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5波濤洶湧（3）
一夜縱|欲的後果就是第二天的晚起，幸好次日是周天，也不用擔心什麼，顧曉楠便放放心心地敞開了睡。《純》
江毓仁卻是起的大早，在客廳的跑步機上跑了半個小時，出了一身汗就去洗澡。從浴室出來，發現她還沒起床，只是歎了一聲就去廚房弄了點吃的，端到書房去吃。
每天，他都要花至少兩個小時來瀏覽國內外的新聞，特別是國內高層的動態，從文件的出台到那些神秘評論員的針對性評論。不管是官方的回應還是民間的回應，他都會關注。這是他每天的功課。
最近，中央似乎一直在提幹部隊伍年輕化的問題，學者們也在進行討論，不知道最後會不會落實。
網頁上隨便瀏覽著，突然看到了什麼明星在鬧分居還是離婚什麼的，他想起嚴輝和穆玉英。
也許，顧曉楠說的對，他是該幫那夫妻兩個解決一下問題了。不管怎麼說，那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那夫妻兩個為他和顧曉楠提供了見面機會，可以算是他的紅娘。現在，他自己在享受幸福，可好朋友面臨著婚姻危機。
想到這裡，他給穆玉英打了個電話，問她何時回到柳城。
「怎麼？打算請客？」穆玉英問道。
「好久沒坐坐了，約一下？」江毓仁道。
「沒問題，我週三回來，到時候再看你的時間。」穆玉英道。
江毓仁答應了，掛電話後又給嚴輝打了過去。
穆玉英回來的時候，正好嚴輝也沒有離開柳城的計劃，江毓仁便做了預定，到時候大家一起去醉月島避暑。
顧曉楠起床後，江毓仁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她，讓顧曉楠吃驚不小。
「去醉月島，你覺得怎麼樣？」他問。
現在已經快六月份了，天氣也熱得很，去避暑是個很好的選擇，而且還是醉月島——
顧曉楠想起當初和他在醉月島的那些過往，心中甜甜的，卻又感覺到很激動。
「哦，忘了，前些日子你不在的時候，我剛練了一首曲子，要不要聽一下？」她突然說。
「好啊！」他放下報紙站起身。
顧曉楠從一個書櫃裡翻出一個文件夾，從中找到一份打印的曲譜，走向鋼琴。
音樂聲在她的指尖裊裊升起，溫柔如細語。
seetressgreen,redrosethemgrow,forahinkmyself,….」
伴著琴聲，輕柔的歌聲也在屋裡傳開。
他坐在她身後的椅子上，閉上眼睛聆聽著。
好像又回到了和她一起在月下散步的情形，看到了那個夜裡和她坐在房間裡下棋，還有，和她聊天。她的神情，她的動作，每一幕都那麼清晰。那如水一般清澈的月色，無聲無息，陪伴在他們的身邊······
最後一個音符，如泡沫一般消失在空氣中，餘音卻久久不能散去。
顧曉楠閉上眼睛，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感覺到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她輕聲說：「我突然想起那時候和你在醉月島，那個夜晚，我跟著你在林子裡走，還差點撞到你——」
說著，她忍不住笑了。
「我也一樣！看起來咱們兩個越來越有默契了！」他莞爾道。
她抓住他的手，含笑不語。
過了好久，她才說：「我好想和你一起再去那裡！」
「週末就去。可是，我們這次是要給他們夫妻幫忙，不是單純為了玩。」他強調說。
「我知道。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自己去，可以嗎？」她問。
江毓仁點頭。
「…』…」
loveyou!
即使不說出來，任何一個動作和眼神，都會清楚地將這個意思傳達到那個人心裡。
為了給穆玉英和嚴輝解決家庭矛盾，江毓仁在省裡參加會議就連夜趕回柳城。第二天一大早，嚴輝的那輛墨色路虎神行者2停在鷺園8號的門外。讓他意外的是，顧曉楠和江毓仁一起出來了。看來，他們兩個似乎是——
雖說曾經勸過顧曉楠離開江毓仁，可是自從那次之後，嚴輝再也沒有做過這種事，只是和江毓仁見面的機會變少了——當然，這怪不到嚴輝頭上，是江毓仁一方面忙著工作，閒暇時間全都用在談戀愛的事情上了。
穆玉英見顧曉楠走出大門，就從副駕駛位下來，拉著顧曉楠坐到後座，把前面留給了江毓仁和嚴輝。
「最近你很忙？」嚴輝問江毓仁。
「事情總是很多。」江毓仁說要開嚴輝的車子，就直接坐到駕駛座上，將嚴輝趕到了副駕駛位。
「你那個人事改革動靜很大啊，連我們單位都聽說了。」嚴輝對江毓仁說。
「老頭子盯著呢，而且，這也是我自己主動申請的，總不能交不了差啊！不管結果怎麼樣，起碼先把架子做出來，好讓上面知道我們也是認真工作的。」江毓仁笑道。
「毓仁，你現在越來越腹黑了。」穆玉英笑著說。
「所以啊，不敢把老嚴帶壞了。」江毓仁道。
嚴輝無聲地笑了，推了推眼鏡。
「哦，對了，你這次沒打算動一動？調到省裡去？」江毓仁問嚴輝。
嚴輝知道他指的是省軍區最近要進行的改組問題，便說：「也不一定會有好位置。而且，我覺得柳城比省裡要好，清淨些。」
「想要清淨的話，你得去深山。」江毓仁笑道。
「現在深山裡也不清淨啊！到處都是人。以前人家修行都去山裡，現在那些修行的人都去哪裡了？還是現在只管賺錢不管修行了？當和尚的不好好唸經，都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事。」穆玉英道。
「你這話可不團結了，玉英！」江毓仁道。
「怎麼不團結了？我只是覺得不能理解罷了。而且，那些人就是被你們給慣的。」穆玉英說道。
顧曉楠知道穆玉英性格直率，在別人面前還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可是在江毓仁這些老朋友面前，基本就是口無遮攔了，想什麼就說什麼。
「我們的政權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壯大自己、孤立敵人！」江毓仁一板一眼地說著官話。
「唉！」穆玉英歎了口氣，問江毓仁，「你們難道不羨慕那些人嗎？」
「為什麼羨慕？老嚴，你羨慕嗎？」江毓仁問道。
嚴輝搖頭。
「那些人比你們自由啊，根本就是無人管，只要思想和政府保持統一，做什麼事都沒人管。你們還要被這個監管那個審查，人家——那才叫真正的極樂！」穆玉英道。
顧曉楠也和江毓仁一起笑了。
「好了好了，這些不利於團結的話題就不要再進行了。」江毓仁道。
顧曉楠便問起穆玉英出差的事，問她旅遊啊什麼的，兩個人在後座上聊了起來。前面座位上的兩個人也聊著，整個車子裡熱熱鬧鬧的。
到了醉月島外的湖畔，江毓仁將車子停好，四人拿著行李登上了前去醉月島的小船。
事先早就為他們安排好了住處，只不過，今天這裡還有別的客人。江毓仁聽島上接待處的負責人報告後，叮囑說不要將他在這裡的事傳出去。
這次住的地方和上次不同，是一處略顯偏僻的宅院，據說是明朝嘉靖年間朝廷派往柳城的一個宦官建造的住宅。建造之初也是華麗非常，萬曆初年，那宦官被牽扯進一樁案子，住宅也被查封，醉月島上的這一處也被朝廷充公。從那時開始，這裡便是柳城地方官接待朝廷官員的地方。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歲月變遷，這座原本瑰麗的住宅，漸漸破敗起來。到了民國時期，好多院落因為年久失修而破敗，磚瓦和椽瓴也都被偷盜轉運，就只剩下了一座獨立院落，一進院門便是主屋和廂房。
這座院落偏僻，裝修卻不含糊。院子裡種了斑竹，連門前的廊柱都漆成了綠色，簡直像是走進了林黛玉的瀟湘館。
兩對都沒有選擇住主屋，而是分別將行李放進東西廂房。
午飯是在主屋裡用的，做的菜也都是用的時令新鮮食材。魚是湖裡的，喝著湖水的魚就是比狹小飼養池裡的好吃，小蝦也是一樣新鮮。顧曉楠不禁食慾大漲，剛開始還和嚴輝、穆玉英客氣下，吃了幾口之後便什麼都不想了，大快朵頤。而江毓仁，偶爾動一動筷子，更多的時候是在給她夾菜，右手拿著筷子，左臂搭在她背後的椅背上。兩人的動作和神態，既親密又不讓人覺得彆扭，總之就是很舒服。
嚴輝和穆玉英看著江毓仁和顧曉楠的樣子，不禁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飯。
從沒想到他們兩個可以這麼和諧，那麼自然的在一起，好像他們生來就該如此。
午飯後，顧曉楠和穆玉英兩個去外面散步了，兩個人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望著遠處的青山綠水。
「你和毓仁，呃，恭喜你們兩個！」穆玉英對顧曉楠說。
「謝謝！」顧曉楠真誠地笑了。
「毓仁他，真的是個好男人，小楠，你真幸福！」
「你和嚴政委也是啊！」顧曉楠道。
穆玉英輕歎搖頭。
「我能看出來毓仁對你很用心，有這麼一個男人真的很難得，多少人羨慕的事！」穆玉英道。
顧曉楠歪著腦袋盯著穆玉英，良久才說：「玉英姐，你知道嗎？以前你和嚴政委在我們的眼裡就是這樣的，幸福的讓人嫉妒，可是又很為你們開心。」
「是嗎？」穆玉英笑了下，歎道，「也許，時間會慢慢改變一切吧！有人說，歲月是把殺豬刀。我現在感覺這刀殺人罪有效。」
夏日湖邊的涼風吹著兩個人，湖水一波又一波漫過她們腳下的陸地。
「七年之癢嗎？」顧曉楠歎道。
「也許吧，我不知道。」
「好像每一對夫妻都會遇到這種問題。」
「同一個問題，不同的人面對，會有不同的解決辦法。」穆玉英道。
「那你們的辦法是——」顧曉楠問。
「盡量少說話，這是我們的辦法。」穆玉英雙眼平視著前方，兩條腿不停地晃來晃去。
「要是我的話，呃，可能會忍不住！」顧曉楠笑道，說完，她盯著穆玉英問，「你們兩個人試著把心裡的話都說開了，不就好了嗎？」
穆玉英苦笑著搖頭，說：「在夫妻生活裡，很多話是說不清楚的。而且，」她也盯著顧曉楠，「有雷區的，要小心。」
「雷區？」顧曉楠不解。
穆玉英點頭道：「就是有些話題不能涉及，有些話不能說。」
顧曉楠陷入深思，慢慢地問：「還愛他的吧？」她這看起來像是自言自語的話，讓穆玉英有些摸不到頭腦，望著她不語。
她轉過臉盯著穆玉英道：「你還是愛他的吧？畢竟曾經那麼努力地往一起走，一定是很愛才——」
穆玉英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了她的話。
「小楠，你知道嗎？當兩個人面對強大的外界阻力的時候，會想辦法克服一切困難往一起走，會忽略兩人本身存在的問題。可是，一旦外界的危機解除，內部矛盾就會凸顯為主要矛盾。」穆玉英望著顧曉楠，沉默了好久，拉著她的手，道，「小楠，我不想你和毓仁將來變成我和嚴輝這樣，所以，有什麼問題，你們要趁早解決，不要拖到以後。」
顧曉楠知道，穆玉英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總是有經不起推敲的地方。
「玉英姐，問題是解決不完的，對不對？當你解決了一個，卸下了一個包袱，往前走上兩步，新的問題馬上就會來了，對不對？」顧曉楠道。
穆玉英笑了下，點頭道：「好像說的有道理。」
「那就見招拆招吧，玉英姐。世上沒有任何事是一勞永逸的，我覺得。比方說，我們總說苦盡甘來，以為現在吃了很多苦，將來就會幸福一樣。其實，根本不是那樣的，我覺得。」顧曉楠道。
穆玉英笑了下，沒回答。
「前幾天，我看了個節目，裡面有句話，我覺得說的很對。」顧曉楠說著，轉頭看著穆玉英，「他們說，愛情就是一個催眠術，你在催眠別人同時，也被別人催眠。所以，要每天想想對彼此的愛，然後對自己愛的那個人施一次催眠術，跟他說『我愛你』。這樣的話，愛情每天都是新鮮的，不會讓人厭煩。」
穆玉英笑了，問：「你是不是打算試一下？」
「我覺得你先試驗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要是你成功了，我就開始。」顧曉楠笑著說。
穆玉英笑著，轉頭望著前方，不說話。
「怎麼樣？試一下又不會耽誤太多時間。」顧曉楠道，見穆玉英不反應，她繼續說，「現在的騙術很多，你要不要親身體驗一下我剛剛說的是不是也是騙術？」
穆玉英笑著歎氣，說：「小楠，你覺得真的有效？」
「我又沒試過啊，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你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是對還是錯，怎麼樣？只不過是三個字，就算一天說一萬遍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和精力的。你試試看？」顧曉楠一直不停地慫恿，「我沒機會試的啊，你也知道江毓仁那個人愛生氣，又沒有一點浪漫細胞。我怕我說了這樣的話，會被他罵死。所以，就當是幫幫忙，你就——很簡單的，你要說的時候，想想過去的美好，肯定會自然而然說出來的。」
「小楠，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這麼簡單——」穆玉英道。
「不管是簡單還是複雜，你先試試這招管不管用再說。搞不好就靈驗了呢？其實你們還是愛著對方的，對不對？既然心裡愛著，那就說出來，不會有不好的影響的。」顧曉楠不停地勸說。
穆玉英臉上的表情，似乎漸漸舒緩了過來。
「想想曾經的美好，然後每天都對他說那三個字，一切問題迎刃而解！」顧曉楠加緊步伐，繼續勸道。
穆玉英不語，望著前方，夏日午後的清風，吹亂了她的碎發。
催眠術嗎？她想。
顧曉楠看著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把剛才的話聽進去，心想，自己說了那麼多，總會有一兩句是落在她心裡的吧？
另一方面，江毓仁也在做著嚴輝的思想工作。
當愛情被婚姻裡的親情取代，當親情又被各種現實問題撕裂之時，是不是該回到從前，看看曾經那些相愛的歲月？
顧曉楠和江毓仁不知道自己的分別勸說有沒有效果，將那夫妻二人撮合到一起後，他們就離開去散步了。
或許，穆玉英和嚴輝的今天就是他們兩個的明天。可是，正如穆玉英所說，同樣的問題，使用不同的方法處理，結果就會不同。
這兩天的旅行，並沒有讓那夫妻二人打開心結。顧曉楠一身的挫敗感，江毓仁卻勸她不要悲觀的太早，相信他們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在為穆玉英和嚴輝擔心的同時，顧曉楠也在想，會不會將來有一天自己和江毓仁也變成那個樣子？
故地重遊，往昔那麼多的美好全都在記憶深處跳躍出來。
因為有過那麼多的美好，才要拚命去守護這樣難得的愛吧！
對於江毓仁來說，他看著嚴輝的樣子，也擔心自己將來會不會重蹈覆轍。看來，未婚先孕果真不是件好事——雖然他不是很清楚嚴輝和穆玉英的矛盾是不是從結婚之初就埋下了禍根——自己還是要想辦法讓父母家人完全接納了顧曉楠，再和她結婚！
可是，上次叫姐姐去幫忙說，江心雅那傢伙竟然沒說。後來，他才從路子風那裡得知姐姐竟然和姐夫林**偷偷分居了——不算是徹底分居，只是不再在一張床上睡了。每一對夫妻都有自己的問題，只是處理問題的辦法不同。
看著周圍人這樣，江毓仁有時候會產生嚴重的恐婚症。如果將來要恨彼此的話，為什麼還要在一起呢？
他現在只希望自己將來不要遇上這些問題！
然而，他是現實派的人，不會因為未來不一定會發生的事而影響自己現在的決定。說到底，人還是要活在當下的。與其擔心明天會怎樣，不如過好現在。
時間，就在不經意間飛速流逝。特別是這種幸福的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好幾個月。
這些日子，江毓仁和顧曉楠各自忙著自己的工作，就算是週末也很少可以在一起。而張涵雨則是每個月都會來柳城出差，每次來都會約江毓仁。畢竟她是打著工作的名義來的，而且，她的確給柳城市市政府在融資方面幫了很多忙，之前申請的一直沒有到位的一些貸款也在這幾個月陸續到賬。
在張涵雨這麼頻頻接近江毓仁的時候，省軍區的改組方案也出台了，江啟珍和丈夫找江啟華好幾次，希望江啟華可以幫忙。考慮到家裡那麼多人的前途，江啟華找了張涵雨的大伯張振雄。張振雄和江啟華一直都有交往，只不過這幾年淡了下來。兩人面談之後，張振雄提出，張家願意和江家聯合，共享彼此在軍中的資源。可是，為了讓這個聯合更加可靠，張振雄建議兩家結成親戚。江啟華沒想到張振雄會如此直接提出來，其實，在江啟華去找張振雄之前，張家就已經達成了共識，要將張涵雨嫁給江毓仁。
既然對方直接踢了出來，那就必須要正面回應。
然而，江啟華很清楚，兒子正和顧曉楠處的火熱，除了來省城辦公事之外，都不會回家來。同時，他也知道張涵雨纏的江毓仁很緊。
和張家聯合，是大勢所趨。不管江毓仁與顧曉楠如何，江啟華都覺得和張家的聯姻對他來說是吃虧的。要是讓張涵雨做他的兒媳婦，還不如聶瑾。於是，江啟華從內心裡根本不願答應。
不管江啟華心裡如何想，張家在軍中的勢力的確是比他們江家要龐大的，而且，他們也清楚江家想要抓住控制權的心態，因此，才會提出這樣幾乎咄咄逼人的條件。
然而，江啟華並不是張振雄所認為的那種為了家族而犧牲一切的人，他的根本利益就是他的兒子江毓仁，他只想兒子的職位做到更高。一個男人會嫉妒另一個男人的成功，然而，當這個男人是他的兒子之時，他非但不會嫉妒，反而會期待兒子比自己更加成功。江啟華便是這樣的父親。
不願意答應張家的要求，可是，他得想辦法化解，既不破壞和張家的友好關係，又能保住兒子。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江啟華不能再將兒子撇在範圍之外了，該和他正式商量商量了。
然而，就在江啟華準備和兒子商量此事的時候，顧曉楠接到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一個關於干細胞的全球研討會邀請信。這兒研討會是袁靜所在的那個department主辦的，顧曉楠做的研究雖然不是完全的干細胞研究，卻是基於細胞分化方法治療癌症的一些探索，這也是她一直從事的研究內容。因此，當她把初步的一些結果發給袁靜之後，袁靜便幫她聯繫到了參加會議的機會。正好顧曉楠也有經費，足夠她去美國開會。於是，和江毓仁說明之後，她去北京辦了相關手續，飛往舊金山。
這是她第一次出國，臨走前，江毓仁叮囑了很多，安全方面的、生活方面的，給她辦理了國際長途，以便時刻可以聯繫。他跟她強調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一定要聽清楚警察的話，自從911之後，美國也變了很多，神經超級敏感。顧曉楠知道他是關心她，卻根本沒想到他竟然也這麼囉嗦。因為工作太忙，他不能親自送她去北京，把她送上了去北京的火車，就趕回去省城和父母見面。
望月小區的那個甜蜜小窩，因為兩位主人的同時離開而顯得寂寞無比。
江毓仁不知道父母叫自己回去幹什麼，一路上也沒多想，只是一直在上網查詢顧曉楠要去參加的那個會議的情況。
他一直想帶她去美國，讓她看看他曾經學習和生活的地方，可是他的工作和身份，根本不允許他自由出境。他希望她第一次出國是和他在一起的，他希望自己可以為她處理旅行當中遇到的一切麻煩和不便。可是，現實不能給他這樣的機會，因此，自從顧曉楠一上火車，他就開始認真查詢那個會議。雖然他不懂那些專業術語，可是，他也只想自己努力來為她做些後備的保障。也許是因為他這個人疑心太重，又或許是他太不放心她，生怕她被人騙了。想著她那個個性，就是被人騙了也不知道，想想就頭疼。
在回省城的路上，他接到了堂妹江心芳的電話——
「哥，你知道嗎？聶瑾姐回來了。」江心芳說。
江毓仁愣了下，他記得聶瑾要去英國待半年，現在算一下，好像差不多是半年了。時間過的這麼快嗎？
「你怎麼知道的？」江毓仁問，他記得江心芳和聶瑾沒有交集的。
「昨天去逛街的時候碰上她和聶阿姨，問了下才知道的。她沒和你聯繫？」江心芳問，話出口才說，「哦，我忘了，你們分手了。」她一邊吃著零食，兩隻腳交叉著搭在桌子上，坐在轉椅上的身體輕輕轉動著。
江毓仁沒心情和她耗著，說道：「你還有事沒？沒有就掛了。」
「有有有，」江心芳忙說，「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說！」
「我有個小麻煩，想要你——」江心芳道。
「自己解決！」
「哎呀，哥，你別這樣，江湖救急。我去你家等你，seeyou!」江心芳掛斷了電話，繼續坐在那裡吃東西。
「大哥答應你了？」弟弟江毓清問道。
「那當然！」江心芳道。
「你不覺得為了這種事找大哥，次數太頻繁了嗎？」江毓清道。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哥不會拒絕！」江心芳站起身，拉開衣櫃門，開始尋找出門要穿的衣服。
江毓清極其無語地離開姐姐的房間。
回到了家裡，江毓仁換了個衣服就去客廳了，只不過，堂妹江心芳還沒有過來。
父母詢問了他的近況，也問起了顧曉楠。
「哦，她去美國開會了，今天去的北京，明天的飛機。」江毓仁答道。
父母點點頭，母親便起身去給江毓仁泡茶了，把空間留給他們父子。
「爸，您叫我回來，什麼事？」江毓仁問。
「張家說，希望你和張涵雨可以結婚，然後，我們兩家就聯合。你應該知道，軍區的事馬上要進行了。」父親說道。
江毓仁沒料到張涵雨竟然說動家裡支持她，而且還是作為這種大事的籌碼。
「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們那邊也就食言了嗎？」江毓仁問。
「那也不至於，只是，可能會比較麻煩。」江啟華道，他看著兒子，問，「你不會接受？」
「這種荒唐的理由，真虧他們想的出來！我怎麼可能接受，張涵雨的確是幫了我很多忙，可是我們僅是朋友而已，我不會和她結婚的！」江毓仁道。
「那你有什麼辦法把這件事解決了？」江啟華問。
江毓仁看著父親，想了會，問：「爸，您是不是有辦法了？」
江啟華歎了口氣，說：「叫你回來就是商量這件事的。我聽你姑父說張涵雨的堂弟，就是那個張振宇的兒子，好像準備轉業到地方。」
「您的意思是用他來交換？」江毓仁問。
江啟華點頭，道：「我的想法是，我們負責張振宇的兒子，你姑父他們和張振雄合作。這樣的話，大家都不算吃虧，而且，也算是基本對等的條件。張家之所以要把你和張涵雨結婚作為附加條件，也只不過是害怕出現信任危機。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個可行。對於張家來說，咱們幫他們扶持未來的勢力，他們既然能想到讓張振宇的兒子走仕途，應該是期待找到可靠的同盟的。」江毓仁應道。
「既然你也同意，那就沒問題了。明天叫你姑父過來，和他說一下。」江啟華道。
江毓仁想了想，問：「爸，您覺得張家可靠嗎？張振雄那個人可是出了名的狡詐。」
「大家都只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沒有人會例外。」江啟華道。
「您和大伯商量過了嗎？」江毓仁問。
江毓仁口中的大伯，是江啟華的堂哥江雲晨，早年入伍，在江毓仁爺爺的幫助下，摸爬滾打多少年，如今擔任**集團軍參謀長，和張涵雨父親在同一個部隊。因為軍部在外地，江雲晨並不經常住在z市，卻是江家如今在軍中軍銜和職位最高的人。
「你大伯和張涵雨父親的關係不是很融洽，對這件事的態度也一直不明確。」江啟華道。
江毓仁知道，大伯和張涵雨父親一直都是貌合神離的那樣。可姑父他們都在省軍區，江家在這邊有著更多的利益，需要和張家聯合。也許張家就是因為大伯和張涵雨父親的關係問題，才提出那條附加條件吧！畢竟國人傳統的猜忌心很重，很難相信別人，一旦看到更大的利益，就會毫不猶豫撕毀以前的協議。而只有成為一個家族，有了共同的進退，才有可能盡量避免背叛。
不過，父親說的對，從張振宇兒子的身上下手，或許會是一個新的突破。
看來，父親也是不同意讓他和張涵雨結婚的。這讓江毓仁的心裡安慰了一些。
「聶瑾回來了，你知道嗎？」父親問。
「嗯，芳芳和我說了。」江毓仁道。
「你是怎麼想的？」父親接著問。
江毓仁略帶訝然的神情望著父親，好一會兒才問：「您的意思是——」
母親坐在一旁，道：「我們只是想知道，你對聶瑾，你們還有可能嗎？」
「媽，我會和顧曉楠結婚，其他人，一律不考慮。所以，您別再問這樣的問題了。」江毓仁道。
「顧曉楠，又是顧曉楠，你現在怎麼就只看到她？除了她，這世上就沒有別的女人了嗎？」母親不悅道。
「媽，她是我選的人，我知道您不願接受她，可是，這是事實，我只會娶她。」江毓仁道。
「當初你也這麼說過——」母親這麼說了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當初你帶著那個蘇敏兒來的時候，也這麼說過——」
江毓仁閉上眼，深深歎息一聲，不說話。
「好了，別說那件事了！」江啟華道。
「我先上樓躺一會兒。」江毓仁起身，離開客廳上樓。
待兒子徹底離開，江啟華才對一旁的妻子說道：「你怎麼又說起那件事了？你忘了當初——」
「我沒忘。我只是覺得，既然毓仁能夠徹底放下蘇敏兒，那他也可以放下顧曉楠。難道你要任由他的性子，把事情往後繼續拖嗎？」葉桂芝道。
「還沒急到那個份上，慢慢來。」江啟華道。
「慢慢來就晚了，他現在跟那個女的在一起難捨難分的，連家都不願回，你覺得還能分得了嗎？」葉桂芝道。
江啟華不說話。
「唉，算了，等聶小鳳說起的時候，我再想辦法圓過去吧！」葉桂芝道。
江毓仁不知道父母在樓下說些什麼，他也不在意張涵雨，至於聶瑾回來不回來，他似乎也不關心。只是，父母的話，讓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們不是放棄了讓他和聶瑾結婚的想法嗎？怎麼現在又突然提了出來？
躺在床上枕著胳膊這麼想著，江心芳就來了。
而江啟華，在書房接了個重要電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對於顧曉楠來說，頭一次出國，頭一次坐這麼久的飛機，新鮮感淹沒了一切，她根本不像江毓仁一樣擔心那麼多。
袁靜老早就把出行路線告訴了顧曉楠，因為她太忙，沒有時間接顧曉楠。而顧曉楠也是個膽大的人，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是很害怕——儘管她經常會看美國警匪破案劇——拿著袁靜發給她的路線圖，下了飛機就一路乘車過去，找到了開會的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就住了進去。飛機上睡了太久，現在她一點睏意都沒有，將行李放到酒店房間就出門了，也不考慮倒時差的問題。
江毓仁卻是急的不行，他算好了大概的時間，一直等著她的平安電話，左等右等都來不了。最後實在堅持不住，在會議中途溜出去給她撥了個電話，沒想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一個人在逛大街。
因為走廊裡來來去去時時有人，他也不好對著電話表達自己的憤怒，只說了句「回來再收拾你」就掛了電話。
這個顧曉楠，怎麼就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這輩子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女人，有沒有大腦？
他生氣，可是聽到她平安，聽到她那麼有精神，心裡也安慰了許多。
算了吧，知道她是那麼一個禁不住誘惑的人，到了一個新地方，肯定會很開心的。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他似乎可以在窗玻璃上看到她此時穿梭在大街小巷，邊吃邊走的樣子，似乎是無可奈何地笑了下，關掉手機走入會議室。
聶瑾回來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在家休息兩天後就上班了。
週末，父親提前說要見她，讓她不要到處亂跑。可是聶瑾還是一大早去了醫院，檢查自己剛做的兩台手術的病人的術後情況，直到下午才回家。沒想到，父親來的目的，竟然是重提她和江毓仁的舊事！
這在異國他鄉的將近兩百個日夜，她也想了很多，想江毓仁，想自己的過去。她想要將一切埋在自己的心裡，回來後做一個新的自己，卻沒想到，重新到了舊的環境裡，很難忘記舊的自己，很難忘記舊事。
江毓仁，她還忘得了他嗎？
客廳裡，只有時鐘的滴答聲，一下又一下，敲著她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