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你我燕好(5)
第二十章
對於江毓仁的表示,常書記的心,還是動了一下。(書純文字)開採權暫且放一邊,常磊的生意做的不算小,他是不用想太多的。江毓仁說的後一條,卻是說到了常書記的心裡面。
常書記上任這一年多,全省的工作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於是便提出人事制度改革,打算將此作為自己的政績。可是,人事制度改革涉及面太廣,雖不至於對整個制度傷筋動骨,卻還是會觸及既得利益者的觸角。如此一來,反對聲浪不絕於耳。儘管如此,他還是堅持要做,自己總歸是一省書記,要是連政令都下達不了,誰還吃他這盤菜?既然是改革,必定要有試點,國情如此。可全省十一個市委書記,沒有一個願意做試點的,弄的常書記頭疼不已。話說出去了,現在儘是看他笑話的人。本來已經幾乎忘記了此事的常書記,被江毓仁這麼一提,心裡癢癢的。
「果真我是沒看錯你!年輕人,就要有這樣的魄力!」常書記一掃心頭的不快,哈哈笑道。
不管怎麼說,好歹江毓仁給他做了他最喜歡的保證,難免讓常書記精神高漲。
多少的經濟利益,他不是很在意,到了這個級別,他更在意自己在政壇上的發展。
「毓仁經驗尚淺,還要請您多多指導!」江毓仁恭敬地說。
「說什麼指導不指導的話?你只管放手去做,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常書記恢復了過去那豪爽的語氣,對江毓仁說道。
江毓仁倒是鬆了口氣,根據他對常書記的瞭解,事情做到這一步,他應該是可以稍微安心了。至少在一段時間裡,常書記是不會再因為分手的那件事給他小鞋穿。至於以後嘛,暫且慢慢來。
從常家出來,江毓仁將車子一直開到濱河北路的某處停下,掏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靜靜地望著前面的大河。
因為車裡有煙,他便將車窗打開,不知不覺地冷了起來。
他喜歡這樣的寒冷,唯有此,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這段時間,為了可以減少分手事件對自己的負面影響,他真的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的確,他不是個好人。可是,誰能給他一個機會做好人呢?父親的前車之鑒在那裡,他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他深知政治的殘酷無情。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古今一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怎麼可以因為感情的事功虧一簣?
和聶瑾分手,是他必須要做的事,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現在想想,這兩年的時間裡,他怎麼從來沒想過和聶瑾在一起是極痛苦的一件事?怎麼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堅持不了的一天?
既然分手了,善後工作必須做好。
父母那頭,姐姐已經通過路子風來問了。常書記這邊,不滿已經表現出來了。他江毓仁唯有見招拆招,盡力彌補。
將東臨礦的開採權交給常磊那邊,給常家一些眼見的甜頭,老頭子心裡也舒服點。省委書記也是人,終究擺脫不了俗人俗事,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樣的人更俗。
江毓仁深知,常書記最想要的就是他的人事改革可以執行下去。這個禮物,絲毫不比其他遜色。一來,可以讓常書記知道,他江毓仁在政治上依舊是支持常書記的;二來,他剛剛擔任柳城市委書記,影響力太小,位置還不夠穩,進行人事改革的試點,恰恰是一個以公之名培植自己的勢力、排除對手的好機會。當然,他也知道這件事難做,肯定要得罪一批人。可這世上,只要想做點事情總會得罪人,他有什麼可怕的?於是,便跟常書記提了這條符合兩人利益的建議,達到了緩和關係的目的,同時也可以放手去處理柳城的事。
然而,在此過程中相當重要的一點,便是不能讓外人發現自己和顧曉楠的關係。一旦讓顧曉楠進入他人的視線,情況很容易擺脫他的控制,他不能那麼做。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冷靜和克制。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他也不至於會和聶瑾提出分手,就乾脆將自己和政治綁在一起過一輩子算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每每到了心煩意亂、山窮水盡之時便更是如此,越發想要擺脫身上的枷鎖,想要自由的人生。而現在,他找到他的自由在何處,如此珍貴的美好,他怎能容許外人隨意破壞?
過年的時候,他根本不得休息。
江家在柳城親戚眾多,自打爺爺過來,便陸續有親戚從老家移居至此,如今算起來已然有許多人了。其他親戚家不用過去,但爺爺家、叔叔姑姑家,便是都要去的。再加上他這一輩的各家,一個春節假期光是走親戚都走不完。初二從常書記家回來,下午便被大姑父喊去家裡了,喝茶打牌。
讓他意外的是,在大姑父家那麼巧的遇到了張涵雨。這才知道她爺爺奶奶是搬到柳城來養老,而她也跟隨父母從大年三十就到了這裡。
江毓仁的大姑父劉漢志是個老牌麻友,每次江毓仁來姑父家的一個必定節目便是陪著搓麻。今天亦是同樣,只不過來打牌的還有張涵雨的叔父。
於是,江毓仁和大姑父家的表姐夫陪著兩位長輩打牌,張涵雨同江啟珍等人坐著聊了會天,便去看打牌的了。
大姑父果真是箇中高手,加之今天做著東主,運氣一路飄紅。其他二人還好,輸輸贏贏各有來回。最慘的便是江毓仁,幾乎是一個人賠三家,手氣差到了極致。他忙著打牌,根本沒注意到張涵雨搬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
江啟珍同張涵雨的嬸嬸過從甚密,此時二人坐在客廳裡聊天,一扭頭便可看見屏風後面那一桌牌。
「難道你家侄兒和女朋友分手不高興?怎麼對涵雨看都不看一眼?」張涵雨嬸嬸問江啟珍道。
「是毓仁提的分手,能有什麼不高興的?他啊,一定是太認真打牌了。」江啟珍道。
話雖如此說,江啟珍卻對侄兒的做法有所理解,想讓他對張涵雨動心,簡直太難了。很多時候,江啟珍都覺得自己侄兒對愛情的追求,早就被聶瑾給磨光了。只要這麼一想,江啟珍便對兄嫂執意撮合江毓仁和聶瑾之事感到不能接受。可是,眼前這個張涵雨,雖說比聶瑾的條件好很多,而且很明顯看的出來她對江毓仁有心。江啟珍只希望江毓仁可以被張涵雨改變,如此一來,大好甚好!
「毓仁,你看清楚了再出牌!」姑父雖然贏的手軟了,卻還是有些善意地提醒江毓仁。
江毓仁這才覺得自己今天運氣差到了極點,便說:「我要先歇會兒,換換手氣。」話說完,才發現張涵雨。
他愣了下,見張涵雨對他友好地微笑,便禮貌地對她笑了下,然後問:「你會不會?來玩兩把?」
「這個,」張涵雨想了想,看了看他,便說,「換個人的話,這個位置說不定會好一點。」江毓仁聞言,便起身讓位,張涵雨坐在他的位置上開始玩。
他去了下衛生間,和姑姑等人聊了幾句,回來再看牌局,竟是截然不同的局面,張涵雨贏high了。他站在牌桌旁看了會兒,直在心裡暗叫自己這雙臭手,竟然一點運氣都沒有。誰知張涵雨卻對他笑著說:「這個位置的壞運氣剛好讓你用盡了,好運全都來了。」
江毓仁禮貌微笑,卻沒說話。
晚飯時,一桌人聊著,很開心。從長輩們的反應來看,江毓仁已經瞭解了他們的目的。他和聶瑾分手,這麼快就給他找了替補,真是——夠操心的。心中清楚的很,他卻佯裝不知。
飯後,江啟珍主動提出讓江毓仁送送張涵雨,江毓仁看了一眼張涵雨那近乎完美的模樣,沒有拒絕。
「真是多謝你了!」上車後,張涵雨說。
「應該的。」
張涵雨笑了笑,沒說話。
車子裡一直很安靜,他也是目不斜視地專心開車,張涵雨的表情也很沉靜,兩個人似乎都在想些什麼。
「對不起——」張涵雨卻說。
江毓仁不解,她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根本不熟。
張涵雨面帶抱歉的笑容,說:「今天,其實是我拜託江阿姨請你過來的。」
他看了她一眼,繼續開車。
張涵雨深深呼出一口氣,道:「真是難堪,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她偷偷看著他,卻發現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很安靜。
「上次見你,聽說你還有女朋友,所以——」張涵雨似有不安,「我是不喜歡搶別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所以,上次見面之後,還是,還是有點難受。」她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不能交往看看?」
江毓仁倒是完全驚呆了。
像張涵雨這樣完美到腳趾頭的女生,一般是不會這麼直白地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很多都是在等著男人主動,因為她們有那個資本,可張涵雨——
他的心裡,充滿的是對張涵雨的不解,對她的話意,倒是沒有十分特意去思考。
交往?和他交往?
他沒有直視張涵雨那期待的眼神,繼續雙眼平視前方,將車子開到路邊的臨時停車帶停下。停好了車子,他才看著張涵雨。
張涵雨那張晶瑩的臉蛋,因為緊張而泛起紅暈,越發的嫵媚動人。
「其實,怎麼說呢?」他又將視線移開,笑了下,說,「謝謝你這麼想,只是,」他的手指輕輕彈著方向盤,又轉過臉望著張涵雨,「只是,我工作很忙,暫時,暫時不想——」
這麼明確的拒絕信息,讓張涵雨還是難免心傷。
她轉過臉望著窗外,睫毛眨了幾下。
「我從來都沒有這麼主動過。人家都說,女追男隔重紗,看來,我們中間隔的是鉛做的紗。真是抱歉,你就當我沒說過這話,丟人死了,真是——」張涵雨道。
「啊,別這麼說,謝謝你。」他說道。
好一會兒,車裡都沒聲音。江毓仁想要安慰一下她,卻又覺得話說到這份上,要是他再主動一點的話,很容易越界,而他不願越界。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坐著,坐了好一會兒。
張涵雨轉過臉,對他笑了下,說:「沒事了,謝謝你送我,我從這裡下車就好了。」說著,她拉開車子的安全帶,準備下車。
「這大晚上的——」江毓仁道,張涵雨忙抬頭望著他。
「我送你到家,也不遠了。」說完,他給她拉過安全帶繫好,發動了車子。
張涵雨看著他,心臟卻跳的更快了。
雖然初次的告白被拒絕了,可她很不幸地發現自己竟然恨不起他來。
將張涵雨送到家,江毓仁給顧曉楠打了個電話過去,卻是沒有接聽。
這幾天,他盡量不和她聯繫,卻不成想,心中竟如此難受。
過年的日子,簡直是愜意到了極點,每天睡到自然醒,腦袋裡空空的什麼都不用想。顧曉楠便覺得,在這段時間可以完全將大腦放在別處去做什麼算了。
如果過年真這麼舒服就好了!
因為她和曹文康分手的問題,加上後來和相親對像談崩的問題,現在她的終身大事成了家中的一項重大議題。
到了適婚年紀,過年就是一種折磨。不光要發很多的紅包,而且還要被親友就結婚的事輪番轟炸,破財又心煩的一件事。怪不得有人會租個假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回家過年,還真是有道理。
對於顧曉楠來說,凡是有人問起她「有沒有男朋友啊」「什麼時候嫁出去啊」這類的話題,她一律想轍逃避。
家裡,父親倒是不提這事,可顧曉楠也能看得出父親那沉默表情的背後寫著什麼。愛的負擔,便是這個意思。
繼母也不會說什麼,倒是妹妹小禾,嘰嘰喳喳地問個沒完。
小禾聽說姐姐的情況和傳說中的市長的緋聞女友很符合,小姑娘難免好奇。私下裡問個不停,問來問去,自然會讓姐姐心煩。不過,顧曉楠這樣的反應,卻是給妹妹留下了做出結論的依舊。
「姐,該不會是真的吧?」小禾窩在被窩裡,靠近姐姐,問。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還問?」顧曉楠轉過身,背對著妹妹。
「哎呀,姐,人家只是好奇嘛。江市長那麼帥的,哎,他本人是不是比電視上看著還要好看?」小禾繼續問。
「你自己我市委大門口看看不就知道了?」顧曉楠道。
「姐,你應該大大方方地承認,這樣別人反倒說不出什麼。像你現在支支吾吾、躲躲閃閃的,別人能不懷疑你嗎?」顧小禾枕著胳膊,說道。
顧曉楠轉身望著妹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小傢伙什麼時候懂這些的?」
顧小禾白了她一眼,道:「沒吃過豬肉,我就沒見過豬跑麼?」
顧曉楠伸手捏捏妹妹的鼻尖,笑道:「見過見過,好了,我們睡覺,可以吧?」說完,她平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有他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是不能主動聯繫他的,儘管他和聶瑾分手了,可是自己和他的關係,還處在隱秘狀態下,除了路子風之外,別人都不知道。
對於這一點,她是不怨他的,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寧可天天想他,也不願在遭受一遍過去的那種無望的經歷。
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剛閉上眼,妹妹的聲音突然傳入耳朵——
「姐,上次我被警察抓的時候,是他幫你把我放出來的吧?」妹妹問。
顧曉楠轉身看了妹妹一眼,說:「不是,是別人。」
「可你找他了,對不對?」妹妹問。
「都跟你說了不是了,你還問?」顧曉楠道。
妹妹的好奇心一上來,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打發掉的,特別是在妹妹已經察覺姐姐有貓膩的狀況下。
然而,顧小禾還要追問,姐姐的電話就響了。
「姐,你電話——」顧小禾提醒道。
顧曉楠抓起手機一看,真的是他打來的。
真是的,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打過來呢?接還是不接?
「姐,趕緊接啊,小心掛了。」妹妹很緊張地提醒。
「肯定是騙子,我幹嘛要接!」顧曉楠將手機又放在床頭櫃上,拉過被子睡覺。
可是,鈴聲一陣陣響個不停,撓的她心裡癢癢的。
顧小禾看著姐姐那樣子就覺得好笑,爬過去拿起姐姐的手機,故意威脅說:「你不接的話,我可要接了,你別後悔哦!」說著,還故意拿著手機在姐姐面前晃來晃去。
顧曉楠一把搶了過來,只好接了。
「是我,睡了嗎?」他那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的心尖上不禁一陣陣顫著。
「還沒有。」顧曉楠低聲道,可她總覺得背後有笑聲,儘管很小,卻還是有。
「我在家裡等你,你現在可以過來嗎?」他問。
「哪裡?」顧曉楠突然提高了音量,妹妹趕忙起身給她做出「噓」聲的動作。
「怎麼了?」他不解地問。
「啊,沒什麼沒什麼。」
「那你快點,我等你。」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顧曉楠的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完全像是第一次要見他一樣的感覺。
妹妹低低的笑聲將她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