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接電話的時候,李珊珊一直支著耳朵在一邊「偷聽」。看到劉洋收起了電話去摸衣服,李珊珊就瞥了他一眼,有點擔心的問道:「紀委監察一室找你幹什麼?你有什麼事兒需要他們出面的?」
劉洋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說道:「放心,我清清白白,從上班到現在連別人一包煙都沒收過,他們找我也不怕,我過去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你先吃飯,不要擔心我。」
紀委和組織部在一個樓上辦公,兩個單位都在市委大院裡面靠西側的丁字樓。到了紀委,找到監察一室的辦公室敲門進去。
辦公室裡面並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坐在對桌的位置。其中一個男的三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張黑臉看著劉洋,對於這個沒等人發話,就敲了敲門徑直走進來的年輕人,露出了一副嗔怒的神情。
另一個三十二三歲的女人戴著一副黑邊框架的眼睛,留著剪髮頭,穿著白色的短袖,下身是深藍色的裙子,小白短襪,黑色的圓口布鞋。
雖然休閒,但卻讓人看了有一種反穿回去三十年的感覺。
劉洋接到的通知是男人的聲音,於是他就看著那個男的問道:「請問誰是趙躍海趙主任?我是劉洋,市政府辦公室的。」
那男的臉色嚴肅看著劉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他對面坐著的那女的卻搶先說道:「你就是劉洋?紀委的同志找你瞭解情況,聽說你在電話裡面的態度還很囂張?你把市政府辦公室掛在嘴上幹什麼?我們紀委處理的案子,那一個人不是國家幹部?比你權力大、級別高的人有的是,還不一個個進了紀委全都服服帖帖的?」
看著她那張嫣紅的薄唇一張一合的,劉洋心中一凜,接著心底升起了一股怒氣,很不得上去一巴掌把她那張臭嘴封上。
劉洋自覺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心裡坦然,人也硬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歪,老子又沒違法亂紀,你紀委的能把我怎麼地?
所以,劉洋就很不屑的看著她,慢慢悠悠的說道:「紀委怎麼了?難道紀委就不是**律的地方?那些人犯了錯誤,進來之後表現的服服帖帖,並不是針對你本人,也不是針對紀委這塊牌子,而是針對的紀委背後所代表的權與法。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好像覺得紀委被你形容成了萬丈深淵似得呢?」
「你?你什麼意思?」那女的瞪著眼珠子,一臉凌厲的衝著劉洋吼道。
「你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劉洋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本來就是市政府辦公室的幹部,把市政府辦公室掛在嘴上怎麼了?紀委是很有權威,可那是針對的違法亂紀分子。請問,你們把我叫來,是我違犯了國法,還是違反了黨紀?我是已經被免職的犯人,還是依然頂著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頭銜的國家幹部?」
那男的目光有點複雜的看看劉洋,清咳了一聲說道:「劉洋同志,我就是趙躍海。麻煩你過來,只要是有個案子找你瞭解一下,誰也沒說你是犯罪嫌疑人麻,你這麼大的火氣幹什麼?」
這話說的有意思,明明在電話裡面是他先發的火,現在居然把這個也算到了劉洋的頭上。劉洋聽了,不其然的就笑了起來:「呵呵,我倒是想問問,紀委的人找人瞭解情況,總是這麼先把人威嚇一頓麼?」
「劉洋,我們既然找你就有找你的道理,你不要自己找難看……」那女的一聽劉洋這話,馬上就站起身來,衝著劉洋啪的一拍桌子。
「我好怕啊!」劉洋笑了笑,一點都不擔的樣子,眼角的餘光此刻掃了一眼趙躍海,淡淡的說道:「那好,那就請你說說,你找我過來的理由吧?或者應該說,是你找我過來想瞭解什麼?」
「哼,我自然會問你的……」一邊說著,那女人就衝著趙躍海一點頭,兩個人起身往外走。一邊走著,那女的還很不耐的說道:「你跟我們來,要問你自然有問你的地方……」
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裡面,一張辦公桌前方三米處擺了一張木椅子。桌子裡面靠牆的位置,擺了兩把真皮的高靠背轉椅。
從氣勢上來說,本來兩把就比一把有氣勢,更何況,這一把還是普通的木椅子?
那女人率先走進去,等劉洋邁步進門之後,她就冷冷的指著那把木椅子,對劉洋說道:「坐吧。」
說罷,她和趙躍海另個人轉過去,坐到桌子後面。
劉洋一看這個陣勢,不由一陣冷笑,站在椅子邊上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桌子後面坐著的兩人。
「你怎麼不坐?」趙躍海目光中閃過一陣惱怒,他邊上的女人板著臉,張了張嘴又要開口。劉洋早就聽煩了她說話,所以不等她說出口,就搖了搖頭說道:「你這是瞭解情況麼?我看你是在審問我……」
劉洋說著,伸手輕輕一推,木椅子光噹一聲倒在了地上。然後,劉洋才拍了拍手,慢悠悠的說道:「如果你們是審問我,請出示你們的手續。不然的話,那就不要怨我不聽紀委領導的招呼了。就算是苗崢嶸親自站在這裡,我也不接受你們的審問。」
他這完全就是廢話,如果苗崢嶸親自站在這裡的話,審問的工作也輪不到這兩個人來做了。
但這個女人和趙躍海很明顯是針對自己來的,從打電話開始,這個男的就想激怒自己不要過來。而自己來了紀委之後,這個女的又處處針鋒相對,每一句話裡面都帶著挑釁的意味,很明顯也是想把自己氣走的架勢。
這個時候劉洋自然不會轉身就走,給對方留下自己不接受紀委調查的把柄。但對方什麼手續都沒有,就擺出一副要審問自己的架勢,劉洋能接受才是怪事。
劉洋推翻了椅子,擺出了拒絕合作的架勢,卻又站在那裡不走,這讓趙躍海和那女的兩個人頓時感到這個人不好對付。
這次趙躍海之所以把劉洋叫過來,其原因自然是因為劉洋被人舉報了。不光是舉報,而且還是實名的那一種。
其實對方要不是實名舉報,就算是市紀委的人,也還真的不敢隨便傳喚劉洋這位市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
舉報劉洋的人是財政局的幹部,名叫葛培根,說劉洋開豪車肯定是貪污。但是,至於劉洋到底是怎麼貪污的,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貪污的,他卻說不出來什麼。
原本,紀委的人接到舉報之後,就去查了一陣子,發現劉洋開的那輛奔馳越野車掛的居然是省城的牌子,而車主卻是省城一家外貿公司的副總。
發電子函件過去查詢,對方也很快就回復了消息,說這家公司在三月份才轉到了江南旭日集團的名下,那名副總在此之前已經離職。
線索就此中斷,但劉洋貪污受賄的事情卻依然沒有任何證據。原本事情應該就此打住,如果想查清楚的話,紀委這邊應該先把那個車主找出來詢問清楚,然後再找劉洋比較合適。
但是劉洋即將上任湖陵,讓劉洋帶著問題去上任,好像是對湖陵縣人民父老的不負責任。把事情報到苗崢嶸那裡之後,苗崢嶸又特地去見了王宜豐,決定還是派人當面詢問一下劉洋比較好。
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有的人希望能借此搞出一點事情來。沒查出問題,不等於問不出問題。多少人外表看上去器宇軒昂,但在紀委這兩個字的震懾下,不僅僅當然癱軟的尿了褲子,甚至於把從小偷雞摸狗的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也不出奇。
這些事情,在紀委工作的人見得多了,但像今天劉洋這樣的,還真的是第一個見到呢。
原本在打電話給劉洋的時候,趙躍海就打算先在氣勢上壓劉洋一頭,聽到劉洋在電話中和他針鋒相對,於是就特意讓自己的部下,這個叫常潔的女同志和他配合,擺下了這麼一個陣勢。
在他想來,在電話中劉洋有膽子敢和自己爭執,但等到見了面之後,面對紀委幹部強大的威勢,他總會膽寒的吧?
沒曾想,劉洋根本不吃這一套,不但硬邦邦的把常潔頂的幾乎下不了台,還動手掀翻了訊問室的椅子。
劉洋現在不是被雙規,而是配合紀委調查,過來接受詢問問題。趙躍海擺出審問的架勢,一上來就是他自己辦錯了事,遇到劉洋這種一點都不給面子的角色,就算他恨的牙根直癢癢,也根本就不敢真的吧劉洋怎麼著。
眼看著被劉洋頂的有點狼狽,趙躍海哼哼兩聲,開口說道:「劉洋同志,我現在是代表組織上跟你談話,請你配合一點。」
劉洋聽了又是一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常潔看到他目無自己的領導,就沉不住氣的厲聲道:「劉洋,這裡是紀委,你給我老實一點……」
劉洋聽了這話,不禁臉色一沉,一道冷峻的目光閃了過來:「我剛才就說過了,紀委是審訊違紀分子的,我現在還是國家幹部,也沒有被宣佈雙規……」
常潔的臉色也跟著一沉,目光微微一凝,冷冷的說道:「劉洋,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
「我不知道。」劉洋眉毛一橫,臉上的神色透著一股強烈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