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破照雖氣焰囂張,可也算是言而有信。
有言在先只要李神宵擋他三戟大神通,此間已是施展過了三道神通,卻未曾殺了李神宵,雖是一驚一乍讓李神宵幾番身處險境,可在最終見著了青龍涎香,卻不知為何裝作心神一顫,反倒是讓妖雨傷了他朝天戟。
那一瞬間的失神,是裝出來的。
李神宵修行千年時間,早不是當年那等不知人情世故的心性。當妖雨撞擊在朝天戟之上,他已是覺著有些不對,繼而關破照消散了身形破空而去,也算是在李神宵的料想當中。只是關破照施展出的第三道神通留有餘地,李神宵卻並不會因此而感激他。
他心底終究在想:「下一次遇到關破照,決不能像今日這般,就連關破照區區一柄法寶朝天戟,都能置我於死地!」
而今luo著上半身,站立在典宏遠與關關面前,李神宵倒也並沒有覺得有何不自在。修行得越久,就越是灑脫,至於穿著衣物這等方面,反而沒了太多的念想,加之他滿頭長髮披在肩膀,幾乎是遮住了半個身軀,雖只穿了一條長褲,卻更顯得氣質卓然。
連遠處典宏遠看了,也由不得暗暗點頭。
關關也不是那等尋常女子,更不似華夏族古時候大家閨秀一般,平日裡足不出戶,此刻見李神宵只將眼神從她手中衣物之上一掃而過,卻並沒有收走她持著的那道白色男裝,頓即關關眼中精光一閃,又將衣物收了起來。
忽而朝著李神宵輕輕一笑:「道友緣何不要我這身衣物?」
「若在我故鄉當中,男子身上所穿衣服,除了去商店裡頭買取。就只能是自家親人亦或是家中妻子親手所做,我與你今日才相見,無親無故,怎能傳你的衣物?」
一番話語,不冷不熱,從李神宵口中出現。
若是換做這天地間其他男子在此處,能得取關關贈他一身衣服,定然會覺得萬分榮欣。便是典宏遠站在遠處看了,心底也有幾分羨慕。
可典宏遠雖性格豪邁,卻也不笨,知曉李神宵剛剛受了關破照一番言辭屈辱,故而絕不會去收取關關手中的衣服。且不說關關與關破照師徒關係到底如何,單憑這師徒二字,李神宵便不會要這衣服。
若是穿了這一副,無異於自取其辱。
先前身上那件長袍,就是毀在關破照神通火焰中。若而今再穿上關關這件衣服,豈非證實了李神宵週身衣物,是旁人想毀掉就毀掉,想給你一件衣服穿就給你一件衣服穿,胸中骨氣,被置於何處?
這一刻間,李神宵倒也不急著穿衣服。
而他不言不語,卻更讓場面有些尷尬。李神宵倒是渾然不覺,而關關性格獨特,也未有估計到這氣氛如何,而典宏遠本想要追求關關,此刻見眾人無話可說,頓即朝著李神宵言道:「再過得數十年時間,就到了去中興山無忘峰接受歷代先祖考驗的時刻,李道友不妨與我一起,先前往中興山熟悉環境,也省得到時候忙得手忙腳亂。」
聞言,李神宵輕輕一點頭。
典宏遠嘿嘿一笑,已是踏著腳下大戟,朝著遠處飛馳而去,口中更凜然言道:「這一次請道友來尋關關,倒是讓道友受了一場無妄之災,還請道友不要掛懷。」
「典道友說笑了,今日能見得關破照神通廣大,法力無比,還需得感謝道友才對!若非是見著了他,我還是那井底之蛙,並不知天地間有如此強橫的高手!」
李神宵此話雖帶著幾分調侃,可他心底也並未曾怪罪典宏遠,畢竟此事發生之前,誰也不曾料想到關關會主動給李神宵遞畢方鳥腿,也料想不到關破照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大打出手。
「嘿嘿嘿嘿……」
高聲笑了幾句,典宏遠猛然回頭,見到關關遠遠隨在他二人身後,心底已是將先前煩悶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若非是今日李道友來此,想來我老典也難以聽到關關她說了這麼多的話語。平日裡與她相見之時,她都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今日雖諸事不快,可終究與她多說了些話語……」
聽了典宏遠這番話語,李神宵忽地心底明白過來:「這典宏遠雖說穿著太過另類,將一身紫金鎧甲與戰袍,穿出了濃厚鄉土氣息,可歸根到底他師傅葛道奇是與關破照同一層次的高手,而典宏遠實力也與關關相差不了多少……追求了關關這麼多年,都難以與關關說上一句話,想來也是因為這典宏遠性格,不與常人相同。他在追求關關之時,還能用口水濃痰吐了關破照一臉,又怎能取得關關的歡心?」
此番典宏遠正在注視著李神宵,見他眼神低垂沉默不語,當即又問道:「李道友沉思不語,想來是心有所念,容老典來猜一猜……嘖嘖!」
嘖嘖念了兩聲,又滿臉自豪之情溢於言表:「李道友肯定是在想剛剛關破照顏面大損的那個畫面,想我老典也是師出名門。那道星河乍洩大神通,本是我師傅葛道奇的看家本領,若想將這道神通修煉而成,首先須得在紫府當中,構建出兩顆大道符來,一顆是那時間符,一顆是那空間符,施展神通之時先將那兩道符激發出威能,故而這神通一經我老典發出,他關破照與我又離得極近,他想躲也休想躲得過……只是老典我修為終究是低了些,若是能像他們那樣,能永恆不朽,想來今日也不怕了那關破照。他還說若他是我,早已是揚起大戟與他大戰,也不想想他修為比我高出了多少倍,我要是不謀算著噴他一臉濃痰,難道還與他拚死拚活?」
飛行之時,典宏遠並未用意志傳音,只是不斷的開口說話。這葛道奇門下弟子,已是知曉李神宵心中煩憂,故而做出這等說話解悶的事情來。
至於那個一直遠遠跟隨在二人身後的關關,倒是被典宏遠給忽略掉了。
來到這片天地之時,李神宵早先就站在蒼穹之上往下看過,將週遭方位記在心頭,此刻已是分辨的出來典宏遠是帶著他朝著這天地正中央飛去。
地面中央,有一座大山。
遠隔十萬里,李神宵用意志探出,要測量一番這大山的高度,只是這座大山似是比之先前有著水火二字的險峰更要玄妙一些。在李神宵沛然意志探查之下,這山峰似是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也不知高度到底是十萬里還是百萬里,難以分辨的清楚。
一座石碑矗立在三人身前。
此處距離中興山還有十萬餘裡的距離,可山界石碑卻被矗立在十萬里之外,其上寫著三個恢弘大字:「中興山。」
「李道友……」
典宏遠伸手朝著遠處一指,目光躍過石碑落在那座不知高度如何的山峰之上,「家師早已有言在先,我族興衰,只在此中興一山,更在無忘一峰!此處地界就是中興山,而那不知高低的青峰,名作無忘峰……」
當李神宵三人,走進中心山之時,遠處空中一朵白雲陡然間變化成一道人影來,身形極為挺拔,手持大戟。
「好一個典宏遠!」
關破照半瞇著的眼眸忽地睜開一道縫隙,目光如炬,盯著遠處三人背影,再緩緩言道:「本以為他葛道奇這門下弟子,比不得我家關關,可今日看來,竟有這等性格,更勝我輩當初!」
話中語氣,雖有濃濃冷意,卻更多了幾分讚許。
繼而關破照大戟一抖,朝天戟上還有些許酒味,從鋒銳的戟尖散發出來,落入關破照鼻尖。
「葛道奇釀造這萬古長青酒,算得上天下一絕!而今又到了一個元會一次的二族歷練時間,且看這一次是我關破照門下弟子強橫,還是他葛道奇門下典宏遠厲害。至於他雲一刀,百里曉、應玄玄、裡十分、常遇……這幾人門下那些弟子,在一個元會之前鬥不過關關與典宏遠。而今時隔一個元會,又加入了一個李神宵,風起雲湧,大妙!大妙……」
如此一番念想出現在關破照心頭,他只覺著戟尖酒香似是變得更為濃烈,週身光輝一閃,已是朝著橫流島飛去。
仿似是先前在李神宵面前之時,那股子要將李神宵殺之而後快的殺意,並非是從他關破照朝天戟中迸出。
不一刻間,關破照已是飛行了數千萬里,化作一道虹光落入了橫流島中,口中更是大叫道:「葛道奇,拿酒來!」
可島中卻爆閃出一道沖天潮水,逕直把關破照身形與那桿朝天戟擋在空中,繼而另有聲音出現:「我葛道奇是欠了什麼,還是你有酒寄在我這裡,怎地你說要喝酒就能入得了我橫流島?」
關破照長眉一擰,「你待如何?」
「打得過我就有酒喝!」
陡然間一道長虹,衝入百萬里高空之上,只聽得那雄壯至極的聲音道:「我在星空之中等你,省得再次大戰束手束腳,怕毀壞了這方天地……」
且說李神宵luo著上身,偕同典宏遠跨步走進了中興山中,身後還隨著一個關關。只當進入了這座中興山,才發覺天地大有不同……
站在中興山界碑之外,見到此山佔地方圓百萬里,算得上恢弘。
可今日中興山範圍當中,李神宵才恍然明白過來,這中興山竟是有著至少方圓數千萬里的遼闊疆域。
將數千萬里山川河岳藏在百萬里空間中,算得上是大神通。
此刻見典宏遠的話語,適逢其會傳了過來:「這中興山是我二族前輩高人,用了莫大神通,將億萬里山河聚攏在百萬里空間中……似這等空間,在此方天地裡頭比比皆是,只是其他洞天福地雖也是用陰陽聚合的大手段構建而成,卻比不得中興山方圓億萬里,大的有數千萬里。至於那些小的洞天福地,也有將數百里空間,藏在一處山洞之內的,諸如此類隱匿空間疆域的手段,卻都古時大神通,而今除了我師尊等人之外,已是極少有人能夠施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