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5風月無邊（4）
長途旅行，也會讓人疲勞。從省城回柳城的路上，江毓仁就在車上睡著了一會兒。雖說休息了下，可畢竟是在車上，睡眠效果並不好。回到柳城後，立刻從鷺園的家裡開車出來，到柳城大學來見她。
其實，他可以在家裡等著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等不了，必須要立刻見到她。這樣的心情，那麼的陌生。
他也不去想太多，不去想為什麼，因為完全沒有必要。
此時見了面，才知道自己那麼急迫的心情，原來是上天的暗示。
車子停在地下車庫，便直接從那裡上了樓。
顧曉楠的手中提著剛剛給他買了的衣服，另一隻手想去牽的手，卻沒有伸過去，自嘲地笑了下，眼睛盯著他相反的方向。
幸好，電梯向上的途中，沒有碰到別人。
除了第一次來這裡，顧曉楠幾乎沒有和他一起乘坐電梯的經歷。之前那次，她的心情和現在完全不同，現在就擔心的不得了，生怕被人撞見認出他，繼而猜測他們的關係。真是應了那句古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和她的緊張不同，他卻顯得很平靜，時不時會瞥過臉看她一眼，她那不安的樣子，總是讓他忍不住地笑。
即便是出了電梯，那種緊張的心情還是伴隨著她，不敢和他走的太近，就一直跟在後面。
走過路子風的家門，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前幾天路子風來過，還來找她蹭過飯。不過，讓顧曉楠不明白的是，路子風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叮囑她不能告訴江毓仁呢？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畢竟心裡藏著事情，她還是有點心虛的，一不小心就直接撞上了他的後背。
他回頭望著她，她忙說：「沒看見沒看見。」
「我這麼大的目標都看不見？」他笑著說。
顧曉楠臉一紅，拉開門進去了。
剛進了門，短靴還沒脫下來，人就被他從後面抱住了。
「想我了沒？」他低聲問。
她點頭，卻又趕忙搖頭。
江毓仁扳過她的身體，注視著她的臉蛋，那佈滿了羞澀的紅暈的臉蛋。
「啊，疼！」她大叫一聲，竟然被他咬了臉頰。
這個男人，真是惡趣味啊！
她揉著被他咬了的地方，說：「留下牙印可怎麼辦？你讓我怎麼出去見人？」
「那就不要出門了——」他說著，一下子抱起她，快步往屋裡走去。
天旋地轉間，不知是誰迷了誰的眼，惑了誰的心？
那件她花了一大筆銀子買的聖誕禮物，此刻靜靜地躺在客廳的地板上。
氣喘吁吁的兩人，躺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這樣的生活太過幸福，幸福地刺痛了人的眼睛。
顧曉楠抱著他的腰身，她什麼都不想，不管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多久，只要可以在他的身邊，就足夠了。
時間，在靜謐中流逝，聽不到一絲聲音。
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毓仁皺了皺眉，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坐起身，撿起手機接聽。
是家裡打來的，問他怎麼那麼快就回了柳城，明天是週末，約他去看望爺爺。
「這邊有點事，比較著急。」他撒謊道。
顧曉楠聽見了他的對話，只覺得好笑，怎麼以前就沒看出來他這麼善於撒謊的？笑了下，卻還是起床了，她不想聽他和家裡人說什麼，以免自己有過多不該有的奢望。
冰箱裡還有菜，便拿了出來，看他的樣子，晚上應該不會出去應酬了吧！
他掛了電話，穿上衣服走出來，卻發現她正在廚房裡，只給了他一個背影。長髮隨意在腦後挽起來，太過隨意，還有幾縷散落在肩膀上。卻是這種隨意，讓他感覺真實。
畢竟是冬天，下午六七點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
只有廚房開著燈，暖暖的燈光，卻是投射到了心裡。
他突然想起什麼，忙走回了書房。
顧曉楠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完電話，就一直在廚房忙活著。
這段時間他不在家，卻讓她有很多的時間在家裡開發新的菜譜，在網上看，回家來實驗。
「什麼這麼香？」他從她背後抱住她，問道。
「我新學的炸醬麵，路子風說味道不錯，你嘗嘗——」話剛出口，她就發現不對勁，趕忙閉上了嘴巴，歪著腦袋瞥著他。
他那好看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笑容有些玩味，重複道：「路子風說不錯？」
顧曉楠哂笑了，道：「好歹也是鄰居嘛，又是你發小，過來蹭兩頓飯也沒什麼，我們還是要大度一點！」
他的手指上繞著她的幾縷亂髮，瞇著眼睛，問道：「那傢伙來過幾次？」
「也沒幾次，就兩三次。他說過來辦事，飯店的菜不想吃，就想嘗嘗家常的味道，所以就——」顧曉楠說著，觀察著他的表情，心想，這人怎麼回事啊，只不過幾頓飯而已，至於這樣麼？男人還真是小氣。
「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不要放他進門。」他說。
顧曉楠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說，更加不知道路子風那個個性，她能不能擋得住，卻還是為了讓江毓仁心安地點點頭。
「元旦就不要安排別的事了，我們出去玩一下。」他說。
顧曉楠這次是驚呆了，轉過身盯著他，那一臉興奮的表情，卻又透著許多的緊張。
「我剛剛給咱們訂了兩張機票，還有賓館也訂好了，我31號就休息，咱們下午就走。」他抱著她，靜靜地說。
顧曉楠的心，顫抖地厲害。
想想自己前幾天的心願，那個想要和他手挽手一起散步的心願，莫非這麼快就要實現了？難道說，上天把她的心願已經告訴他了？
幸福滿滿地從她的心底溢出來，她抬起頭，笑盈盈地望著他。
有些小女人的嫵媚，又有些孩子氣，江毓仁看著她的笑容，輕啄了下她的嘴唇，說道：「別那麼美了，到時候出發就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多大的風險，被各方各面的人知道的話，肯定會讓他面臨很大的壓力。可是，心裡就是有那麼件想做的事，不做的話，就沒法安定，而此時，和她一起出去玩幾天，就是他迫切想要做的那件事。
晚飯後，她還是讓他試了那件風衣，站在穿衣鏡前，效果和她預想的一模一樣。
抬起頭望著他，她忍不住地說了句「你真好看」！江毓仁美美地笑了，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說道：「知道就好！」
她的臉微微泛紅，低下頭，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他。
接下來的兩天是週末，他提議兩人出去郊外走走的，卻還是被她拒絕了，她的心裡，始終有根弦繃著，根本無法放鬆。
週末，曹文康從省城回來，晚上約了張志昭一起喝酒。兩個人都發生了太多的事，心裡的壓抑地不得了。
葉雨桐也很想和張志昭一起出門，一方面是不想和婆婆單獨待在家裡，另一方面又很想知道曹文康現在是否還對顧曉楠心存怨恨。可張志昭沒答應，把她留在了家裡。
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有說不出的苦，可葉雨桐不明白，為什麼張志昭不能和她一起承擔婆婆的壓力呢？
婚姻的兩面性，之前只讓葉雨桐看到了好的一面，現在，她的眼前只有自己無法理解和接受的一面。
張志昭趕到約好的酒吧時，曹文康已經在那裡喝了一會兒了。
酒吧裡的燈光暗淡，處處充斥著香煙的味道，還有說不清的糜爛或者哀傷。
「家裡安頓好了？」曹文康將裝滿啤酒的小杯子推到張志昭面前，問道。
「雨桐非要跟來，勸了好久。」張志昭拿起一杯，和曹文康碰了下，幹掉了。
「我真羨慕你，有雨桐那麼好的老婆。」曹文康歎道。
張志昭知道曹文康的心結，卻沒想到今晚會這樣直接地跟他說出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女人嘛，毛病都那麼多。嫌這個嫌那個，這些日子跟我媽動不動就置氣。」張志昭說道。
「再怎麼有毛病，也不會給你戴綠帽子！」曹文康喝了一杯，說道。
「文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張志昭問。
曹文康沒說話，將自己胳膊下壓著的一個文件袋推到張志昭面前，張志昭看了他一眼，小心地打開，裡面的內容卻讓他大驚失色。
「你怎麼有這東西？」張志昭問。
「上周有人塞到我宿舍門底下的。」曹文康喝了一杯，表情極為痛苦。
張志昭不說話。
酒吧的燈光再怎麼不夠明亮，他卻還是將照片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那是江毓仁和顧曉楠！而且，從照片的背景來看，應該是最近不久的。
「你打算怎麼辦？」張志昭問。
曹文康搖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張志昭看著好朋友那麼難受地趴在桌子上，伸手拍拍他的背，問：「你跟曹叔叔說了沒？」曹文康搖頭，說：「之前那件事，李主任跟我透露過，我回家和我爸說了，我爸讓我當做什麼都沒有，不要傳出去，可沒多久，事情就出了。現在，我又收到這樣的照片，你說，我，我該怎麼做？真的不知道了，你說，那顧曉楠怎麼就那麼不要臉，非要給人家做小三？」
曹文康越說越氣，越說越難受，不由得吹起桌子來，引得旁邊桌子的人側目。
張志昭害怕別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內容，趕忙按住曹文康的胳膊，說：「文康文康，你冷靜點，冷靜點，咱們好好想想。」
曹文康深深呼出一口氣，端起杯子，又猛喝了一杯。
「文康，這件事，你生氣是應該的，可是，咱們要理智地想想該怎麼應對。」張志昭勸道。
見曹文康盯著自己，張志昭說：「我們先不論小楠的人品，她和江市長在一起，這已經是事實了，我們根本不能改變，也沒能力改變，你說，你能做什麼？去找江市長打一架？你不能。」
「可是我嚥不下這口氣！」曹文康道。
「我明白我明白，是個男人都不能接受。可文康，你要知道，你現在面對的不是一般的情敵，那是你的領導，是咱們無法撼動的人。我們在保證自己利益不受損失的時候，想個好的辦法。」張志昭道。
「到底怎麼辦？」曹文康問。
張志昭推了推鼻樑上的近視鏡，說：「之前李主任跟你透露那件事的目的，就是曹叔叔跟你說的那樣，李主任就是想讓你出來鬧，讓江市長被大家注意到，因為你的身份最適合做這件事。可曹叔叔把你勸住了，曹叔叔做的很對，如果當初是你出頭，搞不好今天你已經倒了大霉，即便你安然無恙，也許就是曹叔叔和我爸一樣了。」
曹文康點頭。
「那件事上，江市長徹底贏了，所以，近期內是不會有人再拿那件事做文章，即便小楠和江市長真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再提了。很明顯，我爸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可是，他們又輸的不甘心，所以，就繼續想到了你，繼續讓你來挑動新的鬥爭。」張志昭說著，望著曹文康，神情凝重，「文康，男人的臉面重要，可是，前途更加重要。你不該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時之氣而毀了自己的前途。你以為你現在出來鬧了，會把江市長怎麼樣？根本不能影響他分毫，反倒是把你自己傷到了。你想想，你願意做這個棋子嗎？」
曹文康陷入深思，深深覺得自己找張志昭說這件事是對的。
「文康，說到底，不管小楠是因為什麼和江市長在一起的，真相早就不重要了。我們要關注的是，這只不過是他們內部權力鬥爭的一場遊戲，小楠和你都只是棋子，不管輸贏，受傷的總是你們。」張志昭道。
「可是，既然他們能把照片送到我這裡，難道就不能送到上面嗎？」曹文康道。
張志昭搖搖頭，說：「送上去又怎麼樣？最近柳城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上面是不會再吮許市裡領導互相之間明目張膽的動刀了。」說著，他將照片裝進文件袋，將文件袋封好，遞給曹文康，說：「你，就當沒看見這些照片，就當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的學習也快結束了，等你年後回來上班，江市長一定會給你一個安排。到時候，你就什麼都別說的接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只能放手！」
曹文康歎息一聲，飲盡杯中酒，悵然道：「我真的要接受這個結果嗎？」
張志昭想了想，說：「眼下的處境，最好是讓小楠離開柳城。這麼一來，一方面她和江市長未必就能繼續得下去，另一方面，時間一長，人們就會淡忘了這件事，你的面子上也不會這麼難堪。」
「我爸說，他在想辦法讓小楠離開柳城大學，可是，前兩天好像公安局的張局長找何校長說小楠的事情了，說是讓何校長想辦法把小楠留下，不要讓她走。我爸說，很可能是江市長授意的。」曹文康道。
張志昭不言。
「難道說，江市長真的就那麼大膽子，不怕上面再追究嗎？」曹文康道。
「他敢那麼做，就說明他已經做好準備了，像江市長那種人，怎麼會輕易讓別人打倒？」張志昭歎道，「最後失敗的，只能是我爸這樣的人。」
「志昭，對不起——」曹文康道。
張志昭笑了下，說：「沒事，我想得開。在這條路上走，搞不好哪一天就倒霉了。我啊，現在真是沒什麼追求了，就這麼混著吧！能過一天是一天。」
曹文康深深歎息，端起酒杯飲盡。
兩人在酒吧一直待到夜裡一兩點，不知道喝了多少，各自打車回了家。
張志昭躺在床上，看著妻子的睡臉，親了一下，從床頭櫃上拿走妻子的手機，找到顧曉楠的號碼，發了條短信「明天上午十點，藍鳥咖啡廣場店，有要事，勿回復」。發完，將草稿刪掉，手機放回原處，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顧曉楠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還在呼呼。
昨天半夜接到葉雨桐的短信，那麼突然，讓她的心裡充滿了許多的不解。
前些日子聽葉雨桐說家裡的事，難道是她和家裡鬧矛盾了？
顧曉楠很是擔心，早早就起床了，想跟江毓仁說一聲，可見他不醒來，就沒好打擾他，留了張字條放在床頭就走了。
然而，當她趕到咖啡店，看見的卻是張志昭！
「雨桐呢？」顧曉楠笑問。
張志昭笑了下，說：「是我約你的。」
顧曉楠忙向四周看了去，總覺得曹文康會在。
「沒有別人，就你和我。」張志昭說，「今天，其實是有件事要跟你說的。你先來杯咖啡吧，咱們慢慢聊。」
顧曉楠不知是什麼事，可是胃不好，就點了杯酸奶。
咖啡店裡唱起的音樂，依舊是聖誕音樂，到處都是聖誕節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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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大家，我弟弟下周結婚，最近家裡事情很多，我自己也身體不好，碼字能力有限，請大家理解。待家中事情辦完，影兒全力碼字趕稿。多謝大家支持啊！祝大家週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