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讓我愛你(1)
越是小心呵護的人,往往越容易受到傷害。
這便是顧曉楠的心情。
她那麼珍惜自己和江毓仁之間美好絢爛的感情,卻不曾想自己竟將他拖入深淵。
他說他會處理,他要她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他,可是,事情因她而起,她怎麼能不擔心?
除了說對不起,她還能做什麼?她站出去跟別人說「我和他之間不是那種關係」,會有人信嗎?不是越描越黑,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嗎?
雖說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可是畢竟也是資深網民了,這類事看的太多太多。置身事外看待此事,她也會像其他人一樣的想法,並不見得她顧曉楠有多公正高明。僅是那幾張模糊的照片,就足以給當事人判了死刑。
辯解?跟誰辯解?誰會信她?
「小楠,你別傷心,事情成了這樣子,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穆玉英見她無聲落淚,便勸道。
顧曉楠搖頭,道:「玉英姐,都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怎麼會,怎麼會——」
穆玉英抽出幾張抽紙塞到顧曉楠手中,她心裡是有很多的疑問。
雖說這世上有很多無聊的人,特別是針對毓仁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俗話說的好,無風不起浪,要是江毓仁和顧曉楠——
唉,不能這麼想,在這個關頭,她怎麼可以懷疑自己的朋友呢?
然而——
「小楠,你別嫌我多嘴,有件事,我,我——」穆玉英始終不好開口。
顧曉楠擦去眼淚,抬頭望著她,說:「你是想問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嗎?」
穆玉英尷尬點頭。
「玉英姐,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對你撒謊,否則,我——」顧曉楠頓了會兒,才說,「我喜歡他——」
她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帶著許多的不自信和困惑。
簡單幾個字,穆玉英卻已明瞭,她歎了口氣。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他還有聶醫生,即便他沒有聶醫生,我也知道自己和他是不會有結果,而他,他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顧曉楠低聲說著,低下頭。
後面的話,卻是怎樣都說不出來了。
她不求別人可以明瞭自己的心意,這樣毫無未來、幾乎是單相思的感情。
回答她的,卻是穆玉英更加深重的一聲歎息。
「小楠,你能這麼說,我很感謝,謝謝你這麼坦誠。感情的事,沒有人說的清楚。你和毓仁之間,也許現在我不該說這話,我只是希望,希望你會有個結果。只不過眼下這情形,你不能對任何人再說今天這樣的話了。否則,不止會害了毓仁,也會害了你。」穆玉英嚴肅地說。
「可是我現在已經害了他——」顧曉楠抽泣道。
「別說這傻話了,毓仁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絕對不會因為幾張照片就被打倒。你別把什麼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或許,或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呢?」穆玉英勸道。
顧曉楠不解。
「毓仁和老嚴從小在一個院子裡長大,他爺爺在省軍分區做了二十幾年的副司令員,家裡人,除了他爸爸之外,都是省軍區各個部門的高幹。毓仁本來是是打算和他姐姐一起行商的,他爸爸當時是咱們省的省長,可是,毓仁讀研究生的第二年,他爸爸就從省長的位子上退下來了。好像是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這麼一來,毓仁就被家裡人推到了政壇。」穆玉英解釋道。
「學校畢業後,他就直接被當時還是省長的常書記調到自己身邊做秘書河記陞官做了省委書記,毓仁也就從常書記身邊離開了,從衛生廳,然後到柳城。」穆玉英道。
顧曉楠之前也聽曹文康說過,江毓仁家世極為顯赫,卻不曾想到他的父親竟是省長!
「他能坐到今天這個位子上,如果沒有他家裡的影響,怎麼可能呢?只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會有很多人不服,才會有很多人想取而代之。」穆玉英道,「小楠,我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放寬心,不要太為毓仁擔心。雖然他爸爸早就從領導崗位上退下去了,可是有句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肯定會想辦法罩著毓仁的。反倒是你,什麼背景都沒有,又是個女孩子,一旦被冠上情|婦的帽子,名聲會有很大的影響。」
顧曉楠沒說話。
「其實,這些話,是毓仁讓我跟你說的。」穆玉英說。
顧曉楠訝異地抬眼盯著穆玉英。
「我去找你之前,毓仁就打電話給我,讓我給你請假,讓你回家去躲幾天,等他那邊風頭過去了,你再回來上班。」穆玉英說道。
這番話,讓顧曉楠越發的摸不著頭腦。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保護她麼?
顧曉楠那顆負罪的心,卻因穆玉英這番話,心底那條細弦正在輕輕撥動。每撥動一下,心中的歉疚便多了一層,一層層累積起來,似乎要將她的整顆心全都包圍起來全文閱讀。圍了起來,卻不是堅硬的心防,而是軟軟的感覺,軟的要將她融化。
穆玉英看出了她的心情,才知顧曉楠對江毓仁是真的動了心。而江毓仁,那個沒頭腦的電話,此時看起來,似乎不只是對朋友的關心那麼簡單。
她不知,自己剛剛對顧曉楠說的這番話會有什麼效果,是讓顧曉楠知難而退,還是給了她一絲希冀。又或許,她本來就什麼都不想做,只是希望整個事件可以平息,不要再給江毓仁和顧曉楠添什麼麻煩。
讓顧曉楠不要再擔心,可是,她怎麼會不擔心呢?連她穆玉英這個局外人都不知事情會不會平安結束,都在為江毓仁擔心,何況是顧曉楠?
「玉英姐,他,他會不會有事?」顧曉楠問。
「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會。」穆玉英道。
於是,顧曉楠聽了穆玉英的勸,收拾了東西離開辦公室。
之前樓道裡有人在議論她的事,此時看到了她,更加的好奇。圍上去問她,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離開了。
情|婦這個名頭,的確是不好聽。
走在校園裡,該去哪裡?
去他租給她的那個家?還是算了,萬一被查到了就更說不清了。
幸好當初自己很有預見性地將宿舍保留了下來,否則現在臨時想找個住處哪裡有那麼容易?
在事情平息之前,還是不要和他聯繫了,同樣都是為了他的安全。
她已經連累了他,就不想再將他拉入深淵了。
穆玉英說的對,盯著他的人肯定不止一兩個,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還不得抓著機會害他麼?
她不懂官場上的事,只是覺得這是個事情,而且,從江毓仁的反應來看,還不是個小事。可是,事情是她惹出來的,是不是該由她來了結比較好呢?
顧曉楠坐在宿舍的床上,思考著。
仔細想一想,起因就是自己的升職,可那升職又不是自己提交的申請,那麼會是誰呢?難道是曹文康父親?
的確,除了他,誰會這麼好心?而且,如果不是曹文康父親從中協調,她顧曉楠又沒有資歷,如何脫穎而出?早八輩子陪著太子讀了書去找地方涼快了。
那好,那就去找曹文康父親,讓他出面將事情說清楚,就說是他幫忙的,和江毓仁無關。
顧曉楠的腦子能有多複雜,她天真地以為曹文康父親會幫忙澄清,去到他的辦公室,還沒開口說,就被曹書記給數落了。雖然不是什麼很難聽的話,卻也中聽不到哪裡去。
看來,連曹書記都知道了照片的事,而她都還沒說。
她也明白曹書記為何如此盛怒,於他而言,照片不是江毓仁的醜事,而是他們曹家的。
「你讓文康以後還怎麼在單位立足?你讓他怎麼面對同事朋友?」曹書記怒道。
她沒有機會解釋,看來也沒必要解釋。被曹書記教訓了一通之後,就離開了他辦公室。
從看到照片開始,她的心裡只是在擔心江毓仁,卻絲毫沒有想過那些照片的存在會對曹文康有什麼影響。的的確確,外人都不知道她和曹文康已經分手的事實,那些照片,是會讓曹文康面臨尷尬境地。
可是,這一切並非她所願。之前事情的發展就已經將她的心情搞得亂糟糟,現在又這樣繼續,牽扯進來的人更多,事情似乎也越發的複雜。
要是沒有升職的事就好了。
顧曉楠的擔憂,江毓仁完全明白,只是他已經再沒有精力去顧及她。
照片是週末發出來的,柳城市政府負責網絡監管的工作人員都休假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照片的事。今天發現了,趕緊上報給市長和市委書記,奉命刪去相關帖子,卻不知有多少人已經看了那些照片。儘管不是什麼火爆的劇情,卻已經足以讓人展開遐想,對照片內外的事情進行一番猜測。
柳城市政府的工作人員自然是有不少都知道了,這種事,傳起來不知有多快,再加上照片中的主角那麼吸引人,一位是從未有過任何緋聞的領導,另一位則是他們同事的女友,而且那位同事如今正順風順水、仕途得意。私下裡大家都猜測些什麼,心知肚明。
這不是最讓江毓仁頭疼的。
帖子刪去之後三個小時,那些照片又重現江湖,在網絡上繼續傳播。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省裡的一些領導都知道了,這其中當然包括了聶瑾的父親、省委常書記。
照片刪掉又重發,江毓仁的心中,似乎已經捕捉到了些什麼。這件事,看來不是針對顧曉楠,而是他。
不管真相如何,像這類事件必須要從網絡上消除。現在網民數量龐大,雖說不能左右政府決策,可是有一點不能忽視,那就是他們的影響力,特別是這種負面新聞。
江毓仁知道,自己在柳城工作還未一年就爆出這種事件,或多或少會對他的前途有影響,而且絕對是不好的影響。
現在的官員,特別是到了他這個級別的,有個把情|婦不是新鮮事,上級領導也不會在意這種事。麻煩在於,為情|婦謀取好處,情節就嚴重了。不光是傳出去不好聽,影響官聲,領導也會膈應。
到了這個地步,不容他考慮某些個領導的心情,而是必須將事情妥善解決。
於是,他找了柳城市公安局的楊局長商議,刪照片不是辦法,將發照片的人找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週二,在江毓仁還沒有對整件事有個頭緒的時候,省紀檢委內部的人給他打電話說,一封檢舉他的匿名信已經到了省紀委書記的手上。
這,不是個好消息,甚至是個特別糟糕的事。
不過,這倒是給江毓仁提供了一條有力的線索,更加證實了他之前的懷疑:他才是事件的中心,而且,針對他的人不是普通人。
能知道他的行蹤的人,肯定是他周圍的人。他周圍的人?除了秘書王斌是他親自挑選的之外,沒有人是他自己安排的,每個人都是老早就待在那個位置上,等著他的到來。而他上任這半年多,根本沒有對身邊的人事安排做過調整。這樣的話,如果有人要針對他,簡直太簡單了。他一直很小心,沒想到終究還是被人盯上了。
此次事件的嚴重性,他很清楚,要是上面揪著不放,他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此終結。
上面?對,最關鍵的是常書河記鄭澤和他爸爸江啟華曾經有過節,雖不是明面上的爭鬥,可那麼些年,彼此在私底下使絆子的事多了去。當初,江啟華也曾懷疑鄭澤參與了陷害他的計劃,卻也沒有得到證實。最終的結果是,他從省長之位上退了下去,鄭澤從副省長一躍成了省紀委書記,說不出二者之間是否有聯繫。
如今,他江毓仁落到了鄭澤的手上,凶多吉少?調查是肯定的,那些人既然費盡心思把髒水潑到了他的身上,怎麼會忍心就此收手?事情挑了頭,不把他江毓仁打個筋斷骨折,怎麼會罷休?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幕後指揮,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人在柳城可以做到呼風喚雨、游刃有餘,否則,怎麼會有這麼精心、環環相扣的一張大網在他江毓仁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布在他的頭頂,就這樣精準地罩住了他?
整件事,從顧曉楠身上入手,首先讓曹文康父親做了替罪羊,這樣就讓他江毓仁放鬆了警惕。就在他以為事情平息的時候,一個回馬槍直擊心臟。
真是太狠了,如此悄無聲息地在他的眼皮底下這樣佈局,而他還毫無察覺地入了局。
暫且不管這個幕後之人是誰,首先要應對的就是上面的調查。而調查這種事,絕對不可能一個人說了算,要是有人牽制了鄭澤,影響調查的走向,那麼,江毓仁還有回轉的餘地。可是,如果調查一開始就是認定了他和顧曉楠有不軌關係,他想逆轉局勢就不容易了。
現在,問題的關鍵不在他和顧曉楠到底是怎樣的關係,而在於誰來調查,誰能主導局勢。
然而,他知道,一旦常書記也認定了,那麼,他將失去最大的支持。
如果說佈局的人知道聶瑾和常書記的關係——真是太陰險了,卑鄙到了如此境地!
江毓仁一個人在書房裡走來走去,將事情從前到後細細理了一遍,卻始終找不到頭緒。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將他的思路打斷。
「爸,這麼晚了——」他說。
「事情怎麼樣了?」父親江啟華問。
「還沒頭緒。」
父親頓了片刻,問:「那個女人,你和她,什麼關係?」
江毓仁愣了下,聲音慢慢低了下來最新章節。
「我和她認識。」江毓仁說。
「僅僅是認識嗎?」父親追問道。
父親是嚴厲的,江毓仁面對父親,總有種說不出的敬畏。
「爸,我想,我還是有權利結交異性朋友的。」江毓仁靜靜地說。
從小被嚴格管教著長大,卻沒有管住他那個性子。
江啟華極少過問兒子的私事,如果不是出了事,他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話。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兒子竟然這樣回答他。
「那個女的,可靠嗎?」江啟華沒有再去追問其他,卻問起顧曉楠來。
「她,她很好。」江毓仁道。
很好?這是什麼回答?
話出口,江毓仁才覺得自己說錯了,父親何其敏銳,萬一讓父親察覺出來異樣——
「她不會亂說話。」江毓仁趕忙補充道。
所謂畫蛇添足便是如此,本來江啟華沒有深入去想的,江毓仁這句話,卻很清楚地告訴父親,自己和顧曉楠的關係絕非僅僅止於「朋友」這一步。
「紀委來調查的話,肯定會去找那個女的問情況,你最好給她叮囑一下。」父親說道,江毓仁答應了。
「你的事,我不想多問,只是現在這件事太敏感,你和那個女的是朋友也罷,還是,還是有其他的關係也罷,總之,那個女人是個麻煩。(純文字)老常那裡,肯定會對你有意見。現在事情真相是怎樣的,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和聶瑾的關係不能因此受到影響。這點,我希望你能明白。等會我給老常打電話解釋一下,希望這件事可以快點結束,不要再惹出什麼大亂子。」父親道。
聽著父親的意思,他和聶瑾的婚事還是那麼重要。
江毓仁沒有說話,只是靠著牆站著。
「你跟聶瑾說了沒有?」父親問。
「聶瑾也認識她。」江毓仁道。
「你最好跟聶瑾說一下,出了這樣的事,你要給她一個解釋。」江啟華道。
「嗯,我知道了。」
「那就先這樣。」父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江毓仁靠著牆,深深呼出一口氣。
那一頭,江啟華將話筒交給一旁坐著的妻子。
「毓仁怎麼說?那個女的——」妻子忙問。
「他說是朋友,不是那種關係。」江啟華道。
見丈夫臉上神情似有懷疑,妻子道:「毓仁是不會騙你的,你怎麼不信他?」
「你就這麼慣著他,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一不小心,後果不堪設想。」江啟華歎道。
「明顯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你這個做爸的,連這點信任都不給兒子?」妻子不悅道。
「我看不出這是陷害嗎?問題是,現在把柄被人抓到了,要趕緊想辦法解決。我現在擔心老常那裡,要是他對毓仁失去了信任,這件事就難辦了。」江啟華道。
「要不要我給聶小鳳打個電話,探探口風?」江毓仁母親問。
「還是先不要了,我想辦法。」江啟華道。
江毓仁母親口中的聶小鳳正是聶瑾的母親,而此時,聶瑾的家裡,常書記和聶小鳳二人面對著女兒,問詢女兒的意見。
聶瑾加班回到家已經八點鐘,一到家,就看到父母二人在客廳等她。
這幾年,父親來的次數頻繁了,聶瑾反倒是覺得不適應。特別是今晚這樣的情形,怎麼看怎麼怪異。
明明爸爸的那個妻子去世好多年了,可聶瑾就是不明白父母為什麼不結婚。難道他們這樣玩地下情很有意思?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聶瑾笑問。
「吃飯了沒?我給你去熱。」母親道。
「吃過了,同事帶的工作餐。」聶瑾洗了手,就坐在沙發上。
「毓仁,毓仁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母親謹慎地問。
「打過,怎麼了?」聶瑾吃著保姆端出來的西瓜,問。
常書記看了聶小鳳一眼,問女兒道:「他的事,你不知道?」
聶瑾放下咬了幾口的西瓜,抬手撥弄了兩下自己的短髮極不自然地笑了,反問道:「他的事,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畢竟道行太淺,在父母面前根本做不了假,話還沒說完,就被父母識破了。
事實上,中午的時候她就聽說了江毓仁的事。她的一個閨蜜將那些照片下載下來,發到她的手機上,此時,那些照片還在她的手機裡存著。已經不記得當時是什麼心情了,只不過現在,她很清楚自己心裡的想法。
「他怎麼跟你解釋的?」父親問。
「解釋什麼?這種事,誰看不出來?」聶瑾裝作不在意的拿著勺子開始挖西瓜瓤。
「他什麼都沒說?」聶小鳳問道。
「那個女的,我見過,上次去柳城一起吃過飯。」聶瑾低著頭,吃著西瓜,根本不讓坐在自己對面的父母看清自己的表情。
「毓仁他,他,瑾兒,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毓仁他怎麼會明目張膽把那個女的帶到你面前?」聶小鳳生氣起來,神情完全是一副看錯了人、替女兒抱不平的樣子。
常書記看了她一眼,問女兒道:「說說吧,你們到底怎麼了?我讓你去柳城工作,你自己不想去也就算了,還讓毓仁給你做說客,你們——」
「那個女的懷孕了!」聶瑾低聲道,打斷了父親的話。
父母二人相視一眼,都是一副沒聽清楚的樣子,盯著女兒。
「你說什麼?誰,誰懷孕了?」聶小鳳問聶瑾道。
「是那個女人,她懷孕了。我當時還以為,以為是——現在看起來,八成就是江毓仁——」聶瑾說道,慌亂又挫敗的神態,手中的勺子「啪」的一聲掉在木地板上,發出聲響,誰都沒有在意。
而此時,最意外的人就是聶瑾的父母。
「不對,應該不是,不會是江毓仁的,他,他不會做那種事——」聶瑾很快又否認了自己的判斷。
中午看到那幾張照片後,她的確震驚了。她看的很清楚,自己見過照片裡的女人,而且——
可是,她相信江毓仁,她知道江毓仁是個自律的人,否則,她不會那麼放心。
懷疑就那麼一瞬閃過她的腦子,剩下的時間,她再也不去想了。這種事,多半是捕風捉影,她可沒那麼多的時間和腦細胞去懷疑這些。
然而現在到了家裡,聽父母問起來,她又變得不知所措。
「好了,爸爸知道怎麼做。」常書記說道,說完,便起身準備走。
「爸,你要幹什麼?」聶瑾忙問。
常書記沒回答,逕直往大門口走去,聶小鳳趕緊跟了過去為他開門。
等父親走了,聶瑾失神地坐在沙發上。
常書記回到自己的車裡,讓秘書河記鄭澤打了個電話。
就這樣,在省委書記的授意下,有關柳城市市長生活作風問題的調查組很快就成立了,事件爆發的第三天,省紀委的調查組便秘密趕赴柳城。
江毓仁根本不知道聶瑾的想法,當然就不知道常書記做了什麼指示。可是,他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敵人不是一個人。
向來安靜的鷺園8號,今夜更加寂靜的可怕。
他已經和楊局長溝通了,並且公安局也在行動。可是,很多事情,警察是做不了的,他很清楚這一點。畢竟,公安局內部的人很複雜,儘管楊局長說他安排了自己的人調查這件事,可江毓仁始終不放心全文閱讀。
在柳城,他還有別的辦法。
「子風,有件事,你要派人給我查一下。」漆黑的夜裡,他撥出一個電話,沉沉地說。
「說!」路子風聲音很乾脆。
路子風是他的發小,和嚴輝一樣的鐵哥們。雖說身在商場,耳目卻遍及各處,總是可以做到許多警察都犯難的事。
「剛剛我給你發了一封mail,裡面是我懷疑的所有人的電話號碼,你給我查他們的通話記錄。」江毓仁說。
「你要什麼時間的?」路子風問。
「照片是從七月份開始的,你就從六月份查,主要查他們之間的通話。」江毓仁道。
「要是他們準備害你,應該不會在電話裡商量吧!一般不是要開會什麼的嗎?」路子風道。
「我不想放過任何一條可能有用的線索。」江毓仁道。
「好,你放心,我這就安排。」路子風道,「還有什麼?」
「暫時沒有。」江毓仁說,「哦,我忘了,還有柳城大學,你有沒有辦法滲進去?」
「柳城大學?」路子風愣了下,思考片刻,便問,「那個女的,可靠嗎?」
江毓仁奇怪,怎麼路子風和父親問的都是同樣的問題。什麼叫可靠?都是他牽連了顧曉楠,怎麼所有人懷疑的都是顧曉楠的人品?
「你為什麼這麼問?」他反問路子風。
「我擔心那個女的會不會和那些人是一夥,畢竟她是你下屬的女朋友——」路子風直言不諱,他不管江毓仁喜歡還是反感,直接將自己的意見表露。
「她是無辜的。」江毓仁說道。
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自己欠了她。
路子風「哦」了一句,意味深長,說道:「好了,我明白了,你放心,盡快給你辦好。不過,你最好當心點你老丈人,你這次完全是沒把他放在眼裡,在他的眼皮底下傳出緋聞。唉,不給你添堵了,掛了。」
江毓仁豈會不知常書記的感受?可是,聶瑾才是最關鍵的人,她的想法將直接影響到常書記。只不過,到了這時,讓他和聶瑾說——說什麼?澄清嗎?雖然他和顧曉楠之間並非別人認為的那種關係,他也沒有為顧曉楠直接謀取過什麼好處,可是,他和顧曉楠的確發生了一些事,而且,他提拔了曹文康。在發生了這些之後,他再去跟聶瑾說自己被冤枉,這種話,也未免太假。那樣做,不但是侮辱了聶瑾,也侮辱了他自己的人格。
作為事件另一位當事人的顧曉楠,心裡也是亂糟糟一團,甚至比他更亂。她想給他打電話,他說他會處理,可是他該怎麼處理?的確,他的手段肯定比她的想像要多的多、厲害的多。不管怎麼說,在整個事情上,她是有責任的,她不能就這樣一躲了之。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煩,還是今晚真的很熱,她覺得自己在宿舍裡怎麼都不舒服,就是靜靜坐著都要出汗。
鎖好門,拿著手機下了樓。
夜晚的校園,比白天更加安靜。道路兩旁高大的柳樹,在晚風的輕拂下搖擺著枝條,遮蔽了燈光。
路上,時不時會有學生走來走去,一個人、一對、一堆人。慢慢走著,好像走到了教學樓附近,學生們漸漸多了起來,基本都是從教學樓裡出來的,看樣子是晚自習時間結束了。
顧曉楠坐在一幢教學樓下的花園裡,直到整個樓變成漆黑一片,她依舊沒有離開。
該怎麼辦?該怎麼幫他?怎樣做才能幫他脫困?
她坐在那裡想了好久好久,卻始終都想不到一個辦法。
而手機,就在她的惆悵中響了起來。
是他的電話?他怎麼會來電話的?萬一有人盯上了怎麼辦?
她的腦子裡,突然閃出平時看的那些諜戰片的情節,什麼監聽啊監視啊之類的畫面。
手機依舊不停地歌唱,音樂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那麼的清晰。
顧曉楠有點慌亂,她很希望他掛斷電話,可是內心裡又渴望聽聽他的聲音。
江毓仁一直在那邊等她接電話,等了快一分鐘,那機械式的聲音總算是停止了,震動著他耳膜的是她的聲音。
「對不起!」
他沒想到她開口說的第一句竟是道歉的詞。
「你怎麼了?」他問。
「我——」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
有個詞叫紅顏禍水,她向來很反感這種歧視女性的用語,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是個禍水,禍害了他!可是,自古以來被如此稱謂的女子,都是傾國之姿傾城之容,她連個美女的腳趾頭都比不上,竟用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未免高抬自己了。
可是,不管用什麼詞,她知道自己連累了江毓仁。即便是連累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她都會愧疚萬分,何況還是自己心儀之人?
如果可以以死謝罪的話,她也許,可能會那麼做。
「過些日子可能會有省紀委的人來找你問話,你不要害怕,他們不會傷害到你的。」他勸慰道。
他不怕她亂說話,怕的是她太過自責,因為她至今還認為是自己害了他。
「那你呢?他們會怎麼對你?」她忙問。
「我?」他在那頭低聲笑了,「我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怎麼不會有事?事情大了去了!
顧曉楠怎知他這是在安慰她,真的信了他。
兩個人都沉默著。
晚風中飄來吉他聲,聽起來是有幾個人在不遠處合奏。
校園,總是與吉他歌聲聯繫在一起,此時伴著吉他的歌聲是水木年華的那首「一生有你」。
「以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
她靜靜地聽著歌聲,不禁淚滿眼眶,久久不語。
「顧曉楠——」他叫了聲她的名字。
「嗯。」他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我連累了你,你——」他說,話卻被她打斷。
「不要這麼說,不要說。」
顧曉楠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內心的那種負罪感,因為他這句勸慰之語越發的重了。
他一時間竟對不上話來。
「早點休息吧,晚安。」她說完,來不及等他回答,就立刻掛了電話。
在夢裡夢見離開都會哭醒,現實中這樣遙遠的距離,難道就不會讓人落淚麼?
歌聲依舊在她的耳畔迴盪著,思念與愧疚,在這歌聲裡不斷發酵。
顧曉楠滿心想的是江毓仁,根本忘記了曹文康也有可能會知道那件事,而她對於曹文康的到來,絲毫沒有心理準備!
宿舍門「咚咚」響著,她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回答的聲音竟是曹文康!
今天是週三,他不是在省城學習嗎?怎麼回來了?
「小楠,你開門,我有話和你說。」曹文康說道。
大晚上的,周圍都住著人,她不知曹文康突然回來找她所為何事,卻也覺得自己不能影響到鄰居們的休息,便開了門。
誰知,眼中的曹文康除了風塵僕僕之外,更多的是滿臉的怒意。
她還沒來得及問他,他就關上門,抬起手「啪」的一聲打在了顧曉楠的臉頰上,她反射性地摀住臉。
「曹文康,你瘋了你,憑什麼打我?」
「憑什麼?顧曉楠,真有你的,枉我平時當你賢淑穩重,你竟然背著我給我戴了這麼大的綠帽子!」曹文康怒道。
「你——」
顧曉楠說不出話來,曹文康顯然是知道那件事了,可是,她和江毓仁又沒什麼,而且,她和曹文康早就分手了,哪裡來的綠帽子一說?
「不要臉的女人!在我面前裝的三貞九烈,轉過身就跑去對別人投懷送抱——」曹文康似乎是氣瘋了,口不擇言起來。
「曹文康,我和江市長是清白的,你不要在這裡亂講!」
「清白?清白到和他上酒店?清白到和他上床?我告訴你,我曹文康再怎麼沒本事,也不需要你去吹什麼枕頭風!」
「你走,你走——」顧曉楠也不管丟人不丟人,一拉開門,看都不看曹文康。
曹文康的視線無意間掃到她的那張床,腦子裡便反射性地出現她和江毓仁的一些不堪的畫面——當然,這都是他的想像——頓時氣的臉都要變了形。
「顧曉楠,你給我記住,我不會這麼放過你們的,我發誓!」曹文康說完,甩門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原本就心亂如麻的顧曉楠更加難熬。
調查組連夜趕到柳城,曹文康來找顧曉楠的時候,調查組的人正住在柳城市紀委招待所。
次日,調查組便約談了江毓仁身邊的工作人員,包括他的秘書王斌、辦公室主任李航,以及市政府辦公室的其他一些人員,後來還約談了柳城大學組織部、化學系的主要領導,甚至連匿名信所提供的酒店的相關服務員都被問詢。而這來來回回的調查約談,唯獨將兩個當事人被排除在外。
顧曉楠是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可她直覺是自己應該最先被問詢,等了好幾天,都沒人來找她。
她不知道,穆玉英被問到的時候,主動提出願意為江毓仁和顧曉楠作證,她和嚴輝都可以作證,他們可以證明江毓仁和顧曉楠是清白的。可是,調查組的同志認為,嚴輝和穆玉英是江毓仁的朋友,證詞不能完全採納。不過,因為嚴輝的身份問題,調查組還是答應穆玉英,他們會綜合考慮。
穆玉英越發感覺事情不對勁,似乎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她將自己的懷疑和擔憂告訴了嚴輝,嚴輝也陷入了深深的不安。
於是,嚴輝在聽了妻子的講述後,立即打電話給江毓仁,將事情告訴了他。
「毓仁,看來他們這次是想坐實,這麼一來,你想要證實自己的清白,就太難了。」嚴輝道。
江毓仁也從其他的方面得知了一些調查的跡象,對於嚴輝提供的消息,他其實早就有所掌握。只不過,他也認為穆玉英和嚴輝是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人,本來打算在調查組約談他的時候提出這一點,沒想到竟會這樣。
好一會兒聽不到江毓仁的回答,嚴輝不安地問:「毓仁,常書記沒說什麼嗎?你有沒有和聶瑾說過?」
他給聶瑾是打過電話,可每次都沒來得及開口說,聶瑾就說「我很忙,等我有空了再打給你」,然後就掛斷了電話,可每次都不見她回電。
看來,聶瑾是不信任他的,而常書記很顯然受到了聶瑾的影響,否則——
「沒事,老嚴,你和玉英就別擔心了。」江毓仁說。
嚴輝也不再說什麼,他相信江毓仁。
結束通話,嚴輝卻是滿臉的擔憂。
「老公,毓仁,毓仁他會不會真的就這麼完了?」穆玉英拉著丈夫的胳膊,問道。
嚴輝歎了口氣,說:「最關鍵的是常書記,只要他幫著毓仁,別人再怎麼挑事,最後都會不了了之,傷不到毓仁。可現在麻煩的是,常書記看來是不想——」
「我早就看那個聶瑾不順眼了,什麼東西,一個私生女而已,對毓仁根本不關心。現在明擺著就是毓仁被人陷害,她不幫忙解決麻煩就算了,還,還在她爸面前亂講。毓仁還真是忍耐力強,什麼養情婦,遇上聶瑾這種人,毓仁早就該養情婦了。」穆玉英氣的一股腦罵了出來,罵著罵著,眼眶裡淚花閃閃。
嚴輝深深歎息一聲,拍拍妻子的手,勸慰她。
「小楠就好,小楠比聶瑾不知好多少倍,我真是希望毓仁和小楠早點在一起,把聶瑾踢開。氣死人了,真是的。人家兩個人什麼事都沒有,屎盆子就往腦袋上扣。聶瑾都三十了,怎麼沒人去找她爸的麻煩?要查什麼生活作風,第一個該查的就是他們姓常的——」穆玉英說著,淚流滿面。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也別說這種話,事情,總會過去的。江叔叔會想辦法。」嚴輝抽出紙巾給妻子擦眼淚。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好的人就不能好好過日子,那幫混蛋天天就,就——」穆玉英靠在丈夫的懷裡,泣不成聲。
嚴輝不語,緊緊摟著妻子。
身陷僵局的江毓仁,既不能從常書記那裡得到支持,也不清楚調查組準備怎麼做總結。而路子風那裡,情報正在搜集,並沒有給他一個可靠的結論。
距離照片事件已經快一周了。
時間一天天在流逝,他感覺自己已經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父親在省裡找舊識幫忙,可是,離開權位這麼多年,縱使自己當年提拔的一批人如今身居要職,可真正願意幫忙又能幫到忙的,簡直就是少之又少。很多人都在觀望著。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找到一個突破口,就顯得尤為關鍵。
江毓仁不想放棄,縱使別人都救不了他,他也要想辦法自救。而那個丫頭,他想見,卻又見不了。
畢竟調查是封閉進行的,根本沒有對江毓仁的日常工作造成影響,因此,他依舊是從早到晚忙於工作,連電話都沒有給顧曉楠打過。
顧曉楠,顧曉楠,究竟他們是怎麼發現的?難道說自己一直被人監視著?
一想到這個,他就不能平靜。
有那麼幾個剎那,他甚至都想直接認了算了,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和顧曉楠的戀愛關係,又能怎麼樣?那些人還能殺了他不成?大不了就是不做這市長了。離開這個崗位,他還怕找不到工作會餓死嗎?
人,總是會有衝動的時候,特別在壓力面前,很容易做出失誤的判斷。
江毓仁亦是如此,可是他沒有那麼做。
儘管他知道現在和顧曉楠聯繫就等於是不打自招,內心總有一種感覺強迫他去找她。
見她一次,只是見一次,他就不信現在還有人跟著他。
顧曉楠請假好幾天了,每天除了吃飯,其他時間基本都在宿舍待著,有時候連飯都不出去吃。哪裡來的胃口?她雖心寬,卻也沒有寬到完全不在意那件事的地步。
給穆玉英打過電話詢問,穆玉英只是安慰她,卻根本不告訴她實情,這讓顧曉楠越發的擔心。
就在江毓仁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在宿舍裡發呆。
而這個電話,讓她又驚又喜,又喜又怕,又怕又盼。
「我在家裡等你,你盡快過來一趟。」
沒有開頭的問候語,也沒有結束語,只這麼一句,他就掛斷了。
家裡?是那邊嗎?這個節骨眼上,他怎麼去了那裡?
顧曉楠在地上走來走去,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好像被線拽著,一陣陣難受。
去?還是不去?
要是去了,被那些人發現了怎麼辦?可要是不去,他——
算了,去吧,他既然這麼說,就應該是安全的。而且,他又不是什麼重罪犯,都到了這會兒了,怎麼還會被人盯著?
大不了,要是有人來追究,她就全部承擔了,就說是自己去**他的······
當顧曉楠開門走進客廳的時候,江毓仁完全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心裡湧動著一股暖流,很快便以光速遍佈他的全身。
他站起身,卻還沒有走近她,顧曉楠幾乎是快步跑過去的,一下子撲在他的懷裡。
電視裡,傳來新聞主播抑揚頓挫的國標普通話,財經頻道的主持人正在播報國際經濟新聞。
她的臉,緊緊貼著他的前胸,抱著他,沉默不語。
他驚詫於她此舉,卻很快伸出雙臂抱住她。
「害怕了嗎?」他問。
顧曉楠不說話,只是在他的懷裡搖頭。
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下巴不停地在她的頭頂磨蹭全文閱讀。
仔細想想,距離上次見面只不過一周的工夫,怎麼就感覺已經幾十年沒有見了?
恍如隔世麼?
顧曉楠貪戀著他的懷抱,貪戀著和他相處的每一刻,在這風聲鶴唳之時,這樣的相聚,竟顯得如此的彌足珍貴!
她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
他真的很好看,不管是他笑著的時候,還是像此刻這樣的安靜。
可是,他很明顯比上次見的時候瘦了。
是她的心理作用嗎?
顧曉楠抬起右手,手指慢慢靠近他的下巴,彎曲著摩搓著他的鬍鬚。
他無聲笑了,捏著她的手心,黑亮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她。
其實,她的臉色也不太好,最近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不出門卻也睡不著,經常到了半夜三四點還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很想說,江毓仁,我想你了,很想你。這樣的話,壓在心底就是說不出。
話說不出口,她的行動卻將這心裡的話傳達給了他。
柔軟的嘴唇靠近他的,大著膽子伸出舌尖,一點點,一點點觸碰著他的牙齒。
巨大的**排山倒海一般襲來,淹沒了他的理智,主導著他的思想。
他是那麼用力,啃噬著、輕咬著,舌尖竄入她的口中肆意糾纏著。
顧曉楠閉著眼,緊緊抱著他,被動地配合著他的狂吻。
明知道外面是狂風暴雨,夾雜著的不是冰雹,而是刀子,此時卻如飛蛾撲火一般迎向對方,釋放著思念,釋放著愛戀,漸漸地,漸漸地迷失。
如果明天就讓她為他死掉,她也心甘情願。
他知道自己活著,至少在此刻是活著,他感覺到了自己真切的**,這種被他壓制了許久的**,此時從身體深處竄了出來,彷彿一個邪惡的精靈,正在一點點吞食者他的意志,促使他一步步走向墮落的深淵。
墮落也好,他只想要做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他不去想什麼責任,不去想什麼前途,不去想什麼聶瑾,不去想什麼背叛。
背叛就背叛,他真的壓抑太久。
當他身處困境,聶瑾卻不和他站在一起,他內心的罪惡感頓時減輕許多。
他們要陷害他,那就陷害吧!說顧曉楠是他的情婦,他就讓自己放縱一次,也不枉兩個人被扣上那樣的帽子。
其實,她的心,和他是一樣的,他知道。
而他的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顧曉楠一下子睜開眼,看著他那擰著的眉。他低喘著,強迫自己鬆開她,那雙手,極艱難地離開她,從地上撿起手機,一看是路子風的來電。
戛然而止的演出,如同雨點垂在半空,不知何往。
不知何往,卻很清楚不能繼續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再怎麼糊塗,也不能——
顧曉楠的內心,再度被愧疚感填滿,之前那麼多的愛慾,瞬間消失不見。
都是你害了他,是你連累了他,現在怎麼可以繼續犯錯?你到底要把他害到哪一步才算完?
「我已經進市區了,去哪裡找你?」路子風問。
「我在望月小區。」江毓仁道。
「哦,好的,我知道了,十分鐘就到。」路子風道。
見江毓仁掛斷了電話,顧曉楠低聲問:「有人要來?」
「嗯,一個朋友。」他看了她一眼,趕緊整理衣服。
從江毓仁的動作來看,要來的那個人很重要,那麼,她是不是該離開?
她覺得自己的臉好燙,這樣子也沒法出門,便趕緊去了浴室洗臉。等她從浴室出來,才發現他正在客廳的櫃子裡搜羅著什麼。
「你在找什麼?」她趕忙過去問。
「應該有咖啡放在這裡的,怎麼找不見了?」他也不看她,只是彎腰尋找。
「咖啡?是不是這個?」她剛好看到他的手從一桶咖啡跟前過去卻未作停留,便提醒道。
他的手在裝了咖啡的桶子前停了下,說:「還是算了。」又問她,「家裡還有沒有啤酒?」
「好像有,我看看。」顧曉楠趕緊走進廚房,拉開冰箱門,問他,「只有四罐了,要不要我下樓去買?」
「好吧,你去買上幾罐回來,四五罐就行了。」他說。
顧曉楠沒再看他,趕緊拿上錢包就出門了。
本來想要在客人到來之前走的,卻一直都沒見他開口說,她想走卻又不想走,難得的見面機會,雖說她不是準備和他做那種事的,可是見一面就算是滿足了這麼久的思念之情。誰知這見面竟是如此匆匆。
這個時間,超市已經關門了,她遠遠看見小區門口的小賣店還亮著燈,便過去買。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打雷的聲音,等她結賬出來,雷聲滾滾,似乎快要下雨了。她快步跑了回去,還好沒被雨淋濕。
等她開門進去,卻沒有聽到一絲聲音,她剛關上門,就聽到身後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毓仁,你這家裡大晚上的,還有美女上門啊!」
顧曉楠聞聲轉過身去,眼前卻是一個叼著煙的年輕男人,那雙桃花眼直直地盯著顧曉楠,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
直覺,這個男人讓她不舒服。
「您好!」她禮貌地問了句,便趕緊換鞋進屋。
「路子風。」江毓仁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什麼東西正在閱讀,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補充說,「我兄弟。」
「路先生好。」她問候道。
路子風笑了笑,神情很怪異地盯著顧曉楠,對江毓仁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金屋藏嬌?不知美嬌娘如何稱呼?」
沒等江毓仁和顧曉楠開口,路子風眼睛微微瞇著,依舊盯著顧曉楠,說:「讓我猜一下,你是不是顧老師?」
「顧曉楠。」她說。
路子風打量著她,似乎是對江毓仁說:「氣質不錯,長相一般,個頭湊活,為了這樣一個女人犧牲自己的仕途,毓仁,你也太不值了。」
顧曉楠看著江毓仁,半天說不出話來。
雖說這個路子風說的是事實,可是這話語裡明顯充滿了對她的不屑,顧曉楠難免會不高興。可他是江毓仁的朋友,——
她這麼想著,江毓仁掃了路子風一眼,冷冷地說:「你越界了!」
「你別理他,這個人口上無德。」他又對顧曉楠說。
路子風放聲笑了起來,坐到江毓仁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兄弟,你完了。」
江毓仁推開路子風的手,繼續看路子風給他帶來的絕密材料,這是路子風根據現有的線索,從公安部請了刑偵專家做的分析報告。因為涉及的都是柳城和省裡的一些領導,所以都是絕密。
「那你們忙,我先走了。」顧曉楠對江毓仁說,「哦,啤酒我放在冰箱了。」
路子風的餘光瞥著這兩個人,嘴角帶著深不可測的笑意。
江毓仁放下材料,走到顧曉楠面前,低聲說:「我還有事,你先回去,改天——」
他想說改天再見,可顧曉楠搖搖頭,讓他後面的話沒機會說出來。
「早點休息。」她微笑著說了句,然後微微側身,對坐在沙發上的路子風說了句再見,背上包包就走了。
江毓仁看著她徹底離開,才走回沙發坐下,繼續看那些材料。
「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你值嗎?」路子風依舊悠哉哉地喝啤酒,問江毓仁道全文閱讀。
「值不值,我自己清楚。」江毓仁道。
路子風笑了下,攬住江毓仁的肩,說:「你這次的確是遇上大事了,不過呢,這充分說明你還是個正常的男人。你和聶瑾談戀愛這兩年,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生怕你連男人都做不了了——」
「你是不是皮癢了?」江毓仁打斷好友的話。
路子風大笑,走到窗邊,靠著窗戶站著,看著窗外:「剛剛這個,不錯。」
江毓仁的視線投向路子風,笑了下。
「唉,我看你啊,是栽在這個女人手上了。」路子風歎道。
栽到她手上了?江毓仁心想。
是啊,剛剛差點就——
想到這裡,腦子裡立刻躍出之前那火爆的一幕,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拿起茶几上放著的啤酒罐打開。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竟然還能和她見面,真是搞不懂。」路子風淡淡地說。
自己的話根本沒有得到江毓仁的回答,可路子風不禁想起剛剛初見她的模樣,那種清凜的氣質,的確讓他的心為之一顫。
顧曉楠走進電梯,心卻一直亂跳個不停。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和他這意外的見面竟然會發展成那個樣子。是她想那麼做嗎?她怎麼會那樣呢?明知現在情況特殊,卻——
事實上,這幾天,她一個人悶在宿舍裡,也不是完全腦袋空空發呆,她也想了很多,想著該如何把江毓仁從自己這件莫名其妙的麻煩裡解脫出去,可是怎麼想都沒有頭緒。
走出大樓,天空電閃雷鳴,卻根本沒有雨落下來。
她抬起頭,看來雨下到東面去了,閃電好像都在那個方向。
低著頭繼續走。
走出了小區的大門,馬路上的人不是很多,畢竟到了夜裡,又趕上打雷。
一記響雷在她的頭頂炸開,「啊——」她突然大叫一聲,肩上的包應聲落地。
想到了,終於想到了!
她的大腦快速運轉,之前腦子裡那些胡亂纏繞的線絲,似乎在這響雷的震吼中理順了。
問題的癥結在那裡,她終於知道了。
在原地站了好久,絲毫沒有挪動半步。
這件事,從頭開始就有太多地方讓她想不通,可現在,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些——
「哎,你沒事吧?」旁邊一個男人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她訝然地盯著那個人。
「沒事沒事。」她很快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包,轉身朝著小區門口跑去。
江毓仁,我知道了,我想要幫你,我現在想到幫你的辦法了。
她的心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再也聽不到那震天的雷聲。
家門,再度打開。
江毓仁快速放下手中的資料,如同有心靈感應一般起身,快步走到玄關處,路子風一臉無解地看著他。
門口,站著氣喘吁吁的她。一路跑過來,汗水濕了她的髮絲,連同睫毛上似乎都掛著水滴。
她的嘴唇顫抖著,雙眼始終在他的身上,沒有移動分毫。
「你,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江毓仁走到她面前,擔憂地問。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不停地喘著氣,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兩隻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你知道什麼了?」他不解地問。
路子風聽著這兩人的對話,也並不禁有些好奇,起身走到客廳連接玄關的地方,站在一棵植物後面。
「你讓他們去查學校,查那些參與到我的事情裡的人。只要他們當中沒有人和你有聯繫,沒有人證明是你授意給我提職,不就可以說明你根本沒有參與到我的那件事裡面來嗎?」顧曉楠仰著臉,著急地說。
江毓仁愣住了,他盯著眼前的女子,她那喜悅的神采,拂動著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整個人似乎都在被一股新鮮積極的氣息充斥著。
路子風無聲地笑了,歎息著走到江毓仁身邊,拍拍他的肩:「我先去我那邊,等會你過來。」
顧曉楠看著路子風,臉頰突然紅了。
路子風衝她笑了下,伸出右手大拇指,拉開門走了出去。
屋子裡再度剩下他們兩個人,而顧曉楠的激動心情,因為路子風的突然離開而變得更加濃烈。
江毓仁沒說一個字,他緊緊抱著她,臉頰貼著她的,靜靜地站在那裡。
「你,你是不是覺得我,我說的不對?」她突然間沒了自信。
「沒有,沒有。」他在她耳畔低聲道。
房間裡安靜極了,這樣的安靜,讓顧曉楠的心,莫名地抽痛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是我連累了你!我真的很想幫你,我想去跟他們解釋,可是,為什麼沒人來找我?為什麼不聽我說?明明,明明你是無辜的,為什麼——」她的胳膊伸在他的背後,緊緊抱著他,抽泣著,淚水打濕他的衣衫。
「傻丫頭,你真是傻!真傻!」他低聲喃喃。
「我——」
他輕輕鬆開她,低頭望著她,目光牢牢鎖定在她那流淚的臉龐上。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管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處理,你不要再這樣自責,你這樣,我——」他說。
這些日子,他總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如浮萍般飄搖在水上,沒有堅強的依靠。不管他怎樣努力,事情絲毫沒有向他期待的方向發展。而那個最應該站在他身邊支持他的人,似乎選擇了放棄信任他,即便不是放棄,至少也是選擇了中立。他知道,在顧曉楠毫無預兆走進他的心裡之後,他再也沒有理由要求聶瑾為他做什麼,一個背叛者還能期待什麼?可他的內心,對聶瑾是存有期待的,他很清楚。而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如何能料到,為他不安為他想辦法的,除了他的親人和好友之外,還有她!他從未期待她會為他做什麼,而她的心,竟是那般滾燙執著。
從未見她落淚,就連她跟他說起亡母的故事都未曾流淚。如此堅強的一個女孩子,此時卻在他的懷裡哭成淚人。這眼淚,不是因為悲傷,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她的熱情和善良。
「我知道自己懂的東西很少,能做的也很少,可是,我想盡力,我不能讓你陷入這樣的事情裡脫不了身——」她低聲道。
聲音很輕,卻異常堅決。
這丫頭,真是個固執的人!他在心裡深深歎道。
「誰說你可以做的少?」他再度擁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你做的,已經很多了,真的。」
她沒有說話。
他捧著她的臉,嘴唇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親著,一點點一點點。
「什麼都不要再想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好嗎?」他一邊親著她,一邊說。
顧曉楠閉著眼睛,流淚點頭。
之前被壓制的情愫,此刻開始慢慢燃燒,小火苗竄著,撲騰撲騰。
再這麼下去,肯定會把她留下,然後會——
路子風說的對,現在不是那個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
江毓仁不捨地鬆開她。
「我先過去子風那裡,你,你是回去,還是——」他望著她,低聲問。
顧曉楠很想留下來,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說說話,或者看著他,可是這麼晚了,心裡終究是放心不下。
「我,我先走了。你去忙吧!」她低頭道,兩隻手還在他的腰際。
他親了下她的額頭,說:「路上小心,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顧曉楠只是點頭,卻不敢抬頭看他,她知道自己對他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害怕自己沉淪於他的眼神,害怕自己——
「嗯,你放心,我沒事,我走了。晚安。」不想讓他擔心,她仰起臉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鬆開自己放在他腰上的手,走到門口輕輕擺手,然後拉開門立刻走了。
剛走出門,笑容立刻從她的臉上散去。
江毓仁站了好一會兒,深深呼出一口氣,從冰箱裡取出她剛買回來的啤酒,才拿上鑰匙出門。
雨,終究還是下起來了,畢竟是雷雨,一開始下,氣勢便盛大無比。顧曉楠坐在出租車上,發現那擋風玻璃不時地被雨沖刷著,雨刷一下又一下。
她不去思考他今夜約她見面的初衷,大腦,沒有多餘的空間,她只求他可以早點擺脫目前的事。
不管是江毓仁,還是穆玉英,都跟她說事情會很快過去,可顧曉楠絲毫看不到跡象。隱約中,她感覺事情很麻煩,要不然,江毓仁也不會那麼沉重。雖然他什麼都不說,可是她感覺到了。
江毓仁來到隔壁,敲了幾下門,路子風便開門了,一見他,還笑著說:「這麼快?是不是太久沒做過,身體不行了?」
「閉嘴!」江毓仁關上門,說。
路子風聳聳肩,問道:「你不會真打算聽了她的話那麼做吧?」
「有用嗎?」江毓仁反問道。
「這個,得問你了。」路子風說。
「沒辦法證明非,也就無法證明是,既然如此,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江毓仁道。
「你就這麼對待她啊?難得那丫頭也是認真為你想的吧?」路子風道。
江毓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我的女人,你,用詞注意點。」
路子風大笑。
「柳城大學裡的,你不是也給我挖出來了嗎?」江毓仁道。
「這樣的確是可以把你從事件裡拉出來,可是,你怎麼跟人家證明你和顧老師的關係?」路子風喝著啤酒,看了江毓仁一眼,「你們現在這樣,你根本無法證明清白。」
江毓仁深知,這才是最要命的。
「無法證明的話,那就不再證明了。我要的是挖出害我的人。」江毓仁猛灌了一口啤酒。
路子風帶來的情報,對於江毓仁破解目前的困境相當重要。
到了週一,調查組終於來找江毓仁。
例行公事的問詢,無關痛癢。
真正決定調查結果的,不是調查組的報告,而是整個事件背後的風向。
同樣,顧曉楠也終於被問詢到了,她準備向調查組說明江毓仁的無辜,可調查組似乎對她和江毓仁的關係更感興趣。
第一次的問詢,讓顧曉楠很失望。她原本想要借此機會為江毓仁證明的,人家卻不順她的意。
前途,似乎越來越渺茫。
在江毓仁這邊,他已經有了懷疑的目標,可他知道,如果自己的手上沒有足夠的證據,是不能讓那個人收手的。
他知道了顧曉楠被問詢的事,現在調查組盯的越來越緊,他無法再與顧曉楠直接聯繫。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週五,調查組再度找到顧曉楠,針對她上次的回答,再次問詢。依舊將重點放在她和江毓仁的關係上面,這讓顧曉楠很是生氣。
「顧曉楠同志,希望你認真回答我們的問題,不能有一絲欺瞞,否則你將要負法律責任。」調查人員說。
「是嗎?法律責任?那我想問你們,誣陷他人,又該承擔什麼責任?」顧曉楠盯著面前的幾個人,問道。
她的語氣帶著的情緒,任是誰都聽得出來。
「究竟誰在誣陷,我們還在調查,請你配合。」一個女工作人員說。
「那好,我再跟你們說一遍:我和江毓仁沒有任何關係,他也從來都沒有利用職務之便為我做過什麼。至於那些照片裡的情形,只不過是朋友聚會而已。」顧曉楠道。
「你不是說你們沒有關係嗎?怎麼又是朋友聚會?」調查人員問。
「那我想請問各位,我們這個時代禁止異**友嗎?哪條法律規定市長不能有異性朋友的?」顧曉楠反問道。
「你們的關係,是不是朋友,我們自有定論。我再問你一次,江毓仁同志是怎麼幫你提職的?你男朋友曹文康的職務又是怎麼提的?是不是你跟江毓仁市長要求的?」
事實上,顧曉楠的個性並不是很外向的,凡是能忍著的,她都會忍著,從不主動惹事。也許是這無聊的調查和惡意的誣陷讓她失去了耐性,又或者她的本性當中就生著一股倔強,因此,當調查人員這麼問她的時候,向來平和的顧曉楠老師爆發了——
「那你們說,我和他是什麼關係?你們懷疑的不就是我和他有沒有上床嗎?」顧曉楠蹭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
在場的四位調查員訝然地盯著她,那神情,似乎從來都沒遇到過她這樣的人一樣。
「我最後一次回答你們,我顧曉楠從來都沒有和江市長發生過你們想像的那些事。你們想要查就儘管去查,還有,今後,我不會再回答你們這些無聊的問題,告辭!」顧曉楠一股腦說完,朝著門口走去,一把拉開門,然後大力甩上。
「砰」的一聲,在場的人再度石化。
「老劉,這個,怎麼辦?」其中一個男人問。
「如實記錄。」姓劉的男人說完,掏了支煙走了出去。
兔子急了還咬人,真是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
顧曉楠一路快走,走到了大街上。
人來車往,她看見路口有個報亭有冷飲在賣,便走過去買了一瓶冰可樂,咕咚咚一口氣灌下去小半瓶。
到現在為止,調查組進入柳城市整整兩周,隔三岔五找人問詢一下,卻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而之前提供匿名信的人,似乎也停止了活動。
江毓仁這邊也是頭大了,他幾乎確定了幕後主使的身份,而且,連那個集團的成員,似乎也摸到了一些眉目,因為事發後,他明顯感覺到有些單位對來自於他的行政命令開始敷衍。
畢竟,他江毓仁不是神仙,情緒怎麼會不受外界的影響?在他感覺,調查有點拖時間的意味,從他得到的內部消息來看,調查組似乎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可是,對於他來說,時間拖的越長,變數越多。
到了第二周週末,江毓仁父母從療養地趕回z市,他們回來的理由很簡單,親自去見常書記,希望他可以將江毓仁從困境中解脫出來。儘管江啟華和常書記私交不錯,可是從江毓仁這件事上,江啟華看出常書記另有打算,似乎沒有幫助江毓仁的意思。不得以,江啟華才回來親見常書記,以便溝通。
然而,見面的結果讓江啟華說不出來是好還是壞。常書記答應他,江毓仁的職務不會改變,可是,組織會對他進行黨內處分。江啟華知道,一旦在檔案中留下處分的記錄,兒子未來的陞遷之路絕對會受到影響。難道說,那些人的目的就是這樣?
常書記的態度,從事發一直到現在,幾乎是隨了那些陷害江毓仁的人的意願。他們看到江毓仁被常書記拋棄,這是極好的信號。可是,沒有幾個人能夠明白常書記的用意。
其實很簡單,常書記也是信任江毓仁的,只不過,他知道一件事,即便現在江毓仁不會背叛聶瑾,將來也一定會,男人總會出那樣的事。而聶瑾是他的女兒,他不會吮許自己的女兒遇上這樣的事,因此,江毓仁的清白暫且放一旁,常書記要給江毓仁一個教訓,讓他以後夾著尾巴做人。
現在,常書記覺得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反正情婦這種事,查來查去都不會有個定論,與其把調查組扔在柳城惹人注意,不如收回來算了。
然而,就在調查組接到省紀委的命令準備啟程時,又一封匿名信寄到了調查組的駐地,匿名信中詳盡清楚地描述了江毓仁和顧曉楠前往酒店過夜的記錄,並且還有人證。
於是,本來說不清的一件事,因為這意外的出現,將江毓仁徹底推向了絕境。
常書記得到消息後勃然大怒,命令紀檢委徹查此事。
而顧曉楠絲毫不知江毓仁真正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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