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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半仙非神仙 文 / 小無相公

    「劉老頭,借個火!」路邊一個閒逛的老大爺,頭戴著大氈帽,手裡拿著一大煙桿,裝上切成了絲的煙草之後,正在向身邊另外一個老人借火,末了還加上一句:「今天我出門沒帶符,這下好了,吃包子都要賒賬呢。」

    他這句「出門沒帶符」,說的跟「出門沒帶錢」一樣。

    「撲!」

    劉老頭取出一張符紙,在空中一劃,符紙頂端就出現了一團拇指大小的火焰。

    那符紙頂端,一道火苗揚起,正好將大煙桿點燃。然後劉老頭再揮了揮符紙,等火焰消失之後,老頭這才將符紙收回懷中。劉老頭這動作極為熟練,臉色神色極為自然,那滿口被煙燻黑的牙齒,似乎在證明他幾十年用大煙桿子抽煙,都是用這種方式點火。

    這景象簡直比打火機還實用,看得遠遠站在一旁的李神宵,心裡泛起無窮驚濤駭浪。

    一日之間,李神宵好似是十幾年白活了。眼前所見所聞,顛覆了他十幾年的世界觀人生觀。如今大街上兩個老頭抽煙,是用的符紙點火,比起所謂的魔術節目,要真實了無數倍。

    作為一個無神論的強力擁護者,李神宵即使不信也得信,他現在所處的世界,絕對不再是原來那個世界。要不是城頭上寫著「滄浪城」三個字,是正兒八經的繁體漢字,李神宵能勉強分辨得出這三個字的內容,只怕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迷迷糊糊走了大半日,此時太陽已經西斜沉下,火燒般彤紅雲彩,罩住天邊。

    而李神宵不斷尖著耳朵聽著路上那些人說話,看著周圍的人和事,也漸漸能分辨出來,這不是在拍電影,也不是幻覺,而是真的來到了一個與先前迥然不同的世界。街上人來人往,唯獨李神宵一個人穿著一身籃球服,站在身穿粗布長衣,頭頂纏著髮髻的一群古代人中間,先得極為醒目。

    一陣風吹來,幾片黃葉,夾著街道邊攤位上肉包子的香味,順著冷風,吹到李神宵身上。

    這時節已經到了秋季,樹葉開始凋零,而李神宵身上穿著籃球服,短褲背心。這時候被風一吹,鼻尖又問道了包子香味,這時候才陡然發現,他茫然走了一個下午,此刻夕陽西下,氣溫轉涼,半天沒吃東西,他已是淪落到飢寒交迫的境地。

    只此時,李神宵才陡然發現,這回來到這陌生世界,無依無靠,在學校讀書十幾年學的那些東西,竟然連半點用處都沒有。

    「就算是我拿了十個博士學位,到了今天,也比不上一個肉包子重要!」

    心裡頭暗自一嘲,李神宵順著風中的香味兒,走向那包子攤位。見到有不少街上的路人,紛紛掏出一兩張小符紙,買了三四個包子,熱乎乎的吃下。李神宵只能乾瞪眼看著,他全身上下,只有錢包之內,幾十塊錢的鈔票,不過看著形式,估計這年代的老百姓,不認這人民幣。而且人家買包子,用的是符紙,這一點又將李神宵的金錢觀,狠狠的顛覆了一次。

    內心一念想:「難道那兩老頭抽煙點火的符紙,就是這世界的鈔票?」

    懷中揣著無限好奇與悵惘,李神宵被包子的香味吸引住,朝著那包子攤走了過去。

    「去去去,沒錢就別擋在這兒,妨礙我做生意……」

    包子攤大叔狠狠的朝李神宵揮揮手,示意他站遠點,絕擋著人家賣包子的位置。李神宵雖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但拿手勢還是能看懂,可沒錢就買不到包子,總不能偷一個就跑吧。他此時又餓又冷,身上沒多少力氣,要是想偷了包子跑,肯定三兩下被賣包子的大叔抓住,免不了一頓狠揍。

    直到幾籠包子,賣的差不多了,李神宵才走上前去。

    他手裡拿著一個五毛錢的硬幣,遞給賣包子的大叔,心裡面也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五毛錢硬幣他收不收。不過李神宵也沒辦法,他翻遍了錢包,就找到這一個五角錢硬幣,是用黃銅打造的,看起來有點像銅錢的模樣。

    「五百年前我們大唐國就不用銅錢了,這是哪兒來的古怪銅錢?不過質地不錯,我一個給你算兩張小符。來,這四個包子給你,好好趁熱吃了回家去,城東頭李半仙算了一卦,說今天晚上會下大雨。他說要下雨,那定是有一場雨要來的。」包子大叔怕李神宵燙著,刻意用一片略枯的荷葉一把將四個包子包了,再放到李神宵手中。

    李神宵尚且不知道,這世界是以符紙代替金銀鈔票,作為貨幣流通。

    一個小符能買兩個大肉包子,一個中符等於十個小符,而一個大符等於十個中符。大符的價值,約莫就相當於一百元人民幣。而這三種作為貨幣流通的符紙,是特製而成,絕難模仿,比之人民幣更容易杜絕假鈔。

    四個包子在手,李神宵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當即捧著包子咬下去,大口大口吞下。

    「小哥,你慢一點,小心噎著!」

    包子大叔見到李神宵這幅吃相,正大呼小叫的讓他慢點。

    李神宵實在是太餓,在他那個時代長大的人,又有幾個真正餓過?今天半天沒吃東西,真正的感覺到了那種前胸貼著後背的飢餓滋味,一個包子轉眼間被他吃下,而當賣包子的大叔說「小心噎著」的時候,他果然是噎著了。

    狠狠摀住喉嚨,一口氣上不來,李神宵憋得臉色通紅。

    當即就有其他熱心腸的路人,將手掌鋪開,在他後背肩膀處狠狠的拍了幾掌,想要借那一拍之力,讓李神宵將包子吐出來。

    可這包子卻實實在在的卡在李神宵咽喉處,上不上下不下,擋住了氣管,若尋不出辦法來,只消再過片刻,李神宵必死無疑。

    「快看……李半仙!李半仙!」

    一群人將李神宵圍著,而站在人群圈外的幾個人,忽然高聲大喊,先得歡欣鼓舞,好似那個李半仙出現,李神宵就算是有救了。

    「這裡有個年輕的後生,吃包子噎住了,上不來下不去,李半仙你快快救他一救,成與不成我王二黑都給你提一壺三勒漿上門做謝禮。」三勒漿可不便宜,就是那種青瓷瓶子裝的二兩一壺,也得三張大符才買得到,真正的算得上一分錢一分貨。

    王二黑開出一壺三勒漿的謝禮,不僅是因他心思本就樸實,是一個賣包子靠手藝吃飯的實在人。更因為李神宵被噎著是在他包子攤,吃了一個大包子才造成的,若真的死了,官府秉公辦理自然不會怪罪他,可他包子鋪也休想再開下去。

    這時候的人,就愛講一個吉凶,這包子都吃死人了,即使沒毒,那也是輕易吃不得的。

    「一壺三勒漿,說定了!」

    李半仙手持著一塊長幡,上面寫著「鐵口神斷」四個字,腳步十分輕快,走到李神宵身邊,此人原來是一個算命先生!

    只見李半仙從包子鋪老闆王二黑那裡,要來了一個空無一物的飯碗,再要了一根筷子。將空碗端在手中,然後用筷子輕輕攪動,嘴巴裡面唸唸有詞。

    倏然間,那空碗裡面,像是噴泉一樣,汩汩的冒出清水來。

    「空碗取水!」

    此處眾人都是些普通百姓,尋常人家那裡見到過這景象,當即有人高叫道:「這李半仙還真有幾分道行,這清潔溜溜的碗裡頭冒出水來,就是真法門,真神通啊!」

    「先別讚他,看他救不救的活這個後生再說。要是救不活,這碗裡的水也只是一手障眼法,算不得什麼仙師術法,只能欺騙一下咱們平頭百姓罷了。」有些心思細膩些的,當先還是想到臉色通紅髮紫,已經倒在地上,身軀開始顫抖的李神宵。

    哼!

    李半仙三縷細長鬍鬚,輕輕一搖,也不管周圍的人怎麼說,一手捏住李神宵的鼻子,另外一隻手將碗中清水灌進了李神宵口中。

    咳咳咳……

    片刻之後,渾濁的水流從口中被噴了出來,李神宵覺得喉嚨一陣通暢,擋在氣管哪裡的大塊包子,被一股水流化開。

    臉上緩緩回復正常,一口氣也慢慢順了過來。

    仰天躺在地上,李神宵剛剛差點噎死,額頭上冒出一陣汗珠,他心念狂轉,想起了剛剛這李半仙的手段。這人用一個筷子鼓搗幾下,就能空碗生水,而且一碗水灌下去之後,堵住喉嚨的包子,被化成濁水,噴出之後,他才保住性命。

    「莫非這個李半仙,是個神仙?」

    只此一想,李神宵從地上反爬起來,照著心裡面想到的拜師場面,拜倒在李半仙面前,高聲道:「神仙請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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