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4愛的一|夜(2)
「怎麼了?」見她老半天不動彈,他鬆開她,側著臉望著她,問。{免費}
她看了他一眼,微笑著搖搖頭。
「那就吃飯吧,你餓不餓?」他坐在椅子上,問道。
「看著這菜這麼香的,胃口就大開了。」顧曉楠將餐盒取開,一個個擺放好,取出筷子和勺子,遞給他。
他說了聲「謝謝」,然後開始吃飯。
「能為您效勞,榮幸之至!」她突然笑著說。
江毓仁愣了下,盯著她。眼中是她那燦爛的笑容,有點調皮。
「丫頭,以後不要這麼說話!」他無奈地笑了下,說。
她只是笑著,不說話。
甜蜜的安靜,在經過了前陣子那揪心撓肺的日子,現在的一切都那麼安靜、美好!
他偶爾會看看她,但見她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飯食上,也不禁有了胃口。
想和她說點什麼,可是現在能說什麼呢?當關係已經有了徹底的變化之後——
靜靜地吃完飯,顧曉楠收拾了餐桌,他坐在沙發上掃著電視頻道。電視裡的聲音變來變去,說明他沒有找到想看的節目。
「好了,我全都收拾妥當。」她洗了手,走到客廳,對他說。
他本來是背靠著沙發背的,現在聽她這麼說,就直起背,望著她。
她咬著唇角,將緊緊捏在一起的雙手鬆開,見他對她笑了,心頭猛然軟了下來,朝他走了過去。
很自然地,他攬住她的肩,然後將遙控器遞給她,說:「好像找不到好看的,你找一個?」
她本是想離開的,看看他——
「記錄頻道不錯。」她回過頭,按下遙控器,找到央視記錄頻道,此時正在演二戰的片子。
她想,也許這種節目他會喜歡吧?就沒有再換台,跟著他一起看。
畫面上,正是蘇聯軍隊的飛機空襲柏林的情形。那漫天的密密麻麻的飛機如同蝗蟲一樣遮蔽天日,炮彈如雨點落下,應聲而毀的,便是柏林那成百上千年的建築。
他偷偷瞥著她,竟然發現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心中詫異得不行。
「你喜歡看這個?」他終於忍不住了,問。
「你不喜歡?」她盯著他,反問道TXT下載。
「還可以。」
她這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點驚人,趕忙將遙控器塞給他,說:「我很少看的,你喜歡看什麼就選吧!」
他笑了下,將電視關掉,然後靜靜坐在那裡,攬著她。
「你怎麼想到用那個方法作證的?」他問。
她的臉紅了起來,不說話。
他好像變得很好奇,抬起她的下巴,靜靜盯著她的眼睛。
「怎麼了?」他問。
她抬眼看看他,卻又歎口氣。
他沒說話,只是望著她。
「其實,其實我也是被逼急了,要不然也不至於——」她說,「要是我早一點想到就好了。」
他低聲笑了,親了下她的唇。
她沒說話,反而抱住了他。
客廳裡迴盪著電視解說員的聲音,還有那辟里啪啦的槍炮聲。
顧曉楠的心裡有的沒的想了一通,頓時覺得自己幸福地不得了,不禁笑出聲。
他鬆開她,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笑容。
那如炬的目光,讓她的臉上再度火辣辣的,她只是笑,抱住他。
江毓仁覺得自己明白她為什麼會笑,明白她這樣開心的理由,這麼一想,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環境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可以讓人如此輕易地被俘虜。
她的喜悅感染了他,而他感覺自己也可以如此快樂。
時間靜靜地流逝,誰都不願去想將來怎樣,不願讓自己從這短暫的幸福當中抽身出來。
自欺欺人也罷,就這麼欺騙自己一會兒吧!
當她主動離開他懷抱的時候,江毓仁的心中生出淡淡的傷感。他發現自己已經迷戀上了這樣癡醉的感覺,迷戀上了她帶給他的甜蜜,這些感覺強烈地控制著他的心情,讓他不能不重視。
的確,他的懷抱是溫暖又美好的,可她很清楚,他並不是屬於自己的人,哪怕自己將他擁有片刻,也只不過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那個別人,就是聶瑾!
她不自然地笑了下,然後站起身,強壓著內心的不捨,假裝灑脫地說:「對不起,我先走了,天晚了,再不走就打不到車子了。」
他一直盯著她,似乎很難理解她說的話。
「呃,那個,」顧曉楠見他不說話,也有點尷尬,兩隻手交叉在身後,揉來搓去,臉上的表情也有點不自然。
「其實,剛剛的事,」她的臉「刷」一下紅了,笑了下,「你不要放在心上,沒什麼的——呃,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他沒有起身,她聽見了,因為他的方向沒有傳來一點聲音,說明他還在那裡坐著。
雖然嘴上那麼說,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點期望的,期望他會過來挽留。挽留是他的事,可她不會同意。儘管結果一樣,可過程不同,代表的意義也不同,說明她在他心裡的份量也不同。
而他沒有來挽留,這讓顧曉楠的心裡難免會傷心。
傷心什麼呢?你不是希望和他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分開,然後各自生活嗎?現在他不留你,不正可以徹底斷了往來嗎?
這就是僅存可以安撫她心靈的理由,畢竟,離開是她的決定,她必須那麼做才行。
一步步走向玄關——她故意將腳步放慢,事實上是在等著他,卻沒有等來——她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行李,深深歎息一下,走向大門。
手放上門把的那一刻,卻意外地發現另一隻大手、男人的手、他的手覆蓋在她的上面,抓住了她的手,抓住了門把。
顧曉楠轉過頭,盯著他。
誰都不說一個字,就那麼盯著對方。
他的眼睛,總是會產生一種讓她想要靠近卻又強迫自己逃離的感覺。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離開,顧曉楠便不想再拖延下去。
「我該走了。」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說。
他的手,似乎是握住了她的,將她的那隻手從門把手上拉回來。
「都這麼晚了——」他輕聲道。
顧曉楠笑了,流著淚笑了。
自己在他的心裡還是有份量的,對不對?可以這樣想嗎?其實他——
江毓仁怎麼會知道她流淚的真正原因,見狀趕緊從玄關的裝飾架上取下一盒紙巾,從中掏出幾張,捧著她的臉,小心地擦去她的淚。
「你這個傻丫頭!」他輕歎道。
顧曉楠扔下手中的箱子,展開雙臂撲在他的懷中。
「好了,乖,我們回去吧!時間不早了,看會電視說說話,就準備睡覺。」他笑著說,「我都快累死了!」
最後一句,他是貼近她的耳朵說的,說著,還觀察著她的表情。
果真,她的臉紅紅的。
「走吧!」他親了下她的額頭,說。
「不行,我,我還是回去吧。」她鬆開他的手,說道,「事情還沒完,萬一被人抓到,我們就說不清了,而且,而且——」她的臉燙燙的,瞟了他一眼,低聲道,「剛剛的事——要是我們被人家抓住了,就真的不能證明清白了。」
他低低笑了,抱住她,說:「同樣的招數,用一次就好了。而且,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遇上這種事。」
她的心頭暖暖的,望著他的眼睛,又迷了眼。
真的好愛他,說不清是因為什麼,只是喜歡這種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喜歡靜靜地看著他,喜歡靠他這麼近。
「怎麼了?」見她推開他,他訝異地盯著她。
「對不起,我,」她低著頭,她害怕自己沒有勇氣正視他,害怕他的眼睛讓她改變主意。
聲音低低的,她有多不捨,是否只有自己知道?
可是,如果不能做到平靜面對他,和他平靜分開,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漸漸地,她仰起臉,眼中只有他,而他的眼中,也只有她。
她擠出一絲笑意,說:「其實,我也不想走,可是,我們都很清楚,很多事,我們都是不可能做的,對不對?所以,就到此為止吧!你不需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我也沒想過要從你這裡得到什麼——」說著說著,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想像當中那麼無所謂、那麼瀟灑,越往後,聲音就越是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江毓仁摟住她,右手扣在她的腦後,讓她的臉貼向自己。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殘忍?隨便說說這種話,然後一走了之?」他沉聲道。
顧曉楠強壓著自己的淚水,抵抗著他那濃濃的融化她的溫柔,默不作聲。
「哪怕你不想再見我,可是你不能剝奪我想見你的權利。留在這裡,讓我可以找得到你,好嗎?」他柔聲道。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那是她買的沐浴乳的味道,她的身上也是一樣的味道。
她又何嘗不想見他?只是發生了那些事,她還有膽量再見他嗎?情願一個人窩在黑暗裡將他想念,情願讓那濃烈的思念將自己吞噬,卻,卻不能距離他這麼近。
見她沒有再拒絕,他將她摟地更緊了。
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的矛盾?明知自己再和她接近就有繼續被人發現的危險,就會繼續將她置於流言蜚語的頂端,可是,經過那些幾乎暗無天日的生活,經過剛才那酣暢淋漓的歡|愛,他才深深意識到自己不想離開她。
深埋於他心底,那不安分的小火苗,在沉寂了多年之後,再次被她點燃。那小火苗,此時已經成了足以照亮前方的火炬。
他不忍將這火炬熄滅,不願回到往昔那死寂的日子——
此時,路子風說的那句「你完了」浮上腦海全文閱讀。
完了,真的完了!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聲,她聽見了。
這低低的笑聲,讓她清醒過來。
什麼話都沒說,她輕輕推開他,仰起臉對他笑了下,然後提起行李,拉開門。
她的動作很快,又或許是他還沒有從幸福中抽身出來,才沒有做出很快的反應。
門開了一個縫,她還沒出去,卻再也不能將門拉開,原來是他的手拉住了門。
她回過頭盯著他——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沒有說一個字。
她就是這樣的人,固執的要死,可是,又善良的要死。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裡也有他?她之所以這樣堅持,他又何如強迫她?何況現在,他什麼都不能給她!
空氣裡,是不安的靜,似乎每一個空氣分子都在振動,都在準備掙脫彼此,準備自由爆發——
兩個人盯著對方,許久,視線都不曾移動半分。
兩個人的手都停在門上,似乎全身的重量都靠著那扇門支撐。
慢慢的,她感覺到他鬆開了手。
「顧曉楠,考慮一下,我會等你的答案。」他沉沉地說,徹底鬆開手。
她再也沒有看他一眼,拎著行李離開了,頭都不曾回過去。
身後,是門關上的聲音。
是本身關門聲音大呢?還是樓道裡太安靜了?還是她太敏感······
江毓仁靠著門站著,好久都沒有離開那裡。
她一走,這房子裡突然空了好多、靜了好多,以前她沒有搬進來的時候,他怎麼就不覺得呢?為什麼她一走,連這裡的生氣都帶走了?
是因為她太愛笑、太愛講話嗎?
他說不清楚。
總之,現在,這裡只有他,靜的連空氣震動的聲音都聽得見。
打開燈,清晰可見潔白床單上那已經變成黑紅色的印記。
那個傻丫頭!
顧曉楠快步走出小區打了一輛車趕回學校,公寓樓沒有電梯,從一樓將這些東西提到三樓還是很費事的。
宿舍樓裡住的都是教師,來來去去很少,因此,她費力將東西搬到二樓都沒有碰到一個人。靠著樓梯喘氣,她不禁嘲笑自己,這才過了幾天就覺得苦了?以前往宿舍搬東西的時候怎麼就沒覺得累呢?果然是「由奢入儉難」啊!
經過一番激烈運動的身體本來就有些痛,走路都不是很舒服,何況是這樣提著大箱小包上樓?每走一步,她就有種連腳都抬不起來的感覺。至於那個最疼的地方,現在就好像是從一點點將她的身體撕開一樣。
滿頭大汗將行李拖回了宿舍,大口大口喘著氣將門打開,關上門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倒在床上先喘喘氣。氣沒喘勻,眼眶裡卻不自主地熱乎乎的。
起來了起來了,顧曉楠,快去洗個澡吧,洗完澡就睡覺。什麼都不要想,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坐起身,抬手擦了下眼睛,果真,手背上濕濕的。
關上燈,躺在床上,用被子摀住自己,翻來覆去卻總是無眠。手機就在床頭,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心中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希望,希望可以看到他的信息,卻什麼都沒有。
顧曉楠,你真是貪心,是你自己提出來分開的,他也挽留了,你現在還想他來求你嗎?他,為什麼要、求、你?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或許,他只不過是感激你而已,你還誤以為是他喜歡你?清醒一點吧,你和他,根本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把自己打擊一下,果然心裡舒服多了。人啊,有時候還真是賤,捧著不行,甩兩個耳光立馬就認清現實了。
深深歎息著,將手機調成靜音。
夢裡,卻依舊是他,看見他站在浴室的鏡子前面,抱著她親著她。
鏡子裡霧氣昭昭,看不清他的模樣,她卻覺得自己真真地感覺到了他,他那撫摸著她肌膚的大手,他那親吻著她的唇舌,還有······
夢做到一半就被驚醒了。完了完了,怎麼會做起這種夢?唉,果然是心理太放鬆的緣故!試想前一陣子身陷困窘時,哪裡還有心思做春|夢?愁都要愁死了。
安慰了自己好一會兒,她總算是睡著了,而夢裡,再也沒有他!
這個晚上,他沒有在望月小區的房子居住,在顧曉楠離開一個小時之後也走了。
人總是那樣,當習慣了有一個人在身邊,就沒法再繼續一個人的生活。而且,那個屋子裡到處都是她的氣息,會更加讓他難以自拔。
也許,只有這冷寂的鷺園8號才適合他。
院子裡的桂花早就盛開,而且已經開始凋謝,樹下的石桌上,鋪著好多的花瓣。
花謝了,似乎空氣中還留著餘香。
連花都如此,何況是人?
江毓仁站在桂花樹下,抬手摘下一朵花瓣拈在指間。
要是可以在月圓夜和她一起坐在這桂花樹下下棋該有多好?說說話下下棋,鼻間是花香,眼中是她的容顏。
他苦笑著歎了口氣,微微鬆開手,花瓣便落在泥土裡。
古人常說要尋找一個安靜美好的去處,方能擺脫「案牘之勞形」,可在他看來,那完全是借口,而且還是不高明的借口。於他而言,只要是和有心人在一起,哪怕是在路邊吃烤羊肉串也是一種享受,也是緩解壓力的妙招!
抬頭一看,依舊是這黑漆漆冷清清的家。
還是進去吧!
他推開門,走進客廳。
之前和她翻雲覆雨時絲毫沒覺得累,完事後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哪怕是有些許的疲勞,早都不見了。可他現在,感覺自己累的連步子都邁不開。
這麼空曠寂寞的家,哪怕是輕輕咳嗽一聲都足以聽見回聲,這麼一想,竟有些悲涼!
他從冰箱裡取出兩罐啤酒——到了秋天,他還是喜歡喝冰的,這樣會讓他保持清醒的頭腦——
要開始工作了,既然要工作,那就首先得著手把前面的路掃一掃。
種種證據顯示,誣陷他的那個團伙的幕後主使就是市委書記趙啟。江毓仁細細想來,自己與趙啟的接觸並不多,以前幾乎很少,只是他到柳城工作以後才接觸頻繁起來。若是害他的理由,不是什麼私人恩怨,而是權力鬥爭。出手那麼狠毒,顯然是一點活路都沒打算給他留。這種人,太險惡!
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最終的勝利者只能有一個。
可眼下,想要扳倒趙啟幾乎不可能。他在柳城經營多年,根基深厚。不過,這也意味著他的問題會很多。
只要有問題,就有機會。只是現在不行!
月光照進來,照著他剛毅的臉龐,那稜角分明的線條,剛硬卻不失俊逸。
現在輪到他來反擊了!
第二天,顧曉楠準備去上班,因為關於她的那件事已經審查終結。就在她準備去學院辦公室的時候,接到了學校人事處的電話,通知她盡快去科研處上班。
科研處?還讓她去做那個副處長嗎?怎麼還是要讓她去呢?她不是都提交申請退出了嗎?
人事處打電話的老師也沒解釋,只是通知她盡快去。
現在怎麼辦?騎虎難下了。
顧曉楠去了學院,主動找了院裡的劉副院長,詢問自己的復課問題。劉副院長有些支吾,沒有回答她,卻問她「你沒去科研處報道嗎?你的手續已經轉到科研處了。」
看來,不管她做什麼,都不能改變這個結果了。
做什麼都是徒勞,她失望地走出劉副院長辦公室,回到教研室。
辦公室裡只有兩位老師在,她走進去,本來想要打招呼的,卻見人家都忙著,張開的嘴還是閉上了,訕訕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出椅子,翻開放在桌上的教科書全文閱讀。
這是她這學期新接手的一門課程《物理化學》,大學時候學過,可早都忘記了。暑假去省城學習時專門在書店買了一本教科書,還翻出當年的筆記來重新學習,整整學了一個暑假。做好準備去給學生教了,卻沒想到接二連三除了這麼多事情。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顧曉楠坐了好一會兒,辦公室裡那兩位老師才走過來跟她說話,誰都不好意思問她那件事是怎樣的,只好和她隨便聊聊。因為化學系裡都傳開了,顧曉楠要去科研處做副處長。如今這身份也不同了,搞好關係總是沒壞處的。
省紀委在柳城做江毓仁事件的口頭通報時,柳城大學紀委和黨委的負責人也去聽了,事後將通報精神傳達到了化學系。雖然是閉門傳達,可消息傳起來很快,特別是和桃|色|事件相關的。於是,大家都紛紛猜測顧曉楠和江毓仁肯定是有什麼關係的,要不然她怎麼升職的?要不然穆玉英書記怎麼和她跟親姐妹似的?穆書記的老公可是江毓仁市長的發小呢!這其中,要是沒什麼事才見鬼了。
顧曉楠哪裡知道自己被人事處通知去科研處工作的真正用意呢?那只不過是學校領導為了不至於在市長那裡失了好感才做的。一到這種敏感事件上,校領導和普通老師的想法其實都是一樣的。為了不得罪江市長,還是讓顧曉楠去科研處吧!
於是,顧曉楠就被迫這麼莫名其妙地被通知去科研處。
可她根本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不願意又能怎樣?學校的紅頭文件都下了,還能違抗嗎?
正好穆玉英也在,就叫顧曉楠去她那裡。
「通知你去科研處了?」穆玉英給顧曉楠倒了杯水,問。
「早上打電話的,我問了劉院長,人家也沒說讓我什麼時候上課。」顧曉楠道。
「其實,你去科研處也沒什麼壞處,就別多想了。」穆玉英勸道。
「你知道的,我還是喜歡站在講台上。」顧曉楠道。
穆玉英看著她,想了會兒,才說:「小楠,毓仁這次放出來,肯定會有大動作的。你和他的事,雖然已經證明是捕風捉影了,可學校裡的領導們也不得不重視,能傳出那種事,人家至少認為你和毓仁關係親密,學校領導也不想得罪毓仁,所以才把你放到科研處去。」
顧曉楠搖搖頭,沒說話。
「我覺得,你還是去科研處比較好。先不說得罪不得罪校領導這層,就是說你自己的未來,做副處長總比你做普通老師要好的多。起碼你的手上還有行政資源可以調用,這就很重要了。」穆玉英耐心地勸道。
「我也知道做領導肯定比做普通老師要好處多,可是,我覺得自己沒心思在那裡,就想著給學生們上上課。」顧曉楠道。
穆玉英點點頭,想了想,說:「其實,你要是還想在咱們院裡教書,也不是說不可以。」穆玉英突然說。
顧曉楠渴求地盯著她。
「現在兼著行政職務的老師又不是沒有,呃,我去給你想想辦法——」穆玉英道。
「太好了!謝謝你,玉英姐!」顧曉楠激動地站起來。
穆玉英不禁笑了,說:「唉,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不過,算了吧,你就這麼固執。」
顧曉楠笑了。
「這件事估計還得一段時間,你先去科研處上班,事情ok了,院裡會找你。」穆玉英道。
「好,我知道了。」顧曉楠忙說。
穆玉英笑了下,又問:「那個誰,曹文康沒找你吧?」
「找過一次,後來就沒蹤跡了。」顧曉楠說。
穆玉英點點頭。
得到穆玉英承諾後,顧曉楠的心情總算是明亮了許多。
事實上,曹家根本不平靜。
自從外界開始流傳顧曉楠就是江毓仁的情婦之後,曹文康母親就氣的病倒了。本來她要找顧曉楠算賬,要去教訓顧曉楠的,卻被丈夫給攔住了,最後只得去顧明霞家裡,把弟媳婦罵了一通。可惜,顧明霞不是顧曉楠,罵完了也不能消氣,還被自己的弟弟、顧明霞的丈夫給怪怨了,結果不單沒消氣,反倒惹了一身氣回來,到家就病了,住進了醫院。只不過,曹文康並未將事情告訴顧曉楠,而顧明霞也因為生大姑子的氣,沒跟顧曉楠講,她知道,自己都被曹文康母親罵成那樣了,要是讓顧曉楠去醫院探望,那顧曉楠還有站腳的地方麼?還不得被罵死啊?那個大姑子,一生氣起來,什麼話都能從嘴裡出來。顧明霞不但沒告訴顧曉楠,就連自己的哥哥顧明昌都沒說,因為曹文康媽媽罵人的時候,連帶著顧曉楠病故的母親都罵了。
等大姑子一走,顧明霞直接對丈夫說:「幸好小楠沒嫁給她家,要真嫁進去了,還有活路嗎?」
因為這種緣故,顧家人也不知道曹文康母親住院的事。
顧曉楠和江毓仁那麼火爆的傳言在柳城流行著,自然也能傳到顧明昌的耳朵裡。雖說他平日裡就教教書,下班了買點菜回家,和老婆一起做做飯,看看電視散散步,最多就是聽辦公室的同事嘮叨幾句閒言或者在樓下聽聽下棋老人們的家常。只不過,這些閒言閒語,顧明昌向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不往心上走一個字。可他的續絃不同,身為女人總是比男人八卦一點,特別是這種小道消息。李慧珍以前在捲煙廠工作,後來柳城捲煙廠被合併重組,下崗了一批工人,李慧珍當時還是個車間的組長,也成了下崗大軍的一員。那時她和顧明昌已經結婚,之後她也沒有再工作,這也是家中經濟負擔較重的一個緣故。畢竟顧明昌一個中學歷史老師的工資還是很有限的,還要供養兩個女兒讀書。
李慧珍卻是從周圍人的嘴巴裡聽到了顧曉楠那件事,還有熟人專門打電話來找她核實,因為她的親戚朋友都知道顧曉楠在柳城大學教書,和傳言中的那位女主角很貼近。
對於每一份求解,李慧珍都是說一句話「怎麼會呢?我們小楠是有男朋友的,不會那樣。」這句話,剛開始說的時候,李慧珍是底氣十足的,可時間久了,問的人多了,說的人多了,她就有點不自信了。有時候去外面買東西幹什麼的,再有熟人主動跟她說話,她就很害怕地逃離了。
再後來,她連門都不願意出,好像一出門就會看到別人那些指指點點的動作和嘲笑的眼神。
歸根結底,情婦,不是個好詞,不管是誰的情婦!
可李慧珍始終想不明白,小楠是那麼懂事有主見的孩子,雖說和曹文康分手了,怎麼會淪為別人情婦的下場呢?
這些話,她不敢跟丈夫說。
每天丈夫下班回來,李慧珍總要旁敲側擊地問一問,顧明昌好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也是,顧明昌那個學校裡,教師們都很熟悉,不至於在顧明昌面前說他女兒怎樣怎樣。
心裡總歸是壓著一件事,李慧珍還是想要知道個究竟的。她先是找機會給顧曉楠打電話,詢問她的近況,顧曉楠卻什麼都不會跟她說。後來,李慧珍有一次偷偷去了柳城大學,找到化學系,去跟人打聽顧曉楠。結果才聽說顧曉楠已經請假回家,並未上班。
這麼一來,李慧珍也受不了了。她覺得別人說的市長的那個情婦極有可能就是他們家的小楠,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那孩子,怎麼承受得住?
回到家,李慧珍也鬱鬱寡歡起來,被丈夫追問下,才說出顧曉楠的那些事,顧明昌完全驚呆了——那個時候,江毓仁的事情還在發酵中,並未得到解決!
那天,顧明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拿出手機給女兒打了過去,卻沒有絲毫的質問和指責,只是問顧曉楠工作怎麼樣,身體還好不好。顧曉楠只說一切都好,讓爸爸不要惦記。
「學校食堂的菜,也不可口,哪天你有空回家來,我和你阿姨給你做你喜歡的菜,給你包餃子,怎麼樣?」顧明昌說。
當時,顧曉楠心裡的壓力不知有多重,手足無措。聽到爸爸的話,頓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電話裡哭了起來。
「別哭了,哪天想回來,就提前告訴我們一聲,你阿姨買菜就可以了。」顧明昌勸道。
顧曉楠在那頭嗚咽著點頭。
顧明昌沉默片刻,想要問的話,再也不準備問了,卻笑著說:「看看你都多大了,還哭?」
在顧曉楠的腦海中,浮現著的是媽媽還活著的時候,父母陪著她寫作業、守著她練琴的畫面。小小的家裡,處處都飄著爸爸熬的魚湯的香味。
「恩恩,我知道了,爸,您和阿姨照顧好自己,我沒事。」顧曉楠趕忙擦乾眼淚,「我這陣子工作太忙,等閒一點了再回去看你們。」
「沒事沒事,我們兩個都很好,你阿姨最近還在練廣場舞呢,跳的不錯。」顧明昌笑著說。
李慧珍望著丈夫,不禁抹起眼淚來TXT下載。
顧明昌沒再說什麼,就掛斷了女兒的電話。
「什麼都別問了,小楠她,她知道自己做什麼。」顧明昌對妻子說道。
李慧珍沒說話,只是歎息著搖頭。
現在,事情都結束了,顧曉楠想著要回家一趟。
在科研處上了一天班就到了週末。
週六一大早,她就趕去槐蔭路買了爸爸最愛吃的那家的醬鴨,還有繼母喜歡的鹹水鴨,公交車坐到半路,就接到了葉雨桐的電話,約她去吃飯。
「我現在正要回家去,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顧曉楠問。
「哦,你要回家啊,呃,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見見你。前一陣子老找不見你,這兩天,我想,你應該有空吧?」葉雨桐道。
「我明天回來,咱們要不約到明天?」顧曉楠問。
「也可以啊,我是沒問題。那就明天晚上吧,你到我家來呢還是咱們去外邊?」
顧曉楠這才想起一個問題,葉雨桐找她會不會和曹文康有關係,心裡不禁有些緊張。
「雨桐,就我們兩個人?」她追問了句。
「當然了,還能有誰啊?」葉雨桐笑道,顧曉楠這才放了心。
下了車,帶著給父親和繼母買的禮物就往家走。走到院子裡,偶爾碰到幾個認識的鄰居,她很熱情地跟人家打招呼卻發現好幾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這樣的眼神,在她和江毓仁的事情廣泛流傳的時候,她就見過。以前還有些迴避,現在她卻很禮貌地對人家微笑。
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回到家裡打開門,卻發現家裡沒一個人,明明是週末,一個人都沒有。
沒關係,自己回來也沒提前跟他們說,也許他們出去逛了,又或者是買東西了,等等吧,中午會回來的。
顧曉楠將食物放進冰箱,然後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打開電視,隨便看看新聞。
自從那天和江毓仁分開後,他倒是每天晚上睡覺前會給她發條信息,今天問「今天心情怎麼樣?」,明天問「一切都好嗎?」,然後就沒了——因為總共也沒兩天。
看到他信息的時刻,是她一天最開心的時刻,她會拿著手機將那幾個字來來回回看不知多少遍,然後吃吃地傻笑著,卻沒有給他回復過。她害怕一旦自己回復了,就會期待他再給她回復,如此循環下去,就再也拔不出來了。這,不是分手後的人應該做的事!
分手,她和他已經分手了,儘管他們還沒有戀愛過!
想到這裡,顧曉楠的免不得悲傷,看來自己真的不適合戀愛!
此刻,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看電視,竟然不自主地就將頻道定在本市的新聞頻道了,現在演的是早間新聞,她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
看起來,他,很好!很好,那就好,那就好!
電視屏幕下方滾動著的字條上說:市政府辦公室主任李航因涉嫌嚴重違紀事件被檢察院審查。顧曉楠想起來,是葉雨桐婚禮上遇見的那個非要拉著她喝酒的男人。原來那個人被抓了啊,這世界,變起來真夠快的。
半個小時的新聞,本地新聞佔了二十分鐘,而在這二十分鐘裡,和江毓仁有關的佔了一半。顧曉楠看著他不是在這裡開會講話,就是在那裡視察,這才幾天啊,怎麼就這麼忙呢?這才想起來他每天給她發的短信,心中不禁歎息,他那麼忙的,卻總是記得她,可她,沒有理會過他。
禮尚往來的話,是不是應該問候他呢?唉,還是不要了,這麼下去就扯不清楚了。他應該也不會持續太久的,過幾天看著她不回復了,就不會再聯絡她了吧?
一想到晚上睡覺前收不到他的信息,她就覺得自己有可能會失眠。
不行,不行,哪怕是失眠也不能聯繫他,你想害死他麼?現在他好不容易進入了工作狀態,你還是安安靜靜地就這樣在電視裡看著他吧!
現實就是,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止是到電視屏幕這麼近!
一直無聊地看著電視,一不小心才發現竟然到了中午,而父親和繼母還沒回來。
是不是又什麼事情啊?
顧曉楠忍不住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卻沒說是她回家了,只問他們在哪裡。
「哦,今天小禾舅舅的孫子過滿月,我們都在吃滿月酒。」父親說,「你吃午飯了沒?」
「我馬上就去,那好,那你們繼續吧,沒事了。」顧曉楠忙說。
掛斷了電話,卻沒有提自己回家的事。
父親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圈子,她應該理解的。
看一眼家裡,沒有自己期待的氛圍。
人家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她顧曉楠不至於跟草一樣,可她知道,要是媽媽活著的話,至少這個家裡有人在等待她回來。
鎖上門,她離開了。
她不知道,此時的江毓仁那麼高調出現在各大場合的目的是什麼,更加不知道他在用他的手掀起柳城官場的劇烈地震。
晚上,依舊是他簡單的一句問候,很平常很溫暖。
其實,自己還是很幸福的人,雖說和他分開了,可他依舊惦念著她,並沒有將她徹底遺忘。
她躺在床上,抱著手機傻笑著。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閃著他的號碼,心裡頓時激動不已。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打電話過來?
接,還是不接?
手機依舊在她的手裡唱歌,她想來想去,想來想去還是接了,果然,傳入耳朵的是他的聲音,熟悉又魅人的聲音——
「哦,這麼晚了,有沒有打擾你?」他的聲音低沉入耳,顧曉楠頓時覺得全身麻酥酥的,好像他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她甚至連他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強壓著悸動的心,她說:「我還沒睡。」
他那邊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半天不說話。
整個空氣裡浸透著說不出的曖昧和親暱,完全不像是隔著電話的。
「那個,其實,我剛想起來一件事——」他好像又說不下去了。
「哦,什麼事?」她倒是沒想那麼多,認真地問。
江毓仁摸摸自己的鼻尖,深深呼出一口氣,才說:「我,我忘了跟你說,那天,我們,我們好像沒有做措施,你——」
顧曉楠的臉火辣辣地燙,甚至連耳朵根都燙了起來。
是的,沒有做措施,兩次全都是那麼毫無障礙地做了,然後還射在她的體內——
她哪裡有應對這種事情的經驗?一時之間不僅心裡亂了,嘴巴也不聽使喚,說不出一個字。
「前兩天我要跟你提醒的,一忙起來就忘記了——呃,那個,你——」他的話語根本連貫不起來。
做那種事,要是不注意安全的話,很容易出事故的,而她和他現在的狀況,怎麼容許她出事故?
慌亂不已,她卻趕忙說:「我,我已經吃過藥了,吃藥了。」
他那邊「哦」了一聲,才說:「那沒什麼了,你早點休息。」
她「嗯」了句,立刻掛斷了電話。
江毓仁聽著這突然的「嘟嘟」聲,心裡陡生巨大的失落感。
其實,他打電話,不單是為了說那件事的——
顧曉楠的心,狂跳起來,糟了,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他沒有做措施,她事後也沒彌補,這,這,這,老天保佑,千萬別出事啊!
到了此時她才明白,性,雖然美好,卻也會讓人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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