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李半仙臉色一紅,似乎對於神仙這個稱呼有些羞愧,又有些小得意。
不過,見到周圍人群那一片片似期待,又似嘲諷,更似看熱鬧的眼神,李半仙乾咳了一聲,也不管拜倒在地的李神宵,只朝著王二黑說道:「王黑子咱們可說好了,一壺三勒漿明日你給我送過來,今兒個大夥兒都在這裡,你可不能賴賬。」
等王二黑回應了一聲之後,李半仙轉身就往人群外走去。
見到神仙要走,李神宵趕忙站起來追了上去,只覺得有生之年能見到神仙,肚子也不餓了,腳也不酸了,身上也不冷了,渾身冒著一股勁。一邊朝李半仙追去,嘴巴裡頭還連連喊道:「神仙等等我,神仙等等我……」
可那李半仙腳步看似不快,卻十分輕盈,一步跨出七八尺遠,李神宵全力奔跑,也只能在後面遠遠綴著,難以追上李半仙。
卻沒有聽到,身後人群嚷嚷:「這傻小子,要拜李半仙為師,難道下半輩子就靠著算命養家餬口。這天底下算命的,又有幾個能取得到美麗賢惠的老婆?哎……」
又有人道:「他身上連一張買包子的小符都沒有,用的還是五百年前那銅錢。多半是深山老林出來的,家裡幾百年沒見過世面,能做李半仙的徒弟,好歹李半仙餓不死他。」
李半仙在前頭越走越遠,李神宵在後面一直追著。可是他撒開了腳丫子奔跑,也跟不上李半仙的腳步,等追了兩三里除了城外,再轉過一條羊腸小道,李神宵就再也跑不動了。全身冒著熱汗,要不是他身體本就壯碩,這幾千米還真跑不下來。
半天沒吃飯,身上剩下的力氣不多,李神宵一路跑來,全靠一股子要拜神仙為師的信念在支撐著。
可這會兒,李半仙在前面越走越遠,
李神宵只覺得離修煉成仙也原來越遠,心裡信念一鬆,頓時腳下失足,摔倒在地。
這一下,正好腦門撞到一個石頭上,暈了過去。
山神廟裡,一張木床上,李神宵正仰天躺著。身上蓋著一塊雖然破舊,但也算清爽乾淨的杯子。
等到旭日高昇之後,他才悠悠醒來,肚子惡得咕咕直叫。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李半仙坐在床邊上。
「神仙!請收我為徒!」
李神宵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從床上爬起來,再趕緊拜師。
卻被李半仙用一隻手臂按在肩膀上,動彈不得。
這手掌看似枯瘦沒有幾分力道,可李神宵硬是被壓在床上起不來,他正要說話,就聽到李半仙言道:「小伙子,我不是什麼神仙,只是城東頭給人測字算命的。街坊見我有時候算得準,有時候算不準,就贈了我一個李半仙的外號,確實不是什麼神仙。」
「可是我明明看到神仙能夠空碗生水,一碗水救活了我的命。」
李神宵滿臉不信,在他看來,這李半仙就是個活神仙,而一般有本事的人,都喜歡藏著掖著,喜歡謙虛。李半仙越是否認,李神宵就越是相信他真是一個活神仙。而且李神宵性格本來就十分執拗,愛認死理,認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空碗生水,小術小法罷了。」
言罷,李半仙從身旁桌子上,端來一碗稀粥,遞到李神宵身邊,「你小子半天沒吃飯,又只穿了一件小背心,狂奔一陣之後還淋了雨,染上了風寒。要不是我半夜掐指一算,覺得不對,回頭去尋你。只怕你暈倒在半路上,現在已經被野狼吃到肚子裡面,化作一團血肉。」
「能空碗生水,救活我性命,這還只算小術小法?昨天那個賣包子的說你算到要下雨,結果真的下了一場大雨,這也只算小術小法嗎?」李神宵當即覺得這個李半仙,有點高深莫測,已經完全打定主意,一定要纏著李半仙拜他為師,除非李半仙將他殺了,否則就不死不休!
依他在電視小說裡面看到的,神仙中人收徒弟,首先要考察品xing,其次還要看看根骨如何,心裡暗想道:「要讓李半仙收我為徒,多半還得軟磨硬泡,狠狠的磨他一番。」
「旁門走道而已,做不得數的。」
李半仙說完之後,站起身來伸手去取那桿寫著「鐵口神斷」的長幡,幾步走到門外,留下一句話道:「我耽擱了大半日照料你,今天的生意算是沒了一半。你要是餓了,鍋裡頭還有點稀粥,吃完之後趕緊回家去,別讓你家裡人擔心。年輕人不好好在家過日子,沒事出門尋什麼神仙……」
山神廟裡頭,也不十分寬敞,擺著一個山神神像,側面就放著李神宵躺著的這張床,再加上一張吃飯的桌子,餘下的空間已經十分狹小。角落裡面擺著一個黑乎乎的鐵鍋,裡面還剩下半鍋子稀粥。李神宵三兩口喝完碗中粥水,再走到鍋裡面舀了一碗,坐在山神廟門檻上,看著遠方,陷入沉思。
李神宵需得仔細沉思一番,分析一下,他如今所在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街上老頭用符紙生火點燃煙桿抽旱煙,李半仙能空碗生水,看似消瘦的身軀,卻能一步跨出七八尺遠……
昨日的見聞,讓李神宵彷彿置身於雲霧之中,不知今夕何夕,不知這到底是南柯一夢,還是真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可額頭上略微帶些高燒之後滾燙的感觸,還有因為坐在門檻上太久了,微微發疼的臀-部,都在清晰無比的暗示著李神宵:這不是一場夢,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一天以來,就吃了兩碗稀粥,對於李神宵這種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而言,那是絕對不夠的。
碗中粥水再度被他喝完。
李神宵長身而起,走動那個鐵鍋面前,正要再裝一碗粥,低頭就發現鐵鍋旁邊,有一張符紙。這種符紙他昨日也見過,正是那兩個抽煙的老人家,用來點火的那種符紙,比起街上買包子之人用的那種小符,稍微大了幾分。
旋即,李神宵極為好奇的將符紙拿起,捏著一端,在空中猛然揮了幾下。
噗!
一道手指長的火焰,從李神宵掌心生出,剎那間將他驚呆了。
火焰燒到掌心,自然是極為疼痛,李神宵趕緊一甩手,符紙落到了地上,可那一道火焰,卻依舊在符紙的一端燃燒不休。
望著地上符紙,那火焰跳躍在李神宵眼中,宛若是一道閃電,跳躍在他心中。
「那兩個老人家用來點火的,也是這種符紙;街上那些買包子的,用的也是符紙!」
李神宵心念狂轉,心裡頭又經不住狂喜,想起昨天李半仙空碗生水的時候,街上行人那種見怪不怪的眼神,以及略帶調侃的語氣,想必是習慣了這些神神道道極為玄妙的東西,當即念想道:「我平日裡也沒少在網上,這次恐怕是真的穿越了,來到這個世界。符紙、法術……這個世界,肯定有不少神通廣大,法力高深的修行之士,不知我何時也能騰雲駕霧,想那些人中仙人一樣?」
李神宵心裡面求仙問道的心思,陡然間高漲起來,那種想要拜師李半仙的想法,隨即變得更加濃烈。
地上符紙,有一端依舊在熊熊燃燒,只見到有火焰升起,符紙卻沒被燒燬半分。
李神宵當即彎下腰來,捏著符紙沒有點燃的那一段,就像是拿著一根火柴,在空中揮了一揮,繼而火焰消失,符紙再度恢復了原樣。
見此景象,李神宵咧嘴一笑,自嘲道:「原來這大符真像火柴一樣,只有一端著火,另一端是用來拿在手中的。剛剛我肯定是拿錯了一端,才會掌心起火。」
日影西斜,夜幕降臨。
李半仙手裡拿著長幡,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向山神廟,忽地聞到廟中一陣清香味道,當即臉色一變,將長幡往門口一放,朝著屋中說道:「你小子怎麼還沒走,我李半仙平日裡給人算命看相,剛好能養活自己,難道你還想跟在我身邊混吃混喝不成?」
「前輩,請收我為徒!」
卻見李神宵已經在山神廟中,利用李半仙預留下的食材,做了幾個清淡的小菜,擺在桌子上。
他性子雖極為執拗,但卻極為機靈,趕緊將李半仙放在滿口的長幡收起,仔仔細細的將之靠在屋中牆壁一角,在對著李半仙說道:「前輩要是收我為徒,我和前輩一起幫人家看相算命,也總比前輩一個人要掙得多吧?再說我吃的不多,又炒得一手好菜,前輩要是收我為徒,保準日子過得舒心自在……」
一連說了許多收他做徒弟的好處,李神宵認定了李半仙是神仙中人,鐵了心要拜他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