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崢嶸混老了官場的人了,怎麼能夠聽不出崔凱話音裡面的意思?聽到崔凱這麼說,苗崢嶸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看著崔凱問:「省廳誰打的招呼?」
問到這裡,他自己也覺得這話問的直白了一些,就算是崔凱知道是誰打得招呼,只怕也不會告訴自己。
哪知道,崔凱倒是實話實說:「這個……我聽說好像是許廳長……」
公安廳廳長許宗林,人家還兼著省長助理的,手裡的實權其實一點兒都不比一般的副省長小。只是,這一次讓自己過來處理事情的,是常委副省長齊道遠,卻並非許宗林可比的了的。
只不過,自己為了這個事情得罪許宗林,是不是有點兒……這一刻,他明白為什麼劉洋不出現,連溫宏斌都躲了。
第二天一大早,公安廳督查組的人就到了湖陵,打的旗號,自然是巡視各縣區公安系統案件審結百分率的問題。這個事情自然有對口的部門接待,劉洋聽了匯報之後,也只是表示中午安排個宴會,給省廳領導接風。
但是,在宴會之前,劉洋的辦公室裡面卻來了一個熟人,這人要說有多熟那也未必,但劉洋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就是了。
現在省廳督查組的組長,原舜山區公安局局巡警隊副隊長肖道勇。當初劉洋和他見面的時候,頂破了天他也不過才是個付科級的小幹部。可現在一轉眼,他居然就進了省公安廳。
但劉洋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這傢伙之所以能夠作為公安廳督查組的組長來湖陵,最大的可能就他和自己是「熟人」。
果然,等張磊倒上茶出去之後,劉洋笑著恭喜肖隊長高昇,肖道勇就擺出了一副很親熱也很坦誠的架勢:「劉書.記,不瞞您說,我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調令。我這個官是怎麼升的,我心裡有數,哪天再去省城,您可一定要給我個機會,讓哥哥我盡盡心情。來的時候許廳長親自召見,讓我來了湖陵先來拜訪您,替他說一聲謝謝。」
見肖道勇一口一個『您』字,劉洋也只有苦笑著擺手,心說許宗林這一手,倒是比齊副省長高明不少。只不過,他這麼做倒是和自己讓黃德成刺激苗崢嶸差不多一個意思。
自己讓黃德成刺激苗崢嶸,就是想讓苗崢嶸一氣之下,給齊副省長匯報的時候說的嚴厲一點兒,讓齊副省長去找許宗林的麻煩,最好兩個人把戰場脫離湖陵縣擺到省城去,那樣自己才清淨一些。
可人家許宗林這一手更絕,直接借自己廳長的便利,安排督查組盯著湖陵縣公安局辦案子,那就是不打算把戰爭升級的意思。
他讓肖道勇過來對自己說謝謝,就是對他借了湖陵縣這塊風水寶地和齊省長鬥法表示歉意的。同時,還隱隱有希望自己伸出手,助他一臂之力的意圖。
對於這樣的渾水,劉洋是不想趟的。
「肖組長,你就不要太可氣了,中午我們在好好地喝兩杯,對於上次在省城給肖組長造成的麻煩,是我應該表示謝謝才對……」
「劉書.記……」
「肖組長,你不用說了,我明白的。對方傷勢比較嚴重,這個官司打起來可能比較麻煩的,只怕不是在我們湖陵縣就能夠了得了地……」
劉洋不讓肖道勇再說,而是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心意。在湖陵縣我能幫的上忙,可人家是不是願意在湖陵縣給你們打官司?
畢竟,對方傷得比較嚴重,還什麼可能喪事生育機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能聽得懂,相信肖組長你也能聽得懂吧?
那可是堂堂省委常委的公子,人家能嚥得下這口氣?
這話把肖道勇說的一愣,他眼珠子轉了轉,馬上就明白了劉洋這麼和他說話是什麼意思。
對方一個常委副省長,能吃這個啞巴虧?你就算能夠讓公安局不立案也沒什麼用處,人家可以直接去檢察院、法院起訴的。你來了,只怕壓不住陣腳啊……
肖道勇就點了點頭說道:「謝謝劉書.記的指點,我這就給領導匯報……」
這傢伙倒也乾脆,真是說走就走,那上就抬屁股告辭。劉洋把他送出門外,還一再的叮囑中午的時候要多喝兩杯,讓肖道勇心裡覺得熱乎乎的。
劉洋剛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卻又接到了交通局局長黃澤宇的電話,省交通廳廳長金魯生到湖陵縣來視察修路的準備工作,現在已經從省裡出發,中午在市裡吃飯,預計下午會到湖陵縣。
劉洋聽的就是一楞,心說金廳長找的理由更讓人沒說話,這是要赤膊上陣了?
雖然省裡和市裡把修路的大權都交給了湖陵縣,可是,離開了上級部門的支持,有很多事情還是不好辦的。
看起來,金魯生就是想用這個給湖陵縣施壓啊。
既然他想給湖陵縣施壓,那也就說明,齊省長那邊也沒有要把戰火挪出湖陵縣的意思。媽的,自己想利用這個事兒給他們找點事情做,讓他們這段時間少關注一點兒湖陵縣的意圖好像還得不到實現了。
「你這樣啊,省廳的領導過來,你們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到時候我和李書.記、溫縣長一起去路口接一下……」
「好好好,我明白了,劉書.記放心,這個事情我會辦好的。」黃澤宇上任之後,這也是第一次接待省裡的領導視察,聽到劉洋親自出面接待,心裡頓時就覺得有了底氣。
劉洋這邊也只能苦笑,人家是下來找事兒的,自己躲著不見是不行的,到時候只好見機行事了。
中午,在給肖道勇接風的宴會上,劉洋就很巧妙地把消息透了出去:「對不起啊肖組長,原來說好和你多喝兩杯的,可今天下午交通廳的金廳長親自帶隊下來視察,我可不能帶著一身的酒氣就陪省裡下來的領導,這個你要多多見諒才是……」
「呃……謝謝劉書.記了,我下來也是幹工作的,想喝酒等你到了省城咱們在好好的喝,咱們隨意……」
散場之後,劉洋著邊剛走,肖道勇就給領導把電話打了過去。
湖陵縣這邊劉洋的態度曖昧,也看不出來他想幫誰,自己在金魯生的面前還真不是一個檔次,不給領導匯報是不行了。
下午二點,金魯生的車子就到了湖陵縣的低頭,市裡面對於這一次金廳長的視察也很重視,市長孫卓群居然親自陪同。而湖陵縣這邊迎接的隊伍也很壯觀,劉洋、李鼕鼕、林玉芬、溫宏斌四個重量級的常委齊上陣,也算是給足了金廳長面子。
在路口即席講話的時候,金廳長雖然說不上是一臉春風,但臉上多少還有點笑容。但是,到了湖陵縣招待所之後,和劉洋單獨交流的時候,金廳長那張臉就已經沉成了鍋底。
「劉書.記,我這趟下來的真實目的,我不說想必你也應該清楚了,我就想問問劉書.記,我兒子在你湖陵縣被人打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金魯生問的直接,劉洋也不在裝糊塗。
「金廳長,我也不瞞著你,許行長和你兒子發生爭執的時候,我也正好在場的。說實話,這個事情不怪許行長。不過,要說是不是下手過重,造成了傷害構成犯罪,這個事情需要公安機關來查證。現在,不光是金廳長您很關注這個案子,省公安廳那邊也派了督查組下來,監督這個案子的審理,說實話,我們湖陵縣公安局這邊的壓力很大啊……」
在劉洋說這些話的時候,金魯生一直都靜靜的聽著,儘管他的臉色越聽越黑,但他卻沒有打算劉洋的話。
一直到劉洋說完了,金魯生才冷冷的問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對方也不能傷人吧?湖陵縣到現在害人又兇手逍遙法外,這個事情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劉洋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的卻有點不合適。不過,我也聽縣局的人匯報了,在沒有當事人口供,更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好亂抓人的。畢竟,我們市紀委和省廳的人都在呢,這個時候如果辦錯了事情,那可不僅僅是丟官罷職那麼簡單的了……」
金魯生也知道劉洋這是在強調理由,但是面對著這麼一個口口聲聲要按照程序走的縣委書記,他還真沒有什麼法子能夠讓他按照自己預想的路子走。
自己是可以藉著修路的事情難為他一下,自己也比他的官大得多,但自己卻和人家沒有任何的隸屬關係,自己也沒有權利撤他的職。
似乎,來的時候自己覺得自己親自到了湖陵縣,憑自己堂堂省廳廳長的身份,就能讓湖陵縣這邊乖乖的按照自己的意圖來辦事的想法是錯誤的。
「那就先這樣吧,你安排一下,我去醫院看看……」兒子到底怎麼樣,自己也只是聽說,還沒有親眼看到過呢。
你不是說沒有傷者的口供,沒有證據不能抓人麼?這個事情咱們慢慢的說,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證據。只怕到時候,你們湖陵縣想管都管不了了……
金魯生怎麼想的劉洋並不知道,給他安排人帶著去醫院,自己手頭還有工作需要做。
現在劉洋是書.記還是縣長,雖然說有李鼕鼕和林玉芬替他分勞了不少,但有一些會他還是要親自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