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9向左向右(3)
「楠楠,我們推遲一年結婚,好嗎?」江毓仁拉著顧曉楠的手,定定地望著她的更新請到>
顧曉楠低下頭說不出一個字。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跟你提這樣的要求,只是,楠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即便我們暫時不能結婚,我們之間任何都不會改變,也不可能改變,唯一就是——」江毓仁緊緊握著她的手,說。
顧曉楠抬起頭,他那期待的眼神投入她的心湖,讓她本來就不夠平靜的心,越發地亂了。
「什麼··都不會變嗎?」她問。
他輕輕抬起右手,拂過她額前那被風吹亂碎發,道:「楠楠不信我嗎?」
如果不信,就不會跟著他走了這麼久——雖說只有一年多的時間,卻好像過了許多年,又似乎是只有幾天——
她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懷裡,不知是為了躲避突然吹來的冷風,還是為了依靠他。似乎一旦分開,就會徹底失去他一樣。
「你信我嗎?」她問。
江毓仁詫異地盯著她。
「你就不擔心在這一年裡,我會愛上別人嗎?」她問。
江毓仁聽到這個答案,不禁失聲笑了。
「幹什麼這樣?難道只有你是一堆人搶的香餑餑,我就是沒人要的嗎?」她不高興了。
「誰說我們楠楠是沒人要的?那是我不給別人機會。哪個男人敢多看楠楠一眼,我就——」他哄勸道,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
「你就怎樣?」她追問道。
「我就和他拚命!這麼說,是不是太假了?」他笑道。
「當然,看一眼就拚命的話,那你該有多少條命才夠?你以為是打遊戲呢?」顧曉楠望著前方的坦克,歎道。
「所以——」
「所以你就白白放棄了?」她看著他,問。
「你想隔著鐵柵欄看我?」他反問道。
「就知道你是唬我的。」
「楠楠——」
「知道了,我就是跟你開玩笑。」顧曉楠道,拉著他的手輕輕甩著。
「推遲一年結婚,我覺得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她停頓了會,說,江毓仁猛然握緊了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道:「我相信你的,而且,我也不想你因為這件事得罪聶瑾爸爸。不管怎麼說,你能有今天的地位,聶瑾爸爸也有功勞的。做人不能忘本。」
「楠楠,謝謝你!」他擁住她,歎道。
顧曉楠聽出他聲音裡那顫抖的尾音,再看了他一眼,眼中深不可測的墨光。
「光是嘴巴上說謝謝就完了嗎?一點誠意都沒有!」她說道。
江毓仁原本心裡就是對她的愧疚和罪惡感,心情沉重的不得了,聽她這麼一說,竟一陣輕鬆,低頭看著她,問:「那我怎麼做才是有誠意?」
「這種事,自己想,我要是說出來,還有什麼意思?不就變成我要求你怎麼樣了嗎?」顧曉楠道。
江毓仁點頭,道:「說的對,我明白了。」
「推遲結婚,我沒有意見。可是,這一年裡,不管有什麼樣的女人追求你,你都不許答應——」她知道這是孩子氣的話,卻還是說了出來,說完了,心裡生出陣陣的悲涼,低頭把玩著他的手指,「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喜歡你的女人一大把,我這麼要求你,只不過是安慰自己而已,你要真的喜歡上誰了,我也沒有辦法。」
「楠楠——」他想跟她解釋,她卻沒給他機會。
「你聽我說完。」她抬頭望著他,道,「我愛你,所以,我想你幸福,要是,要是某一天,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幸福,就請你提前告訴我,不要讓我自己去發現。我這個人遲鈍的很,除非捉姦在床,否則,我根本什麼都不可能知道。我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會有那一天會怎樣,所以,你要是想和我分開,一定記得給我提前透風聲——」
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他給堵上,密不透風。
他一點點舔著她的唇,舌尖撬開她的唇齒,霸道地滑了進去,含住那讓他失魂的香丁。
她無力地在他懷裡顫抖,閉上雙眼憑著本能回應著他,直到他氣喘噓噓地鬆開她——
那白嫩的小臉,因為這番纏綿的吻,泛起了醉人的嫣紅。
「楠楠,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所以,我從來都不會做什麼長期的計劃,可是,和你在一起,我總是會想,我們的未來會是怎樣。我想過很多很多的情形,卻從來都沒有你所說的那一種。你說你遲鈍,我這個人呢,雖然很完美,可是有一點美中不足,那就是不會去做計劃外的事。讓你傷心,和你分開,絕對不是我計劃內的事,所以——」他捧著她的臉,認真地注視著她,「顧曉楠,你再也沒有回頭路,這輩子只能跟著我。」
她笑了,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沒想到你這麼會說甜言蜜語的,這算不算是你的一條優點?」
「是嗎?我還沒注意到。」他故作鎮定地說。
顧曉楠忍不住笑著。
「楠楠,就這一年,我們約定,一年後,明年的元月二號,我們結婚,我要堂堂正正把你娶進門,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江毓仁娶了一個多好的老婆!」他挽住她的手,注視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轉了一圈,然後滿臉疑惑地盯著他,說道:「元月二號,民政局好像不上班吧!」
他愣了下,含笑搖頭道:「真是的,我把這個忘了。」
「沒關係,我們不著急的。只要你的心裡有我,我就知足了。」她說。
江毓仁輕輕攬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沉默不語。
「我們能堅持過去的,是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能堅持過去,對嗎?」她問。
江毓仁點頭,卻問道:「你不覺得自己委屈嗎?」
「因為推遲結婚?」她問,他點頭,顧曉楠想了想,說:「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沒有信任的話,一輩子那麼長,根本走不下去。而且,你也知道的,結婚證不代表什麼,想要背叛的話,結婚證根本沒有力量可以阻止。」
江毓仁定定地望著她。
至於婚姻,他沒有想過太多,什麼信任、背叛,似乎從來都沒有進過他的大腦。活到現在,只有三個女人曾經或者已經成為了他結婚的對象:蘇敏兒、聶瑾,還有顧曉楠。和蘇敏兒那個時候,似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似乎事情本來就是那樣,戀愛、結婚,沒有任何值得他去思考的問題——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兩人最終才是悲劇結尾。到了聶瑾的時候,那是父母約定的婚姻,加上蘇敏兒事件對他的影響,他知道自己和聶瑾結婚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卻已經不願去做任何的改變。現在呢?他只想著和身邊的人白頭到老,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什麼人來阻止干涉,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那麼,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婚姻本身可能會存在的問題?信任與背叛!
「其實,咱們兩個這一年多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好像沒有一天平靜日子一樣。既然現在決定不急著結婚了,正好我們可以好好想一想未來的路,想一想——」顧曉楠道。
「想那麼多做什麼?閉著眼睛走下去就好。」他說。
「閉著眼睛走路容易跌跤!」顧曉楠說。
他不禁笑了,道:「沒事,兩個人一起走,不會摔倒的。」
她愣了下,似乎是在思考,江毓仁靜靜擁住她,心裡的波浪一層蓋過一層。
他越來越體會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有這麼善解人意的妻子,他還有什麼不饜足的呢?
這一年,只是一年而已,不會出什麼亂子,一定不會!
只要過了這一年,風聲平息下來,他就和她安安靜靜過日子,一輩子守著她愛她。
後來,路子風還笑話他太樂觀,笑話顧曉楠太傻。去了北京之後,誰知道事情會是什麼樣?到了那時候,就怕一切由不得他們兩個人控制了。
「實在不行,你們就先領個結婚證,大不了就做隱婚人士嘛!」路子風說,「好像也沒什麼用。顧曉楠說的還是沒錯的,結婚證根本管不了用。能不能走下去,還是在於你們自己。」
江毓仁本來是因為心裡也沒底,才跟路子風說這些的,沒想到路子風也拿不出個准主意。這也怪不得路子風,路子風雖然情史豐富,可是關於婚姻,絕對沒他想的多,因為路子風根本沒有一個想要結婚的對象。要不是和路子風從小一起長大,他肯定也會像某些人一樣懷疑路子風是個gay了。看來,跟路子風說這個話題,完全是浪費口舌。
說到底,他對自己還是有些不自信。一年的變數很多,北京是個很複雜的地方,複雜到難以想像。他可以保證自己不出錯,可是顧曉楠呢?她的感情史單純,並不意味著沒有人會喜歡她。顧曉楠是屬於那種內秀的人,初見**,再見,他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誘惑。他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天的,如何一步步被她的一個又一個不經意的神情引誘,以至於越陷越深。他一直都不敢告訴她,她對男人有怎樣致命的誘惑力,這一點,不光他清楚,就是路子風也深有體會。路子風見了顧曉楠第一面就跟他說過,顧曉楠會讓人失去心智。當時,他還不是很在意這句話,後來想起來,路子風說的還是很正確。
有些女人,靠著漂亮的臉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一些「勇氣」,就會讓男人失去防守。可有些女人,即便是不刻意突出自己,也會讓男人迷醉。前一種,往往只會是男人們一時嘗鮮的對象;而後一種,如罌|粟,一旦沾上,就再也捨不下。江毓仁很清楚,他的楠楠是屬於哪種。
這樣的楠楠,他會安心地帶到北京去嗎?去了那裡,她必定要和他一起和很多人打交道的。而北京那地方水有多深,他很清楚。
是不是真的該聽從路子風的話,領個結婚證再說?那東西雖然不能保證兩個人可以長長久久,可是,至少會在某些迫不得已的時候保護他們兩個。
不過,那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吧?只要他足夠小心,他必須小心,而且,到了北京,他必須要重新建立自己的關係網,必須要有人保護他,保護他和顧曉楠。
對於此時的江毓仁來說,似乎他的人生中從來都沒有這樣迷茫過,從來沒有這樣覺得無力過。
元旦假期結束,江毓仁和顧曉楠返回柳城。離開家的時候,江毓仁感覺到他父母的態度依舊不明晰。
元月十五號,學生們放假,老師則推遲到了二十號。顧曉楠心想,辭職的話,最好等到最後兩天吧。手續可以暫時不辦,等她取了北京,托穆玉英幫忙就好了,免得別人問東問西的。而且,臨放假的時候提出辭職,可以讓她免除被同事們追問的尷尬。
既然答應了和江毓仁一起離開柳城,那麼,必須要讓爸爸知道。顧明昌對女兒的教育向來都是自由式的,不會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孩子,不管對顧曉楠還是顧小禾,都是一樣。正是因為如此,顧曉楠才覺得不管自己做什麼,爸爸都會同意,哪怕是辭職離開。可是,必須她和江毓仁一起去見父親來談這件事。
然而,剛從省城返回的江毓仁,事情一大堆,只得把和岳父會面的時間一推再推。直到元月十號,這天是個星期六,本來定好的是這天去顧家,和顧明昌夫婦也約好了,可到了中午,江毓仁還在陪著省裡的檢查團吃飯,脫不開身,顧曉楠只得打電話跟父親說下午才能過去。
顧明昌和李慧珍當然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問題,江毓仁的工作繁忙,他們也是理解的。
於是,顧曉楠和江毓仁趕到顧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叔叔阿姨,實在抱歉,對不起!」一進家門,江毓仁便說。
「沒事沒事,工作嘛!」李慧珍笑著說,趕緊主動給女婿泡茶。
顧小禾看著江毓仁,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姐夫」,卻被母親使眼色責備了,顧小禾心有不甘地甩了甩頭。
「這是小禾妹妹嗎?」已經坐在沙發上的江毓仁站起身,向顧小禾伸出手,顧小禾看了姐姐一眼,卻沒有握手,走過去擁抱了一下,江毓仁不禁愣了下,隨即笑了。
「小禾——」李慧珍道。
「跟姐夫第一次見面,要表示禮貌嘛!握手是男人間的事。」顧小禾說道,然後和姐姐一起坐在側面的二人沙發上。
「小楠說你們今天來,是有事要說?」顧明昌問江毓仁道。
江毓仁看了顧曉楠一眼,答道:「是的。」他頓了下,對顧明昌夫婦說:「叔叔阿姨,小楠已經跟二老說過我工作調動的事了吧,其實,這次,我是想和小楠一起走——」
「一起?那就是要結婚了?哇塞,太好了啊!」顧小禾竟然打斷了江毓仁的話,興奮地叫了出來。
所有人都看著她,唯有江毓仁是對她笑了。顧曉楠拉拉妹妹的胳膊,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句,顧小禾就低頭不說話了。
「一起走的意思是——」顧明昌問。
「爸,我想辭職,和江毓仁一起去北京。」顧曉楠答道。
李慧珍和女兒的想法一樣,以為這是要結婚的意思,可是,聽顧曉楠的話頭,感覺又不像那麼回事,不禁問:「不是,不是結婚?」
江毓仁知道自己這麼說,肯定會讓岳父不高興,可是——
「是的,阿姨,我們決定暫時不結婚,先一起過去,然後——」江毓仁道。
李慧珍母女兩個驚訝的表情一模一樣,顧明昌卻是一臉平靜地望著女兒。
「爸,我們是這樣——」顧曉楠見爸爸是在向自己詢問意見,忙說。
「江書記,您這是讓我女兒做您的什麼?」顧明昌打斷女兒的話,盯著江毓仁問。
所有人都為顧明昌對江毓仁的這個稱呼感到驚訝,盯著他。
「對不起,叔叔,我們暫時,暫時不能結婚。明年——」江毓仁解釋道。
「我明白了。」顧明昌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是你們的決定,既然你們今天來家裡跟我們說這件事,那我也該把我的意見說清楚——」
「明昌,你這是——」李慧珍道。
顧明昌看了妻子一眼,李慧珍沒有再說話。
「江書記,我不同意我女兒跟著您走!」顧明昌道。
「爸——」顧曉楠叫了一聲。
「我知道,江書記的父母一定不接受我女兒嫁給您,說實話,我也不同意。我希望我女兒可以幸福,我不會容忍她一輩子不能堂堂正正做別人的妻子。如果您不能給她婚姻,不能讓她幸福,那麼,就請不要再跟我說什麼你們的計劃。我女兒雖說沒有您那麼雄厚的家庭背景,可是也不是生下來給您做那種女人的——」顧明昌的語氣平穩,絲毫聽不出任何的怒氣。
「爸——」顧曉楠道。
「小楠,你是我和你媽媽最疼愛的孩子。我答應過你媽媽,一定要讓你找一個可以給你幸福婚姻的人,可是江書記顯然不能給你婚姻。那麼,我絕對不會答應讓你跟著他走。你可以說,你長大了,你有人身自由,我也知道我管不了你,不能把你鎖在家裡,可是,身為父親,我有權利反對你和他在一起!」顧明昌對女兒說,「小楠,我和你媽媽把你養大,供你讀書,不是為了讓你給別人做什麼那種女人的,我們希望你可以擁有讓自己驕傲和自立的資本。可是,你覺得你跟了他還有驕傲嗎?還能自立嗎?你甚至連走在陽光下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你真的要過這樣的生活,你覺得你對得起你媽媽、對得起我、對得起你自己嗎?」
「叔叔,請您聽我一句,可以嗎?」江毓仁插話道。
顧明昌看著江毓仁。
「叔叔,我知道您不相信我,我也理解您的擔心和憂慮,如果我有個女兒,我肯定也是這樣的。做父親的,總是會擔心自己的女兒被男方欺負,會吃虧受苦。您今天能說這些話,我很敬佩您,也為楠楠感到驕傲,她有您這樣愛她的父親,真是很幸福。」江毓仁頓了下,說,「可是,能不能請您試著相信我一次?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的幸福在楠楠身上,她的幸福也在我的身上。請您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可以去實踐我們的幸福——」
「連婚姻都給不了,難道這就是江書記所謂的幸福嗎?如果這就是,那麼,對不起,我還是那句話,我堅決不同意!」顧明昌道。
「爸,我們明年結婚——」顧曉楠解釋道。
「明年?小楠,你知不知道一年可以發生很多事。」父親道。
「我知道,爸。」顧曉楠應道。
「既然這樣,還要為他拋棄工作,冒險去北京嗎?」顧明昌道。
「叔叔,您這樣擔心的話,等楠楠到了北京,我可以幫她再找一份工作!」江毓仁道。
顧明昌沒有直接回應江毓仁,卻問女兒:「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一輩子依附於一個男人,沒有自我、沒有地位、沒有婚姻?」
「爸,不是那樣的!」顧曉楠道。
「可是我現在看到的就是這樣,你要為了一個不能給你婚姻的男人,拋下自己的工作和事業。」顧明昌說道。
顧曉楠沒有想到父親會這麼堅持。
「爸,您說,您和媽媽希望我可以幸福,可是,我想要的幸福是什麼,您問過嗎?我相信江毓仁,我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我知道您愛我,既然愛我,就請相信我這一次,相信江毓仁,好嗎?」顧曉楠懇求道,淚花閃閃。
顧明昌盯著江毓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