不是夏之璧的授意,而是「預告殺人」事件的幕後黑手所授意,要殺的目標是夏木藍,而這個時候,夏之璧也找上夏蘭,逼夏蘭製造「鬧鬼」事件,夏蘭便將計就計,表面上是按夏之璧的命令去做,實則是依照原先的計劃進行,並將殺人的罪名推到夏之璧身上。
這真是一個很好的計劃,只是,夏蘭的能力並不足以實施這麼巧妙的計劃。
不過,夏蘭的好處就是忠心,像香香一樣忠心,絕對不會透露真正的主謀是誰,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了,要不然,她非逼著夏蘭說出真正的主謀,夏蘭很可能會選擇自殺。
她不想夏蘭落得香香一樣的下場。
這次,算是她贏了吧?幕後黑手真的會停止這個遊戲嗎?她不知道。
翻來覆去半天後,她才沉沉睡去,但也沒睡太久。
天色微朦的時候,兩名黑衣勁裝的男子各自背了一個簡單的包袱,走出夏家大門,往靜靜的街口走去。
他們是昨晚那場「破案大戲」裡的隊長和副隊長,昨天晚上,從老太太那裡離開後,哥倆就開始收拾東西,然後小睡了一會兒,待天色朦朧到眼睛可以視物了便離開夏家。
雖然說夏家沒什麼人情味兒,但下人的待遇不錯,吃好穿好住好,主子雖然也不好侍侯,但並非個個都會任意欺凌下人,他們又已經當了小頭目,日子其實真的過得不錯,他們真沒想過離開,但如今,出了昨晚的事情,夏夫人和大少爺都不會再信任他們了,說不定以後還會為難他們,他們不如趁著自己還沒有那麼老時出去闖闖。
反正他們本來就是闖江湖的。
「兩位大哥,等等——」後面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兩個轉頭一看,都愣住了:「十七小姐,你怎麼來了?」
夏雨琳跑過來,停在他們面前:「聽說你們今天早上要離開,我來送送你們。」
兩個男人有些受寵若驚:「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兒,怎敢煩擾十一小姐送別?還請十一小姐快快回去,莫要折煞了我們哥倆。」
「話不是這麼說。」夏雨琳搖頭,「你們本來過得好好的,是我連累了你們。你們完全可以不用出賣夏之璧,但你們還是這麼做了。所以,我欠你們一份人情。」
兩個男人趕緊擺手:「十一小姐勿出此言,跟咱們相比,十一小姐真是有骨氣,堪稱女中豪傑……」
「唉,你們就不要誇我了。都是江湖人,咱們也別客氣了。」夏雨琳搖搖頭,從袖子裡掏出兩張銀票,「這是一千面額的銀票,每人一張,拿走吧。你們是男人的話就不要推辭,你們為夏家做了這麼多事,拿這點補貼是應該的。說起來,夏家真的對不起你們。」
都是江湖人?她一個千金小姐能算是江湖人?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後,隊長拱了拱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叫唐聽,他叫阮青,以後若是有緣與十一小姐再會,只要十一小姐需要咱們,咱們一定郊犬馬之勞。」
闖蕩江湖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他們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成親生子了,這筆錢,夠他們買房娶媳婦的。
夏雨琳哈哈一笑:「好啊,那就將來江湖再見了。」
而後,雙方在街口友好地分手,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