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榮的奏本進了朝歌,當日便被送到了比干手中,比幹不敢怠慢,趕忙抱本往摘星樓來見帝辛。
彌勒正在為帝辛的成長而心煩意亂,此刻見比干前來,眉頭一皺,不動聲色道:「皇叔有何事求見?」
比干聞言趕忙將姜尚相周的事情稟告給帝辛,請帝辛決斷,不料彌勒聞言大笑道:「皇叔過慮了!姬昌何能?姜尚何物?兩個年邁老叟而已。姜尚相周,猶寒蟬之抱枯楊,不久俱盡,何勞皇叔掛念!」
比干聞言正要勸帝辛不可小視,卻見彌勒不悅道:「今晚蘇娘娘在鹿台請仙赴宴,朕身體不適,便不去相見了,皇叔今晚便留在鹿台代朕陪飲吧!」言罷大袖一揮,回轉**去了。
比干無奈,只得前去鹿台陪宴,當晚一更十分,只聽得鹿台上四下風響,猶如虎吼一般。片刻後,三十九位仙子神仙降落在鹿台之上。
只見眾仙袍分五色,各穿青黃赤白黑。內有帶魚尾冠者,九揚巾者,一字巾者,陀頭打扮者,雙丫髻者;又有盤龍雲髻,如仙子仙姬者。個個有仙風道骨,人人像不老長生。
比干正在台下偷瞧,卻見一個仙人對眾仙言道:「眾位道友稽首了。今日蒙商王設宴,我等方能歡聚此地,此緣分實在不淺。」
眾仙聞言趕忙答道:「確實如此!但願大商國祚千年永,皇基萬萬秋。」
不知為何,比干看著這些仙人,只覺得遍體生寒,待抬頭時,卻見鹿台上升起一層霧氣。竟將一輪明月都給污了,比干心中正自生疑,卻聽妲己在裡面傳旨道:「宣陪宴官上台。」
比干聞言只得上台對眾仙行禮,內有一人問道:「先生何人?」
比干答道:「卑職亞相比干奉旨陪宴。」
那道人聞言笑道:「既是有緣來此,賜壽一千秋。」
比干聽說,心下更疑,待上前敬酒時,竟又聞得陣陣狐騷臭,心底自思道:「神仙乃六根清淨之體,為何氣穢沖人?」
比干量大,轉眼便已敬酒兩輪,與諸妖每人各干了兩大盞。諸妖連飲兩盞,其中量大者,還招架得住,量小的已經醉了,不知不覺間將尾把都拖下來。被比干藉著月色看了個明白。
且說妲己見小狐狸醉將來了,心想若是現了原形反而不美,當下傳旨陪宴官暫下台去,不必奉酒,任從眾仙各歸洞府。
比干領旨下台,想到自己竟然為妖精奉酒,心中羞憤不已,當下出了武門上馬,逕直打馬向武成王府上奔去。
黃飛虎見比干深夜來訪,趕忙問道:「丞相有甚急事,這時節前來相見?」
比干聞言不禁垂足頓胸,將帝辛與妲己請妖赴宴的事情說給黃飛虎聽。
黃飛虎聞言略作思量道:「丞相請回,未將明日自有理會。」隨後便命黃明、周紀、龍環、吳謙各帶二十名健卒,散在東南西北地方,等待那些道人出門,追蹤其巢穴。
四將趕忙領命而去,當晚四更便見周紀回報道:「啟稟元帥,末將帶領麾下兒郎在南門外守候到三更時分,見那些妖精駕著低雲,一路搖搖晃晃,最後全部爬進三十五里外的軒轅洞裡去了。
次日黃飛虎升殿,命家將將比干請來,隨後命周紀領二百家將拉上十餘車乾柴,前往軒轅墳除妖。
待眾人來到軒轅墳後,果然見墳旁有一個石洞,黃飛虎當下令家將用柴薪塞住洞口,點起火來,這一燒便直接從上午燒到了下午。
待到火停,黃飛虎便率眾家將進洞查看,卻見洞內都是被燒死的狐狸,此刻俱是焦毛爛肉,臭不可聞。
比干見狀大喜,又建議將這些狐狸中皮毛好的揀選出來,造一個皮袍,獻給帝辛,一來給妲己一個警告,二來也好令天子醒悟。
黃飛虎聞言深覺有理,當下命眾家將將狐狸剝皮,送到比干府上。比干回府後便令管家傳來數名裁縫,令其縫製皮袍。
丞相下令,眾人哪敢怠慢,只數日便將狐狸皮硝熟,造成了一件袍襖,只候嚴冬進袍。
……
比干與黃飛虎不知道的是,此刻**之中,正有一個絕色女子在對妲己哭訴,「姐姐,只因你一席酒,便令你的子孫盡滅,將皮都被剝了去,你可知道?」這女子卻正是軒轅墳三妖中的雉雞精,只因外出煉丹,這才躲過了一難。
妲己聞言心中大恨,只是苦於不知仇人是誰,也不好再將雉雞精留在軒轅洞裡觸景生情,當下與彌勒商議,要將雉雞精接進宮來。
彌勒聞言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妲己的想法。自此後皇宮內便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喚作胡喜媚的道姑。
……
這一日,彌勒正在鹿台欣賞雪景,卻見傳令官前來稟告道:「皇叔比干求見!」
彌勒聞言淡淡道:「宣!」
待比干行禮畢,彌勒率先問道:「如此大雪,皇叔不在府第酌酒御寒,何事冒雪至此?」
比干聞言答道:「正因天降大雪,老臣心憂陛下龍體,這才獻袍襖與陛下御冷。」
彌勒聞言淡淡道:「皇叔有心了!」隨後命比干將袍襖取來。
比干聞言親手將袍襖捧來,只見那袍襖乃是一面大紅袍,外面是紅布,裡面是狐狸皮毛,比干親手抖開,給彌勒穿上。
彌勒暗中掐指一算,已經算出了事情的緣由,當下笑道:「皇叔有心了!」隨後傳旨賜酒,一臉戲謔的看著身旁的妲己,卻是本身對妲己的所作所為也多有看不過眼之處。
妲己見帝辛身披狐狸皮製作的袍襖,不覺心如刀絞,心中暗罵道:「比干老賊!我正不知仇人是誰,想不到你自己跳了出來,若不將你剖腹剜心,難解我心頭之恨。」
待比干飲酒完畢,謝恩下台,彌勒突然怪笑道:「愛妃,看朕這件紅袍如何,這一件錦袍,也不知死了多少狐狸?」
妲己聞言滿臉寒霜道:「道長何必明知故問?」
彌勒聞言冷哼一聲道:「你我雖奉命而來,但卻不可失了慈悲之心,你這妖狐心腸歹毒,合該受此大禍!」
妲己聞言大笑道:「是啊!我這狐妖心腸歹毒,可我再歹毒的心腸,若沒有道長縱容,如何能夠施展的開,恐怕我身上的罪孽,倒要有一大半落到道長身上!」
彌勒聞言眼睛微瞇,滿含殺氣的盯著妲己,妲己毫不示弱道:「要麼現在就殺了我,你自己承擔禍亂大商的因果,要麼就痛快將我子孫的皮毛還我!」
彌勒見狀大笑道:「區區畜生的皮毛,正擔心污了貧道的肉身。」說罷將錦袍扯下,扔到妲己腳下。
妲己見狀輕輕將錦袍撿起,雙眼噴火道:「我誓殺比干!你休要阻攔!」
彌勒聞言冷哼一聲道:「只要你不妨礙貧道的大計,便隨你自己去折騰吧!」言罷轉身而去。
數日後,宮中有旨意傳出,娘娘心疼病發作,苦尋良醫。朝歌百姓聞之,無不拍手稱快,盼妲己早死。
隨後又聽聞妲己此病唯有七巧玲瓏心可治,百姓知道後無不大驚失色,害怕禍事臨頭。就在滿城百姓惶恐不安時,一道旨意悄然來到了比干府上,宣比干進摘星樓面君。
……
精武門內,須菩提輕輕的揮動手中的拂塵,對身前的童子吩咐道:「黃角,你去比干府上一趟,代為師救下比干!」
那童子見師尊說的認真,當下不敢玩鬧,認真道:「弟子領命!」言罷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到了比干府上。
比干正要更衣上朝,卻見身前出現一個頭生獨角的童子,當下故作鎮定道:「不知仙長因何而來?」
那童子聞言對比干施了一禮,這才道:「貧道奉師命,前來救丞相一命。」言罷身形一轉,變作了比干的模樣,出了內院,隨傳令官向皇宮內走去!
不提比干在相府中等候,單說黃角童子化作比干模樣,跟隨奉御官前往摘星樓見架,施禮完畢後,便聽彌勒開口道:「蘇娘娘心疾發作,想求王叔玲瓏心一片做藥引,還請王叔成全!」
黃角童子聞言微微一笑道:「此乃小事,請陛下命人取一把尖刀來!」
彌勒聞言眉頭微皺,覺得比干大有古怪,當下也不多言,命侍衛去來一個銀盤,銀盤上放一把牛耳尖刀。
妲己在簾後偷偷觀瞧,只見比干輕輕將尖刀拿起,對著自己的胸腹劃去,接著便聽刺啦一聲響,把腹皮剖開,比幹這才放下尖刀,用左手拉開胸膛,右手徑直伸進胸腔掏出一顆心來,放到托盤中。
看著托盤中跳動的心臟,比干微微一笑道:「陛下,不知老臣這顆心做藥引可是夠了!」
彌勒聞言眼睛微瞇,默然無語,卻見比干繼續道:「看來還是不夠啊!」說罷再次將手伸進胸膛,又掏出一顆心來,隨著一顆顆心臟被掏出,彌勒的眉頭不禁越皺越緊。
直至將托盤放滿,比幹這才住手,指著托盤內的跳動的心臟,一一解釋道:「這顆乃是貪婪之心,這顆乃是名利之心,這顆乃是嫉妒之心,這顆乃是好勝之心,這顆乃是侮慢之心,這顆乃是暴虐之心,這顆乃是畏懼之心,這顆乃是**之心,這顆乃是懶惰之心……。」
「老夫的心大部分在此,只有一顆向道之心不肯輕易予人,一顆慈悲之心恐怕陛下不屑,若是還不夠的話,便只有將這顆殺戮之心送予陛下和娘娘了!」言罷一股滔天的殺意出現在摘星樓上,對著彌勒和妲己碾壓而去。
彌勒見狀眼睛微瞇,只得運起全力抵抗,臉上卻是故作輕鬆道:「閣下到底是何人,為何與本王做對?」至於妲己,早已在殺氣的籠罩下說不出話來。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不正是你的皇叔比幹嗎?」
彌勒聞言不禁語氣一滯,雖有心留下此人,但卻完全摸不透對方的底細,若是因此暴露身份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於是只得淡淡道:「有勞王叔,這幾顆心卻是夠了!」
比干聞言轉身出了大殿,邊走邊說道:「若是沒了慈悲之心,失去了本我,便是修為通天又如何?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看著比干走出了大殿,彌勒的心中不禁掀起了滔天巨浪,「是啊!我此刻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出於自己的本心嗎?」想到此處,彌勒卻是將元神投入到帝辛的神識之內,看著已經突破到天沖後期的帝辛,彌勒不禁一陣恍惚,僅僅十幾載光陰,帝辛竟然借助量劫之力走到了這般地步!
「很吃驚是嗎?連朕也覺得很吃驚,想不到西方教竟然收取了如此多的煞氣!想來當初羅睺留下的隱患,已經被你們根除的差不多了吧!」帝辛的元神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十品黑蓮,對著彌勒的元神淡淡道。
「陛下知道的倒挺多!」彌勒聞言淡淡道。
「朕很好奇,你究竟還能將朕困多久?」
「恐怕困不了不久了!」彌勒聞言苦笑一聲,隨後卻是堅定道:「不過這點時間卻也能夠讓陛下眾叛親離了!」
帝辛聞言沉默片刻,隨即開口道:「不知你們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黃飛虎!大商的軍隊不亂,西岐卻是沒有半分勝算!」彌勒聞言坦言道。
「黃飛虎與寡人情同手足,焉會背叛於朕!」
「黃飛虎忠心不假,但若是陛下色心大起,無故凌辱黃夫人,而後又失手殺死黃娘娘呢!」
「彌勒!朕一定會滅了你西方教!」
「陛下還是先脫困再說吧!」彌勒言罷便退出了帝辛的識海,乾坤袋內再次湧出無邊煞氣,將帝辛的元神吞沒。
看著已經離去的比干,再看看沉默不語的彌勒,妲己終於鼓起勇氣,對著彌勒輕聲道:「陛下!剛才那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滾!」彌勒聞言一聲怒喝,隨後便見妲己委頓在地,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染紅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